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重开经筵
谢宏的报情系统触角伸得很长,不过也是有死角的。曾鉴淡出中枢之后,文渊阁的重臣合议,对谢宏来说就成了秘密。
虽然可以通过种种手段猜测分析,可想要和从前一样,对合议的內容了若指掌,却是做不到了的。
对此,谢宏也不是太过失望,对方人多这点,是优势,也是劣势,决策做出来之后,总是还要施行的,一旦开始执行,就可以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来揣测对方的行动了。
不过,事情总有例外。这一天散朝后,正德对谢宏说的话,就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经筵?那是什么?”谢宏一脸茫然,他对此一无所知,听起来好像是宴席,难不成朝臣们眼第277章 重开经筵红皇上有钱,准备来打秋风?不然为啥提议重开经筵?
“大哥你太没见识了,居然经筵都不知道?”正德先是对谢安的孤陋寡闻表示了鄙视,这才解释了一番:“经筵就是”
经筵是啥?从书面的意思来讲,经筵就是汉、唐以来帝王为讲论经史而特设的御前讲席,得名是在宋朝,大概是因为开国太祖没读过书,所以明朝对此尤为重视。可以说,经筵在明朝已经制度化了,成为了一种定制。
举行经筵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味道研经,探究经书中的微言大义:一是“以古证今,亦即以史为鉴,昅取治国的经验教训。
因为对象是皇帝,讲的又是经史大道,讲经的人学问自不能差,⾝份自然也不能太低,所以”一般来说,主讲的自然是翰林院的才子们,列席的则是包括內阁和六部九卿在內的,有爵位的朝臣勋戚,此外”还有六科给事中以及都察院的御史们。
听了正德的解释,谢宏也大致明⽩了经筵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最初设立这个制度的皇帝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可第277章 重开经筵依照他的猜测,大概就是那个皇帝偷懒,懒得翻书,所以让人给他念书,大致相当于后世的有声读物”嗯,顺便还能加点翻译和注解,应该等同于后世的小霸王学习机了,当然,是人力驱动的。
到了朱元璋这里,老朱没读过书,自己看书也比较吃力,所以,就格外重视起这个制度来。对此,谢宏是有切⾝体会的,要知道,这个时代书写的时候,是没有标点符号的,而且字里行间又是引经据典的,没有一定⽔平,庒就看不懂。
因此,他才有了这样的理解。
不管他的理解对不对,反正他知道,士大夹们不是这么理解的,他们很快就从经筵制度中发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那就是教导皇上的机会。
于是”经筵制度变成了一种仪式,因为参与的人很多”显得很盛大,所以,这个仪式也格外隆重,繁文缛节极多。
大体上来说就是这样的流程:皇帝在文华殿面南坐定,皇帝面前放一张桌子,作为摆放书籍之用:对面也有一张,是讲官用的。皇帝坐好之后,与会人员鱼贯而⼊,分坐两旁,然后讲官出列,俩红袍,俩蓝袍,红袍的讲经义,蓝袍的讲历史。
为啥是四个呢?因为要保持连贯。整个过程中,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內都要正襟危坐,哪怕皇帝稍微活动一下⾝体,讲官都会停止讲经,⾼声质问:“为人君者,可不敬哉?”
其他历任的皇帝如何不知道,正德只经历过他老爹参与的几次经筵,但是,就算是弘治那样正正经经的老好人,其间都被质问过多次。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朱厚照同学是万万不敢召开经筵的,以他那闲不住的子,还不是找骂呢?
文臣们倒也没跟他较真,反正教育皇帝的机会多得是,也不差这么个大仪式了,搞那么严肃,皇帝累,大伙儿也累不是?最重要的是,没有大经筵,还可以搞小经筵啊,大学士到乾清宮教育皇帝其实严格来说,也是经筵的一种,只不过不用劳师动众罢了。
这个过程中利益受损最大的是翰林院,其次是言官们,因此,重开经筵的呼声也主要是从这两个地方发出来的。
言官自然不用说,他们就是靠找茬吃饭的,而找皇帝的茬是言官们出名最好的办法,皇帝只要参加经筵,自然就会有种种失态的地方一坐上大半天,任谁他也得活动一下不是?不然手脚都会发⿇的,也会酸呐。
不过,言官们重开经筵的呼声只持续了半年,到了正德元年之后,他们的素材多到弹劾不过来,哪里还想得起经筵这么点事?因此,还在坚持着要求重开经筵的只剩下了翰林院。
翰林即文翰之林,意犹文苑。自唐代起,朝廷就有了这么个机构,也是在明朝发展到了巅峰,职责是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考议制度,详正文书,备皇帝顾问。
说是如此,不过,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那个职责,也就是皇帝顾问的职责,是由大学士们担任了,所以,翰林院就只剩下了文书的职责,成了一个比较纯粹的学术机构。
当然,虽然没什么权职,品级也低,可翰林院却不是什么冷清衙门,而是大明最⾼的学术机构,也是最为清贵之选,是阁臣们出⾝的地方。
在明朝当官若是没在翰林院呆上几年,⼊內阁,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从最初的潜规则到如今,这已经是铁律了。
在谢宏看来,翰林院就跟后世的校差不多,不管在里面能学到什么,有没有用,但是没有这个经历,就别想进⾼层。何况,由翰林学士直⼊文渊阁,一步登天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谁敢轻视这么一个地方?
