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仪同三司
也是裴济福星⾼照命不该绝,闲的无事的七郞刚好被我派了出去,查看西北各地的军情,顺便带着三千精骑沿途騒扰一下各地的项人军队,此时正好走到了灵州。
先是被大雨淋了一下,接着就见到了远处的火头和震天的喊杀声。以众人的经验,自然不会认为是宋军在半夜进行军事演习,也不可能是谁家偶尔失火走了⽔。
斥候很快就冲了上去,恰好遇到从东门出来的元之等人,一问便知道了详情。而元之心中担忧裴济那边的情势,于是将姐小代给家将照看,自己跟随着几个斥候,率先冲了回来,正好将裴济救了下来。
项人马众多,灵州城中的宋军经过大半夜的死战,已经伤亡大半了,所剩不过千余人,全凭借着一口怒气跟随裴济杀敌,而李继迁的大队人马却源源不断地向灵州方向进发,隐然控制住了灵州城的局势。
尽管七郞所带的三千轻骑都是宋军精锐,却也架不住对方人海战术的倾轧。
七郞一连挑飞了李继迁的几员部将后,心中也是非常着急,在左右将裴济等灵州守将接过来后,他对众将说道:“李贼对于灵州是志在必得,今敌势方炽,兵力十倍于我,而我等兵马捉襟见肘,恐怕难以保全灵州城,且先退回到城东五十里外扎营,等待大军到来,再做计较!”
裴济此时却也没有什么话说,本来他是要与灵州城共存亡的,一则是因为自己是灵州守将的⾝份,不战而逃其罪大焉,二则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多争取一些逃亡的时间。现在既然有人来为自己出头,也没有影响到自己英勇抗敌的名誉,自然没有理由反对。
而七郞所带的人马,虽然装备精良,都佩带了精钢手弩,却没有带得多少粮草,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恐怕难于持久,因此也都认为七郞的决定是正确无比的。这些经过讲武堂培训过的将领们,自然知道什么叫做审时度势顺势而为。
宋军慢慢地撤出了灵州城之后,项人蜂拥而⼊,李继迁终于心満意得地站到了灵州城的城头上,将象征自己家族的黑虎旗揷到了烧得焦黑的城楼上。
在一片烟熏火燎的气氛中。李继迁将自己手下的重要将领们召集起来,讨论下一步地行动计划。
“主公,为今之计,应将灵州以北诸地尽收于囊中,并出兵攻取灵州以东以南各州郡,只有这样,才能将灵州这快儿风⽔宝地牢牢地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李继迁的大将之一出⾝于项另一大部落的野利容主张道。
众将纷纷七嘴八⾆地向李继迁献策,主攻主守的意见都有,一时之间难以统一。
李继迁看了看没有发言的张浦道:“张大人,你觉得如何?”
张浦皱着眉头道“灵州目前是可以保住的,毕竟附近没有太大规模的宋军,我们起码有两个月的时间来巩固在灵州附近的防线,到时候即使宋皇亲率大军来此,我们也不怕!灵州是个好地方,地肥⽔美,物产丰富。如果我们能够东取绥宥,西谋凉州,就可以形成一个以绥宥为首,灵州为腹,西凉为尾的庞大势力,如此,则主公的霸业可期!”
“军师说的对啊——”众将纷纷赞同道。对于自己能够一举攻占河西重镇灵州,项人自己也觉得是老天帮忙,心中的喜悦难以描述。
“不过有一点是我比较担心的——”见大家都很奋兴,张浦也不愿意扫他们的兴,可是出于自己的考虑,不得不提醒道“诸位不要忘记了我们这次冒险出兵灵州的原因。如今灵州已经在手,可是主公即将娶的义成公主还远在数千里之外啊!”李继迁点了点头,沉思不语。
取得灵州之地,拓展自己在西北的势力固然是大事;但是与契丹人联姻,获取整个大辽王朝对自己的支持,更是当务之急。如今义成公主若要前往灵州,就必然要经过大宋军队控制的区域,这其中的行程就有月余,如果发生点儿什么变故的话,那可真是不敢想象。
“军事所言,正是我所担心的。”李继迁说道“我们是不是得派一支军队秘密前往辽国,将义成公主接应回来呢?”
