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半夜三点,当铝门“喀喇”一声轻轻关上时,莫芷婕清醒地睁开眼,伸手轻抚过蓝剑儒方才躺过的地方,余热犹在。
他出门了,如同这几天以来的深夜。
她一直是清醒的,她清楚地知道他起⾝、吻亲她的脸颊,然后出门。在这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內,她好几次几乎冲口而出:“不要走!”
庒下満心的恐惧、忧虑与不舍,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不会阻止他的,永远不会,但她必定不会放弃等待。
*
*
两个小时后,同样的铝门开启,蓝剑儒重新走⼊,手上多了一只⽪箱,里面是莫芷婕的⾐物。
为了怕吵醒她,他将箱子放置在起居室里,然后无声地走⼊卧室。在发现她仍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势姿,⾝体均、平稳地起伏之时,忍不住放心地松了口气。
他轻巧地躺回上,闭上眼睛,闻着她的发香…
“你终于回来了。”
她突然的出声害得他差点跌落下。他警觉地望向她,然而她还是没抬起头来。
“怎么醒了?是我吵醒你的?”
“不,你的动作比猫还安静,吵不醒我。”
“那是怎么回事?还是睡不着吗?天快亮了。”
“天快亮了…你去哪里了?”
“没什么,去找点东西。你冷吗?”他顾左右而言它。
“你回去了,对不对?”
“嗯,回去看看情况。”
“把我的⾐服带过来了?”
“嗯,顺便收拾一下,一起带过来。”
“怎么那么久?”
沉默。
“你在等我?”
“嗯,我睡不着。”
“芷婕…”
“下次出门时记得叫我,我不想睡到一半醒来发现⾝旁没人。”
“芷婕…”这次,他的声音中带着惊奇以及欣喜。
“可以吗?”她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眼神平静,却带着笑意。
他奋力庒下心中猛然爆发而出的狂喜,没有多余的心思回答她…
她说的是他想的意思吗?
他用颤抖的手捧着她的脸颊,不知做何反应。
“我——”他试着出声,却被她向他的堵住了。
是了!这就对了!他没猜错,她果然是这个意思!
他欣喜地吻着她、着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七年分离造成的壕沟在这一瞬间被填平了,他敬畏地轻吻她甜藌的双,希望这一刻能持续到永久。
“你还没答应我…”
“我答应、我答应…”他埋在她的肩膀上,心中充満了感。
她満意地给了他一个充満鼓励与惑的吻。
“我的天,七年了…当时我一定是⽩痴,才会选择离开你…”“哼,对你而言反正没差,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对你投怀送抱。”
“别冤枉人!我们是有婚约的。”
“哦?你终于想起来了。”她的讥诮中带着笑意。
“芷婕…”
她没打算放过他,一只手不安分地在他前画啊画的。
“芷婕,别逗挑我…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那就不要控制。”
蓝剑儒停下所有动作,双手用力地庒紧她的,不让她蠢动。
“你是认真的?”
“废话,呆子!”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像是呢喃,但是他听见了,并且随即展开全面的行动。
远处东方的地平面上,第一道灿烂的光芒出;屋里,恋人间亲密的游戏悄悄上演…
*
*
“中原标准时间,十二点整。”
莫芷婕喃喃说道,⾝上仍然穿着昨晚蓝剑儒给她的衬衫,亲密地趴在他⾚裸的前,一手捧着他的俊脸,一手拿着粉扑、眼影等化妆品不断地往他脸上抹去。
而后者犹自浑然不觉地沉睡着。
好了,最后一道…她在化妆包里翻翻弄弄,终于找出一条颜⾊最为鲜的口红——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她喃喃说道,接着俯向上睡得不省人事的蓝剑儒,一手拆开他丰厚的下,一手开始一圈、一圈地仔细涂着。
満室的寂静中,沉睡中的人体动了下,似乎在议抗她不该⼲扰他的睡眠,然后毅然地翻了个⾝,害得莫芷婕被他翻倒在上。
算了,饶过你…
她决定不再腾折他,乖巧地、安静地与他面对面躺下,手撑着头,一面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她已经这样自得其乐一个早上了,本来是想藉着帮他化妆吵醒他的,不料他的毅力惊人得很,硬是吵不醒。
继而一想,他恐怕是真的累了。从她住进他家以来,她从来没看过他觉睡,每晚都是她先睡,但早上她醒来时,他老早就好整以暇地埋在电脑前了,再加上他老是利用夜里外出,她真的怀疑他是不觉睡的。
难得有个机会,她可以对他为所为…
她伸手轻触着他前、臂膀上有力的肌⾁——以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几年下来,他变得结实、黝黑多了。
他的嘴看起来很可口,对所有的女而言是种致命的逗挑——至少对她而言是。若非碍于那层红的膏,她可能会一口咬下去。
他的鼻梁直,也是好看的那一型,与他刚正不阿的格相符;他的脸颊瘦削,很男化;他的眼珠是褐⾊的,只有在情绪动时才会变成黑⾊…
咦,他的眼睛怎么是睁开的…哇!他醒了!
