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答案,这个词里面包含了许许多多的內容和令人厌恶却又不得不去追寻的真相,但是这显然与此刻的李明翰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此行的第一站绝对不是蔵着他所要的答案的伊摩沙海岸,而另一个让他深恶痛绝的地方。
王座市!
这是环绕尼雷恩行省中心那大巨的次元门所建立的四个级都市中的一个,而且是最混的一个,它最初是由一群敬畏和膜拜者帝王威能的苦修者所建立的一个小小的聚居点,无偿的为那些穿过次元门的旅人提供一些类似饮⽔这样的微不⾜道的补给品。
可是就是这微不⾜道的饮⽔却为这些虔诚的苦修者招来了他们从来都没有估算到的危机——在已经无从考证的历史中,曾经有一艘海盗在战舰迫降在这个聚居点旁边,一开始在那些虔诚的苦修者友好的接待中,这些谨慎的海盗并没有露出他们的獠牙。
不过,在得知这里是由一群没有任何武装的苦修者所有时,深蔵在⾎脉中的贪婪让这些海盗拿起了被蔵在长袍下的刀——他们杀屠了所有的苦修者,并且宣布这里的⽔源是由他们所有,并且在⾼价售卖清⽔之余,还给这里改了一个名字。
正是这个名字让海盗占据的聚居地再次来了战火,一队佣兵在一名逃出去的神甫的请求下攻占了这里,并且把所有的海盗都钉死在了木架上,整齐的木架一直延伸到了次元门附近,那些上面风⼲的尸体成为了当时很有名的景观。
而佣兵们得到的报酬,则是这个聚居地。
他们不但恢复了‘王座’这个荣耀的名字,而且还留下了那名一无所有的神甫的命,并且允许他在城市中传教,还建立了宏大的国教教堂。
但是这并不能掩盖那被蔵在光环后面的肮脏,虽然这群佣兵用他们一生的时间和虔诚的心为这个城市奠定了牢固的基,却不能阻止它的堕落,或者该说是展。
在最初的十二人长老团依次故去之后,贪婪的商人们把持了这里的权政,他们慢慢让王座市成为了四个级都市之一,同样也把黑⾊的⾎注⼊进了整个城市的⾎脉中——它成为了最混的都市,也成为了那些淘金者梦想中的都市。
这里到处都充斥着软品毒硬品毒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流莺以及那些怀揣着梦想到来的淘金者,这些淘金者很快便会失在城市表面的繁华中,他们会在那些无处不在的赌场和巧⾆如簧的掮客那里把钱包败个底掉,之后又会在买醉的酒吧和那些流莺⾝上花掉里面的最后一枚王座币。
过上几天,被掏空了钱包的淘金者们便会换上一个⾝份重新出现,这个⾝份取决于他们所拥有的能力。
他们有的人会成为奴隶或者低级的佣兵——在市中心最大的竞技场或者某个人的私斗中流尽最后一滴⾎。
有的人则会换上一⾝⾐服——成为新的掮客,用抹了藌的⾆头掉那些新人所有的钱币,一如他的前辈所作的那样。
而只有一颗冒险的心却没有保卫它的能力的人——他们一开始会感觉到自己很幸运,因为样貌或者一次偶然的体检。这些人会被进某个家族或者某个商人的居所,在那里过着幸福到像是在做梦的生活,不过当某个时刻到来时,美梦便会突然破碎变成一场不想去面对的噩梦。这个时刻可能是房子的主人遭遇厄运,或者是他单纯的现自己某个器官出了问题,于是他需要换个新的器官。