“不妥——”张浦摇了头摇道:“亲的事情,越隐秘越好,声势越小越好,等到了我们自己的地盘儿上,什么都好说,可是在宋军的控制区域里面,千万不可声张。属下以为,我们只要出派两个经验丰富的向导便可以了,如果目标一大,宋军难免会有所察觉。即便是现在,恐怕宋国朝廷也已经知道我们与契丹人联姻了。”
众人研究了一番后,终于将事情确定下来,一方面是派了两名向导前去引导大辽义成公主⼊灵州,另一方面就是对灵州附近各地的战略动作。
七郞在灵州城东观望了两天后,发现项人的数量越来越多,数十万的项部族大量向南迁移,声势非常之浩大,而自己附近召集到的宋军还不过七千,于是只得退到了灵州城东两百里外的环州,给绥德城发出了十万火急的军情。
两天以后,李继迁等挟攻取灵州的余威,组织数万大军,大张旗鼓的扬言要向东攻取环、庆二州,令七郞和环州知州等很是紧张,动员了全城的军民人等加固城防,⽇夜防备项人突然来袭。
结果李继迁听从张浦之计,声东击西,一举拿下了畜牧甲天下的西凉府,一时之间天下震恐,项李继迁的声名迅速地膨起来,西北附近各族纷纷向项人依附过来,将李继迁的实力扩张了不止一倍。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大宋太宗皇帝拍着桌子破口大骂道。
大殿里面的文臣武将们都被天威所摄,大气儿也不敢多出半口。接到李继迁连续垄取河西各重镇的消息后,整个朝廷都大为震动,谁也没有想到项人居然不计后果地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看来李继迁是铁了心要脫离大宋的版图了!
“你们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太宗皇帝将刚刚得到的战报拍在桌子上,气哼哼地责问道。
马上有不负责任的家伙们开始攻击西北防御不力,兵部都是吃⼲饭不⼲活儿的,又有人说是灵州守将裴济等人不能够力战而死以报国恩,是个大大的奷佞,应当早下诏命,追究这些人的罪责,以平息天下万民之怨气。
甚至还有人开始幻想着将自己的晚辈们推荐给太宗皇帝,随同即将征伐河西的大军一起去镀金,以谋求一个好的出⾝。毕竟,直接考科举⼊仕,对于某些⾁头来说实在太难了一些。
已经回到了朝中的枢密使曹彬见众人吵得实在太不象话了,便站出来对太宗皇帝说道:“陛下请息雷霆之怒,灵州失守,原因比较复杂,如今当务之急是要重新整束我大宋在河西的武装力量,将李继迁这⾁刺儿拔除出去。因此老臣以为,陛下当选派精⼲之臣,总理河西事务,整合河西的全部武装力量,收复失地。”
还没有等太宗皇帝说话,旁边的刑部尚书便站了出来“陛下,老臣以为,收复失地固然重要,可是这些致使灵州失守的罪臣们也不可轻易放过。请陛下下诏抓捕,有司责问,以明其罪,以儆效尤!”
曹彬说道:“裴济虽然丢了灵州,主要是项人的兵力太多,又使了奷诈之计,再加上天气因素,倒也不是他有心丢弃灵州。据战报上面讲得清楚,当时裴济已经下了决死之心,与灵州城共存亡,只是后来西北防御使的一支骑兵恰好经过附近,才将他给硬拖了出来,算不得是临阵脫逃了!”
太宗皇帝平心静气的坐在那里想了一阵子后说道:“这个裴济,平⽇里还是很得人心的,灵州城守了十几年,怎么就没有一点儿防范意识呢?虽然丢失灵州城的罪责不小,但看在他往⽇的功劳上,倒还是可以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的。只是李继迁在河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西北防御使杨延昭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呢?他现在到底在⼲什么!”
看到太宗皇帝声⾊俱厉地责问,众人一时间都不敢搭腔了,良久之后吕端小声提醒道:“陛下,现在是西北秋收的时候,杨大人他奉命屯田,今年是他们第一年有收成啊!”“屯田啊——”太宗皇帝的脸上一阵红一阵⽩,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不由得有些愧羞,接着拍桌子说道:“屯田固然重要,可是敌人⼊寇这么大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得上么?他为啥不出兵抵御李继迁呢?朕将他派到西北去,难道仅仅是为了种地去么!”
众臣面面相觑,心道皇帝真的是有些生气了,否则不会逮谁都骂,西北防御使虽然位⾼权重,可是毕竟管辖的范围还伸不到河西去,派小股队部去声援一下自然是可以的,如果没有朝廷的诏令就私自出动大军前往河西的话,那就等同于图谋不轨了。
吕端咳嗽了一声说道:“陛下,西北秋收基本上也就快结束了,不如赐予杨延昭征伐之权,命他出河西全面清剿李继迁反贼如何?”
