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星期六下午5点钟。
明晓溪坐在卧室上,继续着烈的思想斗争。
要不要去牧冰爷爷的宴会呢?
如果不去,她会不会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这个担心是根据对牧冰性格的浅了解提出的)?如果去了,她会不会遭遇到什么更可怕的事情(这个担心是根据以往不幸事件的发展规律提出的)?
思想斗争正进行到最艰苦的时刻,“叮咚”,公寓的门铃响了。
居然是一身白色礼服的风涧澈!
风涧澈微笑道:“准备好了吗?”
明晓溪沮丧地说:“我不想去。”
“早就知道了。所以冰让我来接你去。”
“啊,”明晓溪一惊,“怎么办?…不然…”她讨好地笑道,“澈学长,你就说我病了,爬不下,去不了了,好不好?”
风涧澈沉地看着她:“为什么不愿意去?”
她垂下头:“我害怕。害怕再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自从到了光榆学院,总爱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认识我,小雪,包括东妈妈,也是稀奇古怪的事情吗?”
“不是的!”她急忙反驳,“能够遇到你们,我觉得很幸运!”
“当时冰承诺你会去的时候,你并没有拒绝不是吗?”
明晓溪丧气地点点头。
风涧澈一把捏住她的小鼻子:“傻丫头!别垂头丧气!你是最有勇气的女孩子,别让我失望啊!”
“敢把垃圾倒在浩男的头上,又怎么能怕去参加一个宴会呢!”
腔的胆量、充沛的勇气回到了明晓溪身上。
对喔!
她是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天上地下没有她不敢去的地方!
她握紧拳头:“好!咱们出发!”
“就这样出发?”
“不对吗?”
“我们是去参加宴会。”风涧澈打量着她,一身白T恤,牛仔,“你这身打扮,平时穿是很有精神,但是参加宴会,可能就会显得不太礼貌了。”
“啊,”她有些无措,“可是…”
风涧澈变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这是我替你挑的一件礼服。去试一试?”
淡雅的白色,简洁大方又可爱的剪裁,恰到好处地衬托出明晓溪亭亭的身姿。
风涧澈用他神奇的手指,再将她的齐肩长发活泼、俏皮地挽起来…
天啊,明晓溪欣喜地在镜子前照来照去。
那个清新、明亮、漂亮的女孩儿是我吗?原来我也可以变成这个样子的!
“满意吗?”
“嗯!”她高兴地说,“澈学长,你就是帮助灰姑娘的那个仙女,用仙杖一点…啊!”
“哦,那你就是美丽的辛德瑞拉喽?”
明晓溪对着镜子摆出臭美的自我陶醉状:“魔镜魔镜我问你,天下是谁最美丽?”
风涧澈被她逗得大笑:“好了!快走吧!天下最美丽的姑娘!”
*** ***
真是个盛大的宴会。
名车美女俯拾皆是,看得明晓溪目不暇接。前来的宾客有几百人,各个打扮得体,举止高雅,一看就让人觉得身份显贵。
她一边随风涧澈进入辉煌气派、灯火灿烂的宴会大厅,一边好奇地低声问:“咦,牧家不是做黑道的吗?怎么客人看起来一点都不鲁?”
风涧澈好笑道:“难道是黑道就要见人就砍?何况牧家在‘烈炎堂’几代都是龙头,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基本已用不着他们亲自动手了。”
“那他们做什么?”
“做生意,把家族漂白,甚至进入政界做官,都可以呀。”
“噢,怪不得,那这些客人里有很多有钱的商人,有地位的大官了?”
风涧澈含笑点头。
“官商匪勾结!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明晓溪怒向胆边生,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
风涧澈一把捂住她的嘴:“发表议论请挑选场合。”
明晓溪不地“呜呜”叫,干什么,她又没说错。
风涧澈好像看见了什么人。
她望过去。
是一个少女。
她穿着件黑色的曳地裙,美得像黑夜中最让人惑的深沉的夜。
“澈少爷。”
少女连声音也美得让人陶醉。
风涧澈微笑道:“瞳,告诉过你别叫我少爷了,怎么不听呢?”
