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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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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京外城南部朱雀门外的国子监,因路边雪消融,门前淌起了一条细细的小溪。

  带着暖意的阳光铺洒下来,一只着青靴的脚跨过了那汪冰水,人慢悠悠地朝国子监门外候着的一辆马车走去。

  曲领大袖的紫襕袍下摆被面而来的风吹得鼓了起来,出袍子下面的棕色脚,头上的软脚襥头软绵绵地贴着束起的发,男人面如温玉,红齿白,身形清瘦,但举手投足间自有风姿。

  在马车旁候着的一名便服中年男子早已上前,毕恭毕敬道:“主子。”

  年轻男子看着那马车,眉头皱起,红一张“啧。不是同你说过了么,备马!备马备马!备马什么意思你懂不懂?不是让你备马车!”

  这语气颇为刺耳,但中年男子面色丝毫不改,显是已经习惯了“主子,行事要注意身份。”

  年轻男子眼睛朝天翻了翻,深一口气,又道:“好,马车便马车,但这是什么,四轮的!你存心不想让我出去是不是?”

  “主子,您既要出门,自然要乘四轮马车,小的已经将舆上饰物拿掉许多,为的就是让您方便…”

  年轻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得了得了,你那一套今天给我省省吧。你现下立即给我卸一匹马下来,我才不会乘这个出去。”

  “主子,您若坚持这样,小的只能回去禀报…”

  “别,别别别,”年轻男子脸上的动了下,叹了口气,大有壮士断腕的神情,道:“那便这样吧。回去后你若敢多嘴,看我以后…”眼珠转了转,却也想不出来能威胁人的词儿,年轻男子无奈地起袍子,抬脚上了马车。

  这辆四轮马车在帝京街道上缓缓而行,引来街头众人的驻足观看。

  “喂,你能不能快点儿,再这么慢我可就自己跳下去用脚走了!”车厢里传出闷闷的年轻男子声音。

  中年男子边划过一丝旁人不易觉察的微笑,加快了驾车的速度。

  “这还差不多…”年轻男子又嘟囔了一声。

  车行了近一柱香的功夫,突然停了下来。

  年轻男子一见车停,大喜,急急忙地便要下来,开帘子一看车外,声音怒道:“怎么停这儿了?我不是说了要去天音楼么?”

  中年男子不急不缓道:“主子,您且不急,先瞧瞧前面再说罢。”

  年轻男子闻言,探出头,向前面望了一眼,不咋舌,道:“这…这是何理?”

  离天音楼约还有半里地,街面上已排了长长的车马队伍,这辆四轮马车被挡在后面,是左也不能行,右也不能穿的,只得停在了原地。

  眼前此景仿佛正是中年男子意料中事一般,他面色平稳道:“想是天音楼安可洛终肯登台一事传出来后,那些王公子弟、朝庭命官,均一睹其绝世风姿,便一涌而来了。”

  年轻男子的嘴角撇了下来,苦笑道:“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真得动脚走过这半里地去?”

  他看着前面那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马匹嘶鸣,车驾东倒西歪的景象,脸上浮现出挫败的神情,不由叹道:“罢了罢了,看来老天是遂了你的愿了。”他盯着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脸“我说,你想笑就笑吧,憋得久了对身子可不好!”中年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出笑容,道:“主子,那咱们可是要回去了?”

  年轻男子手指轻轻摸着下巴,突然笑得极其灿烂,道:“掉头,去钦封怀化大将军府。”

  …

  天音楼内,大厅靠近门口之处,单单摆了一把红木椅子,上面坐着一名穿白色布袍的男子,面容异常清秀,俊雅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

  罔顾天音楼里姑娘小厮们向他投来的异样眼光,他就静静地坐着,看着门外。

  每当有男人踏过门槛,不等天音楼的姑娘上前招呼,此人便马上开口:“这位公子,可是为了见安可洛姑娘而来?”脸上挂温和的笑容。

  纵使来人觉得莫名其妙,面对这样一张笑脸,也只能勉强道:“正是。不知兄台何意?”

  此人便会接着笑问来者:“敢问公子带了多少钱来?”

  来人听了总会面下一句“关你何事?”便要进去。

  此人长腿一迈,手臂一伸,便牢牢挡住人家,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厚叠钞,在人家面前晃晃,仍是笑嘻嘻地望着别人。

  通常到此时,来者便会面,悻悻而走。

  但也有例外的,若来者为蛮横之人,往往一边口中骂着话一边要硬闯,根本不理会他亮出来的那叠钞。

  此人也不和人急,摆着笑脸,手掌一转,便扣住人家手腕,另一只手把钞揣好,又从怀中掏出另一件物什,在人眼前晃晃。

  被他扣住手腕的人,早已痛得额角发汗,待到看清他手里之物,更是大惊失

  随后他手一松,再蛮横之人都会默然离去,他就笑嘻嘻地看着人家背影,再笑嘻嘻地坐回椅子上,等着下一个登门的男人。

  负责在大厅擦桌子的小厮已经将同一张桌子擦了十八遍了,眼睁睁地瞧着这个怪异男人的怪异行径,不停地咽自己的口水。

  这人不光不让见安可洛的男人进来,还不时地看看在大厅的姑娘们,对着她们出自己的招牌笑容。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范衾衾走到他跟前,脸怒,大声道:“喂,你这人真是好生奇怪。天音楼如何得罪你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走?”

  这人听了,朝范衾衾眨眨眼睛,黑长的睫微微动了动,眼睛眯成了半月形,笑得更是人,道:“这位姑娘不单貌美,连声音都这么动听。”直直的眼神将范衾衾瞅得脸都红了“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我有事要见安姑娘,还请这位姑娘去帮我传个话。”

  范衾衾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清了清嗓子,道:“你说这话也不觉得脸红,那么多人要见安姐姐,都被你赶走,凭什么你要见便见?好端端一个人,正事儿不做,偏在我们天音楼从下午一直耗到现在,你瞧瞧,外面天都黑了,你烦不烦啊?”

  这人听了,哈哈笑了两声,道:“天黑了正好。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耐心倒是足得很。何况,即是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这位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范衾衾奇怪道:“受人之托?难道还有人求你来这儿赶别人走?真是奇了!”

  男人的嘴角弯起来,道:“只要安姑娘下来,我说完要说的事,便走。决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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