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力说扩阔

　　“转过那道山梁就是扩阔的大营了，”云霄勒住马，看着脸风沙的柳飞儿，不断地鼓励道“希望扩阔那边能有热烫热菜招待咱们！”

　　柳飞儿没好气道：“还要有热水澡！”

　　云霄哈哈笑了起来：“当年我带着秋儿千里狂奔回到北平的时候，身上那个臭味…啧啧，吃饭的时候你闻到了，恐怕要当场吐出来！”

　　柳飞儿皱眉道：“别恶心人行不行？”

　　山梁前面转过几个斥候，看到云霄和柳飞儿的装束立刻刀在手，小心翼翼地赶了过来，远远地高喊道：“来者何人？”

　　云霄高声回答道：“劳烦通报，故人刘云霄来访，！”

　　斥候细细地看了云霄和柳飞儿一眼，调转马头转进了山梁。云霄轻轻一笑，和柳飞儿策马慢进，徐徐地绕过山梁。山梁侧面背风出正是一座大营，云霄看到大营中一片忙碌，很快一标骑兵冲了出来，让云霄诧异的是，为首的居然不是扩阔，而是一身轻甲的秀淑。

　　“这…”柳飞儿也目瞪口呆，这还是当年风一吹就要倒下的汉人闺秀么？

　　秀淑在两人面前勒住马，朝云霄微笑道：“侯爷，别来无恙！”

　　云霄拱手道：“王夫人好气概，巾帼不让须眉，只是王兄…行猎去了？”

　　秀淑脸色一黯，没有直接回答，低沉道：“两位随我进营吧！”

　　云霄跟柳飞儿一头雾水地跟着秀淑策马跑进大营，秀淑告了一声罪，自己先去换了汉服襦裙走了出来，而后才带着云霄跟柳飞儿走进了扩阔的大帐。

　　大帐内酒气冲天，饶是云霄嗜酒如命也被薰得直皱眉头，柳飞儿更不堪，捂着鼻子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扩阔如同一滩烂泥般地横躺在软榻上，没头没脑地往嘴里灌酒。

　　看到云霄进来，扩阔甩开酒坛，嘿嘿笑道：“刘老弟，来的正好，与某共醉…”说罢，已经鼾声如雷。

　　“侯爷，夫人，请坐。”秀淑脸色灰暗，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云霄和柳飞儿从诧异中一个灵，回过神来，连忙找地方坐下。刚一坐定，云霄就急切地问道：“王夫人，王兄这是…”

　　秀淑脸上出了凄苦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秀淑才反问道：“你们说，保保是胡还是汉？”

　　云霄哑然，斟酌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王兄天纵之资，既不是胡，也不是汉…”

　　秀淑苦笑道：“你们也是这么想…可是他想不开啊…跟他作对的居然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不想当鞑子…那天夜里他问我，他挣扎了这一辈子到底图个什么，难道图的是子子孙孙远走外？难道图的是孤魂漂泊客死异国？他挣扎了一辈子，却连骸骨都只能埋在异域之地…有祖不能认，有家不能回…”

　　云霄看着醉倒在酒桌上的扩阔心里一阵叹息，无奈道：“原本，这次大军北伐，我还想着找王兄…咳，一来是为了让王兄按兵不动，二来是约王兄一起去找一找所谓神迹，天下间也只有我二人联手…”

　　秀淑苦笑更甚：“你看看，保保现在这个样子，行么？”

　　云霄没想到，几年过去，当年叱咤风云的扩廓帖木儿居然已经颓废如此，不由地说道：“如此，我们…”

　　秀淑连忙道：“侯爷远道而来，自然要盘桓些日子再走…侯爷别误会，我没有扣留侯爷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保保醒来之后侯爷能…”

　　云霄微笑道：“我明白，留下就留下！”

　　秀淑感激的向云霄和柳飞儿行了个礼，两忙招呼给云霄柳飞儿安排饮食住所，等云霄和柳飞儿都盥洗沐浴之后，扩阔也从沉醉中醒来，继续抱着酒坛子痛饮。

　　“啧啧，王兄，你倒是痛快了，怎么就把我撂到一边了？”云霄掀开大帐的帘子，稳步走进大帐。

　　扩阔醉眼朦胧地看了云霄一眼：“秀淑呢？人哪儿去了？难道你的大军已经打来了？秀淑连半天功夫都没撑住就被生俘？”

　　云霄笑了笑，拎起一个酒坛拍开泥封灌了几口：“只要你一声令下，恐怕我跟飞儿都要变作你的俘虏了，！我们就两个人来的，飞儿正与尊夫人聊家常呢！”

　　扩阔打了个嗝，勉强歪坐着说道：“早就知道你们出兵了，你这趟过来，是为了不让我捣乱吧？告诉你，没兴趣…”

