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琪儿若离了
安镇,荆州湘南府麓溪县之所,位于洞庭湖南端,⽔陆皆通,自古便是连接西南苗疆,越州,江南,荆州四地的
通要道,历来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受香火绵延四百余年的麓灵派影响,湘南府及四周百姓多信仰上清灵宝道君神系。每逢四月初八,家家户户都会供奉灵宝道君神位,行祭祀大礼。
故而襄未破,金国便急着派人潜⼊湘南府,上麓灵山招降,一来使襄
守军腹背受敌。二来,一旦攻破襄
,大半个荆州就落⼊金人之手,只要有麓灵派配合,攻取荆南三府便不费吹灰之力,最重的是,从去年二月,金国分兵三路,攻占南国之地。其西路军在八月就攻破了益州,打得大西军一路溃逃。
东路军则在今年四月越过江淮,接连攻破金陵,扬州,苏州,俘虏了登基不到两年的大宁隆治皇帝,并押解京师斩首。唯独当今金国皇帝三叔,完颜阿各多担任主帅的中路军在襄城遭遇了宁军的顽強抵抗。
原来五年前溃逃荆州的闯军余部竟然向宁庭投降,与驻守襄的宁军共同守城。另据传闻,溃逃的大西军也极有可能与荆州宁军合作。这下可急坏了金国朝廷,连下三道圣旨,命阿各多所部,务须于十月之前,攻下襄
城。战火
近,安
镇似乎未受多大影响,往来商旅,络绎不绝。
就是沿途多了许多⾐衫褴褛的乞丐。马车行至城门前,守城的小兵一看,以为又来了有钱的富商。
正向借搜查的由头盘剥油⽔。未料还没张开,便见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递出一块牌,⽩⽟镶金,上刻一个宁字。
小兵虽然低微,多少也识得这⽩⽟牌背后代表的势力,随即后退一步,拱手道:“原来是宁家公子,小的就不耽误您的行程,快快进城。”
“嗯。”宁潇蘅打了个呵欠,扔出几枚铜子。“哎呀,谢谢宁公子。”小兵脸上笑开了花,一边弯捡钱,一边道谢,陈湛非见状,轻轻挥动辫子,赶着马儿进了城。
师兄弟二人星夜赶车,未免人困马乏,肚子闹起了动静。行至一家挂着“万香楼”三个大字牌匾的酒楼前,便下了马车,先差小二给三匹马儿喂些草料,盐⽔,才进酒楼二层,选了个靠窗的雅间,一边看着窗外繁华热闹的大街,一边品着美酒和美食。
酒⾜饭,又饮了几口茶,这才悠闲地出了酒楼。“六弟,片刻便要分别,不如这架马车先借与你,回家的半⽇路程,也好受些。”宁潇蘅道。
“多谢五哥。只不过师弟家在山野,多是坎坷小路,我就是有心架这豪华马车风光到家,又怎奈五路可行。心意我领了,师兄不必费心。”
“既然如此,就祝六弟一路顺风。”二人行至一处街口,陈湛非骑上自己的大红马,正与宁潇蘅道别,忽见街边人头攒动,声音繁杂。扭头一看,原来众人围着的街角,有人贩子正在卖人。
“哎,安城的老爷们,都来看看啊…我们这有不少新货,不管你是要买⼲活的苦力,还是暖脚的丫鬟,都不要错过。价钱好商量,保准您満意。”一个尖嘴猴腮,体格精瘦的人牙子站在人堆前,卖力地吆喝。
他的⾝后,站着十几个手拿长和鞭子的打手,仔细一瞧,有的长
上还有黑⾊⾎迹,一群苍蝇趴在上面,贪婪第
舐着,而在人牙子和打手之间,或坐或立,挤着一堆被草绳帮着双手的人。
他们大多无精打采,头发散,⾐着脏污。“喂,人牙子,这个小男孩多少银两?”说话者是一个体态肥胖,穿着锦⾐的中年男子。
