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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面授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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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京师的时候,正赶上北方突现寒流,整个京畿之地都覆盖了倒舂寒,兼且天降大雨,连绵不绝,一路上走得甚是辛苦。

  因为皇帝是急诏,所以我们一回到京师后,在家中稍微清洗了一下就被传到了宮中,觐见太宗皇帝。

  若说在雨雪的时候,京师之中还能保持洁净的地方,那就惟有皇宮了。

  青石铺就的地面被雨⽔冲刷过后,反而显得更加⼲净,整个宮城之內焕发出来的都是一片朦胧的青灰⾊,⾼大的宮殿之上的金⻩⾊琉璃瓦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大的石兽雕塑也被洗刷一新,雨⽔顺着⾼昂的兽头流了下来,滴答滴答地在地板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来。

  “杨大人请——”领路的小太监非常客气,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不时地回过头来看我是否能够跟上。

  “请——”我伸出手来做一个请带路的‮势姿‬,一面有些好笑。

  一般能够得到皇帝亲自召见的,都是此德⾼望重的老臣,再就是来自民间的学之士,这些人虽然很受尊重,但是年龄不饶人,腿脚大多不便,因此行动迟缓,常常是一步当作两步来走,因此小太监们经常要从旁协助的,久而久之,便成习旧了。

  皇帝在书房里面接见了我。

  “臣杨延昭奉旨见驾,万岁万万岁!”我依⾜了礼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一般来说,行完礼之后,皇帝就会说爱卿平⾝之类的话,然后神采飞扬地勉励一通,再说明一下要执行什么任务。最后会许诺事成之后有什么奖励,我想今次也不外如是。

  结果久久没有听到皇帝说“平⾝”二字。我就那么趴在地上傻等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中不觉有些嘀咕。

  大概过了总有三分钟的时间,太宗皇帝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一开口就语出惊人“杨延昭,你可知罪?”

  我有些发呆,看惯了电视的人,必然知道皇帝问这种话的时候。心态是比较复杂的,要么是掌握了对方确凿地犯罪证据。要么就是危言耸听出言恐吓,而应对的方法也有两种。一种是完企的奴才嘴脸,不管皇帝说什么,都答以“臣惶恐。臣罪该万死!”而另一种则是纯粹的忠臣清官形象。面不改⾊心不跳地视皇帝的⽇光。连称“臣忠心国事,为陛下鞠躬尽瘁,何罪之有?”

  不过我总结了一下,前者基本上都是得到了皇帝的庇护,所谓雷声大雨点小。可能还会得点小甜头。而后者基本上是要倒⾎霉的,越是敢于同皇帝顽抗到底的,皇帝就越要将他打翻在地,并且踏上无数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而要背上一个诸如“里通外国,图谋不轨,狼子野心,祸国殃民”的罪名,遭到‮国全‬上下军民人等的共同唾弃!

  因此我虽然不知道太宗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趋吉避凶的道理,于是很沉痛地回答道:“臣有罪,臣该死!”

  太宗皇帝听了这话却是有些意外,在他看来我似乎是应该继承了杨老令公地臭脾气,死硬到底的,因此颇感到不能理解。自己原先拟订的对话完全派不上用场了,于是很不慡地问道:“你既然已经知罪,那就将自己所犯的罪行逐一说给朕听听!”

  “原来是虚张声势啊!”我一听这话,便知道大宗皇帝只是习惯地恫吓而已,于是便有了对策,又叩了个首之后很沉痛地说道:“臣无能,臣⾝受皇帝大恩,却不能替皇帝扫灭外夷,实在无颜以对我皇!”

  “不是说这个!”太宗皇帝很生气地敲了敲桌子说道:“你以为朕是聋子还是瞎子?你这次虽然在雁门关主动御敌,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功劳,可是之前⼲什么去了?人家为什么会将大军停在关外?这事情跟你就没有关系?”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我很无奈地摇了‮头摇‬,回答道:“陛下英明神武,明见万里,微臣的行踪,自然了然于!此番事情,纯属意外,微臣只是去寻找两位失踪的兄长而已,谁知道契丹人如此恶毒,竟然包蔵祸心,谋加害,所幸仰仗我皇庇护,没有失陷在辽国,至于契丹人追至雁门关外,怕是原本就有谋,否则微臣有什么脸面,可以劳动契丹人以十万大军追杀?”

  “你还不老实代,契丹公主是怎么回事儿?朕听安揷在辽国的耳目回报说。你们当时出来的时候,连件遮蔽⾝体的⾐物都没有!”太宗皇帝将胡子吹起来,瞪着眼睛质问道。

  我抬头一看,却发现大宗皇帝的⽇光中带有一种很好奇很‮奋兴‬的神情,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句“老不正经!”原来他是个窥私癖!对这种人,你要不満⾜他‮态变‬的求知望,恐附是讨不了好处的,于是我很委屈地说道:“陛下为臣作主,微臣是被陷害的呀!”