　　云霄又饮一口，淡然道：“看了你这样子我就知道结果了！我来找你，也是为了另一件事，有没有兴趣跟我挖宝去？没准还能对上高手，我们两个联手也未必摆得平的高手…”

　　扩阔眼中光一闪，旋即颓然道：“挖宝？来那么多宝物又有什么用？人这一辈子，吃喝而已，几十年很快就没了，吃吃喝喝也就过去了，到最后一柸黄土…”

　　云霄的手指在酒坛的边缘轻轻弹着，微笑道：“没了天下事，难道就不活了？这世上，除了天下事，还有江湖事，你想不想知道秦始皇死了之后发生了多少事？太史公的话，未必是真哪…”

　　扩阔眼睛一眯：“说来听听…”

　　“天哪，还有这种事情！”另一顶帐篷里，秀淑几乎把自己手中的茶碗失手摔碎“照这么说下去，那么多的史书岂不是都要重写？”

　　柳飞儿无奈道：“谁说不是呢！一开始我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被吓得不轻，好长时间才算缓过劲儿来，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我当时也差不到哪儿去！”

　　秀淑放下茶碗道：“这么说你们这次来真的是想让保保出山，帮忙找那个什么神迹的？”

　　柳飞儿点头道：“没错，如今我们手上掌握了一些线索，距离真相虽然还远，但也不是遥不可及。云哥担心的是，那个教宗会派出什么高手出来阻挠，所以才来找帮手。”

　　秀淑“哦”了一声，问道：“那这个神迹应该是在什么地方？”

　　柳飞儿悠悠然说道：“之前咱们的推断没什么错，就在北平一带，如今种种迹象表明，神迹应当就在北平某处，只是千头万绪，咱们又不能把北平挖个底儿朝天，须得慢慢来。”

　　“没兴趣，要做你自己做去！”扩阔听完云霄的讲述，又缓缓地躺了下来“你说你要把我儿子带回去，我也没兴趣。我的儿子我自己教，用不着别人手。”

　　云霄语，顿了顿，旋即笑道：“那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天色不早，借你地方歇上一晚总可以吧？”

　　扩阔翻了个白眼：“爱来不爱，要走就走，随便你…”云霄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笑道：“王兄，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你的部下追随了你十几年，都老了，当初我们手的时候，他们都是生龙活虎，如今呢？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剩下的这不到一万的兵马，年纪都大了，放在其他部落里，有的人都应该抱孙子了…”

　　扩阔默然不语。

　　云霄继续说道：“这次朝廷北伐凯旋之后，难免会掠到一些女俘，呵呵，这些可都是鞑子王廷里掳到的，如果你有这个意思，不妨派人去北平赎买一些回来，好让你的部下有个家，要不然，一群大男人到极北之地落户，去哪儿找女人？”说着，云霄转身便走。

　　“老弟！”扩阔突然开口了，脸色更是颓丧“我没那么多钱了…”

　　云霄转过头呵呵笑道：“我有！”

　　…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星空下，柳飞儿靠在云霄的肩膀上，低低道“走了这么多天才突然发现，原来草原的星空这么美…”

　　“是啊…”云霄悠悠叹道“扩阔也知道享受的，这地方风水不错么…”

　　“云哥，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

　　“很久了吧，自从你生了麟儿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这样…”

　　“真怀念当年跟着你下南疆，游江州的日子，见识了那么多江湖人物，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怎样了…”

　　云霄伸手搂住了柳飞儿的肩膀，低声道：“那时候真年轻啊…我现在还记得十六岁的你趴在我的背上，唱着你自己编的歌。如今我们可都不小了，再有几个月，麟儿就要十岁，影儿又要再生下一个了…”

　　柳飞儿往云霄怀里挤了挤，柔声道：“我还是当年那个小扒手，你还是当年那个小强盗，这么多年，我们都没变。可…我舍不得你…这次我来，根本不是大哥的旨意，是我自己要来的…”

　　云霄有些吃惊：“你？你怎么这么做？”

　　柳飞儿淡然笑笑：“夫连心哪！咱们的气场心神都能彼此融合，我能不知道你的想法么？既然是夫，生要同衾，死要同椁，就算是暴尸荒野，我们也要在一起…家里的事情我都交给翎儿了，我走的那一天，翎儿哭了很久。她想一起来，可是我不肯，玉若和影妹实在撑不起那么大的摊子，只有委屈翎儿了…只可惜，昔日马踏江湖的三个人，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了…”

　　“飞儿…”云霄握紧了柳飞儿的手“我有预感，太平静，平静到古怪异常。这两天应该便会是我们的生死决战，或许，我们真的会一起死去…你…来生还愿做我的子么？”

　　柳飞儿笑了起来：“若是老天不答应，到了地府，咱们叫上常帅和二哥，先造阎王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