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四人在沙发上坐下后，二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黎雪渝的身上。

　　黎雪渝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忙起身道：“应该没我的事吧，我先走了。”

　　“等等，你可是捡到我的招待券到俱乐部去的，怎幺会没你的事。”茱蒂愈看她愈顺眼，只是她怎幺也没想到，原来孙子喜欢的是这种清汤挂面的清纯百合，而不是范侃如那类的丽蔷薇。

　　“你的招待券？”黎雪渝乖乖的坐回沙发椅。这下可惨了，一万元的招待券她用了，又砸了这场宴席…康凌群瞪着二“真是你们…”

　　“不，这是巧合。”陈倩忙摇头，但随即笑道：“还不都怪你！送了二十个美人到俱乐部让你挑老婆，都几个月了，什幺消息也没有。我们两个老的在东区喝下午茶时，顺便四处帮你猎，送几张招待券给不错的美眉，到最后手中只剩一张干脆随手扔了，没想到居然有人捡到跑了去呢！”

　　她虽然说了一大串，但只担心自己可能会欠一股债的黎雪渝根本没仔细听，不过，她倒是听到“随手扔了”这四个字，于是急忙的道：“是你们扔的？那就是不要了，我不用赔钱，对不对？”

　　康凌群冷睨她一眼，再看着二。难怪那天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有陌生女子拿招待券来俱乐部，还真是二搞的鬼。

　　他润润“就算那天是个意外，但今天她又出现在这里…”

　　茱蒂扬一笑“这就表示你们真的有缘呀！”

　　“是吗？”康凌群苦着脸，觉得这应该是祸不单行。

　　陈倩点点头“永哲只说要找寿司女郎，怎幺知道请来的会是捡到招待券的她，更没想到还是让你破例当男侍的女人呢！”

　　那个多嘴的范侃如！康凌群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黎雪渝来回的看着三人，突然没头没脑的迸出一句话“你们两位老就是他包的二？”

　　陈倩和茱蒂两人互视一眼，指着孙子道：“他包二？”

　　黎雪渝突然挨近他的身旁，低音量说：“你专找年纪大的？”

　　康凌群倒了一口凉气“你…”她摇摇头“危险啊，你这样有点变态耶！”

　　他强下怒火，握紧拳头。

　　看见他铁青的俊脸，黎雪渝却还不懂得住口，继续道：“难怪我觉得你怪里怪气的。”

　　再和她坐在一起，恐怕会吐血！康凌群怒不可遏的起身，走到另一边坐下，双手环的瞪着她“你才是变态、怪里怪气的女人！”

　　黎雪渝咬着下，再瞥了一脸困惑的陈倩和茱蒂一眼，跟着又挨近他的身旁坐下“难不成你有恋母情结？”

　　“黎雪渝，你欠揍！”他咬牙切齿的道，一张俊脸冷得像覆上一层寒霜。

　　二来回的看着两个年轻人。她们老归老，听力还不差，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全听进耳朵里，这会儿已经憋笑憋到腹痛。

　　“我是担心你耶，虽然我们只见过两次面，但的确有缘啊！”唉，真是狗咬吕宾，不识好人心。

　　“噗噗！”二已快憋不住笑意。

　　康凌群深一口气，瞇起眼睛道：“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脑子吧！有空去医院照一下X光，看看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噗噗噗！”二看这出戏是愈看愈有趣，笑意眼看就要爆发。

　　黎雪渝看着两个抱着肚子的老，一头雾水的问：“你们怎幺了，为什幺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我来解释。”康凌群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她们是我的两个老，我尊称她们为『二』，但没想到有个『天才』，自以为是的凑出了『包二』这三个字，她们自然会想大笑，但为了要继续看戏，她们只好努力的忍住，明白吗？”

　　“二是两个老？”黎雪渝皱起了柳眉，怎幺也想不透。

　　茱蒂终于忍不住的大笑出声，连眼泪都出来“哎哟，没想到我们的孙子喜欢的是脑筋有点短路的女人呢！”

　　“是啊！不过还真可爱，这也代表城府不深。”陈倩倒是满意这个有点纯——蠢的女孩。

　　“那代表脑子装的全是豆腐，不是没城府！”康凌群不屑的撇开脸。

　　“孙子？？”黎雪渝喃喃的说，然后突地豁然开朗，她送给康凌群一记大白眼，撇撇嘴角“你真是怪人呢！就，什幺二，我会想歪也是正常的。”

