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并州形势
原来胡云本是威胜军的副都指挥使,今年九月的时候,清源军节度使府中将所属各军州的人马大肆调换,很多人都离开了原来的驻地,四处轮岗,胡云就是这个时候来到了汾州驻扎。
汾州既不是前线,又不是三晋出入的要道,本来是不需要这么多的人马驻守的,可是清源军节度使赵元礼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然又派了一名监军,增派了一千人马到此,与胡云所部合兵一处,共计六千人马驻守汾州。
小小的汾州人口也不过十几万,此时居然一下子就驻扎进来六千人马,顿时给当地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胡云经常要为地方上的一些个军民纠纷而头痛不已,实在有些搞不懂为何赵元礼会做出如此决定?
今夜的事情,更是怪的离谱儿。
我的人马在关外叫门的时候,城上面巡逻的人正是赵元礼所派来的监军兰成所部,接到我的兵符引信之后,马上报告给了兰成,但是兰成并没有跟胡云说什么,也没有给他看兵符印信,而是将这些东西藏了起来,对胡云说外面不知是什么地方来的人马,居然敢冒充朝廷的军队叫关,要胡云组织人马阻挡,切莫放对方入关。
因为凉南关地势险要,胡云想着原本上面就有两百多人,即便是什么冒充的人就算是有一两千人也不一定能够吃的下来,后来兰成一个劲儿地跟他说要小心应付。现在楚王地叛军已经打下洛了,随时都有可能攻进河东路来,大意不得!于是胡云就勉强又调了千把人上城关。不是他不配合,实在是城关太小,千把人已经是容纳的极限了。再多的人上去地话。都没有地方立脚。
“我哪里知道城外是王爷您的大军?否则打死我也不敢跟您对着干啊!”胡云很是懊恼地说道。
“当初在金沙滩一战的时候,我还是个小统带,被契丹人杀地无路可逃,要不是您老人家力挽狂澜,如今我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也许骨头都烂了!”
我点了点头。总算搞清楚了为何城中没有开门,原来是有人从中作梗,可是这兰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我搞鬼呢?于是便问道。”原来如此,那兰成究竟是什么人,听你地口气,似乎是受制于他不成?”
监军在大营之中虽然具有相当之地位,却还不至于能够公然欺瞒主将吧?
胡云叹了口气道“这几个月来末将一直都被困在这鸟不生蛋地地方,外面的情形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是清源军节度使府中所传递来的公文,也都是先过监军兰成的眼睛,然后再转给我看,因此末将连王爷已经进位的事情都不知道,更别提其他的事情了!这个兰成,乃是清源军节度使赵元礼地亲信,如今并州的大小事务,都归了清源军节度,因此兰成跟着水涨船高,在清源军中说一不二!此次在汾州驻扎,虽然说名义上是末将担任主帅,可是真正有权势的却是兰成这个监军!”
“可是那兰成为什么要骗你?本王大军到来的事情,又不是能够瞒得住地?再说他私藏本王的兵符印信又有何用?难不成还能用这东西号令我西北大军啊!”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理解,这个兰成没有理由跟我搞怪啊。
胡云犹豫了一下说道“末将似乎看出一些个端倪来,只是不知道是否属实,若是贸然给王爷讲出来,万一想错了,却是不好!”我大方地说道“胡将军何出此言?本王奉旨送石大人接办并州军政大事,却对并州的形势不甚了解,你若有话,但可直言,不论说的是否事实,本王绝对不会怪罪你便是!若是能够有所启发,便是对朝廷的大功一件!”
胡云听了我的承诺以后,便大胆放言道“末将怀疑清源军节度使有不臣之心!”
“何以见得!”这话就是听在我的耳朵里面,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观清源军目下所管辖的地方,都在晋中,此地地势相对平坦,两侧又有山脉掩映,是个封闭的小区域,可是西有我的数十万大军驻守,东有河北军雄兵坐镇,北有三关五寨重兵把守,南临晋州潞州都是朝廷的用兵之地,他有什么把握可以造反成功呢?
胡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也是末将根据进来清源军的行动妄自推测出来的,本来还不敢有此设想,可是如今见到王爷后,听了近来的天下大势,就更加明确了心中所想。”
“哦,说来听听。”我顿时有了兴趣,看看这个胡云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分析出清源军节度使赵元礼有造反的心思的。
“早在夏天的时候,清源军中就大肆调整人事,将领四处调换,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每处都安了监军,皆为赵元礼的心腹。然则末将观察兵力集中的动向,却是分为两处,其一就是往东北,靠近平定军,另一处就是这里,汾州城。
胡云分析道“之前末将就有些疑惑,这两处都不是需要大军把守的,除非是赵元礼别有用意,如今总算想清楚了,赵元礼不是想勾结契丹,就是想要南下晋州,突破黄河与楚王合兵一处,形成对河北的包围之势!”