他握着扇子,指了指被人堆里一个病怏怏,但肤⾊⽩嫰的小男孩。男孩约莫十岁,虽穿着耝⾐⿇布,但观其样貌,绝非一般人家的孩子。“啊…这位老爷眼光真好。”人牙子贼眼一转,拱手笑道“十两银子便可。”
“哼…十两银子倒是不多,只不过…”富态男子说道“他一脸病怏怏的,要是买回去两天就死了,我岂不是⽩吃亏了。”
人牙子忙解释:“老爷万万放心,鄙人敢用命担保,这小儿绝对无病,只是一路原来,他⽔土不服,加上
格倔得很。嘿嘿,被我们饿了几顿…”“原来如此,那就买下了。”富态男子一边开解钱袋,一边指使⾝后的两个黑⾐小厮上前拿人。
“娘,娘,阿姐…”只见那体态消瘦的男孩被两个小厮架起来,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微微张开,口中有气无力地唤着什么。
就在富态男人与人牙子数钱之际,原本被关在狭窄木笼里的一个女人忽然抬起头,一头散青丝之下,是一张漂亮而
美的秀脸,⽩皙的肌肤沾染了不少泥污,额头还有一片尚未⼲涸的⾎迹。
脸庞上,泪痕清晰可见,女人仅着一件单薄且不合⾝的耝⾐,一对満的豪啂⾼⾼耸立,那双秀美的眸子才张开,随即疯了一般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琪儿,琪儿,放开他,求求你们,不要把琪儿和我分开。”一双纤细的⽟手死死抓在木笼上,十个指尖都渗出了黑⾎,听上去,声音还有些嘶哑。“鬼叫什么?”拿到银子的人牙子朝木笼里的女人吼道,又吩咐⾝旁的打手去教训女人。
“二牛,去菗她两鞭子,记住别打脸,破相可卖不出好价钱了。”打手走近木笼,挥鞭就朝女人腿上狠狠菗了两下,可那女人竟不哀嚎,只是嘴角菗搐,目光一直死死盯着被卖出去的儿子。
“还是对⺟子。”陈湛非微微蹙眉,摸着下巴道。前面一个看热闹的小厮回头道:“公子不知道,她还有个女儿呢,十七八岁模样,生的那叫一个俊俏,半响前才被丽舂院的老鸨自买走,公子若是早来,怕是忍不住也要买走。”
“哦,那这妇人为何被囚在木笼之中?”一旁的宁潇蘅好奇问道,小厮笑了笑,道:“公子一看便知,这妇人子刚烈,若不将她关在笼中,要卖掉她的儿女,只怕不方便。”
“唉。”旁边的一位老伯忽然叹气道“娘前贩子,实在是可怜呐。”小厮道:“阿伯,莫说这世,就是盛世里,卖人的也不少,说不定啊。
不过些许⽇子,我们也要沦为奴隶了。唉。”此时,又见那木笼里的妇人哀嚎道:“大老爷,求求你,求求你买下妾⾝吧。只要不让妾⾝与琪儿分开,⽇后甘愿做牛做马,报答大老爷恩情。”
“娘亲,娘亲…”被黑⾐小厮抱着的男孩听到⺟亲的哭喊,开始挣扎起来“这…”富态男子来了趣兴。走近木笼,玩下⾝子仔细观看起来。
人牙子一旁笑呵呵道:“大老爷,好事成双,不如一齐买了去。这妇人只要纹银三十两即可。”人牙子伸出三手指头。
在富态男人面前晃了晃,却见富态男人只是笑了下,随即头摇:“三十两太贵了,我可没趣兴买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
“大老爷,求求你,妾⾝不过三十六岁,尚能做些伺候人的细活,求大老爷发发慈悲,将妾⾝一同买下,琪儿若是离了我,也会不想活的。”妇人伸出手抓着富态男人的脚,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