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屋內亮着蜡烛
“你知道谁家的公子会选姬家公子为伴读吗?”这是进门后她问的第一个问题,一如冷⽔浇过他的背脊,他为自己倒了杯茶,连同茶叶都灌进了肚子里,却发觉这茶⽔更冷。
“不知道。”他轻声说着。“跟你不是同龄的,约莫比你大个五六岁吧。”悲哀袭上心头,心尖儿针扎似的疼。
她弱质纤纤,一向温柔,连生气时也只是脸上染上淡淡的晕红,连只猫都唬不住,可没想到她的心却是比谁都硬。进门到现在,她连一句问候都未曾提及。
他听见自己喃喃说道:“自打姬家大公子⼊宮为后,大家巴结姬家都来不及,怎么还会送自己的儿子去给别家做伴读。”
秦忧无奈的叹了口气,线索断了吗?她望着窗外的天⾊,一如往常,蒙着厚厚的铅灰,前路茫茫,心里很不安宁,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突然想到什么,又道:“但前朝却出了一位姬姓伴读。”
“谁?”秦忧忙道。“那人你也知道,是太后。”“姬桓?”“当年靖元皇太女为自家儿子选中的伴读便是姬桓。”先皇曾下旨,上至百官朝臣,下至平民百姓,不得提起靖元皇太女。若说先皇这辈子有何污点。
那便她的姐姐靖元皇太女在十八年前发动了一次政变,先皇还是晋王时,曾掌握了靖元皇太女通敌叛国的证据,女皇震怒,派人去东宮捉拿太女,太女听到了风声,为求自保,抢先发动政变,却在大殿之上,被噤卫军杀。
而她的家人皆以通敌叛国而被处死。秦忧了然,那个公子便是靖元皇太女的儿子,而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的妹妹,那她的⺟亲是靖元皇太女?这…这简直无稽之谈。
秦忧太清楚了,这绝无可能,她是胎穿,虽说婴儿时期的自己都是在睡大觉,可也记得,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人。
就是越亲王,⺟亲一直抱着她,她从小就乖巧,很少哭闹,所以⺟亲总是搂着她,逢人就夸她省心,连处理公务时也舍不得撒手,她是喝⺟亲⽔长大的,怎会是别人的女儿。
还…还是的女儿…秦忧面不改⾊的说道:“记住,今天的谈话别告诉你主子。”薛非倾冷冷一笑:“你当我是狗?”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秦忧多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都忍了下来,既然和这个男人没有缘分,便不要给他任何希望。
“秦忧,你给我站住!”薛非倾在她⾝后大喊。秦忧没有理会他,转⾝就走,只是⾝后那道怨毒的目光,如影随形,刺的她浑⾝不舒服。薛非倾这辈子没什么念想,只想要秦忧。
为了她,什么都不在乎,从他成为她未婚夫的那⽇起,天天畅想着婚后和睦温馨的夫生活,谁知遇见一个七皇子,他所做的全都⽩费了,他恨恨不已。
却不承认自己输了,只要自己不死,就还有机会,可脚上仿佛生了一般,将他
住,竟使不出一丝力气。薛非倾的侍从见他脸⾊难看,急道:“都这个时候,您还使小
子呐,岂不是将侍女往那个小蹄子⾝边推。”
“她愿意作践自己跟那人好,我又能如何,还能绑着她不成。”“那人手段再厉害,也不过陪了世女几⽇,而您和世女可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只要您态度软一点,世女还能不念着旧情吗?”
侍从劝道,他咬咬牙,从柜子里将布包好的棉⾐拿出来,追了上去。这里面装着好几件厚实的棉⾐,都是按照她的寸尺做的,这些年,他每晚都在灯下一针针的绣,眼睛也熬疼了。
他把大包袱塞进她的怀里,幽幽说道:“给你的。”秦忧怀里托着一个大包袱,诧异道:“这是什么?”“给你准备的棉⾐,还有些上等的绒棉。”见秦忧微微皱眉,分明是不想收下。
他又急道:“我可不会善心大发给你这个负心女送东西,这是花小敏给你的,你爱要不要,不要就扔了,别丢给我碍眼。”秦忧松了口气:“多谢了。”
薛非倾咬着下,木着脸走了,秦忧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她今⽇到底要不要去见那个公子,可惜她⾝边没个说话的人,有许多疑惑,也只能在肚子里烂着,不能对别人说。
她不知道⾝边谁会走漏风声,谁又会出卖自己,她在野外徘徊了许久,眼看天⾊渐晚,却迟迟不肯动⾝,思绪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刚穿越的那段时光,即使模糊了画面。
她依然肯定自己是越亲王的亲生女儿。既然她与靖元一家毫无关系,何必凑这个热闹,给自己家人徒添烦恼。“你为何不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后响起。秦忧忽地如梦初醒转过⾝,是那位公子。
“你没有猜到我是谁吗?”他上前一步,眉头微皱,显然有些焦急。“我知道你是谁,可我真不是你的妹妹,你认错人了。”
“你就是我妹妹。”他抓过她的双手,握于掌中,细腻的感触,十指软的不可思议,让他蓦然惊羞的松开,⽩皙的脸红彤彤的,如抹了嫣红的胭脂,他不自在的用手背挡住半边脸。秦忧不耐烦的说道:“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就是。”
“你后背左侧有颗红痣,若你不信,让我…我⺟亲看看便知。”***“不必了,我并不想见你⺟亲。”秦忧很是坚决。
她与靖元皇太女非亲非故,光凭他一面之词,不⾜以让秦忧去见她,况且远处天际的尽头夹杂着斑驳的暗⾊,就要⼊夜了,她用眼角扫着这位公子,低声道“我先告辞了。”
至于她背后的红痣,秦忧沉下脸,她自会想办法确认,或许是她的态度太过冷漠,公子言又止,随后黯然的侧过脸。秦忧绕过他,夜间幽幽的冷风
着她赶紧家去。
“你是不是我的妹妹,这是我们的事,但你知道了我们的⾝份,就必须得跟我走。”他突然抓住了秦忧的手腕,沉重的力道令秦忧无法挣脫开来。
他抬起幽深的双眸,庒抑下的情感只剩下冷酷,目光锐利的视着她“不然,杀了你。”秦忧忍不住想破口大骂,还未骂出口,锁骨下的⽳道一⿇,这人点住了她的⽳道。
顿时酸软无力,连嗓子也开不了口,眼看就要倒下…他打横抱起了她,踏着轻功,飘⾝而上,从⼲枯的树梢落⼊到青⾊的砖瓦,两个人的⾝影悄悄隐没进逐渐浑黑的夜⾊之中。
他抱着她轻飘飘的落在了文夫子的院子里,屋內亮着蜡烛,窗户纸一个清晰的人影稍纵即逝,昏⻩的光线透过窗外,照在他俊逸清冷的侧脸,似是染上了雪⽩的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