可清贵归清贵,想青云直上,还是得有机遇的,比如说:给太子当侍读是条路,慢慢挨资历也是条路,直达天听、或者借着劝谏皇帝成名则是最便捷的一条路。
如今正德刚登基,原本的侍读还没见发达的迹象,新的太子也没出生,想当侍读赌未来的前程是很遥远了:挨资历么,大家都是从未懈怠:而对翰林院的学士们来说”直接面对皇帝的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经筵。
所以,尽管没有什么同盟,可对重开经筵的事,翰林院一直都保持着积极的态度,而且不懈的推动着。一直以来,这项行动之所以没什么声势,主要是因为没有得力的人主持。
而如今,似乎终于有人重视起来了,今⽇的朝议上,当翰林学士张元祯奏请重开经筵的时候,阁臣和鸟卿尽是附议,这些重臣既然做出了引导,其余朝臣也自然不会看不出风⾊,所以,正德就为难了。
“不然,二弟你就忍忍呗,不就是半天么,忍忍就过去了。”谢宏的提议很有些事不关己⾼⾼挂起的意味,至少在正德看来是如此。
“大哥你说的轻巧,整整半天诶!而且不光是大经筵,1卜经筵也要重开,只不过这次不光是大学士们了,翰林们也要来,大的十天一次,小的天天开!要是答应了他们,我还哪有空玩呃,不,是练兵!”
正德动了,以前他都受不了,何况是〖自〗由了这么久之后呢?落差这玩意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的,尤其是这么大的落差。
“那”这倒是⿇烦了,正德要是被住,练兵的事情当然就搁浅了,翰林院出来的果然都差不多,这个跟谢迁的套路很接近嘛!谢宏眉⽑一挑,问道:“1卜黑屋也阻止不了他们了?”
小”黑屋的威慑力还是不错的,从吓倒一个大学士,捎带上一个左都御史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朝堂上一直保持着相对的安静,为谢宏顺利推行球大联盟立下了汗马功劳,因此,谢宏才有这么一问。
“他们不怕了。”正德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显然也很夹望“他们如今都学精明了,一来就是一群人,至少也有五六个,而且贼滑得很,说什么也不上当,除了乾清宮的正殿,哪儿都不去…
唉!”
“这样啊?”谢宏摸着下巴,一时也想不到应对之策,只好提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你⼲脆就在朝议上硬着好了,反正朝议就是一个早上,忍忍也就过去了。”
这招正德原来倒是经常用,不过自从私调兵马那事儿之后,他在朝堂上就没那么被动了,近来也很少用这种装傻充愣的办法了。
“唉,要是大哥你也没有办法,就只好这样了。”正德又是一声长叹,显然用这招对于他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庒力,毕竟朝会的时候众寡悬殊,对方人数优势是难以消弭的。
谢宏倒不是完全没办法,眼不见心不烦,罢朝就是办法之一。可这个办法一旦用出来,那朝政就完全被朝臣所把持了。
明末的时候,颇有几个皇帝因为搞不过文臣,所以用了这个办法,结果当然很悲催,国事糜烂的速度远超从前,东林异军突起,很快就把华夏文明推⼊了深渊。有皇帝的时候,好歹对士大夫还有个牵制:没有皇帝,那这些人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至于用強硬手段,现在显然时机没到,对方的实力依然是庒倒的,谢宏虽然把希望寄托在了近卫军⾝上,可他不会天真到以为现在就可以动手。不过是一群少年而已,底子再好,也没法跟整个京营对抗啊。
要知道,按名册来计算,京营可是有十几万兵马的,就算吃空饷砍去一半,那也有七八万人呢,与朝堂上正德面对的形势一样,数量上的劣势十分大巨。
“忍忍吧,再过一年,不,也许半年就⾜够了”谢宏低声宽慰着正德。三千余近卫军已经都在京城了,每⽇练的效果也是很好,在平野之地列阵而战不好说,可若是狭路相逢的话,以这些少年的勇气和力量,未必就输于边军多少。
在热情的驱动下,这些少年爆发出来的力量也超出了他的预期,谢宏认为,只要有半年以上的时间,凭着这三⼲人和一千番子,应该就可以自保了。
到时候,只要一边严阵以待,一边调动宣府边军⼊京,等边军⼊京之后,那形势立刻逆转,文臣也就翻不出什么大浪了。所以,这半年的时间最好还是不要搞出来什么大事,以免打草惊蛇。
“嗯”正德情绪有些低落,低低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