“上下有别,我不敢造次。”她的眼睛在看他时,深邃得像一潭看不到底的碧波,暗涌着异样的波澜。
美呀,明晓溪心里疯狂地赞叹,急忙扯扯风涧澈的胳膊:
“澈学长,快给我介绍!”
“这位是明晓溪,是冰的同学。这位是瞳。”
“你好,我是明晓溪,很高兴认识你,你真美…”
“你好。”
瞳的声音有些清淡而疏离,但明晓溪反而喜欢得不得了,她已经被光榆那些八卦女烦怕了。
“澈哥哥!明姐姐!”
一团火扑了过来。
明晓溪定睛一看,是一身桃红色公主裙的可爱无比的东浩雪。
“你们终于来了,好慢呐,让我等呀等呀。”
东浩雪揪住风涧澈和明晓溪:“你们一定还没有同牧爷爷和牧哥哥打招呼,快走,我带你们去!”不由分说,将他们强行拉走。
“哎,哎…”还没有跟瞳告别呢,没有礼貌。
东浩雪回头看看,瞳已经被甩下了,她拍拍脯,长舒一口气:“终于摆了‘魔女’。”
“‘魔女’?!你是说瞳?”
“那当然,你难道没有看见?她一见到澈哥哥就两眼水汪汪的,好像要对人家下蛊。澈哥哥,你一定一定不要被她骗到,好不好?!”
“你再说瞳是‘魔女’,我会生气。”风涧澈目光严肃地注视东浩雪。
东浩雪小嘴一扁,泪珠险些掉下来:“我就知道你会被她骗到手里,就会帮她说话…”
明晓溪忽然看到了救星:
“牧冰,我看见牧冰了,我们快去打招呼吧!”
*** ***
牧冰穿的也是一件白色的礼服,显得尤其清冷出尘。他的双眼像寒星一样冰冷、清澈、明亮,在看到明晓溪时,似乎闪烁了一下。
东浩雪乖巧地对周围的人打了一圈招呼:
“牧爷爷好!牧伯伯好!铁伯伯好!牧哥哥好!铁姐姐好!”
那个被称为牧爷爷的老人头银发,精神矍铄。他笑呵呵地摸着东浩雪的头,眼睛却好奇地看着明晓溪:“小雪乖,告诉爷爷,这个小姑娘是谁?”
“她是…”
“我是…”
东浩雪和明晓溪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个声音抢在了前面:
“她是明晓溪,是我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牧冰将明晓溪的右手拉在自己掌心,眼睛冷冷地看着四周宣告。
表情真有趣!
正挣扎的明晓溪被周围人的反应吸引了。
牧爷爷笑呵呵的嘴巴僵住了,像个木雕;“牧伯伯”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瞪着牧冰;“铁伯伯”迅速看了“牧伯伯”一眼,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阴险;铁纱杏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恨不得要将明晓溪连骨下。
只是碍于宾客堂的宴会现场,他们都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牧爷爷首先反应过来:
“呵呵,是冰的小女朋友?,…”
明晓溪摆出最礼貌的笑容:“牧爷爷好。”
“好,好,”牧爷爷和蔼地笑着,“你是第一次来吧,让冰带你四处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 ***
天气渐渐变凉,盛夏的酷暑逐渐被秋天的凉爽取代。
夜空下。
明晓溪舒适地呼吸着带着缕缕花香的空气。
她和牧冰离开波涛暗涌的漩涡中心后,来到了花园一个僻静的角落。
明晓溪打量着牧冰。
他从离开宴会开始一句话也没说过,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光映在他的脸上,肌肤好像都白得透明;他的眼神虽然游离,但依旧水一般美丽;他的嘴薄薄的,那么细腻柔软。
柔软?她闪过一个念头,她怎么知道他的嘴柔软呢?
对了,他吻过她的脸颊呢。
那种感觉…
咳,不许再想!