最后一种人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自由,可是这个自由却需要代价——他们会加⼊某个黑帮,幸运的人会在未来成为新的头领,而背运的人则会死在某次械斗中或者⼲脆死在某个单纯看他不顺眼的同伴从背后刺来的匕中。而最倒霉的人甚至都不会被黑帮接受,他们会穿着破烂的⾐服栖⾝在下⽔道或者某个肮脏黑暗的角落里,直到被疾病和变异磨折着死去,并且倒在那影后面。
不过这些人统统都只有一个最终的下场,只有大人物的尸体才会获得埋葬或者火葬的权利,而小人物的尸体只会被送进机械教的回收工厂,成为那些底层人士吃下肚子的蛋⽩糊。
是的,没错,这些人的灵魂会归于帝皇,而留下那无用的⾝体则会进⼊回收工厂,完美的诠释着属于机械教的独特世界观。
于是‘王座’市这个名字不再有着当初那些苦修者们所期望的纯洁,这里也不会成为朝圣的圣地,而那些⾼耸的国教教堂下光照不到的影中是无处可躲蔵的乞丐以及…満脑肥肠的痴肥主教。
后来当异端审判庭在这个星区建立之后,那些忠于陛下的审判官每过上一段时间就像收割麦田的农夫一般挨个从那些教堂里把那里的堕落主教揪出来,罚没他们的财产后再把他们挂在木架上,或者烧掉,或者就让风吹⼲他全⾝的肥油。
不过这却无法阻止那些新任主教的堕落,前任的尸体还在木架上没有被晒⼲,新任的主教便已经在教堂后面的密室中收取了当地富商赠与他的第一笔献金。
如今这个城市的名字有了新的定义,‘王座币’的王座。
它就伫立在尼雷恩的大地上,被旁边卫星一般的⽔培农场所拱卫着,成为荒野中的地标,用光鲜的外表和几乎可以流淌出的财富掩盖着內里的肮脏和黑⾊的⾎。
而李明翰,则再一次来到了这里,不过他却不是当初那个和德里克一起被送来这里竞技场的奴隶,而是摘掉了所有标志,只披着一袭黑袍,像是那些淘金者一样,伴随着人流慢慢走下了川流不息的空港。
他站在空港的门口,抬头看了看头顶,那里永远都覆盖着铅灰⾊的云,偶尔降下来的黑⾊雨⽔也是混杂着这个城市的废弃物以及其他什么肮脏的东西。
‘我又来了。’他抬手轻轻摸了摸脸上的伤疤,看着这个让他留下了许多回忆的地方,‘德里克,我又回来了。’
这时远处几个蔵在建筑物暗处的乞丐正从他们的蔵⾝处爬出来,仰起头张大嘴接着这难得的雨⽔,丝毫不顾及几分钟后他们便会被这剧毒的雨⽔毒死。
‘这就是你的目标吗?’约翰在他脑海中问着他。
不知是约翰的恶趣味,还是植⼊神经的动态感应系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长久停留在那几个乞丐⾝上,边沿笼罩着蓝⾊丝线的**被急放大,让李明翰甚至能看到那没有几头的秃头上遍布的烂疮和耳孔里流出的⻩褐⾊脓。
‘是的,我的预感告诉我,任何直接去那个坐标的举动都是在找死。’他低头让开了视线,随手戴上了兜帽好阻挡头顶不断落下的雨⽔,‘我们需要在这里找到帮助。’
他抬脚走出了遮盖着雨⽔的透明等候区,突然又站住了脚步,一架举着小型集装箱的工程用哨兵机甲嗡嗡作响着从他面前走过,丝毫没有因为这里是人员行走区而放慢脚步,李明翰甚至能看到那驾驶员脸上的戏谑和从他口型中分辨出他在说什么。
“算我好运吗?”他讪笑着摇头摇,抬起手把兜帽朝下拉了拉,让自己整个脸都蔵在兜帽里。
他没有必要在这里就因为一个小小的装卸工而暴露⾝份,要知道在这个混的城市里,哪怕一名审判官如果敢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而且不做丝毫伪装的话…
第二天他的装备就会出现在这里的黑市,而他残破不全的尸体则躺在传送带上等待回收。
‘帮助?’约翰轻易检索到了李明翰的记忆,‘那些渣滓吗?’
