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故事

　　“真是人靠衣衫马靠鞍啊。”年老的礼仪官坐在马里一路之上不停的看着巴尔发出了这样的赞叹：“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巴尔大人这么简单的换上一套衣服就变了一个样子，这变化可太大了，同您在早些时候刚刚起的样子截然不同。您简直就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帅气，您如果和那些游诗人一样学会注意自己形象，那么一定会倒千万少女的。”

　　巴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于这样的赞叹他只能轻咳了一下，大概是自己前后面貌差异太大了，让这位老礼仪官生在一路之上生出了许多的感慨，好在凡尔赛宫就在都城边不远的湖畔处，很快巴尔就远离了这让人心烦的老人，下了马车。

　　马车直接行驶到了湖边停了下来，在湖边的一处绿草坪之上有一只大遮伞，一名身穿黑色礼服的服务生站在伞外，在服务生的身后则是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负责护卫。

　　“请跟我来吧，可能已经开饭了，可不要让国王久等了。”礼仪官说道：“对了？差点忘记了，音乐家！你的名字是？”

　　“巴尔，我的名字是巴尔。”

　　“很好。”礼仪官清了清喉咙之后，才远远的喊道：“音乐家巴尔请求觐见！”

　　过了一会，那两名骑士招了招手。

　　“去吧。”礼仪官说道。

　　巴尔这才能上前，他迈着自信的步子缓缓的走向遮伞，在遮伞下有两个人，一个是金发的少年，果然如同传言所说的那么帅气，不论是他的衣着还是他的面容，都让人挑不出一丝不好的地方来。这个人应该就是年轻的菲利普十三世了吧，坐在国王对面的，则是一个有着红火的长发少女，少女有着魅惑人心的感身材，只要是男人看到这样惹火的身体多半都会动心的吧，简直就是魔鬼的身材么。而在她细长的脖劲之上，这少女有着一副让人惊讶面容，呃！她的…面容！？

　　一时间巴尔的步调有些，太让人吃惊了，她竟然有着服务生茱蒂的面容，那个在印记城的冥河划桨手酒馆中夺去巴尔初夜的女人！那个让巴尔疯狂奔的女人。

　　但茱蒂是一个媚魔啊，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怎么看都是一个人类呢。

　　难道是伪装？

　　“我的大音乐家，怎么看到美人儿就连路都不会走了？”菲利普国王笑着说道。

　　“这…”巴尔这才发现自己的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同手同脚，竟然一不小心走出了一个顺拐。“咳咳。”巴尔只好干咳了两声恭维的说道：“实在是很抱歉，陛下，看到了这样美丽的小姐之后，我刚刚突然间发现我已经不会迈步子了。这一位小姐的容貌实在不似凡间能有。如此失态实在是很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你说的很对。”对于这样的赞扬菲利普感到很是开心，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你赞扬主人的女伴会比赞扬主人更加有用。国王一边点着头一边心有戚戚焉的说道：“我也是如此啊，想我第一次见到茱蒂的时候，当时我就为她那如天国一般的容貌所倾倒了，就像有一个家伙用箭嗖的一下中了我，我的心房在那一瞬间被长箭给穿透了，我回头一看，偷袭我的人竟然是爱神丘比特！”

　　“茱！茱蒂小姐吗？”巴尔了嘴，这可真是大意外。

　　没错了，只能是她了，名字也一样，脸蛋也一样，那么肯定就是她了。

　　不可能是巧合，因为巧合从来就不存在。

　　对于巴尔来说，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巧合，在巴尔的眼中所有的巧合之中都有着天衣无般的巧妙安排。

　　茱蒂只是微笑的看着巴尔，只是她眼中的惊疑却是怎么也无法掩盖的。

　　巴尔没有理会国王，他首先向着那位美人儿单膝跪下了：“能够再一次的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啊。见到了你，我的天空中仿佛就多出了三轮金色的太阳一般，我的生命变的更加灿烂耀眼了。”

　　这句话的重要字句在“三个”与“金色”这两个词语之上，巴尔在暗示一件只有两人才知道的事情。那是巴尔初夜的价钱，那是三枚金灿灿的灾币。

　　“能再一次见到您，我也很惊讶呢。”茱蒂一脸笑容，只不过她看像巴尔的眼中几乎能出火焰，她柔声说道：“没想到您还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这真是让我惊喜加呢。”