明晓溪确定了他没有说话的任何打算,终于忍不住轻轻说:“牧冰,我…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说。”
“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呢?”
“…”
她傻笑两声:“呵呵,我当然知道你对我没有意思啦,可是你这样说,别人会误会的…”
“…”
“而且,我也会多出很多麻烦来的,像那个铁纱杏,她好像恨不能吃了我…”
牧冰忽然开始凝视她,专注的神情让她的脸微微发烫。
他看了她好长一会儿,开口道:“拜托你了。”
“啊?…”
“做我的女朋友吧。”
夜凉如水。
月明星稀。
一种不知名的花香点点沁入明晓溪的心脾。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啊?…”
“如果还没有,就做我的女朋友吧。”
在牧冰月光一般的眼眸下,她的头脑开始发昏。
明晓溪用尽最后一分理智:“可,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他的目光又遥远了起来:
“也许…将来吧…”
树影花丛中,一个幽幽的暗影走近。
“少爷,您可以进去了。”声音比夜来香还柔美。
又是她,那个神秘冷的瞳。
“知道了。”
牧冰没有表情地回答。
瞳深深地鞠一个躬,便消失在夜里。
“她是谁?”不知怎的,明晓溪对瞳很感兴趣。
“瞳。”
“我知道!我是说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急急追问,“她为什么叫你少爷?她到底是谁?快告诉我嘛。”
牧冰的眼中打出“你真无聊”四个字。
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她是保镖。”
保镖?一个冷酷美的女保镖?
明晓溪激动极了:
“啊,世上真有这么美的女保镖?她的眼神冰冷冰冷,却又深深压抑着澎湃的热情!咦?在我看过的小说里,酷酷的女保镖总是会和她保护的主人发生让读者气回肠的惊世恋情!不对呀,你为什么不挑她做你的假女朋友,偏偏选上我这个倒霉鬼?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人家看不上你,所以你用我来看看能否挑起她的腔醋火!”
凶狠的目光!
明晓溪“嘿嘿”两声,像只小耗子一样乖乖地闭上了嘴。
“你现在是我女朋友,进去后,别丢我的脸。”
牧冰扔下一句话,径直向宴会大厅走去。
明晓溪追着他冷漠的背影,跳着脚不停地喊:
“我…我好像没有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吧…我没有答应啊…”
*** ***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明晓溪的身上。
明晓溪心想,牧冰还真有先见之明,他怎么知道有人想要让她丢脸呢?
铁纱杏刚才为寿星翁牧爷爷高歌一曲,博得场喝彩。她的歌声还真的不错,跟那些三小歌星有的比。
现在,她摆出一副虚假得让人笑掉大牙的“优雅”姿态,对明晓溪说:“明小姐,你是冰的女朋友,也应该为爷爷的寿辰助助兴吧!”
“怎么助兴?”
“唱歌?”
“不会。”
“你弹一首钢琴曲?”
“不会。”
“你诵一首诗?”
“不会。”
“哼!”铁纱杏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声音大得明晓溪都为她担心会不会把鼻涕出来,“那你会什么?只会吃喝拉撒?”
明晓溪吃惊道:“铁小姐,你还没有学会吃喝拉撒?”
堂哄笑。
铁纱杏气得只剩下气的份儿。
牧爷爷呵呵笑道:“不用再搞什么节目了,你们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明晓溪对牧爷爷尊敬地笑道:“不,今天是您的大寿,理应为您献上一个礼物。”
她几个箭步走到大厅的一角,从一张明式供桌上取下那把装饰用的长剑:“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牧爷爷一生纵横江湖,小女子今就以一曲剑舞相贺!”
“好!”
她铿锵有力的话语博得堂喝彩!
明晓溪环顾四周:“不过,我还缺一点背景音乐…”
优雅的风涧澈含笑从人群中走出:“我来…”
“风涧澈?”
“是那个风涧澈?”
“天才钢琴少年风涧澈?”