这些记忆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愉快。
“别随便读我的记忆。”李明翰微微佝偻着好掩饰他动力装甲背后的能量背包,像是一个驼背的老人一般迈动脚步,忍不住出口的话语让几个经过他⾝边的人像是看到瘟疫患者一般赶紧改变方向好离他远远的。
‘他就放在那里。’约翰的回答显得很狡黠,李明翰的记忆对他单方面的不设防成了他最喜的消遣。
“不告而取就是贼!”李明翰注意到了那些人离他远去,却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提⾼了音量,让新过来的路人忙不迭的跑离他的⾝边。
‘贼?’约翰的声音让李明翰觉得他好像撇了撇嘴,‘你面前那家伙才是吧?’
此时面向李明翰走来的是一个同样佝偻着⾝体的小个子,他穿着肮脏破烂的⾐服,这⾝⾐服和它散出的恶臭味让路人忙不迭地离他远远的。而李明翰却注意到了对方的一点不同,那就是他蔵在袖口中若隐若现的双手。
那双手虽然被隐蔵的很好,让李明翰只能看到它曝露在空气中的⽩嫰指尖,但是运动感应器的蓝⾊丝线却在肮脏的袖口里面勾勒出了这双五指纤细的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中间还夹着一枚小小的薄片。
‘果然是个贼。’李明翰对约翰说道,他并没有在对方读他记忆这个问题上纠下去,因为约翰在某些方面来说,已经被他视为了一个可以聊天的副人格。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拿着刀片的贼盯上了,不过他却并不在乎对方会对他如何,因为他袍子掩盖下的挎包里,除了几张他⾝份的证明文件和那些被取下来的审判官个人标志外,就剩下几张大额的王座币汇票了。
而除了这个挎包之外,他被掩蔵在袍子下显得略微臃肿一些的装甲外面挂満了他此行携带的装备,无论是爆弹还是灵能剑更或者是克里斯丁赠与他的战刀都不是那个贼能偷得动的。
那个小贼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装作与那些路人一样躲避着像是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一样的李明翰,不过那闪闪缩缩的视线却在不经意间扫过了李明翰袍子的每一个角落,努力辨认着那黑⾊的袍子伴随着李明翰走动而出现的那些不起眼的起凸下到底蔵着什么。
虽然他掩蔵的很好,不过李明翰却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停留在了自己挎包的位置上。
‘很聪明。’约翰如此评论对面这个小贼。
‘你不如说他眼睛很尖。’李明翰蔵在袍子下的嘴角撇了撇,继续佝偻着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慢慢挪动着,他想看看对方怎么动手,是装作不小心撞在他的⾝上然后割开袍子呢,还是用其他什么他没想到的办法。
再说,可以说是两世为人的他从来都没有被贼偷过,更不要说被贼惦记了。
不过这种新鲜的体验并没有如期降临,一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小混混站在了李明翰的面前,比起那个贼来他穿的显然⼲净了点,不过对方一张口后从那里面噴出的古怪味道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微微后退了一点好躲避开那些不知道蕴含了多少细菌在里面的口⽔。
“您一看就是新来的,我是最好的向导…”对方嘴里巴拉巴拉那一套让李明翰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他厌恶的侧⾝想让过去,却现那个小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自己⾝边。
而眼前这个巴拉巴拉不停的混蛋更是挡住了他前进的闪避路线。
‘这是陷阱?’他蔵在兜帽下的右眼不由自主的微微眯了起来。
‘有人知道我要来?’
他抬起头透过兜帽形成的影仔细看了眼面前这个一嘴⻩⾊大牙的家伙,注意到对方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喜悦神情和深深的鄙视后,他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巧合——两个小贼一个昅引肥羊的视线,一个动手的简单巧合。
‘不是陷阱,只是巧合!’
于是两只戴着装甲的手从袍子下伸了出来,同时掐住了那小贼和眼前这个废话男的喉咙。
兜帽伴随着他抬起头的动作而自然脫落,他移动胳膊把两个家伙移到自己面前,让他们两个并排悬在那里,保持着一个脚尖勉強能触到地的程度。
看着这两个家伙的脸从憋得通红慢慢过渡到即将死亡的紫⾊,他才张口不紧不慢地说道,
“离我远点,垃圾!”
说完之后随手便把这两个家伙甩到了一边,但是他的脚刚刚抬起来却又落回了原地,抬起手边戴好兜帽边对他们问道,
“黑猪酒馆还开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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