　　“心术不正就心术不正，不必辩解！”康凌群没好气的应道。

　　“是你中文不及格，不知道『二』这名词指的是包养的女人。”黎雪渝也不怎幺开心的顶了回去。

　　见两个年轻人舌剑实在好玩，二看得是津津有味。

　　康凌群不想再和白痴扯下去，他倏地起身“既然什幺都说清楚了，那餐宴该结束了。”

　　看他转身就朝门口走，三个女人有默契的一起叫道：“等一等！”

　　她们互视一眼，两位老先笑了起来，对突然红着小脸儿的黎雪渝道：“你先说。”

　　她有点尴尬的道：“我是想说他搞错了，这间卧房是他的嘛，待会儿他的主人就会进来，该走的是我们三个。”

　　“主人？是谁啊？”二脸上全是困惑。

　　“那个凶巴巴的范小姐。你们也住这里吗？她会不会对你们很不屑？”她垂下双肩，摇头叹道：“其实两位老也该劝劝凌群，别当女人的小白脸，哪天被『放散』很可怜的。”

　　康凌群觉得头上有好几只乌鸦在绕圈圈。

　　二噗哧一笑，茱蒂忍俊不住的说：“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纯。”

　　“是愚蠢的蠢！”康凌群头也不回的吼道。

　　“喂，我是在帮你耶，要你两个老多顾及一下你的男尊严，别为了养一大家子而用身体赚钱，虽然现今这个功利社会的确是笑贫不笑娼…”

　　“黎雪渝，你的嘴巴最好合上，不然我就用胶带将它封起来！”康凌群转身过来，火冒三丈的瞪着她。

　　“哈哈哈…”二一边捧腹大笑一边拉着她的手，快笑岔了气“你真是太可爱了！”

　　“是啊，可怜又没人爱，所以一直想跟你的孙子要份工作来做。”黎雪渝不知道两个老人家为什幺笑呵呵的，因为她看不出有什幺好笑的地方。

　　“真的？”两老眼睛一亮。

　　“不过，他什幺都不缺。”黎雪渝的神情沮丧。

　　“不，他欠一个老婆。”茱蒂开心的拍拍她的手背“你有没有兴趣？”

　　“我？”她错愕的张大嘴巴。

　　“二，别开玩笑了，要我娶一个当我是小白脸的女人当老婆？”二的脑子和黎雪渝一样有问题吗？康凌群难以置信的瞅着两人。

　　“你们之间有火花，还有缘份，这两点比较重要。”茱蒂马上驳斥孙子的话。

　　“是啊，我也觉得你们两人适合在一块的。”陈倩也点头附和。

　　“拜托——”

　　顿了一会儿才回神的黎雪渝来回看着三人，喃喃的道：“要我当他老婆？真的？”

　　上天在帮她吗？她本来还想着中统一发票特奖后来包养他，这会儿若换她当他老婆，那不就变成他养她了？

　　不错嘛！她还可以省了包养他的钱呢…“二，我可没疯，找个脑豆腐的女人当老婆！”康凌群极度不屑。

　　“要不然先试婚，合就结婚，不合就分，怎幺样？”茱蒂提出一个中肯的建议。

　　“试婚？那我包养她就好了啊，她当我情妇不更好？”康凌群气得口不择言。

　　黎雪渝觉得很有道理，顺着他的话回答“好，那你当我的情夫，咱们『情夫情妇』

　　也许有机会当『有情的夫妇』，怎幺样？”

　　康凌群匪夷所思的瞪着她“我以为你的思考能力老是慢半拍，怎幺现在反应变那幺快？”

　　“那是因为我早就想包养你嘛！”黎雪渝口而出，但一出口就后悔了。

　　“哼！”康凌群的一张俊脸臭得像粪坑里的石头。

　　二兴致的拉着她的手“嗯，有出息，居然想包养我孙子。”

　　“呃…”面对两个慈祥老者的赞美，黎雪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长得帅，体格又好。其实是我四处找不到工作，能找到一张长期饭票也不错，总比宿街头强得多吧！”

　　“你宿街头？”

　　黎雪渝点点头“辛酸血泪讲不完啦，反正我运气超背的。”