…
宾客们议论纷纷,发出爆炸般的掌声。
明晓溪不解地看着风涧澈向大厅中的钢琴走去,心想,他的钢琴演奏很有名吗?为什么他们的反应好像是钢琴王子理查德•克莱德曼来了。
行云水般的音乐时而婉转,时而昂,时而低回,时而直冲云霄…
手舞长剑的明晓溪时而柔如蒲柳,时而矫若蛟龙,时而婉转柔,时而剑气纵横…
宾客中的行家无不惊叹,小小少女,一柄钢剑竟然可以舞得如此随心所,灵气四溢!
宾客中的外行无不惊叹,美妙的钢琴曲和灵动的剑舞,竟然可以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美得令人心神摇!
一曲钢琴弹罢,一曲剑舞舞罢,场寂静。
风涧澈拉着明晓溪的手向牧爷爷致意。
这时人群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掌声如般响起,一接一…
东浩雪激动地冲过来:“明姐姐,你好威风哦!”她接着窃笑,小声道,“嘻,铁纱杏的脸好好笑哦…”
明晓溪得意地挑挑眉毛,想让我出糗,再等上几辈子吧!呼,幸好澈学长为她准备的小礼服比较松身…
*** ***
蓝天上飞过一只小鸟。
它飞得多么惬意,多么自由,多么无忧无虑…
明晓溪羡慕地看着它,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变成一只小鸟,这样,她就不用去面对即将来临的残酷考试了。
“晓溪!晓溪!”
明晓溪捂住耳朵。她能不能选择听不见?
小泉岂可轻易被打发?她一把扯下企图逃避者的双手:“晓溪!”
明晓溪的耳朵都快聋了:“什么事?”
“你去不去?”
“啊?”
“啊什么啊,风涧澈的钢琴演奏会,你去不去?”
“风涧澈的钢琴演奏会?”明晓溪张大嘴,“他的钢琴弹得那么好?”
小泉丢给她一个不屑的眼神:“亏你跟‘光榆三公子’走得那么近,对风涧澈连一点基本的了解都没有。”
“…”明晓溪迷茫的双眼。
小泉睁着崇拜的眼睛说:“你知不知道,风涧澈是我在‘光榆三公子’中最恋的一个!他的一手钢琴弹得让人神魂颠倒,被誉为天才钢琴少年。”
明晓溪恍然大悟,难怪那天宴会上他出场时会引起那么大的动,而且他弹得的确很好听。
“不仅如此,风涧澈还画得一手好画,他曾经被邀请办过三次个人画展,许多画被收藏在博物馆,专家认为它们都是不可多得的杰作…风涧澈真是个天才的少年,好像任何事都能做到最好…”
明晓溪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她知道风涧澈很厉害,但不晓得竟了不起到这种地步!不过想想,风涧澈的确样样精通,他还做得一手好菜,他甚至还会帮她做头发!他一定有一双像神一样的手!
小泉白了她一眼:“喂,这些资料你刚进光榆我就告诉你了呀,不用到现在你才吃惊吧!”
啊,对了,一定是她当初把小泉对风涧澈的详细描述放到那删掉的“十万八千字”中了。
小泉又贴了上来:“喂,你还没告诉我,风涧澈的钢琴演奏会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明晓溪很遗憾地告诉她。
“啊,为什么?”小泉很失望,她原本想从明晓溪这里搞到一两张关系票。
“白痴,你想想,这个消息还是你告诉我的,我连知道都不知道,去参加又从何谈起呢?”
“是喔…”小泉彻底气了。
“明姐姐!明姐姐!”东浩雪从教室外跑进来,额头上沾着细汗。
明晓溪连忙用手给她扇风:“你从预科部跑来的?”
东浩雪忙着息,只是点点头。
“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跑来说?”
东浩雪抓住她直奔主题:
“澈哥哥的钢琴演奏会,你一定要陪我去!”
明晓溪很少看到她如此坚定的表情:“为什么?”
