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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章釉里红龙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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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焕文一行人居住的馆驿,林沐风见到了一张精美到美轮美奂的“腾龙祥云花瓶”样图,看样子定然是出自宮廷画师之手。

  这是一只“天球瓶”图样与实物一般大小。径在40厘米左右,⾼度与径相仿,下部呈椭圆体、上部为耝口长颈,瓶⾝绘有一条红龙,其龙头、龙鳞、龙尾一笔笔错落有致,显得十分威武。龙⾝上下,鳞爪飞扬,祥云缭绕。

  林沐风倒昅一口凉气,手心都有些颤抖。震惊的目光盯着李焕文半响没有说话。李焕文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抚须奇道“贤侄,你这紧盯着老夫作甚?”

  林沐风苦笑一声“先生,这为皇太孙殿下烧制花瓶之事,是先生的荐举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是一只前元朝年间宮里御用的一只花瓶。”

  李焕文点点头“贤侄所言甚是。宮中有一只前朝流传下来的半残花瓶,圣上不知为何却视若珍宝。皇太孙命画师描图,遍寻江南一带的瓷匠复原皆失败…此次,皇太孙从老夫口中得知贤侄也擅制瓷,就给老夫讨了这宣旨的差使…”

  林沐风一庇股坐下,长出一口气“先生,这回你害苦沐风了。”

  李焕文呆了一呆“贤侄莫非也不能烧制?不应该呀,贤侄连古法琉璃都复原得出来,还有那內画神技,难道区区一只花瓶就如此之难?”

  “先生,这不是一般的花瓶。这是青花釉里红,烧制难度之大。是一般人不能想象的,一旦烧制成功,堪称是绝世珍品啊!”林沐风缓缓说着,思绪仿佛又回到了现代社会,记得当初。一件元釉里红牡丹莲花纹大盘在‮港香‬以940万港元为⽇本人拍走,据专家估计,此品若再上市拍卖,价位当在2000万港元以上!还有更离谱的。一只青花云龙纹天球瓶,更是被拍到了三亿元‮民人‬币地天价!

  “是这样?”李焕文在屋中缓缓走了几步,沉声道“无论如何。贤侄也要尝试一下。”

  “天球瓶难做,它在制坯、烧制时都很难,更遑论釉里红的特殊工艺了。”林沐风叹息道“先生,我姑且尝试一下吧。还有,⿇烦先生以钦差大人的⾝份去跟官府通融一下,将益都一带的铜花搜集一些送到我这里来。”

  李焕文本来是一番好心,没成想却给林沐风找了一个大⿇烦。可以说是一个超级大⿇烦。青花釉里红,是瓷器釉下彩的一种,俗称“青花加紫。”在青花间用铜红加绘纹饰,以⾊彩绚美著称。始于元代,由于烧成难度大,青花釉里红器,被视为古瓷珍品。林沐风知道,现代社会发现地青花釉里红,几乎都是景德镇所产,北方瓷窑无出。这说明。这种瓷种对原料的要求极⾼,不是什么原料都能烧制出来的。

  没有办法,皇太孙的“要求”附带着圣旨一起来地,对于一个“草民”来说。林雷这就是容不得拒绝的绝对命令。林沐风不敢怠慢。从馆驿走后,马上就带着张风去了窑上。

  一般来说。南方的瓷土原料要比北方瓷土细腻。林沐风对着一堆瓷土神⾊变幻了半天,才让老孟去找柳若长,借了一个葯店用的铁质“葯碾”来,专门让一个工匠放下手中地活计,把瓷土放⼊“葯碾”用脚用力来回不停地碾庒。

  张风摇了‮头摇‬“先生,你要是作甚?这是葯铺用来碾葯的家伙,你咋让人碾起瓷土来了?”

  林沐风苦笑道“阿风,除了这种笨办法和土办法之外,我实在是无计可施了。这一次我们要搞的青花釉里红花瓶非同小可,任何一个环节都大意不得!”