　　“以后你的运气不会背了，因为我的孙子可是天之骄子呢！”茱蒂一脸得意。

　　“是吗？”她十分怀疑，男侍也称得上是天之骄子？

　　“没错，你跟着我孙子，包准吃香喝辣，当然也住好的，不会再宿街头了。”陈倩也点头附和。

　　康凌群冷眼看着三个讲得口沫横飞的女人，她们似乎当他不存在。

　　他咬牙话“是啊，瞧她一个宿街头的女人，居然想包养一个进斗金的商业巨子，真厉害。”

　　“商业巨子？”黎雪渝皱起柳眉。

　　“是啊，还是哈佛大学毕业的。”他眼睛半瞇。

　　“哈佛毕业的？”她的眉头愈皱愈紧。

　　“更是升OLYMPUS健身俱乐部的老板，华升集团的总裁。”康凌群的嘴角微扬，对她的反应有些满意。

　　黎雪渝的额头开始冒冷汗，眉头快打结了。“老板？总裁？”

　　“还另外是那个凶巴巴的范小姐急着想嫁的男人，也就是你口中的男侍、小白脸。”

　　他的笑容逐渐加大，而她愈听脸色愈绿。

　　“变哑巴了？”康凌群睨着她。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叫她说什幺？不自量力吗？还是自以为是？

　　“我一个月进帐估计大概几亿美元，一年便能赚进上百亿，我想请问眼前这个除了穿著我的西装外，仅剩一件内的女人，你拿什幺包养我？”

　　康凌群故意用话让她难堪，希望她的脑袋受到刺后，能转动得快一点。

　　天啊，让她死了吧！黎雪渝此时只想找地钻下去。

　　“说话啊！”他朝她扬扬眉。

　　说什幺？她好想撞墙，真是窘毙了！

　　二看着头愈垂愈低的黎雪渝，安抚的拍拍她的手。

　　陈倩瞅着孙子道：“好了，别对这个小可怜咄咄人，她的思考是直线走，自然没想那幺多。”

　　“对啊，而且我觉得你思绪敏锐，该找个钝一点的女人来搭配，这样日子会比较热闹点。”茱蒂一脸赞同。

　　“二，别风点火，我可不想包养她。”康凌群抿紧了。

　　“是吗？”二互祝一眼，茱蒂拍拍黎雪渝的小手“女士的意见优先，说，你愿不愿意让他包养？”

　　“啊…”她吓得不知所措，这会儿也不知该说什幺。

　　“我孙子可是优质男人，你别放弃，就像你刚说的，『情夫情妇』变『有情的夫妇』

　　好的嘛！”

　　“刚刚说得理直气壮，这会儿…”黎雪渝摇摇头，觉得好沮丧。

　　“看来是女有意了。”茱蒂解读了她这句话后，便对着一脸冷峻的孙子道：“你真的不包养她？”

　　天底下只有他家的天才二会要孙子包养女人，不过，他可不想照办。

　　“呃…我说倩啊，明晚你那摊姐妹的晚宴不是也要找个寿司女郎吗？听说去的男人也不少。”茱蒂朝陈倩眨眨眼。

　　陈倩脸上眼笑意“是啊，大家的老公、儿子都会参加，摆个寿司女郎一定会让气氛更热络。”

　　“哦，对了，后天我还要参加李政要的生日宴呢，也让雪渝去当寿司女郎好了。”

　　“还有，大后天的宴会是同乡举办的，也叫雪渝去。”

　　“那大大后天侨委会举办的酒会，我也出个五六万让雪渝去增加排场。”

　　康凌群冷凝着一张俊脸看着二唱双簧，知道她们要他说出妥协的话，但是这妥当吗？

　　而黎雪渝完全看不出祖孙三人间的暗中对峙，傻呼呼的叫道：“有那幺多生意啊！

　　那我就不必宿街头了耶！”

　　“你要接？”二这下真有点错愕。

　　“嗯！”黎雪渝郑重的点点头“再不工作我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茱蒂瞥了孙子脸色丕变的俊颜一眼，故意说起风凉话“唉，原来我孙子的惑力不够，居然比不上几万个子儿！”

　　黎雪渝当然也看到他脸色铁青，但他不包养她，她自然是先赚钱再说。

　　“你不介意当人是盘子？”陈倩继续聊，想康凌群说话。

　　“是辛苦了点，不过不偷不抢，又不出卖体，我问心无愧。”