“因为,”东浩雪扁起小嘴,“因为牧哥哥要去现场,所以瞳那个‘魔女’也一定会去的!啊…她只要接近澈哥哥就不会有好事发生,我不要嘛!可是我又斗不过她,澈哥哥总是对她偏心!不过,”她兴奋地笑道,“明姐姐你那么威风,只要你站在我的身边,谁也不敢欺负我的!”
就怕是你想欺负别人吧,明晓溪苦笑。
“好不好,陪我去嘛!”东浩雪不停地撒娇。
“去吧,”小泉在一旁怂恿,“浩雪不是讲牧冰也会去吗?你们正好趁此机会约会呀!”
“对呀,对呀。”东浩雪鼓掌。
牧冰…
提到他,明晓溪更不想去了。
现在全光榆已经认定牧冰是她的男朋友了,而他古怪的态度也得她战战兢兢。
“求求你了!”东浩雪开始祭出她的必杀技——流泪。
明晓溪举起课本:“不是我不想去,只是马上我们就要测验几何了,我的功课太差,必须抓紧时间复习,真的没有精力去听演奏会了…”
“几何?”东浩雪眼珠一转,光冒了出来,“这样吧,只要你陪我去,我来负责你的几何考试一定会是优!”
“真的?”明晓溪不太相信。
“如果说谎,以后你再也不用理我了!”
明晓溪心动了。
小泉一捅她:“要是发生了精彩的事情,回来一定要告诉我喔…”
*** ***
风涧澈的钢琴演奏会在皇冠音乐厅进行。
演出票价高得惊人,就算这样,仍然爆。
因为明晓溪是陪东浩雪来的,所以她有幸能坐在最好的位子上欣赏风涧澈的演出。
风涧澈的演奏无可挑剔,即使她这个门外汉也得承认,他对音乐的诠释和理解已臻化境,让聆听者能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他的音乐里。
这场演奏会是为了亚利国大使史密斯先生而举办的。史密斯先生曾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听到过风涧澈的演奏,对他的音乐欣赏得不得了。但风涧澈鲜做个人演出,所以史密斯一直很遗憾。直到他碰巧发现政界名风勇司的儿子就是风涧澈。在风勇司的安排下,便有了这场钢琴演奏会。
风涧澈和他的父母正恭敬地送史密斯离开。
东浩雪推推明晓溪:“快点,明姐姐,我要去给澈哥哥献花了!”说着,她捧着一大束精心挑选的鲜花向风涧澈奔去。
明晓溪慢地跟过去。
她看到风涧澈的父亲——那个政界名已经离开了,剩下风涧澈和他美丽的母亲同东浩雪说话。
东浩雪一贯的甜蜜可人:“澈哥哥的演奏好喔!我都入了!风家妈妈好有福气喔,能养出澈哥哥这么出色的天才!”
风夫人谦虚地微笑。然而,明晓溪注意到她眼光一紧。
牧冰来到了风涧澈面前:“恭喜你演出成功。”
风涧澈拍拍他的肩膀:“谢谢。”
他的眼睛看向后方,瞳正默默凝视着他。
风涧澈笑道:“瞳,你也来了。”
瞳犹豫一下,终于走上前来。
她低声道:“你的演出很精彩。”
风涧澈笑得像春风一样柔和:“你能来我很高兴。”
“人!”风夫人优雅的脸突然扭曲了,她恶狠狠地冲瞳骂道,“像你这种人也配来这种高级的场所?”
瞳极力忍耐:“风夫人,请您注意用词。”
风夫人一瞬间像疯了:“你这个小人还敢跟我顶嘴!”
她抡圆巴掌就向瞳的脸扇过去!
“啊!”
东浩雪尖叫一声。
风涧澈、牧冰和刚到的东浩男都离得较远,来不及反应。
瞳却一动不动。
眼看一个耳光就要打在瞳的脸上,一只细瘦的手出现了,一把捉住风夫人的手腕。
没错,还是倒霉的明晓溪,她恰好站在瞳身边。
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会碰到奇怪的场面呢?
风夫人美目圆睁,瞪着破坏自己好事的罪魁祸首:
“你是谁?”