“早。”她巧笑倩兮地招呼道,心里不安地忖度着,他什么时候会发现她的恶作剧?
“早?”他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似乎还没清醒。
他终于将眼光从她⾝上移开,看见了窗外洒进来的光…光!
他猛地坐起⾝。
“早上了!我竟然睡那么晚!”
莫芷婕一脸的不解。
“你不能睡那么晚吗?我们天亮才睡的,不是吗?”
“我每天都是天亮才睡的…天哪,几点了?”
“十二点——”
“十二点!”
“十五分。”
“十五分!该死!”他开始忙着掀开纠结在他⾝上、⾝下的被单。
“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你几点起来的,怎么没叫醒我?⽟面他们早上应该过来向我做简报,他们来了吗?”
“喔,那个啊…”她笑开了。
蓝剑儒停下动作,眼神精明地打量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转⾝悠闲地仰躺,眸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有啊,⽟面打了电话来,他说正要过来,可是我告诉他你还在睡,要他们下午再过来。”
蓝剑儒倏地倒下,整个人瘫在上。
“你怎么了?”
“你这么告诉他?!”他的声音像是哀号。
“是啊,有问题吗?”太好了,目前为止他还没发现,看他顶着一副大浓妆紧张兮兮的样子,真是难得的经验。
“问题大了…他怎么反应的?”
“笑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笑。说你在觉睡很奇怪吗?”她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疑问,像是不太关心问题的答案。
“当然奇怪,对他们来说,这是破天荒第一遭。”
“奇怪什么?你不觉睡的吗?你是铁面,又不是铁人,何况你昨天真的累了,狠狠睡他一觉有什么关系,建功的人有权得到一场好眠——这是我的信念,workhard,sleephard!”
“你不了解,我一向睡得不多,一天三、四个小时是我的极限,⽟面他们都知道——”
“为什么?你睡不好吗?失眠?还是真的有那么多事等着你处理?”
“一开始是因为庒力,后来就养成习惯了,倒不是真的忙到没时间睡。”
“这几年都是这样子吗?”
“嗯。”“你没黑眼圈也真是奇怪。”
他无奈地摇头摇,转⾝面向她,一手撑着头。
“⽟面还说了什么?”
“他说审讯已经结束了,答案保证让你満意,详细情况他会再向你报告。”
“他告诉你这些?”
“当然,我问他,他就说了。”
“下午…下午几点?”
“两点。”
他翻了个⽩眼。
“你真是我的‘贤內助,…”他微微一笑,无可奈何地说道。“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今天赖了,你叫我怎么面对他们?”
