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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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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澄美坐在咖啡馆里发呆。

  出院至今已经将近一个礼拜了,这些天来,萧牧理除了上班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她,带她走遍了他们曾一起走过的地方,诉说当时发生的点点滴滴。

  她知道,他是想藉此唤回她的记忆,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昨天她回医院复诊过,医生说她脑里的瘀血已经完全化开了,照理说她所有的內伤外伤都痊愈了,失去的记忆也该归来。

  但,没有。

  她还是不记得这四年来都发生了什么事,她依然觉得自己是二十三岁的研究生。

  她心里真正爱慕的男人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元祈哥…

  思绪及此,于澄美不噤幽幽叹息,啜了口咖啡-微凉的液体味道变得苦涩了。她抿抿唇,出神地望向窗外。

  对萧牧理,这个在⾝分证上占了她配偶栏的男人,她是什么感觉呢?

  可以确定的是,就算她不记得自己爱他,她也并不讨厌他,甚至自己的⾝体似乎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异样的‮求渴‬。

  那天在公园,他当着那小男孩的面‮吻亲‬她,虽然她不到几秒便惊慌地推开他了,但其实那时候,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呼昅破碎,脸颊发烧。

  她并不那么无知,在十九岁那年便跟元祈哥有了初吻,她以为不会有别的男人能挑动自己的心,可他的吻让她乱了。

  那一瞬间,她其实想张开唇,更深切地迎向他,那几乎是一种本能。

  可一转念,她又有种红杏出墙的羞聇感,觉得自己背叛了元祈哥。

  她知道萧牧理才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可她心里还挂念着郑元祈,这矛盾纠结的情感就像两股不同方向的力量拉扯着她,可她又怎能将自己分成两半?

  她该怎么办才好?

  “美美,你瘦了。”一道清亮的嗓音蓦地响起。

  于澄美心神一凛,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写満忧虑的俊脸。

  “元祈哥。”她呢喃地唤。

  他在她对面坐下,也跟服务生点了杯咖啡,然后用那双温煦又精明的眼眸打量她。

  “等很久了吗?”

  “还好。”

  “不好意思,刚刚我的竞选主任突然有事找我,耽搁了一下。”

  “竞选主任?”于澄美怔了怔。“你要竞选议员连任吗?”

  “是立委初选。”他微笑。“你爸说会请你大伯父帮忙,让我得到党的提名。”

  她点点头,也跟着浅浅一笑。“那就预祝你初选顺利,步步⾼升。”

  有她大伯父出马,再加上他这几年在政界的名声,相信必能顺利通过党內初选,得到提名。她为他⾼兴。

  女服务生送上咖啡,看向郑元祈时似乎认出他的⾝分,讨好地笑笑,语气‮媚娇‬。

  “先生,您的咖啡。”

  郑元祈对她的示好无感,但⾝为政治人物,这个女服务生等于是他潜在的选票,习惯性地绽露招牌笑容,电得她更加⿇酥酥。

  于澄美旁观这一幕,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我的事不重要。”女服务生退下后,郑元祈转向她,一脸关切。“倒是你,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变瘦了?是不是那男人对你…”

  “他对我很好。”她截断他的猜测。

  他目光一闪,举杯啜饮咖啡,接着慢条斯理地放下。“你这几天有想起什么吗?”

  “没有。”她苦涩地‮头摇‬。

  “一点都没有?”

  “嗯。”

  郑元祈像是松了一口气,可不一会儿,眉峰拧拢。“既然这样,你还坚持继续留在他⾝边?”

  “我答应给他一个月的。”于澄美语音轻细。

  郑元祈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没对你怎样吧?”

  “什么怎样?”她不懂。

  “我是说,他有没有強迫你履行夫妻义务什么的?”

  她想起那个吻,脸颊一热。“你放心,他不会的,我们都分房睡。”

  “是吗?”郑元祈冷哼,不喜欢她为那男人辩解的口气。“你倒是很信任他。”

  她信任他吗?于澄美怔忡,不知怎地,她的确有种感觉,那个沉静內敛的男人不会伤害自己。

  见她神情遥远,似是想着什么,郑元祈胸口一拧,喉咙有些发酸。

  “美美!”

  “什么事?”她望向他。

  “我吃醋了。”他坦言。

  她一愣。

  “我没想到你会嫁给别的男人,他比我对你好吗?你爱上他哪一点?”他直视她,目光如炬。

  她顿时有些呼昅困难。“元祈哥…”

  “回到我⾝边!”他蓦地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美美,我想你,我不能没有你?”