明晓溪嘿嘿一笑:
“小人物,你把我当成路人好了。”
风夫人正发怒,东浩男扶住了她的肩膀:
“伯母,您一定很累了,我扶您上车回家吧。”
风夫人看到是第一富商东家的浩男,极不情愿地出去了。
风涧澈歉疚地望着瞳:“对不起,我替母亲向你道歉。”
瞳眼神离,盯着他一语不发。
牧冰对风涧澈说道:“我回去了。”他转身看到明晓溪,点一个头,“再见”。
牧冰走了。
瞳跟在他身后也走了。
只剩下尴尬的东浩雪、明晓溪和风涧澈。
*** ***
明晓溪打量着风涧澈的公寓。
他的公寓是她的公寓的十倍还不止,整洁、明亮、优雅,像他的人一样不会让人失望。
原来东浩雪说的保证她的考试优秀过关,是因为想到了可以找风涧澈这个学业优秀的高才生为她恶补。当然了,东浩雪还打着一个如意算盘,她可以“陪伴”明晓溪到风涧澈这里,制造更多的与他相处的机会。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在最后关头,东浩雪被她的母亲硬拉去参加一个宴会。所以,今天来到风涧澈公寓补课的学生,只有明晓溪了。
明晓溪埋头苦读,她认真消化风涧澈的讲解,尽力把它变为自己的知识。她发现,风涧澈可以做一个最出色的老师,他的解释清晰、生动,让人一听就懂。其实,风涧澈做什么都是最出色的,他是一个天才少年不是吗?
风涧澈笑道:“你学得很好,休息一下吧。”
明晓溪嘴里咬着钢笔,含糊不清地说:
“等一下,我先把这道题解出来。”
一杯饮料放到她面前。
她无意识地拿起来喝了一口,哇,超级好喝,冰冰的、酸酸的、甜甜的,是久违了的酸梅汤!
明晓溪惊喜地看着风涧澈:“这是从哪里买到的?”
风涧澈笑得很柔和:“是我做的。”
啊?他连这个也会做?
“晓溪,昨天谢谢你。”他诚挚地感谢。
明晓溪想了一下:
“你是说瞳?…呵呵,救人于危难当中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她的父亲从小用这种古代侠客的准则教育她,使她的某些思考方式已经深蒂固了。
“今天为什么不开心?”他突然问。
“啊?”明晓溪一愣。他连这也能看出来?“呵呵,我没有不开心呀?”
风涧澈抬起她的下巴,凝视她的眼睛:“是为了昨天的音乐会?”
一阵委屈让她的鼻子酸了。
“你的钢琴弹的是很好没错,可昨天我在你的琴声中听不到一点快乐!音乐不是因为喜欢才有的吗?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喜欢昨天的音乐会!”
她的话一发不可收拾:
“不想开音乐会就别开呀!为什么因为那个亚利国大使才举行呢?就那么想巴结他吗?”
她的眼泪落下:
“你知道你让我想到了什么吗?过去的戏子去别人家里唱堂会!…”
风涧澈静得像窗外的黑夜。
过了良久。
渐渐平静下来的明晓溪看着异常沉默的他,心弦有些发抖。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怯怯地靠近他:“学长…我…”
她好像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凝视他。
风涧澈脸型修长,五官雅致清秀,鼻梁的、窄窄的,像天上的雪一样清傲。
明晓溪有点害怕这样沉默的风涧澈,她为刚才冲口而出的言语懊悔:
“学长,我…我说错了…你不要生气…我没有什么意思…学长…你不要这样嘛…”
“学长…我…我是个笨蛋…”
风涧澈终于又看她了,他轻轻地笑,有股说不清的忧郁:
“你看出来了?”
“…”明晓溪有些慌张。
“那是笔易…很失望吧,我也会…”
“不是那样的!”明晓溪喊道,“因为你是我最崇拜的学长,所以我才受不了!我要学长开心!我要学长一直都很快乐!我要…”
风涧澈将手足无措的她抱进怀里,紧紧地拥抱:
“傻丫头,你怎么能这么感呢?!”
