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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人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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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冻到⿇木的右手不习惯地拉扯了一下过短的裙摆,姜向雪怯声‮头摇‬:“不、不是。”她的原生家庭就是个无底洞,⽗亲烂赌酗酒成瘾,家中情况稍好些,就会重蹈覆辙。

  为了一点钱偷抢打砸无所不用其极。如果仅是这样,她逃得远远的就是,可家中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她作为长姐无法放任不管,而这些,都迫使她必须比同龄人更快地成长,承受更多生活附加给她的重担。

  “如果你是为了来钱简单又很快,这的确是一条路。”舒笑略仰起头,⾝后五光十⾊的霓虹灯招牌在夜⾊中闪烁,这是富人们的名利场销金帐,也是另一些人的捞金池胭脂窟“但如果你有迫不得已的难处,你可以来找我。或者后援会里找…”

  流畅的话语突然被画上休止符,舒笑自嘲一笑,那人灰⾊的头像早已不再亮起,他怎么又忘了?惯头痛又隐约开始发作,一下下闷闷地敲击着,像是风雨来时天际传来的几声闷雷。

  他明明早已习惯,此刻却不知为何有些忍不下去,加快了语速道:“你可以去找一个叫菀菀的人,她也会帮你的。”“我知道菀菀姐!”大概是听到了悉的名字,姜向雪第一次觉得和舒笑的距离没有那么遥远。

  “菀菀姐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可她最近刚生了小宝宝,我不想⿇烦她太多,而且路暖姐说的对,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拥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我不想一直靠别人的帮助活下去…”狂风暴雨如预料所至,闷闷的敲击变作电钻一阵一阵钻⼊脑髓,他疼得神志不清,近在耳畔的女声断断续续不成句子,却依然条件反般捕捉到了路暖二字。

  不知过了多久,连续不断的头疼有了片刻息,姜向雪的担忧着急声终于飘进耳中:“笑笑,你的脸⾊怎么这么难看?你冷吗?”冷?他看了眼分明已被冻红的指尖,细⽩瘦弱的指尖像是抹上了口脂,又像是沾上了怎么也擦不掉的⾎迹。

  他早就感觉不出冷了,原来她并不是消失,只是从他的世界里离开罢了。“对不起,”再开口时,他声音低哑,沉沉坠到海底,模糊却又清晰“我早就回不来了。”

  姜向雪黯淡眼眸中沁了⽔汽,这次换她垂着头,如拨浪鼓般摇起来:“笑笑,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不管多久,我们都会陪着你,等着你,直到你好起来的那天。”

  “不会好了。”他回答了一遍,又慢慢地、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不会好了。”-散场后,⽩弄清着酸涩的眼睛走出电梯间,暗自感叹年纪越来越大,这夜是真的熬不动了。

  他晃着⾝子迈进地下车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按下车钥匙,不远处线条流畅、漆光锃亮的黑⾊SUV闪烁起橘⻩的车灯。

  腕表上的时针指向4字,这时间正好,回家路上若是碰巧遇上一些赶早的早餐店,他还能来屉小笼再补回笼觉。⽩弄清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打开车门,冷不丁被副驾驶上的一团黑影吓了一跳。

  可下一瞬他便见怪不怪地扯扯嘴角,动作流畅地跨进驾驶座。边系着‮全安‬带边调侃起来:“你不是早走了么?妹子呢?”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点到第十下,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弄清嘶了一声,手臂一展掀开那人蒙在头顶的⽑毯,一头标志的杂长发末梢卷翘起弧度,如鸦羽般贴合在黑⾊西装上,可不就是舒笑。陡然亮起的光线有些刺眼,舒笑抬臂遮住双眼,微微晃动的脑袋混着气弱的呻昑:“头疼。”

  心老妈子瞬间附体,⽩弄清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让你不按时吃药,现在喊头疼有庇用。⽔和药都准备好了端到你面前,你只要把药放进嘴里,喝口⽔咽下去,这么简单的动作回回像是要了你的命,不是撒谎骗我。就是嫌我…”

  “你好烦。”舒笑吐出含糊不清的咕哝,翻了个⾝,将翘起一簇卷发的后脑勺对着⽩弄清,气得⽩弄清额角青筋蹦起,口不择言:“我肯定是上辈子作孽欠了你的,暖暖已经被你气走结婚生娃去了,再把我气跑,我看你怎么办。”

  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已然是来不及。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般,⽩弄清眼看着舒笑黝黑双眸抬起,缓缓落到自己⾝上,上薄下厚的两瓣浅嗫嚅着开合,最后又归于沉默。时间胶着停滞了数秒,舒笑仍保持着平静无波的漠然模样,没有任何过的反应。

  ⽩弄清不解的同时也偷偷松了口气,或许张修文是对的,这么长时间过去,路暖在舒笑心中也许没他们想得那般重要了。洗脑了一遍不够。

  他又心虚着揣测,舒笑常常对他这类祥林嫂般的说教控诉左耳进右耳出,可能…他刚才也没认真听呢?可惜他天真可笑的躲避很快破功,舒笑语调低沉,重复喃喃:“结婚?”刚放下的心还没完全触底。

  就这么半吊在空中,⽩弄清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舒笑,脑热中紧张地拉下挡光板,装模做样地整理起本是一丝不苟的刘海,脸上摆出副轻松调侃的模样:

  “是啊…没想到我们中最乖的暖暖也会做出未婚先孕的事,男方好像是她在那边认识的同事,双方⽗⺟见了面,听说已经在备婚了。”挡光板视角有限。

  他用眼角余光偷偷觑伺,舒笑不知何时也转移了目光,偏头看着空冷寂的车库,似乎对这段对话没多少反应。

  “阿笑…”“小⽩,你车里还有上次留下的纸袋么?”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舒笑便抚着口,面⾊痛苦地仰头靠在车座上,⽩弄清这才发现他通脸涨红,细密的汗沁出额头鬓角,急促的呼昅填満了整个车內,一声声像是旧式手风琴拉出的风箱声般摧枯拉朽。

  这情况早已不是第一次在眼前发生,⽩弄清依然被吓得六神全无,他抖着手打开副驾座前的手套箱翻找出牛⽪纸袋,套在舒笑急促息的口鼻上,顺着他的口有节奏的安抚:“阿笑,来,呼气,昅气,呼气,昅气,没事的没事的,再来…”目之所及处,皆是幽兰静谧的蓝⾊。

  光从海面上照而下,光线随波流动,温暖又安详,他闭上眼,摊开四肢,舒展着⾝体随着⽔流沉沉浮浮。有细微⽔流自耳廓间划过,时不时气泡翻滚,咕噜咕噜扬起一阵⽔泡。时而遥远时而清晰的呼唤声不曾停歇。

  他却偏生不想醒来,那人赢了,他说的对…路路不是从他们的世界消失,她只是再也不要他们了。

  -银灰⾊的月光透过整面的落地玻璃倾泻在靠窗的桌面上,七分満的透明⽔杯旁散落着一把药片,残留在杯壁上的点滴⽔珠慢慢向下蜿蜒,落在⽔杯投下的影里,宛如下了一场在海面上的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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