　　当初在印记城，万事皆三给出了三道门，而走入到另一个完全相反的门之中的巴尔定然是去了与茱蒂完全相反的地方，茱蒂明白，那儿十有八九那就是地狱。

　　茱蒂完全没有想到巴尔还能从地狱的血战之中身出来，她早已经把巴尔看作是一个必死的人了，对于那些贸然卷入到血战之中的人来说，死亡是最好的结局了。茱蒂很明白巴尔看穿了自己的伪装。当然，对于巴尔来说，茱蒂根本就没有做任何伪装，她也根本就没有想到竟然会再一次的见到巴尔，所以茱蒂用的是同样的样貌，同样的名字，这样再继续伪装就显得自己太白痴了。既然如此茱蒂就便光的承认了，正好她也有几个更大的惊喜要告诉巴尔。

　　“你们竟然认识？”菲利普惊讶的说道：“真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还是旧识，怎么认识的？能给我说说吗？”

　　“啊，当然。”茱蒂笑了笑，她对着菲利普说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巴尔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男孩呢。”

　　“啊，原来是旧识啊。巴尔。”菲利普和煦的说道：“是叫巴尔么？巴尔，别跪着了，起来坐吧。”

　　“多谢殿下了。您实在是以为很慷慨的人。”巴尔面对着明亮的湖泊坐了下来之后，他对着两人感慨的说道：“我很早就认识茱蒂小姐了，那个时候我还像个孩子一样的天真，我常常以孩子的眼光去看世界，正是茱蒂姐姐教会我怎样去做一个真正的男人的。从她身上，我学到了许多东西。”

　　“哦？”菲利普的思想并没有那么婬，事实上菲利普本身就是一个纯洁少年，他仍然相信美好的爱情，相信生命中那些美好阳光的东西，并且愿意努力去追寻它。所以他听到了“从她身上，我学到的许多东西。”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国王没有想到巴尔确实是从茱蒂的身体之上学到了许多东西。年轻的国王仅仅只是按照常理去理解，所以他只是惊奇的问道：“似乎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呢，茱蒂，这件事你可没有与我说过啊。”

　　茱蒂尴尬的笑了笑，她怎么可能把这些事情给国王说呢？难道说她一时兴起，勾引了一个年轻帅气的魔鬼上，上之后才惊喜的发现对方是一个处男。一方面因为是流行趋势，另一方面也是恶趣味作祟，茱蒂给那小子留下了三枚金灿灿的灾币，于是她就这样把这个小子给嫖了。

　　确切的说，在遇上茱蒂之前，巴尔还是一个男孩，但在遇到了茱蒂之后，她亲手把巴尔由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

　　“并不是什么很值得宣扬的事情。”茱蒂腼腆的笑了笑，但她自己却明白这是一句谎言，嫖了一个魔鬼，还这个魔鬼是处男，这是一件在同行姐妹中很值得炫耀与宣扬的事情。

　　“不要这么说。”菲利普一脸认真的说道：“可能对于你而言不过是一件小事情，但对于我而言你的每一件小事情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我渴望知道你的一切。能告诉我吗？”

　　巴尔在一旁一脸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他很想知道面前的媚魔会编造出怎样的谎言来。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茱蒂长叹了一声，她的眼睛投向了湖水中，似乎是陷入到了回忆之中。但巴尔明白她不过是开始编故事了。茱蒂深情的说道：“那时候我还小，你知道，我是出生在一个残破败落的家族之中，虽然我们“苹果树”的家族徽章也显赫过，但那已经是几千年之前的事情了，到了我这一代家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力去支持那庞大的开销。当然家里也没有为我请来教师，所以我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像样的贵族教育。”茱蒂笑了笑，这笑容中有一丝凄惨，一丝柔弱，一丝刚强，这笑容让巴尔骨悚然，却让菲利普心碎神伤。茱蒂继续说道：“但这没什么，我要说我的童年可要比大多数贵族的孩子都要更加幸福，我是在山丘与草场上野大的孩子，来自于旷野的风与自由飘的云都是我的伙伴。我在森林里探险，小河里抓鱼，骑马，泥地里打架。男孩子干过的，我小时全部都干过。”

　　“我能想象。”菲利普一脸的幸福，他已经沉入到自己的想象之去了：“我能想象你儿时的生活，你真的，真的很特别呢。”

　　“正因为这样的生活，我才明白什么是一个人真正需要的。人们需要的不是各种规矩与束缚。”茱蒂双手握拳，她有些激动的说道：“是自由，彻底的自由。人与人真心相待，我们不被繁杂的规矩所束缚，打破那老旧的，不合时宜的传统。只有这样，国家才能焕发新生。抱歉，说了一些不相干的话，但是正是因为巴尔，我才这么下定决心的。”

　　“哦？”菲利普说：“你这么一说倒是更加拨起我的好奇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巴尔也很想问：到底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女人说谎太厉害了，眨眼间就编造出了一部小说了。想到这里巴尔不由的有些同情这位国王，这可怜的菲利普，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单纯，怎能不上当。