嗯?我的脑海里面顿时出现了一幅敌我形势图。
胡云说的确实有些道理!
之前韩德威率领十万大军围攻三关五寨,若不是我的西北军横了一杠子,将韩德威活捉,解了三关危局,赵元礼确实可以从平定军北上,与韩德威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三关,引契丹人的大军入关,顷刻间就可以占领并州的大部。接着大军南下晋州,一样可以攻到黄河边儿上,与楚王会师。
至于纷州地驻军。恐怕也是打定了同样的主意,一有机会便可以南下晋州,与打到黄河边儿的楚王大军会和。若不是我对于河东路这块儿肥也有野心地话。恐怕他的小算盘早就得逞了!
“这个赵元礼究竟是什么来路?胆子倒是不小啊!”我不向胡云问道。
能够掌握这么一大块儿地方的节度使。自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担当地,起码在朝廷看来,这个人应该是不容易出子地,是应该对皇家非常忠心地人才行。
胡云回答道“赵元礼乃是皇族,算起辈分来。应该是楚王的侄子一辈儿,年纪也不是很大,才三十出头而已,在清源军节度使上。却已经做了七年了!”
“哦,原来如此。”我这下子就有些明白了,原来有些惑的问题也都找到了答案。
难怪监军兰成不告诉胡云外面的大军真实身份,难怪城上面的人一见我们就放冷箭,估计是这兰成知道主子的心思,见我们所带地人马并不是太多,想着自己的关内依然有大军六千,凭借坚城雄关,可以将我们阻挡于凉南关之外,自己就带了我的兵符印信去主子那里报信去了。
这肯定是做贼心虚嘛!
如果赵元礼跟楚王有易的话,之前进攻风陵渡被我打回去地楚王叛军肯定就是想要北上与赵元礼会师的,这股人马没有在预想的时间内来到汾州城下,却等来了平西王的大军,心怀鬼胎的兰成自然惶恐,于是就将胡云留下应付局面,却又不敢告诉他真相,只是想给他成个木已成舟骑虎难下的局势,将他捆在赵元礼的贼船上。
“呵呵——”我顿时笑了起来。
原本我还想着如何摆平并州的原有势力,却没有想到并州最大的军事势力清源军节度使赵元礼居然正在谋划叛,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老天给了瞌睡人一个大大的枕头哦!
想到这里我马上义正词严地对胡云说道“胡将军!清源军节度使赵元礼,竟然意图不轨,企图与楚王一起同合污,颠覆我大宋皇朝,此等逆臣贼子,岂可容他立于天之下?本王受朝廷之命,执掌征伐节杖,必与此贼势不两立!胡将军可愿意在本王帐下听用,一同征讨叛贼,为国建功立业?”
胡云一听顿时有些兴奋,但想到自己刚才还带人攻击平西王大军,此时不过是个阶下囚,顿时感到有些沮丧,沉痛地说道“末将愿意听从王爷差遣,只是方才受人蒙蔽,以致冒犯王驾,这个——”
“不知者无罪!”我挥了挥手道“再说是赵元礼和兰成等人有意蒙蔽于你,你身为部将,岂有不听从主帅的命令的道理?此事休要再提了!只要你跟随本王征伐叛贼,自有升迁的道理!”
胡云一听自己之前所犯的事儿一笔勾销了,今后还可以跟随在我的身边建功立业,顿时高兴起来“末将谨遵王爷号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我笑了笑,傲然答道“不必如此,今后跟随在本王身边,未必会用得着赴汤蹈火的!不过你对河东北路的形势比较清楚,今后本王需要借重你之处颇多,只要你用心做事,自然不会被亏待的!便是做一路节度使又有什么难处?”
胡云听了后心快,直道自己的部署中还是有些可用之人的,就此遣散未免有些浪费了,若是收拢起来,也能凑成一军。
我心想自己所带人马缺乏步兵,辎重兵也不足,如果能够将胡云的手下兼并一些作为这些用途的话,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便同意了他的建议,命他去营中归拢属下。
胡云毕竟统兵多时,在营中的散兵处一出现,立时将惊恐不安的下属们给安抚住了,接着众人将今发生的事情略略地说了一遍,言明清源军节度使赵元礼勾结契丹与楚王叛军,妄图叛,今平西王大军奉朝廷诏命前来平叛,监军兰成乃是赵元礼一,蒙蔽三军,致使冲撞了平西王大驾,如今平西王千岁不计小怨,愿意接纳弃暗投明之人。胡将军已然投入王爷帐下,官升一级,其他人等,愿意从军效力地,一概优待。
众人都领教了西北军的战斗力,自然知道自己的队伍是不能跟人家比地。原来想可能明天会被收拾一顿。结果胡云突然又兴高彩烈地回来了。看来这位平西王爷的确是棵可以倚靠的大树,既然胡将军都弃暗投明了,那么咱们也没有道理不跟着反正啊!