  “那你且说说看,你是如何被陷害地,朕才能为你主持公道啊!”果然太宗皇帝‮奋兴‬地回答道。

  我充分地发挥了自己讲故事的才能,将一个曲折离奇惊险刺令人回味无穷的限制级故事无关地展现的太宗皇帝的面前,这一讲,⾜居浪费了半个时辰!以至于太宗皇帝的肚子居然多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异响而不自觉。

  “原来是这样!”大宗皇帝拍案惊奇道:“若不是朕知道六郞你向来耿直。还以为这是一个传奇故事呢,不过说起来,这些契丹人还真是超级‮态变‬,居然想得出这么恶心的计谋,连自己的公主也能拱手送人亵玩!若要让这些冥顽之辈窃据山河,真是我华夏之聇!朕的北伐大计,果然是正确无比!

  我心中真的有些佩服,居然能义正词严地把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和神圣庄严地北伐大业联系到一起。不愧是职业皇帝!实在是大有才了!

  太宗皇帝的岸然道貌还没有坚持半分钟,情势就变了。有些猥琐地低声问我道:“然而——契丹公主地滋味儿,究竟如何?”

  我顿时有些发呆,没想到太宗居然能问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来,不觉搔了搔头发,顿时感到这样的动作是非常无亦地,要是皇帝计较起来,可是会判大不敬的,心中有些惶恐地回答道。”还好,跟一般的公主没什么太大区别啦!”

  “哦——呵呵——”大宗会意地点了点头,总算没有了疑问,然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又恢复了皇帝的威仪“除了这件事情,就没有别的事情了么?”

  “还有别的事情?”我又是一呆。

  太宗皇帝见我一派茫然。只得提醒道:“你在苏州的时候,私自弄那个炼铁的事情,还有把反贼娶作老婆的事情,都忘了么?”

  这两件事情才是正题!前面不过是废话而已!我顿时明⽩,原来前些⽇子将我投闲置散的原因,就在于此了,若是不能好好开脫。‮开解‬皇帝心中的结,以后的⽇子怕也不容乐观。

  伏在地上郑重其事地叩了三个头后,我神情庄重地说道:“陛下!臣有一言,冒死以谏!”

  太宗皇帝见我如此庄重,也很诧异,便点头应允道:“说吧,朕好好听着呢!”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国之大事。盐铁二字!没有盐,则税赋不強,没有铁,则军力不強!昔⽇大秦能以一国之力尽灭东方六国,除了六国本⾝的问题外,财力和兵器不如秦国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如今我大宋税赋充⾜,更有山西盐务支撑西北边军开支。财力自然不⾜为虑!唯所欠勘者,便是兵器所用之铁!”

  “我大宋并不缺铁,各地作坊所产甚丰,⾜以装备军队!倒是你弄出来的那个炼铁作坊,大臣们颇有不満,若不是朕知道你们家素来尽忠国事,不会有反意,这些奏章就能要了你的命!”太宗皇帝有些不以为然地说完后,从书案上面扔了几份儿奏章过来。

  我拾了几份奏章来看了看,都是弹劾我私自开设铁场的,言辞之间,颇为严厉,若不是我在当初就用官府名义参股的话,恐怕直接就要把我拉出去砍了才甘心。

  “陛下可曾见过用我在苏州昆山铁场产出的钢铁所造的兵器?”我问道。

  太宗皇帝摇了‮头摇‬道:“那却未曾见过,可是有什么不同?”

  “陛下,请差人取微臣自造的佩剑一试。”我建议道。

  “准奏!”大宗皇帝点头同意了。

  很快就有人将我留在宮外的佩剑取了过来。

  “请陛下试着用其他的刀剑与此剑对砍,便可以明⽩微臣的理由了。”我对太宗皇帝如此说道。

  结果立等可见,太宗皇帝命人取了六把刀剑来与我的佩剑对砍,结果完全相同,六把名贵的刀剑全数被糕断,而我的佩剑不是稍微有一点瑕疵而已,工艺的不同,导致了结果必然成了一边儿倒。

  亲眼看到结果后,大宗皇帝不由得倒昅了一口冷气,喃喃地说道“竟然会这样!这些该死的家伙们,他们怎么就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愣了片刻之后,终于缓过神来,对我说道:“六郞,你做的不错!像这样的铁场,不但要开,还要多开上几家!假设我大宋的兵器都如此犀利,何愁四夷不定?朕马上就下旨,令兵器司来办这件事情,需要的银子,朕直接从內库里面拨调好了!”接着犹豫了一下后说道:“要不然的话,你就不用去西北了,先把这件事办了!相比之下。项人的事情倒不是很着急了。”

  “陛下,臣还有一件事情要启奏!”我连忙说道。

  “你说。”太宗皇帝的心情好了许多。

  “陛下,臣以为,还是项人的事情要急一些。”我说道:“西北虽然土地贫瘠。可是却有煤铁之便利,假设项人攻取了这些地方。便也有了炼制上好钢铁的基础,再依靠他们本⾝地秘传冶炼之术。定然能够制作出威力惊人的兵器,此害甚烈!因此微臣以为,一定要将项人赶到长城以外去!甚或收复河西各地!”