“放心吧,他们会了解的。”她安慰地对他笑笑。
既然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欺⾝向她,准备向她索求一个早安吻,哦,不,午安吻。
莫芷婕连忙推开他,看到他一脸怔愣的模样,险些扑哧笑开。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道。
“没、没事。你确定不先去梳洗一下吗?我去帮你弄午餐,你要什么口味的?红烧牛腩、梅⼲扣⾁,还是宮保丁?”她跳下,边问边退向门口的方向。
“随便。”蓝剑儒纳闷地回答,猜不透她何以突然笑得像蒙娜丽莎。
“好,马上来,你快一点,否则饭会凉掉。”说完,她忍着笑逃向厨房,一面在心里默数着。
十、九——他伸个懒,在上坐起。
八、七——坐着发呆,或许傻笑。
六、五——起步走向浴室。
四、三、二——低头拿牙刷,挤牙膏。
一——抬头看镜子。
“莫、芷、婕!”一秒不差。
她终于放声大笑,嘹亮的笑声在公寓里回响着,下一秒,蓝剑儒已经站在厨房里了,原本一张俊脸除了变成大花脸外,更因他的龇牙咧嘴而显得狰狞万分——不过,她还是觉得他帅。
她笑到流眼泪,看见蓝剑儒突然正⾊地缓缓向她走来,不噤警觉地往后退去。
“你想⼲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没什么恶意的…记得剑文小时候最常说的话吗?好男不与女斗…你不会想报复吧?”
他琊琊一笑,脚步没停下来,说道:
“报复?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我没那么小心眼的…不过,自作自受这句话你总听过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聪明地敛起笑容。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他一个箭步缩短两人的距离,拦抱起她,”张満是粉彩的脸猛往她细致的脸蛋上磨蹭着,惹得她哀哀求饶。
然而,他的惩罚还没有结束,一张⾎盆大口趁她无力反击之时印上了她的,一阵热烈而情的吻在两人之间燃烧。
“剑儒…”她嘤咛着。
他分开两人,得意地看着她的花脸,口红的印子印得她満脸都是,不过,仍然无损她惊人的美。
“你说下午两点,是不是?”他哑着嗓子低问。
“嗯…“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你说怎么样?”
“嗯?”
她不解地抬头看他,在看到他深邃而充満望的眼神之后,终于明⽩。
看来,这顿饭还有得等呢。
*
*
“啧、啧…”
下午两点,⽟面、影面两人准时出现在蓝剑儒的书房里。影面一径带着样的笑容,⽟面则是夸张得猛绕着蓝剑儒啧啧称奇,而后者则是一脸铁青,恨不得把他踢到马路上撞车。
“⽟面,你就别再惹铁面了。”影面终于发挥慈悲心肠,为蓝剑儒求饶。
“‘铁面’?你指的是谁?哦,原来是我们的老大…他还能叫铁面吗?我看一点也不像铁面嘛,怕是融化了吧!”⽩知雨不知死活地戏谵道。
“⽟面…”可怜的蓝剑儒,脸⾊都沉下来了,然而⽟面还是带着一脸找死的笑容瞅着他。
“⽟面!”戚如镜警告道。
莫芷婕拿了瓶喝了几口的牛走进书房,正好看到这幅经典画面。
“怎么了?⽟面,是不是你又再撩拨剑儒了?”她好笑地问道,随即又灌了一大口牛。
习惯是会互相传染的,最近,她发现自己也开始“酗牛”了。
“啧…我想,我们煞星队警可能要新增加一位生力军了,是不是,伙伴们?”⽩知雨用着戏剧化的口吻说道:“芷婕,你说,你想要什么代号呢?可惜‘⽟面’已经被我用掉了,否则非你莫属…对了,你觉得‘辣面’怎么样?不、不,你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辣,那么叫‘柔面’好了,你们说好不好?”
“什么‘辣面’、‘柔面’的,你在说什么?”莫芷婕狐疑地问道。
“不、不,都不好,辣面听起来像拉面,柔面听起来像卫生纸的牌子,叫出来会被笑,那该叫什么呢…”⽩知雨还在那儿自导自演。
“⽟面,我郑重警告你,想都别想!”蓝剑儒一脸不容怀疑的严肃与认真。
“铁面老大,别那么吝啬嘛,我们队警是需要有志青年男女加⼊的,如果芷婕要加⼊,我们求之不得!”
“我不准!”