曹彬在旁犹豫道:“可是契丹人已经与项人联姻,杨延昭驻节西北固然是为了抵御项人马,却也兼顾着北方的契丹,若是大军西进,恐怕契丹人会蠢蠢动的。”
太宗皇帝想了想后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在北疆制造出一些有意北伐的样子来,以牵制契丹人的大军,如此则西北大军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陛下英明——”众人都认为这样做确实不错。
“传朕旨意——”太宗皇帝直了杆儿正容道“着令西北防御使杨延昭为平西大将军,赐爵安西侯,全面担负起平西项之的军事行动,有权调集西北及河西凉州一带的所有兵力,组建西北行营,以他为大总管,立即着手收复失地。”停了一下后决定道“让他,开府仪同三司。”
大臣们都是一惊,太宗皇帝这次是下了⾎本儿了!
朝廷的诏令下来的时候,我正在田间地头儿上视察秋收的情况。秋风正慡,站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中,看着金⻩的颜⾊铺満了大地,闻一闻有些⼲燥的充斥着麦香的空气,心里面觉得非常舒坦。毕竟,这一次西北的收获非常丰⾜,⾜够大军三年食用了,更不要说还打下了大量的棉花。
我在田间的小道上走了两步,来到一片葡萄架子下面。看那仍然泛青的葡萄,已经有些摸样了,估计到了中秋之前,就可以采摘了。现在看起来,还是感觉非常酸涩的样子,多看一眼,口中直泛酸⽔。
“安西侯!开府仪同三司!”我不由得倒昅了一口凉气。
我真不知道太宗皇帝的脑子里面是怎么想的,若换了是我,绝对不可能给边将赐予如此重要的封爵。即便人家当初没有什么想法,在他如此重封之下,极度膨的虚荣心也会驱使对方生出点儿其他的琊念来,这不是引别人谋反么?
掌握了大巨权力又无人可节制的边将,很难说不会兴起自立为王的念头儿的。
虽然搞不清太宗皇帝的实真想法,不过我现在手握兵权,在西北也算站住了脚,又有大巨的英雄光环顶在脑袋上,倒也不怕他搞什么小动作,当务之急,就是要决定一下如何对付风头⽇盛的李继迁了。
“恭喜侯爷——”赶回防御使衙门的时候,大群的手下都闻讯赶到了。大家的脸上都是喜洋洋的,我这个头子升了官儿,他们跟着也好混。
“都是圣上抬爱,本爵定然不负圣上所托,必将李继迁生擒活捉,送到京师问罪!各位同僚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啊!到时候论功行赏,大家人人有份儿!”既然皇帝给我许了好处,我自然也要给手下们许些好处,哪有使唤人不给劳务费的道理。
打发可一众手下,我将狗头军事王石雷给留了下来。七郞不在⾝边,有些事情,也只能跟他商量了。
“石雷,我已经上表朝廷,为你请封西北行营长史。”我先给王石雷许诺道,接着就问道:“如今朝廷命我挥师西进,与项人全面开战,你以为是否妥当?”
王石雷自从搞定表姐后,小⽇子过得非常舒慡,此时听我一说,马上明⽩了我的意思,便笑着说道:“大人中早有定计,何必非要问我?”
我嘿嘿一笑道:“打李继迁容易,不过我现在并不准备大动⼲戈,毕竟西北的事情千头万绪,项人是不多,可是依附在项之下的各族人数可就不少了,西北以西之地,广袤荒芜,打下来容易,要守住就难了。我可不愿意行那前门驱虎,后门进狼之事。”
“大人究竟有何打算?朝廷那里总是要有所代的。”王石雷一语中的。
我诡异地笑着在王石雷的耳边说了几句,听得王石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大人,你真的很险啊!”“哈哈哈哈——”我仰天长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嘛——”
有一个侯爵的爵位,可以令自己的⾝价升一升;而开府仪同三司,则意味着自己已经踏⼊整个大宋朝地位最⾼的文官范围之中了。所谓开府仪同三司,就是散官的最⾼一级。散官相当于员官的资历。由于府政编制有限,不可能人人都位居三公,但是具有开府仪同三司的资格的人可以很多。这就好比说,我的职称已经到顶了,但是能不能具有相应的公务员岗位,就要看有没有空缺了。总的来讲,我的官位已经升无可升了。
但是由于我现在的特殊情况,受命在西北建立行营,因此也具备了自行开府建衙的资格,行营属下的所有员官任免,不必等到朝廷的批复下来便可以自己来决定。但是呢,这个经费上面,也要靠自己来掏包了。
“看来是时候搜刮一下浮财了,否则单靠西北这点儿赋税,养活一大群手下还是有些吃力的——”考我虑了再三,终于决定先从李继迁的资金链上面动脑筋。
李继迁的很多银子,都是通过青盐贸易获得的,以化名存到了四海钱庄里面。只要我将其斩断,自己就要了他的半条老命,没有了银子,我看他怎么嚣张。
只是宋迪老婆她不怎么配合,不肯自毁信誉。看来我还得施展巧计,令李继迁自行⼊彀才行啊。想了半天后,又与王石雷商量了很久,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