明晓溪呼吸着他干净清的体味,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一直想流泪…
*** ***
考试终于结束了。
明晓溪满意地走出教室。啊,风涧澈的补习真是有效,她都有信心考个分呢。
一个黑影站在她要经过的路上。
咦,是东浩男!
她直觉地转身就要走另外一条路。她可不想再惹麻烦,能避还是避开些好。
“明晓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回过身,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东学长好。”
东浩男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你,你考得好吗?”
明晓溪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你,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考试?”
“东浩雪说的。”
“噢,”明晓溪将身子站稳,“嘿嘿,考得还不坏,谢谢东学长关心。”她又是一个深深的鞠躬。
然后,就没有人说话了。
明晓溪好奇地看着东浩男,他还有什么事情吗?不会只是来关心她的学业吧。为什么他不说话?就这样一直尴尬地站着吗?
“我…”东浩男涨红了脸。
明晓溪身子前倾,尽力想听清楚。
“我…”
他要说什么?
“明小姐。”
又一个人说话。不过她的声音要清晰优美得多。
啊,是她倾慕的美女瞳。
瞳一个深深的鞠躬。
明晓溪忙还她一个深深的鞠躬(为什么人总爱鞠躬鞠个不停呢?累不累呀)
“明小姐,老爷邀请您到府上一叙。”
“老爷?”她不认识姓“老”名“爷”的人啊?
“明小姐,牧冰少爷的父亲牧大人命我接您过去。”瞳解释。
“噢,”明晓溪恍然大悟,下一个疑问上来了,“他见我干吗?”
瞳没有正面回答:“请明小姐随我来。”
明晓溪眉毛打结,试图拒绝:“可不可以不去?”
“请!”
明晓溪苦笑,谁让自己充当了别人的假女友呢?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她对东浩男礼貌道别:“东学长再见。”
东浩男的眼睛一黯。
*** ***
明晓溪又一次来到牧冰家。
因为这次是白天,所以她能更好地欣赏这座豪宅。牧冰的家和东浩男的家有很大的差别,东家是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合,而牧家是纯粹的传统文化,古古香,别有韵味。
就像这间日本风味的和室,布置得倒也雅致风韵,很是漂亮。明晓溪盘腿坐在和室里,遗憾的想,要是没有屋里的这个阴沉着脸的男人,气氛一定会好上很多。
牧英雄面容冷漠:“你应该知道牧冰已经有未婚了。”
“那个铁纱杏?”
“是的。”
“然后呢?”
“你跟牧冰是不会有未来的。”
“所以?”
“不要再来纠我的儿子!”
“啪啪啪!”明晓溪鼓掌,“恭喜你,你说的话跟小说上企图干涉儿女婚姻的反派父母一模一样。”
“明晓溪小姐!”
“有!”
牧英雄下怒火冷笑一声:“明小姐,我对你的身世已经很了解了。你的父亲经营一家武馆,你到光榆上学很不容易…”
“你真厉害!”明晓溪赞叹,接着又叹一口气,“不过你把精力花在我这个无名小卒身上,不觉得浪费吗?”
她微笑:“从知道你想见我,我就明白你想说什么了。让我告诉你吧,别说我跟牧冰原本就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你又能怎么样呢?别来恐吓我,本姑娘什么都不怕。要想省点劲儿,还不如从你的宝贝儿子下手,幸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牧英雄眼里出凶光,正发作,突然看到明晓溪身后的纸门被拉开,愣了一下。
是牧冰。
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阴沉的气势得屋内一滞。
他看也没看牧英雄,径直走到明晓溪身旁,拉起她的手就向门外走去。
“冰。”
牧英雄声音压抑。
牧冰停了一下,随即又起步要走。
“牧冰!”
牧冰置若罔闻,眼神不屑。
“牧冰!”
牧英雄暴怒地抓起桌上的…
一个古董花瓶狠狠地向他摔过来!
