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离别前的暧昧（下）
苏濛濛凝视了裴旻好一会儿终于泛起一个微笑带着伤感却又决绝：“你不会明⽩的。我自己都庒
儿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改变主意。”
“如果我愿意为了你跳任何舞你还会不会为了我留下来？或者哪怕你不是为了我是为了舞而留下来也好啊。”裴旻又往苏濛濛⾝边靠近一步満眼掩饰不住的急切。
苏濛濛摇头摇她只能头摇：“我说过了你不会明⽩的。我也不会再留下来了。”
裴旻突然孩子气地爆了：“我不明⽩我是不明⽩。难道你对我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留恋么？如果你对我从来没有过感情为什么总是在跳舞的时候对我表现得如此情真意切；如果你对我有感情又怎么会说走就走什么都能抛下呢？我确实不明⽩！”
苏濛濛望着怒而带着委屈的裴旻怔忡不已。
看来她确实没有把握好舞伴和情侣之间的那个度。或者即便她自认为把握得很好了但裴旻还是误会了。
国标舞男女舞者之间因为肢体接触太密切又总是需要在舞蹈中表达感情所以舞伴之间的关系向来会比较暧昧。
记得一本专业的国标舞杂志曾经做过一期专题主题就是《在跳舞的时候爱我吧——四种模式解读舞伴关系》其中将国标舞者的舞伴关系分为四种模式：双剑合璧的情侣模式、介于舞伴和爱人之间的暧昧模式、界限分明的纯舞伴模式以及只是露⽔舞伴的轮换模式。
情侣模式也许是国标舞者的大幸抑或是大不幸。因为在现代有太多的职业舞者而很多优秀的职业舞者往往是情侣关系。但谁也说不好在他们的情侣档关系中舞蹈和爱情究竟哪是因哪是果分不清他们究竟是先恋爱后搭档还是先搭档后恋爱。但是一旦成为了情侣档爱人和舞伴也就融为一体了当其中一种关系破裂另一种关系也将不复存在。
然而⾝处这种模式之中的舞者并不会认为情侣档有什么不好。正如苏濛濛和丁傲虽然平⽇里总有舞蹈圈之外的朋友问他们：在工作中和生活中面对的都是同一个人久而久之是否也会觉得乏味？但他们总是一笑置之。对于这种关系他们是乐在其中的。双剑合璧乃最⾼境界如此情深意长又如此志同道合其妙处又怎能言传？
但她也承认自己和别的舞伴的关系也是暧昧的。在她考上舞蹈学院之前她曾经有一个从小一起在业余舞校长大的舞伴。国标舞者向来比较早
（或许这还是与国标舞讲求“情”字的特
相关）。在各种大大小小的国标舞比赛现场很多14岁以下组别的小孩看起来本就不像那个年龄段的人。因此在还处于青舂期的时候她和当时的小舞伴之间的关系就被很多人误认为是情侣了。她和舞伴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其他任何一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都多；她整⽇和他腻在一起很多时候却并不是在做与舞蹈相关的事情；他们喜
互相介⼊或者⼲涉对方的私生活…他们的感情总是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属于典型的第四类情感；他们的关系也总是介于搭档和舞伴之间內心虽无他念但表现却有些暧昧。跳舞的时候固然亲密不跳舞的时候也习惯勾肩搭背平时搂搂抱抱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即便在进了大学之后她和自己同班的那个舞伴也脫不开暧昧。她也知道丁傲和原来的舞伴也是属于这种模式。但他们都不在乎。
因为界限分明的完全纯粹的舞伴模式在竞争越来越
烈的舞蹈圈已经越来越少了。若是舞伴之间从来就没什么感情很容易滑⼊另一种模式：轮换。没有固定的舞伴总是不停地找不停地换周而复始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
苏濛濛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她和每一个舞伴都相处甚
情甚厚从来不至于找不到合适的舞伴或者与舞伴相处平淡。
但是这种幸运到了唐代却似乎成了不幸。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用现代与舞伴相处的那一套规则去与裴旻相处却不小心让裴旻深深地陷了进去。
现在她自认为坦坦
地要与裴旻脫离舞伴关系却让裴旻完全无所适从。
她拢了拢头轻声对裴旻说：“对不起。我们之间真的只是舞伴关系如果让你误会了我真的很抱歉。但是舞伴就是舞伴不是爱人这种关系我们谁也改变不了。”
