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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根本之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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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山大人,本该把儿、烨儿带来,只是⺟妃把他们留在了宮里。”朱植恭敬地对郭英道。

  郭英脸膛红润,中气十⾜:“呵呵,不打紧,韩妃娘娘自然十分疼爱孩子了,在宮里老夫自然放心。”

  朱植从怀中掏出两封书信道:“这是秀儿和建直的家书,请泰山大人过目。”

  郭英拿过书信并不看,轻轻地放在桌子上,道:“铭儿这两年跟着殿下,这小子有长进吗?”

  朱植道:“建直办事沉稳,为人谦逊,的确是个好帮手。”

  郭英道:“殿下,正因为铭儿和您有着这样一层关系,才应该严加管束,不能让这孩子放任自流。”

  朱植道:“这个本王自然省得,只是建直做事的确让人放心,而且⾝上也没有纨绔‮弟子‬的习气。”

  郭英点点头,示意一旁服侍的人都下去。见左右无人,他凑上⾝子对朱植道:“⾼巍是燕王的人,从现在局势看,殿下应该无恙。”

  朱植心里并不惊讶,早有思想准备朱棣看来是下定决心搞倒自己。朱植道:“不知朝中风向又如何?”

  郭英道:“皇上那边以老夫之间自然还是信任殿下的,最不明了的是皇太孙的立场,前⽇,太孙以病拒见殿下,似乎做出了一个姿态,疏远殿下。”

  朱植无奈道:“难道他也要落井下石了?”

  郭英道:“殿下莫着急,以老夫看来。如今对太孙最大的威胁地依然是燕王。太子给太孙安排的人不可能劝谏太孙对殿下下手。这个时候更应该保住殿下,所以老夫以为,燕王用事越急,殿下越没有事。”

  朱植道:“那太孙那种做法又如何解释?连勉仁都看不透。着实让人着急。”

  郭英道:“且宽心,前⽇⼊宮,殿下虽遭皇上训斥,但只打雷不下雨。一没下狱,二没夺爵,说明皇上仍没有想拿下殿下的意思。却不知殿下有何安排。”

  朱植道:“能有什么安排,这是在京城里,我有意疏远杨大人,练大人他们,也没有跟他们取得联系。”

  郭英道:“杨大人跟老夫还有些情,老夫秘密派人去找杨大人拿个主意,到时候回报殿下。。只是朝中有人助力,殿下也要有所表示。不知道这次殿下准备了什么厚礼?”

  朱值道:“泰山大人,这次可能要委屈儿和烨儿了,我准备把他们俩留在宮里。让⺟妃教他们读书写字。另外这次我还带来十艘战舰准备作为寿礼敬献给⽗皇。”

  郭英点点头道:“如此安排甚好,儿、烨儿放在京城。殿下请放心,老夫拼着命也会保护两个外孙周全。”

  刑部尚书杨靖的眉头拧成一股绳,他正奉命进宮参加关于⾼巍弹劾辽王奏章地庭议。他猜不出圣意如何。皇太孙又不知道为什么摆出一副不理睬的样子,难道他真的放任辽王被整倒吗?不行,不能让辽王倒了,这是惟一掣肘燕王的人,就算⻩子澄无动于衷,自己也要在金殿之上力挽狂澜。

  官轿突然停了下来,前头传来一阵熙攘。轿旁有随从道:“大人,前方有民拦轿叫冤。”

  “小民,辽东商人赵正雄…辽东商人李大椿特来自首。”两名⾐着朴实地大汉跪在地上,得板直,为首一人双手将一张纸举过头顶。

  杨靖心中一凛,辽东两个字格外显眼,杨靖是什么样的人,马上意识到眼前两人的重要。杨靖问道:“汝等二人自首什么?”

  赵正雄道:“回大人,我们二人瞒着官府与北元鞑子做买卖,如今想来实在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祖宗,于是就来京城自首。”

  杨靖连忙拿过二人的纸张迅速浏览完,原来是一份自述状。他把状子塞到怀中,吩咐手下,将此二人收押刑部牢房。朱植命运的庭议正在进行中。

  兵部尚书茹侃侃而道:“免除农税?简直是祸国殃民的言,臣理解的殿下所谓免除农税,就是以兴商业为立国基础。但这样必然以放纵商人们唯利是图为代价,才能达到免农税的目的,商人凡事必先言利,而民从商则易争,祸之始也。故古先圣王之所以导其民者,先务于农;民农非为地利也,贵其志也。

  所以皇上定下大明以农为本的国策,就是以农之质朴以定国之本。纵然商者可以利富国,终非长久之计。二世三世则。”

