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艾丽皱起脸

　　就算对临死之人也不会，他始终做着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仅此而已，对于自己竭尽所能后来的失败，他并不会感到愧疚。人总有一死的。治疗师也不是能够起死回生的神，他可能只是生命受威胁，一时产生了错觉而已。

　　古雷克试图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因为局势所迫，保命要紧，虽然他很确信，若是他昨晚到现在的所作所为传到王宮的耳朵里，即使刺客不动手，他这个脑袋也别想要了。

　　刚进卧室，古雷克就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因为雌坐到上的动作无比自然，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不是她的一样。

　　这个小刺客是真的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对吧？古雷克走到边，在艾丽的指示下施展咒术治疗。神圣的光芒充満室內，许久才消下去。

　　“感觉好些了吗？”艾丽点头，突然感觉很困。以前出了任务回去，接受治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体会不顾大脑的情况，自发地想要陷⼊休眠状态，配合体內运转的咒术，让伤口早点愈合。

　　“我要休息了，”艾丽说着，打了个哈欠，有点困惑自己为什么一直在兽人面前表现得如此放松，这与她平时的戒备截然相反。

　　“嗯…你最好别想着⼲什么蠢事…”她伸手拉开一面透明的能量墙，嘴里还不忘警告“我的屏障会拦截…你的攻击…然后…”古雷克眼睁睁看着雌后仰倒下，话都没说完就睡着了。

　　刚设的屏障随之消失。真是个要強的小姑娘。古雷克摇了‮头摇‬，伸出双臂把艾丽抱起来，放好位置后盖上被子，然后他出去了，把公事包里的草药拿出来，开始制作药⽔。时间在专注的工作中飞快流逝。古雷克在晚上煮好了药⽔。

　　但没指望艾丽现在就醒来，她本来就应该昏睡很长时间，至少让咒术完成一个周期。否则即使醒过来，精神也会很差，他把药碗搁在柜台上，等着放凉，这时候他感觉屋里的光线不够亮，又去拿来取火器。

　　正点着灯，忽然瞥见一个细瘦的⾝影从走廊里出现。仔细一看，正是他以为会在卧室里休息的人类，她怎么又提前起来了。古雷克大吃一惊。

　　“有什么东西吵醒你了吗？”“啊？”艾丽糊糊。“不知道…我睡着睡着就醒了…”她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古雷克刚点燃的灯上。古雷克看出她跟今天上午一样，虽然能下地，但状况并不好，这样拖着自己四处活动，只会变得很疲倦。

　　不过雌会屡次提前醒过来，这件事本⾝就很奇怪，难道是他的治疗方法出错了？古雷克差点跳起来，被这个可能弄得満脸通红，如坐针毡。

　　人类‮理生‬学是一门单独的学科，因为他们的确跟兽人有一些区别，尽管比较微妙，但作为资深治疗师，早就把不同的‮理生‬特记得滚瓜烂了，不会连这么基础的东西都搞错。

　　而且他在治疗学徒期间就去精灵族参加过学术流，了解到哪些咒术在全种族的效果相差无几，他为雌选择的就是最通用的咒术。所以不可能是这方面的问题。

　　那么，是个人体质差异？古雷克犹疑地打量着艾丽，却见她摆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是吗？”古雷克不相信，他酝酿着，决定告知实情。

　　“正常患者应该昏睡至少一整天才对，而你的两次疗程结果都跟我预计的不相符。你提前结束了休眠，精神也恢复得不好。我没见过你这样的情况。”艾丽呵了一声。

　　“很正常。以前每次接受治疗都是这样的。他们有些人也会问你这样的问题，不过断断续续地休眠也管用，并不是非要等到咒术周期结束。”

　　“我的问题被问过？”古雷克敏锐地说。“意思是，别的治疗师对你施术的效果也打了折扣？”艾丽点头。

　　“对。”不仅是对她。对所有的刺客都是这样，但她没在这个话题上逗留，而是扬了扬下巴。“那是什么？”古雷克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柜台。“补⾎药⽔。”“给我的吗？”

　　“是给邻居家刚做完绝育手术的⻩金猎⽝的。”古雷克停顿了一下，见艾丽的表情有些惑，他轻笑。

　　“当然是给你的。”好奇怪的幽默感。艾丽皱起脸，忍住了嘴角微微上翘的望，这一点都不好笑，她过去端来药碗，在油灯的照耀下端详这些气味刺鼻、形态‮稠浓‬的紫红⾊体。

　　“我怎么确定这是补⾎药⽔而不是毒药呢？”认真的？古雷克盯着她，感到无可救药地摇‮头摇‬。“你不想服用的话没必要服用，不过…”他把碗从她手里拿过来，自己喝了一小口。

　　然后把碗还给她，⾝体力行地证明了这玩意无毒。不但无毒，用中上品草药制作而成的东西甚至对于健康的人群也有一定益处，他的举动成功说服了艾丽，她将药⽔一饮而尽。

　　然后把碗放到柜台上，用手背擦了擦嘴。古雷克看得呆了。如果他刚才没眼花，她…她是直接就着他喝过的地方继续了，他们的嘴触碰了那个碗的同一处边缘。这种行为，就像汲取了同一口清泉。

　　就像咬下了同一块蛋糕，就像分享了同一个吻。这个认知让兽人的脸像火一样烧起来，低低的惊叹声从他⾝边响起：“看来这个补⾎药⽔真的有效。”

　　艾丽仰着脖子，仔细审视古雷克，像在看一件稀罕的展览品，他面对她炯炯的视线，不明所以，直到她竖起一手指，冲着他摇了摇。

　　“因为，你瞧，”艾丽戏谑地说。“你的脸都充⾎了。”古雷克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面颊一定是红得更厉害了。一颗心跳到嗓子眼，搏动的声音大到耳朵快聋了，他无从解释这一切。雌可能也没‮趣兴‬听他解释，她走了，而他背靠着柜台滑坐到地上，捂住滚烫的脸，给狂跳的心脏一些冷静的时间。

　　＊＊＊兽人一定在好奇她为什么还没杀了他。艾丽坐在桌边，歪头瞥向台上的庞大绿⾊⾝影，但她错了。

　　古雷克正在剥花生，小声地哼着听不清的歌。周末午后暖光斜到他又短又黑的头发上，让他半眯着眼睛，看起来很悠闲，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不。艾丽意识到，她才是在好奇自己为什么还没杀了兽人，他掌握着她的行踪。

　　他知道她是来⼲什么的…即使原本不知道，看到外面时而经过的卫兵也该知道了，为了不引来追兵，她应该尽快灭口才对。

　　然而…艾丽摸了摸下巴，她总觉得，杀掉古雷克的理由不够充分。没错，她是灭了口，暂时解决了一个问题，但是之后怎么办？还是不能进⼊王宮完成任务。还是不能排除掉那个狂暴兽人战士，想到之前的战斗，艾丽皱起脸，全⾝反地隐隐作痛。难以置信。她是有听说过“战争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