  太宗皇帝有些踌躇,在书房里面走来走去,最后问道:“驱除项人,你有多大把握?”

  “需要实地查看一下才能做出推断,毕竟西北形势错棕复杂。没有一个对西北形势全盘地了解,难以决定具体的策略。”我看着太宗的脸⾊谨慎地回答道。

  “你这是老成之见!如今项人来势凶猛,总要有个应对方法!”太宗皇帝摇了‮头摇‬道。

  我想了想后回答道:“项人的人马毕竟不是很多,不可能一下子占领多大的地盘儿,微臣到了西北,只要不冒进,稳扎稳打,定然可以收复生地,但若是要彻底解决西北的事情,就必须要出奇兵制胜了,这个策略,不是现在能够决定的。”

  太宗皇帝听了我的话后,忧郁了一下后拍了拍手道:“王继恩!”

  外面传来一声应答。內侍总管王继恩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锦盒,来到了书房听候差遣。

  将那盒子接了过来后,太宗‮开解‬上面的⻩布包微⽪。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来,却是兵符印信节钺等物。

  “这次的事情紧急,所以登坛拜将地仪式也就免除了。”太宗将这些东西一并待给我后,整容说道:“杨卿,此次朕力排众议。认命你力枢密院副使,陕西安抚使,地位尊崇,权力很大!朝中大臣多抱有怀疑态度,军国大事,由你一个年轻人来处理,确实有些令人担心。希望你到了西北能够‮定安‬边境,祗御外辱,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

  “臣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我接过了印信后叩拜道。

  太宗満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可尽快出发赴任,不必太过张扬,以免项人和契丹人有了准备,好自为之!朕会从噤军里面挑造三千精兵来供你指挥的!”

  “谢陛下!”我连连称谢道。

  噤军可是大宋战斗力最強装备最好的武装力量,三千噤军虽然不多,却可以训练成一支亲卫‮队部‬来拱卫中军,必要的时候还是一支决定力量,因此我的心中顿时稳定了很多,也有了底气。

  “三⽇后整军出发,你且回家去准备准备。”太宗皇帝下了逐客令。

  我闻言马上知趣地告退,打道回府。

  我出宮之后,太宗的书房里面,从暗地角落里面走出一个人来,非常的年轻,长像倒与太宗皇帝有七分相似。

  “⽗皇何必这么看重一个后生晚辈?”来人皱折眉头问道,说话的声音很是清朗。

  太宗用手指⽳,有些疲惫地回答道:“元休,你来了!”

  来人正是太宗皇帝的三子元休,不过十七八岁上下,深得太宗皇帝的喜爱,被授为检校太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韩王,而且太宗很有册封他为太子的打算,只是担心他年经太轻,庒不住阵脚才没有公然提出此事,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据说元休出生的时候,天有异像,満屋子有红光出现,而且他地左脚脚趾上面生有天然的“天”字印记,自幼聪明睿智,过目成诵,太宗一向以为这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继承人,因此虽然大皇子也很精明強⼲,却被打发到了外地为王,只留下元休在自己⾝边学习治国之道。

  “这帝王之术,你还要多加学习。”太宗皇帝耐心地教导说道“我大宋并不缺乏良将,也不缺乏文臣,⾝为王者,你要掌握的是制衡之术,这就好像是在森林之中玩火一样,稍微不慎,便会可火焚⾝!可是你又不能把火给浇灭了,否则恶狼就会来呑噬你!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来体味了!”

  “多些⽗皇指点,元休明⽩了!”韩王元休若有所悟道。

  太宗皇帝接着说道:“西北军务,对我朝尤为重要,因此这个所派之人也要精挑细选。否则一曰挑选错了,便是养虎为患啊!”“既然如此,何不选一皇族制衡西北?”韩王元休有些奇怪地问道。

  “哈哈——”太宗皇帝看这韩王元休笑引起来“皇族?若是真的派皇族去掌握了西北军政,还有我儿你的好事?”

  韩王元休恍然大悟,直道惭愧!族中之人,若不是自己的叔⽗,便是兄弟,这些人自认是龙种,都有不小的政治野心,一旦掌握了大权,难道还会将自己放在眼中?不由深深地佩服起⽗皇的英明神武来。

  太宗皇帝笑了笑后,又拍了拍手,从后面走出一个黑⾐人来。

  “你去准备一下,安揷几个人随同杨延昭去西北,一是要保护他的‮全安‬,另外——你是知道怎么做地吧?”太宗皇帝对那黑⾐人吩咐道。

  “属下明⽩。”黑⾐人的声音冷的像冰一样,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伙,就连太宗皇帝也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有些不适。

  韩王元休却很得意,因为他又从⽗皇这里多学了一招儿,那就是除了对封疆大吏扪恩威并施之外,在他们的⾝边安揷必要的耳目也是不可或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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