于是众人一致要求跟随王爷平叛,为国效力。
本来大宋地军队就都是雇佣军,也就是说朝廷出钱养着,只要有人给粮饷。跟着谁不是一样?这位王爷看上来力量相当强大,比较起来,清源军节度使就是弱势群体了,跟着谁比较有前途。是个人都知道啊!
胡云将部属归拢了归拢,居然又整合出三千多人马来,其中五百骑兵,余者皆为步兵,我去视察了一下,虽然在训练上有所缺乏,可是基本素质都还不错,若是好好地调教一番,也能胜任不少工作,于是就将众人收纳入大军之中,单另编为一营,仍然以胡云为主将统领,下属军官皆由他自行任命。
胡云感到我对他相当信任,不由得大叹跟对了主公,自是热情高涨,愿意为大军在前开路,一路进入并州中心地太原府地界。
“王爷,那兰成带着王爷地兵符印信北上回清源军节度使处报信,一定会沿途通知各处人马戒备的,这一路上都是赵元礼的亲信控制着各处兵马,恐怕恶战不少,王爷要提前做好准备啊!”整编完部队的胡云好心提醒我道。
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是实情,如今的清源军治下,究竟有多少兵马?”
胡云想了一下后回答道“晋中地祁州、并州、汾州、威胜军、平定军,统统归于清源军的管辖,赵元礼的势力不小,我方才测算了一下,估计能有十几万兵马,可是既然他有谋逆的心思,就不可能不私藏一些家底儿地,保守估计的话,应该不下二十万人马才对!”
“二十万人马!”我顿时吃了一惊,虽然说清源军没有什么参加大战的机会,都是些地方武装,可是蚁多咬死象,我现在的人马加上刚收编的胡云所部,也不过一万五左右,要与七八倍的敌人作战,似乎有些太不相衬了。
胡云见我有些惊讶,便安慰道“赵元礼的兵马如今分为南北两大部分,再加上各处总得有些人留守,所以南线的主力大概有六七万人,大多分布在汾州以北的凉北关与北面的祁州一带,分散了开,各个重要据点上面也就是两三万人吧!”
饶是如此,也有些难办了,我今次带出来的人马以骑兵为主,擅长奔袭作战,若要攻城略地,还的补充些步兵才行,可是绥德离此有些远,一时之间也无法调集大量的步兵前来驰援,近处么,虽然能够从民间征兵,但是新兵上战场的话,不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哪里敢指望他们奋勇杀敌?
想来想去,我如果想要从此地一路北上的话,首先就要使赵元礼分兵他处,这样才能将他的各地兵马逐一蚕食掉,积小胜为大胜,压缩他的生存空间,最终将整个河东路掌控在我的手中。
我向胡云讨来他军中的地形图,同石胖子以及胡云等部将一同研究了之后,决定分别派人去接德、三关、以及东南方的隆德军传信儿,告知他们清源军节度使赵元礼勾结契丹与楚王,准备叛的消息,以枢密院副使平西大将军的名义让他们分别派兵,从各处对赵元礼造成威胁,尽量吸引他的兵力,以使我能够率军直捣太原府,来一个斩首行动,将赵元礼这个祸患一举成擒!
“王爷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有部将对我的做法很不理解“凭我们西北大军的实力,只需要从晋州将一万大军速速调来,我们两万五千大军便可以横行整个太原府,谅他赵元礼的二十万人马也不过是土瓦狗而已,根本就不堪一击!”
我摇头道“并非我多此一举,而是赵元礼虽然裹挟诸人随他叛,可是能够真心跟随他的死并不很多,如果我大军开进,必然大开战端,赵元礼如果以大军与我决战,虽然能够胜之,但伤亡必然沉重,本王是看在同种同族的面子上,不愿意在太原府大开杀戒罢了!”
当初太宗皇帝伐北汉的时候,整个并州剩下的没有几十万人,可谓是十室九空,形象极其惨烈,如今不过十余年,我可不愿意自己再担上一个郐子手的名声,虽然我是站在讨伐叛的正义立场上。
这下子众人就理解我的意思了,诛其首恶,不计协从,
“末将等誓死追随平西王大驾,号令下时,莫敢不从!”新近归顺的胡云等人更是将口号喊的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