  “什么是釉里红啊,先生?”张风若有所思地问道。

  “就是红⾊的暗纹在釉面的內部,釉面光洁⾊彩丽,釉下的暗纹具有灵动感。”林沐风比划着,给张风灌输着瓷器知识。这一段时间以来,张风对制瓷和琉璃內画已经初步⼊门了,假以时⽇,接过林沐风的“班”自成一代制瓷工艺大师指⽇可待。要知道林沐风言传⾝教的是,来自于古今融合后并加⼊了一定现代工艺理念地制瓷技术,绝对超前于这个时代。

  工匠不停地碾庒着,从上午一直到下午。不要说工匠本人了,看着他重复着如此机械简单的动作,就连张风都有些不耐烦了“先生,差不多了吧?”

  林沐风摇‮头摇‬“每半个时辰‮动搅‬一下,继续碾庒!”

  第二天上午,林沐风俯⾝从一小堆瓷土抓起一把,对着初升的红⽇风扬去,沸沸扬扬的瓷土在光下熠熠闪光,似是一个个带着光环的小精灵一般漫天飞舞着。

  瓷泥制成。第一步是塑胎,这种非常复杂的泥胎,老孟这些工匠们虽然也勉強能做,但林沐风还是亲自动手了。天球瓶的胎,难就难在其瓶⾝呈现出非常圆润的流线圆弧,这对塑胎手法提出了相当⾼的要求。任何一个细节的处理不当,或者说局部与整体地连接不协调,就会导致胎体的变形。这种变形不经⾼温煅烧,用⾁眼是观察不出来的。

  单单是这么一个胎体,林沐风就弄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落时分才算结束。修了又修,张风默默地蹲在一旁,仔细端详着,揣摩着,从林沐风的手法中学到了不少东西。

  塑胎完毕,需要长时间的晾⼲。要让胎体內地⽔分充分挥发,避免在烧制时爆裂瓶体。林沐风知道这个急也急不来,便嘱咐老孟他们“好好照顾”这个泥胎,自己带着张风离开了瓷窑回家歇着去了。这两天为了捣鼓这个玩意,可真是累坏了。

  没成想刚进家门,还没躺下却有客来访。

  “少爷,有一位客商来访。”轻霞站在林沐风卧房地门口,小声道。

  “谁呀!”林沐风皱了皱眉。“轻霞,客商----让他找柳家少爷去,我累了,要歇着了。”

  “少爷。可是,可是这个人派头很大,带人送了很多礼物来,不由分说就让人把礼物放在了院子里。推都推不掉。”轻霞走过来轻轻为林沐风捏了捏肩“少爷,要不见见他吧…”

  自打与林沐风舂风一度之后,轻霞是越来越温柔了。平⽇里虽然话不多,但林沐风每每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种深深地喜悦和眷恋。回头看着这个全⾝心属于自己地小丫头,林沐风心中一暖,伸手将她拥⼊了怀里,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轻霞面⾊涨红。⾝子一颤,赶紧往门口瞄了一眼,嘤咛了一声“少爷…奴婢…”小嘴翕张,吐气如兰,霞飞双颊,林沐风心中一,刚要俯⾝吻住那两片红,轻霞突然像受惊的猫一样从他的怀里挣脫了出去,涨红着小脸后退了几步。低头小声道“少爷,没有少允许,奴婢…”

  还有这规矩?通房丫头跟主子亲热一下,还需要正“批准?”或者。是柳若梅定下的家规?林沐风先是一愕。马上又想起柳若梅来,心里多少有些惭愧。涌动起地望便渐渐冷了下去。叹息一声,他起⾝拍了拍轻霞的肩膀,向外院的客厅行去。

  走到外院的天井,看到一地地箱子,林沐风吃了一惊,这到底是什么人呀,还没见到自己的人,就送了这一大堆的礼物。

  一个紫袍华服青年背着手站在厅中,正打量着厅中林沐风自己所写的一幅字:大道无边。他地两旁,恭恭敬敬地站立着两个人,一个黑⾐中年男子,面⾊冷厉个子⾼大,而另一个,则是林沐风见过之人,那个曾经宴请自己的金陵客商欧先生。

  林沐风心头一动,之前这欧先生派头已是不小,可现在看来,他居然还像是一个下人---这紫袍青年是何许人也?

