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慈眉善目伪装
而欧俊昊和张修文是队友,比他们大了两届,在⾼中的球场上和舒笑⽩弄清不打不相识…总之关系复杂,让工作以后才被舒笑带着认识他们的路暖有很长时间都混淆不清。
而李思佳因为比他们大了好几届,所以虽然彼此都认识,但并不经常一起玩。路暖此前也只是听过两次她的名字,而真正记住她,则是因为她与顾海成的那场盛世婚礼。是的,眼前的女子,正是当初顾海成迫于庒力,为了家业娶的子。
***现在想来。那场密私低调的婚礼鲜少流出的几张照片,仍给路暖留下了深刻印象。记忆中的新娘容⾊妍丽,画着精致的妆容,天然与普通的人隔出银河迢迢的距离。
然而眼前的李思佳素面朝天,倦容淡淡扫在眉下,朴素简单的像是个最亲和不过的邻家姐姐。让路暖上下忐忑的心莫名安静了些许。
隔在两人中间的小圆桌上摆了个花瓶,金⾊的光漫下来,透明的葫芦瓶⾝如玻璃糖纸般流光溢彩,数枝颜⾊不同,大小不一的鲜花被随意地搁置一旁。
显然在他们来之前,李思佳正在摆弄花束。见路暖目光落在花上,她露出歉意:“早上起晚了,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连杯茶⽔都没准备。路姐小想喝点什么?”
“我都可以。”在咖啡的提议获得路暖赞同后,李思佳自然而然地转向闷不吭声的⽩弄清:“清清,楼上餐厅的手冲还不错,你能帮我去点两杯么?”
⽩弄清挠了挠鼻子,竭力减少存在感打算旁听的计划破灭,他不甘心的小眼神瞟向进门处的厨房。李思佳的确有早起喝咖啡的习惯。
但他怎么会不清楚,她更享受自己做的过程,很少会喝外面的。分明是把他支使开的借口罢了,在路暖印象中,⽩弄清好奇心旺盛,就没有他不想参与的事。
她本以为他会软磨硬泡留下来,却不料他今天将反常进行到底,二话不说便出了门。只在门彻底合上之前,留给路暖一个颇为耐人寻味的眼神。路暖⿇利收回视线,朝同样转过头来的李思佳微微一笑,全作没看见。
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吹起了第一阵清风,垂在桌缘的⽩⾊桔梗微微晃着脑袋,李思佳将随风扬起的鬓边碎发勾回耳后,宛然一笑。
“路姐小咖啡要加糖么?”路暖眨了眨眼,缓缓打出个?等李思佳颀长纤弱的⾝姿再次出现在暖煦风里,一同到来的还有两杯绘着精美拉花的咖啡。
路暖虽不忍破坏那与杯⾝上树莓枝图案形似的拉花,却抵不住咖啡特有的醇香扑着钻进鼻子,她尝了一口,丝滑馥郁,正是她比较中意的深度烘焙。
路暖満⾜放下杯子的同时,默默给正去买咖啡的小⽩点了个蜡。分神间,耳边再度传来李思佳如清风徐徐的声音:“不知道路姐小托清清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路暖放下杯子的动作一滞,眼看戏要登场,她却连登台的角儿是不是眼前这人都不太确定,便也不知该怎样开这个场。
她一边仔细观察着李思佳的神⾊,一边试探着先从包中拿出了一个U盘。拇指长的银⾊四边形孤零零一个被放到桌子央中。这是市面上最常见不过的款式之一。
然而路暖分明看到李思佳在最初的愣怔后,从见面开始便挂在嘴角的浅淡笑意如炊烟袅袅融⼊远山,渐渐消散无踪。既猝不及防,又像是在预料之內,整个人变得沉静无波。路暖心里微微一沉,果然。
她没有找错人,她翻了翻包,这次拿出的是一迭整齐垒好的照片,看厚度约莫有十几张的样子。
放在最上面的那张,有着她们各自都很悉的人…舒笑在前,庒低了头轮廓模糊,五官蔵在翳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紧跟其后的顾海成显然失了平⽇里的喜怒不形于⾊,锋利五官写満了急切和不耐,一边拉住舒笑,一边还不忘关上⾝后的房门。
这张照片的发生地点,似乎是在某家店酒的走廊,还拍得有耐人寻味的故事,也不知面前的女子知不知道两人的关系。路暖收住发散的胡思想,将照片推向李思佳一侧,笃定道:“这些,是李姐小给我的吧?”
出乎她意料,李思佳并没有否认,极快地轻轻点头“嗯”了一声,让本就一头雾⽔的路暖愈发糊起来,既然如此轻易的就承认了,又为什么要借他人的手,煞费周章的将这些给她?
大约在9月底,路暖那时尚在北方工作,某一天收到了谢絮绾给她寄来的快递,是一堆旅游时买的当地特产,她就在其中发现了U盘。奇怪的是,绾绾对这个U盘毫无印象,且这个U盘竟是加密的,她没法查看內容。
事隔两天后,她又收到了一封IP地址为申海的匿名邮件,邮件中只有一串无规律的数字,她不抱希望地胡试了试,不料竟真的解锁了U盘,看到了那些照片。
在申海,能搭上绾绾快递的顺风车还不被发现,又和照片里她认识的人有关系,同时満⾜这三个条件的,她只能想到这位从无往来的、顾海成的夫人。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你,只是比起我主动找上你,让路姐小来联系我,会更不容易被怀疑和发现。”李思佳的话语里有浓浓的愧意,却并不能解答路暖的疑惑:“但我不明⽩,李姐小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李思佳答非所问:“这些照片,路姐小都看过了么?”路暖浑⾝一僵,脸⾊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被苍⽩掩盖,平直细密的长睫轻轻颤抖,和她的点头一样微不可见。李思佳将垒起迭好的照片铺陈开来,随意从中拎出一张,轻声问:“路姐小觉得。她有几岁了?”
路暖的视线虚晃而过,连一眼都没支撑住,便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般,迅速移开了。可即便不看,这段时⽇以来几乎是印刻在她脑子里的画面仍是完整地跳了出来,想忘也忘不掉。
光线昏暗的包厢,横竖倾倒的酒瓶,滴滴淌下的体,浑⾝⾚裸的复数男人,耷拉在腿间的丑陋器,以及…那个被庒倒在沙发上,像个残破娃娃般,双眼空洞直直向上,与镜头对视的少女。
她也许,甚至不満十六岁,而这不过是里面最普通的一张,剩下的那些,比它更不堪的比比皆是,虽然拍摄地点和拍摄人物不尽相同,可在路暖看来,那些施暴者又分明长了同一张脸。
方圆大脸上在镜头下糊了层油光,让他们譬如蜡像馆的塑像,时刻保持着同一幅表情,慈眉善目是伪装的,⾼⾼在上视他人为刍狗却刻在了基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