  她呆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胸臆纠葛着酸楚。她对不起他。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她低声问。

  “还不就是那样?一个政治人物忙些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听说你在市议会风评很不错,很受选民欢迎。”

  “我一向有群众魅力,你不晓得吗?”他笑。

  于橙美嫣然湾唇。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从国外留学归来,正准备竞选市议员那时候,如今他已即将任満一届,马上就要转换跑道选立委了。

  “我就知道,走政治这条路很适合你。”她语带骄傲。不愧是她的元祈哥。

  郑元祈心一动,握住她的大手紧了紧。“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美美。”

  她听出他话里饱含的情意,心跳一乱,震颤地扬阵。“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离开吗?”

  郑元祈愣住,两秒后,沉重地‮头摇‬。

  “你也不知道啊。”她涩涩的,看来这个谜只能由她自己去找答案‮开解‬。

  “美美,不管是什么原因,大家都在等你回来。你就回来吧!美美,于家才是你真正的家,这里才是你的归属。回来吧!美美。”

  声声充満感情的催促,她听了不得不动摇。

  她也想回家的,那里有她熟悉的家人,那里才是她熟悉的环境。

  可是…

  她懊恼地叹息,怕自己心软,做出不该做的事,強逼自己起⾝。

  “我还是先走了,元祈哥。”

  “美美!”他下意识地扯住她臂膀。

  她吓了一跳,看看周遭没人注意,低声警告。“会被人看见的。”

  无须她多言,郑元祈也立即领悟自己失态了,他是政治人物,当众跟一个有夫之妇拉拉扯扯,万一被记者看到了传出绯闻来,可是会影响他‮白清‬的形象。

  他连忙放开她,嘴角噙起一抹苦笑。“明天伯父说要约大家一起吃晚饭,你会来吧?”

  “嗯,我会去。”她想想,又补充一句。“牧理也会去。”

  郑元祈闻言,面⾊一沈,镜片后的眼眸闪灿锐光。

  于家的家宴办在公司的招待所。

  位于市区某栋大楼的顶楼,从落地窗望出去,可以看见台北的最⾼地标一〇一,五彩斑斓的夜景尽在眼底。

  平常这里是用来招待公司的VIP客户,有时也会拿来办社交宴会,今夜则是清空了,摆开两张圆桌,由服务生上菜,琳琅満目的菜⾊比満汉全席更精致,也更养生。

  周遭的装潢一派富丽堂皇,墙上挂的是名画真迹,大理石壁炉前铺的是最珍贵的波斯地毯。

  虽说是家宴,于家人依然个个盛装出席,男士们英姿笔挺,淑女们婀娜多姿。

  除了于澄美的双亲,她伯父一家人也来了,两个已婚的堂哥带了堂嫂,一个未婚的堂弟带了未婚妻,堂妹也带来交往中的男朋友。

  这其中只有郑元祈不是以亲人或姻亲的⾝分出席,而是家族的好友。

  于家人对他极是熟悉,很自在地与他谈笑风生,拿他当自己人看,反倒是萧牧理这个女婿在这场合有些格格不入。

  席间,萧牧理感受到一道道或是评估、或是批判的眼光,他极力保持淡定的神⾊,从容接收来自妻子家人的严格审视。

  其中最严厉的并不是于澄美的父亲,而是她伯父。在于爷爷去世后,于伯父显然当起了家主的角⾊,不仅管着自己的妻子儿女,也管弟弟一家人。

  “听说你是律师?”于伯父说话口气淡淡的,听来并不怎么咄咄逼人,但犀利的眼神却仿佛能看透对方的內心深处。

  萧牧理悄悄调匀气息,就连在法庭上面对最古板苛刻的法官,他也没这么紧张过,或许是因为他很想给妻子的家人一个好印象。

  “是。”

  “在哪家事务所?”

  他报上名,是一间‮际国‬知名的事务所。

  于伯父也听过,浓眉一挑,不作声。

  于澄美见气氛凝重,朝⺟亲投去一眼,于夫人会意,柔声扬嗓。

  “大伯还记得两年前吴大老的儿子卷入杀妻案吗?就是牧理帮忙辩护的。”

  “这么说那个败家子能逃过一劫是萧先生的功劳?”说话的是于澄美的二堂哥,平常有些吊儿郎当的,他不唤萧牧理堂妹夫,只称先生,分明是有所隔阂。

  “什么败家子?你好意思这么说人家!”于伯父冷冷瞪次子一眼,接着又转向萧牧理,神情变得稍稍和缓。

  “原来那案子是你办的,很好。”

  他并不觉得好,就是那个案子令他感到良心备受苛责。

  萧牧理瞥了⾝旁的娇妻一眼,他就是在这件案子胜诉当天与她初次邂逅,可惜她忘了。

  于澄美没注意到丈夫若有所思的眼神,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大伯父。

  “牧理在业界风评很好的,他的胜诉率是百分之百。”

  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她相信大伯父听了一定会很⾼兴。

  果然,于伯父目光一闪,嘴角隐约扬起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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