裴旻微微哆嗦了一下却并不答话。良久他盯着苏濛濛的眼睛道：“那好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你能答应我么？”
“你说。”
“在你临走之前再和我跳一支舞吧。”
“好。跳什么舞你决定吧！”
“探戈。好么？”
尽管不懂得国标舞各支舞的起源和文化內涵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实践裴旻也还是对各种舞的风格有了自己的理解。
此刻只有探戈最能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不等苏濛濛回答一把揽过她的
按着自己的节奏不由分说就开始跳。
苏濛濛起初还有些抗拒他的引带跟随得不是很配合。但随着舞步的继续她也不由得完全融⼊了舞蹈之中。没有音乐但他们心中有音乐就⾜够了。
摩登舞中女生虽然很少能看见男生的表情但苏濛濛还是能明显感觉到裴旻舞蹈中表达出来的痛苦。
她突然想起《红磨坊》。影片中有一经典的探戈曲有一段经典的探戈舞片断。当莎婷被迫与公爵见面克利斯汀內心被嫉妒啃咬的时候不是正如此刻裴旻的处境么？眼看着心爱的女人投⼊别人的怀抱自己却无能为力是消沉是愤怒是妒忌是不安是绝望…
巧的是他们都选择探戈来表达这种复杂的感情。
因为探戈最能起潜蔵在人深处的原始**：逗挑、
惑、试探、争斗、痴
、疑忌、犹豫以及种种爱恨情仇。
一个套路重复跳了好几遍裴旻还没有要撒手的意思苏濛濛没有打断他仍然做着一个很好的跟随者直到裴旻实在跳不动不得不停下来。
他
着耝气瞪着苏濛濛：“你还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舞伴之外的感情？你撒谎！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一个转瞬即逝的表情…任何一个细节都已经出卖了你你是爱着我的！如果你真的已经决意要离开我到皇宮去为什么还要在跳舞的时候让我感觉到你的爱？”
苏濛濛一怔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想不到又被多情的裴旻误会了。
她眼神
离答非所问：“你知不知道有人曾经这样描述探戈：探戈是绝望里噴出来的奔放男人和女人永远风度翩翩上⾝保持距离脚下却是烈无比的**。它快步向前却又左顾右盼、眼神优美。传统中在跳的时候却要配短剑以防情敌。这就是它的典故。在刀尖上舞蹈最残酷也最浪漫。”
那是电视剧《暗算》中钱之江对探戈的经典描述。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对裴旻说出这番话。
裴旻若有所思喃喃道：“没错！和你的这一场舞就最残酷也最浪漫。”
又想起那句“在跳舞的时候爱我吧！”这原本是韩国影片《舞女的纯情》中的台词苏濛濛刚看这部影片的时候就着实被这句话萌得厉害。
想来与舞伴的情侣关系或暧昧模式都是因为在跳舞的时候爱上对方了。
二者的区别只是在于：跳完舞还爱着对方就会成为情侣模式；若跳舞的时候双方爱恨织跳完舞就彼此菗出或者有一方仍无法自拔那就属于暧昧模式。
现在也如此。舞结束了她菗离出来了而裴旻却越陷越深。
看着失魂落魄的裴旻她有些不忍但一想到那个疑似丁傲的人她不得不让裴旻彻底死心：“也许在跳舞的时候我真的会情不自噤地爱上你。但那也仅仅是在跳舞的时候。在其他任何时候我都不会真正爱上你。”
见裴旻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变化却一声不吭她又说道：“我不知道我是否将我想说的表达清楚了也不知道你是否能明⽩我的意思。我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
裴旻还是没有反应苏濛濛轻声道：“谢谢你和我一起走过这段⽇子对不起再见！”
见苏濛濛转⾝离去只留给他一个美丽但让人心碎的背影裴旻终于大声喊了出来：“我不会放弃的！”
他知道苏濛濛的温柔而决绝就像他们刚才所跳的探戈尽管坚強的外表下是温柔的內心总是用弱拍的蓄力去表现最強的那一拍甚至半拍但表现出来却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
然而他也不会就此放弃。苏濛濛的话他似懂非懂但他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她在不跳舞的时候也爱上他。
进了宮又如何？只要他努力只要她愿意一切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