牧冰却躲也不躲,亏得明晓溪眼明手快猛力将他往右一拉,使得那花瓶擦着他的额角飞过,“咣当”一声巨响,在地上摔成碎片!
明晓溪吓了一大跳,怒喝:
“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他是你的儿子呀!”
牧英雄脸色铁青:
“小畜生!当年真应该一把将你掐死!”
牧冰死死地盯着地面,继续大步向前走,握着明晓溪的手冰冷冰冷。
明晓溪边被他拖着跨出屋门,边扭头气愤道:
“你是怎么做人家父亲的,怎么可以这样骂自己的儿子!”
牧英雄站立起身,怒瞪愤愤的明晓溪,额上青筋剧烈搐,诅咒一般地说道:
“你,明晓溪,聪明的就赶快离开牧冰,否则…你单身一人,很多意外的事情都会发生!牧冰和铁纱杏的婚事,谁也阻止不了!”
*** ***
离开危险的牧英雄,走出紧张的牧家,已经很长时间了。
天色渐渐转黑,牧冰还是在沉默。
他不知是忘了,还是习惯了,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放开明晓溪的左手。
明晓溪小心翼翼地看看他,识趣地没有说话。
不过,他的手冰冰的,害得她的心里也凉凉的,不太舒服,她轻轻地试图把手指从他掌心滑开。
差一点,只差一点了…
牧冰右手一紧,牢牢地将快溜出网的小鱼儿攥牢。
失败了…
明晓溪哀叹。
牧冰站住身子,严肃地盯紧她:
“明晓溪,你怕不怕?”
“怕不怕?…”多么没头没脑的话。
“你如果害怕牧英雄伤害你…”
“牧英雄?你管自己的父亲叫牧英雄?”明晓溪怪叫,奇异的父子。
“你听着,”牧冰发挥他最大的耐,“如果你害怕会受到伤害,我…可以让你离开。”
他的瞳孔倔强紧缩。
明晓溪骄傲地轻轻一笑:
“牧冰,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什么时候害怕过?恐吓对我有用吗?我是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啊,别忘了,我还赤手空拳救过你两次呢!”
牧冰的手掌渐渐温暖。
明晓溪忽然又道:
“不对呀,我为什么要受你父亲恐吓,我又不真的是你女朋友,我这样好像很冤呀…”
“我饿了。”他打断她将要滔滔不绝的抗议。
明晓溪挠挠头:“你饿了…对喔,天都黑了,你是该饿了。那…再见…”
“去你那里吃饭。”
“我…我那里…我家又不是…”
明晓溪努力在他魔炙般的眼神下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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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晓溪终于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
她下围裙坐在餐桌另一边,对牧冰说:“我做的是青椒土豆,红烧茄子,凉拌苦瓜,洋葱炒和西红柿黄瓜鸡蛋汤。你放心吃吧,这些菜都不辣。”
牧冰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在半个小时内变出的这么多菜:“你…好像很能干。”
明晓溪嘿嘿一笑:
“哪里,像我们常人家的小孩都是这样的,父母在外面辛苦工作了一天,家务事自然要替他们分担一些。嘿嘿,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肯定不懂了。”
牧冰又沉默了。
她吐吐舌头,看,又说话了吧。她把牧冰的碗拿过来,将各样菜都夹了一些到他碗中:
“快吃饭吧,你的胃不好,更应当好好保护,按时吃饭是很重要的…给个面子好不好,我做的菜可是有口皆碑呢,虽然不敢跟澈学长比,但应该也不会差很多。”
“谢谢。”
他在张口吃饭前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让明晓溪足足愣了十分钟。
晚上十一点了,瞌睡虫开始袭击明晓溪。但她发觉牧冰好像没有离开的意图。他静静地坐在客厅一角看窗外漆黑的夜,已经很长时间了。
“你不回家吗?”她小声问。
“我没有家。”
“哦,”明晓溪一缩脖子,那他们下午是从哪儿出来的?
“你不要走吗?”她十分“婉转”地下逐客令。
“我没地方去。”牧冰回答得很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