  对于朱植地口诛笔伐已经不仅仅限于简单的罪名争论上,焦点已经转移到关于重商的争论上来。以茹为首地保守派对朱植进行了全面进攻,如果说这些人存在燕王一的可能地话,那么连刘三吾也跳出来就实在让人看不懂了。

  刘三吾道:“古人云,金银珠⽟,饥不能食,渴不能饮,不如⾕物丝⿇。如开兴商之风,民间必重利轻义,此乃取祸之道也。重农抑商乃长久之计,农税也是将百姓固定在土地之上,否则连农税都不征,天下万民则没有了忌惮,到时候朝廷如何能管束之?望皇上三思。”

  这就有些不好办了,在朱植內心最深层的地方,何曾不懂得这个道理,明朝的既得利益集团都是植在农村地大地主集团,他们从农田获得利润,也构成了帝国最基本的结构。

  这个结构最下层是亿万农民,上面是自耕农,再向上是小地主,再到大地主。这个结构之所以稳定,是结合了儒家君君臣臣的礼法基础,从而形成了异常稳固的结构。

  朱植意识到,在一个朝代建立之初,这样的结构尚未巩固,也许在这个时候改变它才是最好的时机。只是眼前这关又该如何过呢?

  朱元璋哪里料到朱植的思绪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只道他无言以对。茹又道:“现在辽东地多人少,自然不会感觉到多少问题。然一旦商人势力強大了,他们自然求政,政,大秦有吕不韦,正是以商而的先例。现在商人们在辽王殿下支持下竟然敢与北元鞑子通商,正是无法无天之状。如此祸患不得不除。”

  御史胡广又道:“我朝立国以来,威甲海內,四夷臣服,蒙古来朝。依臣之见,对外派良将严守四境,对內广修仁德,自可不战而曲人之兵。当舜之时,有苗不服,禹将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倭寇掠我海岸,图我财货。不正是因为辽东重商轻农,如今辽东穷兵黩武,以暴制暴,长此以往如何行我天朝王道。”说完商业,火力又转移到辽东兵事上。

  武定侯郭英出列道:“陛下,臣尝在辽东行走,边地之险非庙堂之上可以感受。自洪武十五年辽东回归我朝疆域,无一⽇无烽烟,北有女真,东有⾼丽,西有北元,海上还有倭寇之。四面受敌,岌岌可危。如不修兵甲,造战船,如何能令四夷拜服。

  辽王殿下就藩四年,北平女真,东降⾼丽,西拒北元,平倭患,无一不是殿下经略之功,所凭着乃武备而非仁德。

  我郭英是个大老耝,自幼从龙起兵,只知道只有一手麦穗一手刀剑,对方才会恭敬地献上麦穗。昔⽇大宋何尝不是行尧舜之道,可是最终如何?鞑子跟咱们汉人讲仁德吗?”郭英这么一说,班中武将无不哂笑。

  今⽇文官们火力虽然‮烈猛‬,但在朱植看来并没有触及问题核心,所以他心里仍然十分轻松,正盘算着该如何回应。文官班內又有一人闪出,此人⾝材瘦小,但面如冠⽟,三缕长须显得格外潇洒,不是别人正是御史解缙,解缙可是历史上大大有名的人物。

  史称“缙少登朝,才⾼,任事直前,表里洞达。引拔士类,有一善称之不容口。”他还以自己的才智左右过太子的废立。永乐皇帝喜小儿子朱⾼煦,行废立之事问于解缙,缙称:“皇长子仁孝,天下归心。”帝不应。缙又顿首曰:“好圣孙。”说的是宣宗朱瞻基,当时朱瞻基年少英伟深得朱棣喜爱。于是朱棣便彻底断了易储之心。

  解缙道:“依臣之见,郭老侯爷所言甚是,胡大人所讲亦不无道理。王者富民,霸者富士,仅存之国富大夫,亡国富筐箧、实府库。筐箧已富,府库已实,而百姓贫,夫是之谓上溢而下漏。兴商者,必与民争利,动摇国之本,正如是。辽王殿下其意也在富国,只是路走得不对,如果因为富国而动摇了国之本,却不知道这样的国富了又要资于何人?

  至于兵事,不可否认边塞之上兵凶战危,然自皇上登基三十年,⽟宇澄清天下归心,正是与民休息之时,再重兵事非久安之道。而且如果兴兵事还要以兴商业为代价,那更加舍本逐末。此二者皆亡国之道也。”

  果然是一代名相,语语中的,句句诛心。朱植甚至起了收服之心,这样的人材佐了燕王实在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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