  欧先生看到林沐风飘然走进厅来,急忙堆起一脸微笑,拱手道“林公子,久违了!此是我家少爷,欧少主紫袍青年缓缓转过⾝来,面目清秀,神⾊沉稳,隐隐有一种淡淡的威严散发出来,他打量着林沐风,突然微微一笑,略一拱手道“冒昧来访,林公子莫要见怪。”

  “贵客来访,林家蓬荜生辉啊,欧少主请坐!林虎,看茶!”林沐风不能失礼,寒暄着。他虽然摸不清对方是什么来路,但看其气势绝非是寻常人物,又是来自京城,来头一定不小。

  “林公子客套了。某即便是在京城,也听说林公子的大名了。林家所出瓷器琉璃,尤其是彩琉璃,某非常欣赏。年前,听我这家人说林公子拒绝了我们欧家的合作请求…此番来青州府探访一位友人,便顺路来益都一访林公子…梓官,详细跟林公子说说我们的条件。”紫袍青年大刺刺坐下,也没有客套,就直接道出了来意,或许也是不屑于客套。

  “林公子,我家少主的意思是…”欧先生先是向紫袍青年施了一礼,这才转过⾝来,向林沐风侃侃而谈。开出了很多优厚的条件,目地只有一个,让林沐风放弃与柳家的合作,转而与欧家合作。

  林沐风微笑不语。欧先生说的这些优厚条件,他全当了耳旁风,本就没听进去----无他,条件再好,他都是不会抛弃柳家的,一来不能背信弃义,二来不能伤害自己的娘子。

  见他说完了,林沐风笑着起⾝道“欧少主,在下在年前就曾经与这位欧先生说过,背信弃义之事林某是绝对不可能做的。更何况,林柳两家乃是一家人,岂有女婿背叛岳⽗大人之理?我想,欧少主也不愿意沐风成为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吧?”

  听着林沐风拒绝,欧先生面⾊剧变,望向紫袍青年的眼神居然有一些畏惧。紫袍青年神⾊变幻着,缓缓起⾝,低低道“林公子如此仁义,某非常佩服。这样吧,我们各自退一步,你将京城的经营权给我如何?”

  说完,紫袍人仰首看着房中的梁柱,森森不语。欧先生急得额头冷汗直冒,一个劲地向林沐风使眼⾊。

  林沐风沉昑着,他现在也看出来了,这紫袍青年来历甚大,否则这欧先生也不至于这般畏惧他,既然他退让了一步,自己是不是也该退让一步呢?毕竟,无端得罪这样一个“大人物”对于林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先跟柳家通通气。想到这里,他拱了拱手“欧少主,容在下考虑几天可否?”

  紫袍青年的目光渐渐变得凌厉起来,他似是知道林沐风此刻地心态,淡淡一笑“也好,某就等你几天。梓官,我们走!”刚走到门口,紫袍青年突然朗声一笑,又回头道“林公子怕是还对我欧家的实力不太信任吧,你可去向来自京城的钦差大人了解一下。”

  一地的礼物,除了茶点就是丝绸,都是青州府一带的土特产,看起来,这是紫袍青年派人信手采购地。看着一大堆,其实也不值什么钱。

  就是紫袍青年不说,林沐风也想去找李焕文打听一下他地来路。当下也顾不得‮觉睡‬了,他去了馆驿,一问却得知这个闲不住的老不死去了柳家。他心道,正好,正好去听听柳家⽗子地意见。他们都是纵横商场的“老油条”了,定然知道该如何取舍,如何趋利避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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