“啧…想当初冷面要加⼊时,影面也是这个口气。”⽩知雨还在那儿说着风凉话。
“别扯上我。”戚如镜议抗道。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芷婕受到丝毫危险。”
“唉,爱情的力量…”
“⽟面,言归正传。”影面提醒他。
“好吧。昨晚,我们整整盘问了他们十二个小时,一直到早上九点才得到令人満意的结论,本来想马不停蹄地赶来报告的,可是,‘某人’竟然睡着了——”
“你离题了!”蓝剑儒咬牙切齿地警告道。
“反正结论就是他们人太多了、又爱逞英雄,嘴硬得很,不过,遇上我算他们倒楣。”
“最后,他们⾎泪俱下地指控⽟面刑求。”影面好心地补上一句。
“刑求?我这还算是友好的了。总之,所有人都招认了。十四个人全是‘青联帮’的,里面有四个是被你…”他指莫芷婕。“撞见在孔家宅子里搬军火的,他们奉命在十天之內取你的命,否则他们自己会被处死,因为你可能会指认出他们。里面辈分最⾼的是他们的三堂主,其他十个都是他们帮內的核心人物,这次的落网对他们打击不小。”
青联帮,一个近十年来新窜起的黑道帮派,一直没有什么特别惹人注目的作为,原来都在暗地里从事走私易,又有孔氏这样响亮的企业护航,难怪能安然度过这些年。
“所以,‘黑狗’是他们的帮主?”蓝剑儒猜测道。
“嗯,没错。可是‘蚂蚁’这个人的⾝分非常可疑,我们还没查出来,那些人显然是真的不知道蚂蚁的实真⾝分。”
“哦?”蓝剑儒思索着,看来“蚂蚁”的谜底要靠朱安妮或者黑狗来解了,如果他猜得没错,这名神秘的“蚂蚁”应该是银星寿险的⾼层主管。
至少,他们已经缩小了不少范围,对付一下子顿失十四名好手的青联帮应该打铁趁热、事不宜迟…
影面缓缓地露出甜美的笑容,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铁面。我已经派了十二个人去包围青联帮了,即使不能一网打尽,至少也能活捉到‘黑狗’,最晚明天中午以前会有好消息传回来。”
蓝剑儒赞赏地点了个头,望向⽟面。
“朱安妮有消息吗?”
“我已经过滤出几个她最可能蔵匿的地点,现在也都有人在那儿埋伏,这两天会有回报。”突然,⽩知雨笑了开来。“那么你呢?铁面。”
“我怎么了?”
“你的任务是好好照顾芷婕,你有尽到责任吗?还是监守自盗了?”
“⽩知雨!”蓝剑儒低吼。可惜的是那个不知死活的人逃得快的,一溜烟已不见人影,看来他这个队长的权威已经摇摇坠了。
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难堪,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満⾜感——都是为了莫芷婕!
“报告完毕,我也该走了。”影面带着充満兴味的笑容说道,没有蓝剑儒开口,便径自走出书房。
“咦,怎么今天大家走得那么快?”莫芷婕追出去问道,手上的牛早在听他们报告时已经喝完。
“我们看起来像超级电灯泡。”
有这么明显吗?莫芷婕自问道,接着,转⾝走回书房。
“你说不准我加⼊队警是认真的吗?”
“当然。”
“为什么?”她不服气。
“你没受过正式的特警训练,也没取得资格,当然不行。”
“冷面也没有,不是吗?”
“他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说穿了不就是别歧视。”她沉声反驳道。
这时,蓝剑儒终于有点危机意识了,他正⾊看向她。
“你别想,冷面他出生在外官世家,从小就受过⾼深的武功训练,做为防⾝用的,所以他的拳脚功夫一点不输真正的特警,再加上他对法律的认识远超过队警里的任何一个人,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所以才破例让他加⼊,这样,你了解吗?”
她不情愿地点点头,说道:“可是…我还是想试试。”
他板起脸。“不行,我们家里有一个当察警的就够了。”
这话引起了她的趣兴,她走到他⾝后,双手环住他的颈子。
“哦?只准一个…那么,如果以后你儿子也想当察警,你准不准?”
“这就要看他未来的老婆答不答应了。”
她笑着将脸蛋埋⼊他颈子里,心里漾満了柔情…一切听起来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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