　　茱蒂仿佛仍然在翻找那些古老的回忆，她用一种深沉的语气说道：“巴尔父亲家距离我们不远，他的家族也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但是他们家族败落的更加彻底，就连家徽都遗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他的父亲一心想要巴尔振兴家族，从小就给他制定了的程表，从出到落，巴尔他必须一刻不停的学习。他的生命就像是一部机器，没有自我，没有想法，没有梦想，只有学习，学习，不停的学习。当然其中需要学习最多的就是礼仪课。”

　　巴尔配合着点了点头，用沉痛的语调说道：“确实如此，那是一段灰暗的日子。”

　　茱蒂喝了一口茶，才深情的说道：“看见爸爸不能叫爸爸，要叫父亲。看到心爱的妈妈不能躺到她的怀中去尽情的撒娇，要规矩的行礼，并且不能叫妈妈，只能称为母亲。其他的孩子玩耍的时候他要学习，其他孩子嘲笑他用怪里怪气的语调说话的时候他却必须微笑。就连打斗，他都必须用优雅的姿势来战斗。”

　　“后来呢？”菲利普关心的问道：“打架打赢了吗？”

　　“怎么可能。”茱蒂笑了笑：“别的孩子抓头发，用指甲掐，用牙齿咬，各种方式层出不穷。这样的情况下巴尔每次都是挨打的那个。”

　　菲利普笑着点了点头：“这也是，孩子们打架可从来不讲什么规矩的。”

　　茱蒂看了看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巴尔，突然间关心的说道：“巴尔，我突然给国王说起那些事情，你不介意吧。很抱歉没有事先取得你的许可。”

　　“没关系。”巴尔大度的笑了笑：“你不说，我都快要忘记了，现在重新回想起来儿时的那段生活，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啊。请你继续吧，茱蒂小姐，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茱蒂笑了，她对着菲利普说道：“殿下，您知道，我小时候就像是一个假小子似的，四处野惯了，突然见到这么循规蹈矩的小男孩，自然是要看不过眼。而且当时巴尔在孩子群中很受排斥，几乎人人都欺负他。没人愿意与他做朋友，这当然与他什么时候都以贵族的语气来说话有关，您可以想象，那个孩子会那样说话呢？”

　　菲利普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当他再一次看向巴尔的时候，眼中多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愫，菲利普说道：“当然，什么样子的小孩谁会像那样说话呢。”

　　“是的，孩子只要说真话，大胆的说出他们心中所想就好了。难道非要被训练成像小大人那样裹着如同傀儡一般的人生才好吗？”茱蒂丝毫不去理会国王的异样，她义愤填膺的继续说道：“我就是看不惯这一点，我觉得那时候的巴尔已经没有自我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他的一生就会被他的家长提着线，如同傀儡一般的度过。那时候我就问了他，你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呢？”

　　菲利普问道：“他是怎么回答的？”

　　“声音！”茱蒂说：“他回答我说，他喜欢听各种各样的声音。从那时起，我就像他的姐姐一样，一直鼓励他，我带他去听艺人的歌唱，给他说那些游诗人的故事，还送了他一把鲁特琴。”

　　“然后呢？”国王问道。

　　“没有然后了。”茱蒂耸了耸肩膀说道：“后来他就失踪了，他逃跑了，离家出走了，有人说他是跟随着一名艺人到大陆各地去了，我想，那时候他还那么的小，本以为他已经如同大部分者一样死在了路旁，没想到。”说道这里，茱蒂双眼直视着巴尔说道：“但我没想到这故事到了今天有了结局，巴尔，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再一次的相见了，你不但没有死，而且还成为了一个这么的小伙子，恭喜你成为了一名音乐家。你的梦想总算是达成了。我送你的那把鲁特琴还在吗？”

　　那里有什么鲁特琴，这女人还真能编，说的还就跟真的一样。巴尔悄悄的翻了翻白眼说：“我当时把那把琴留在了家里，并没有带走。抱歉了。”

　　茱蒂一脸圣洁的说道：“没什么好道歉的，看到你现在终于成为了一个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看到你这么好，我就很欣慰了。”

　　靠，这是在装圣母吗？竟然还说什么欣慰！但此时巴尔却并不想翻脸，虽然一个魔鬼同一名恶魔翻脸并不需要任何理由，但巴尔却明白，茱蒂必定是有所图谋的。这一点她与巴尔相同，巴尔同样也是有所图谋的。

　　忍耐，忍耐，先伙同她一起骗一骗这年轻的国王吧，等会在找她把话说开了，说不定还能从她身上得到一些消息。

　　抱着这样的想法，两人配合默契的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一同糊着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