　　“让我包养就不必出卖体？”康凌群忍不住搭话。

　　二眸中顿时出现笑意。

　　黎雪渝着十指，吶吶的道：“意义不同嘛，我对你有感觉，而且我们可是一对一，这事是男女互惠啊，不能说谁占谁便宜，而且…”她突地往口。

　　“而且怎样？”

　　她喟叹一声“我说了，你一定又不高兴。”

　　“我已经不高兴很久，不差多一点。”康凌群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黎雪渝吐了一口长气“我本来想包养你，当然前提是我必须有钱，不过，这会儿有钱的大爷是你，所以做主的是你。如果一旦你肯包养我，那我还觉得自己省了一笔包养费呢，反正不管谁包养谁，我们在一起都做差不多的事，你说对不对？”

　　到底是这个女人的脑子有点笨，还是他的脑子也被成低智商？

　　“群儿，快点决定呀。”茱蒂实在没啥耐心耗下去“不然我看宸一也喜欢她的，让他包养她好了。”

　　陈倩愣了一下，但随即意会过来。“对对对，那个花心大少也许也会和她这个清纯玉女迸出火花呢！”

　　“不要，谁是宸一？”黎雪渝连忙摇头。

　　“别急着拒绝，宸一和群儿同样长得俊，体格也好。”茱蒂边说边瞅孙子一眼。

　　“他人是花了点，但本不坏。”陈倩马上接口。

　　“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茱蒂起身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等一等！”康凌群紧绷的声音突地响起。

　　二眉开眼笑，她们两老联手，还怕鱼儿不上钩？

　　“我包养她，可以了吧？”他冷冷的道。

　　黎雪渝呆呆的转过身，看着帅俊拔的康凌群，他就要成为她的了吗？

　　老天爷，你给的这份大礼真的太了！

　　？初秋的枫叶开始转红，阴沉沉的天空让空气也变得闷闷的，很符合范侃如此时的心境。

　　站在院子里，一身苏秋装的她看来美动人！但神情却邑郁不安。

　　范宏纬走了出来，看着早该到公司上班的女儿“侃如，都几点了还没出门，公司早上不是要开会吗？”

　　范侃如抿抿红，转过身来，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道：“爸，你最近有没有看到凌群？”

　　他这一个月来带着那个寒酸女四处亮相，并透寒酸女就住他家，让她心中的妒火狂烈燃烧，十分不是滋味。

　　范宏纬顿时明白女儿的困扰为何“凌群包养个情妇是吗？”

　　“你也知道了？”范侃如难掩怒火的说：“爸怎幺不去说说他？他曾当众承认我是他未来子的首选，那他这样公然包养情妇算什幺？”

　　“男人在婚前玩玩是常有的事，有什幺好大惊小怪的？”范宏纬对自己的婚姻也不忠，外面也有包养的情妇，自然对这事不甚在意。

　　她嗤之以鼻的道：“对了，我竟然忘了你也是婚姻的背叛者。”

　　范宏纬年届五旬的沉稳脸孔顿时变得冷峻“注意你的口气。”

　　她咬咬牙“妈愿意当个沉默的子，但我不愿意，而且康凌群怎幺样也不该这样糟蹋我。”

　　“他说过他爱你，还是你们两人上过了？”

　　“这…”她语。

　　范宏纬的表情和缓下来，虽然对感情不忠，但他还是疼爱这个独生女。“听爸的劝，男人不喜欢咄咄人的女强人，温柔、单纯才能撼动男人的心。”

　　“我做不来！”范侃如气愤的大叫，眼眶却泛红了。

　　范宏纬拍拍她的肩膀“女人碰到爱情时别逞强，爸是为你好，放低姿态，好好跟凌群谈谈，如果他对你真的无意，那就别在他身上耗时间了。”

　　“我不甘心。”两行泪无声无息的滴落双颊，她已经付出所有的感情，他为什幺不肯要她呢？

　　范宏纬看着和子个性几乎无异的女儿，语重心长的道：“婚姻和爱情都有进出口，有的人进去后，发现不适合自己，却不肯出来，将自己困死在里面，一生的黄金岁月就此耗尽，值得吗？”语毕，他转身走入屋内。

　　一阵微凉的秋风袭入她单薄的秋装，但她觉得内心的寒霜更冷，父亲指的是坚持不肯和他离婚，却拋夫弃女一人独居在加拿大二十年的母亲吗？

　　爱情的出口？要她一人走出出口？

　　不，她是个天之骄女，她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到手，她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什幺都不是的寒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