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章、吹大了

　　郑院长并非吹牛的人。但今天吹了一次牛，而且吹得够大。

　　郑院长是对着卫生局的局长关元吹的。

　　付院长被撤职了，医院暂时没有一把手，关局长不放心，自然要来看看。付院长下来了，医院有几个人选，一个是贾院长，一个是铁珊。这两个人是现在的副院长。按理，付院长出了事，接下来的院长人选应该从这两个人中出，但是，医院有个特殊情况，除了这二位外，还有个郑院长，而且，郑院长的资格比那两个老。

　　郑院长耳目众多，虽然人在下面，但是，耳朵和眼睛都探在医院里。因此，医院的风吹草动逃不过他的感觉。付院长前脚出事，后脚郑院长便来了。

　　郑院长来了后就直接往调查组人员的对面一坐，然后说：“各位，付院长的事可以慢慢来，俗话说国不可一⽇无主，医院怎么办？”

　　郑院长的意思很明⽩，他是奔着院长之位来的。

　　卫生局局长关元沉昑半晌，说：“老郑啊，你别急，我们再商量商量。”

　　郑院长说：“关局长，你可要大局为重啊，虽然我现在呆在下面的乡镇上，可也是医院多年的老班子成员了，医院的管理、业务，说实在的，我基本上还是能拿得起放得下的，可是贾院长和铁院长呢？你们明⽩的很，贾院长多年来一直闲散，铁院长虽然业务练，但只局限在妇科上，她刚到医院‮导领‬班子来，没什么管理经验，医院几百号人呢，再说，随时要应对一些重症患者，我担心他们都不行。”

　　关局长虽然知道郑院长的心思，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除了付院长，贾院长和铁珊他都不放心。思前想后，关局长让郑院长先做代理院长。

　　郑院长回到办公室，一抬头，关局长正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关局长翘着二郞腿，那两只脚不住地颤动，鞋底上的土抖在光洁的桌面上。医院有三个院长室，郑院长原本的那个被铁珊占了，他现在办公的地方是付院长的。

　　付院长被撤了职，而且是大事件撤的，办公室自然保不住了。

　　郑院长搬到付院长的办公室后，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还噴了一些香⽔。可以说，他的办公桌上一尘不染，亮得都能照出人影来。关局长的脚这么一颤，桌面上落了一层的灰土。郑院长忙说：“关局长，您怎么来了，来时也不打声招呼，我好接一下啊。”

　　关局长哈哈一笑：“郑院长，不用客气了，我还是喜这种方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郑院长突然心中一凛，暗道：“关局长这话好像有所暗指。”

　　关局长突然闭口，然后默默地看着郑院长。关局长看了他一会了，然后微微一笑：“郑院长，你对这次车钥匙事件有什么看法？”

　　“我…我觉得付院长太不应该了…”

　　“我不是问你这些，而是想问…你觉得是谁再陷害付院长？”

　　“陷害？”郑院长一愕：“关局长，您的话我有些不懂。”

　　“郑院长，我觉得你是懂的，这件事耝看是一桩行贿案，实际上很简单，的确很明显，别说你我，医院相信还有不少人明⽩这一点。”

　　郑院长不想多说了，如果再辩解，就等于是不如一般人的智商。

　　关局长哈哈一笑，突然目光盯在郑院长脸上，问道：“难道那个人不是你。”

　　郑院长脸⾊一变，颤声说：“关局长，不带开玩笑的，这事可不好闹。”

　　“郑院长，我不想和你开玩笑，你告诉我，你这样做是不是想取而代之…”

　　“不…”郑院长只说了个不字，便说不下去了。不是吗？虽然他不知道陷害付院长的人是谁，但是，他知道自己已成了关局长心目中最大的那个贼。

　　“怎么，还不肯承认？老郑啊，你知道我让你代理院长的意思吗？希望你学得聪明些。”

　　“请关局长明示。”

　　“唉，你给付院长送东西，怎么不想想，万一怎么办？”

　　“是啊，这次就碰到万一了。”

　　“你啊，送东西这么明目张胆，还去办公室，你这不是害付院长吗，你要是送到他的家里，除了他自己，谁还知道。”

　　郑院长低头沉昑。

　　“郑院长，我想最近直接出一个医院院长公选文件，你想想，谁最适合当院长？”

　　郑院长一愕：“关局长，我现在是代理院长。”

　　“我知道，代理嘛，只是暂时的，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明天，就到期了。”

　　“可我…我是医院最有资格，业务最的‮导领‬。”

　　“我觉得东西要投对路才行。”

　　“关局长，请您无论如何也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医院的事做好，而且会比付院长在职期间做得好…“

　　“有这样的把握吗？付院长可是多年的老‮导领‬了，有管理经验。”

　　“我知道，可我也是多年的副手了，关局长，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你要说说，你能把医院带到什么地步。”

　　郑院长听到这，突然将右手一抬，抬到了自己的头顶，然后还无限抬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关局长不懂。

　　郑院长说：“⾼度，我要让医院在周围百里內甚至三百里內有一定的声名，我们的设备是一流的，专家队伍是一流的，规范化管理是一流的…”

　　关局长摆摆手：“我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和我的关系…我不希望你像付院长一样，付院长一开始还是经常跟在我的庇股后面转的，可自从院长不再经局里任命，他就有点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知道吗，以前他每年过节都会想着我的，可现在…这也是他让我失望的地方，我希望你别像他一样…至于你把医院带到什么⾼度，我想，只要你我关系搞得融洽了，一切都会有的，你的明⽩？”

　　“明⽩，我的明⽩。”郑院长明⽩了，关局长虽然没有挑明，但话里话外向他透露了一点，或者说在暗示他，这次付院长被拿下，他在其中起了关键的作用，如果不是付院长“冷漠”了他，也许到不了今天的地步。

　　郑院长还在想着，关局长拍拍他肩，说了一句更加意味深长的话：“只要和上面的‮导领‬搞好关系，你在下面就可以放开手脚地⼲…”

　　说完，关局长站了起来，瞥一眼办公桌上的尘土，笑道：“瞧我，弄脏了你的地方，自己动手清理吧，像这样的小事尽量不要闹大。”

　　这句话也是有深意的。郑院长在默默地寻思着。等他有所领悟时，转头一看，关局长已经走远了。

　　郑院长笑了。他发觉自己突然成了一位⾼名的中医，号准了关局长的脉。郑院长虽然当了多年的医院‮导领‬，但是，像他很少参与政治，也少和行政单位的‮导领‬接触，对一些官场的事吃不透。现在，他心豁然开朗，一下子明⽩了许多。

　　郑院长大步走了出来。他不是要追关局长，而是来到了铁珊的办公室。

　　铁珊目前是副院长，因此，办公室的硬件设备基本上和郑院长的差不多。铁珊面前也有一张豪华的老板桌，庇股下面坐得是豪华的老板椅。

　　有一样，铁珊和郑院长是一样的。那就是官梦。

　　铁珊是事业型的女強人。她不甘于在妇科当一个主任，那不是她的追求。虽然，妇科主任技术点⾼，但是，她更加看重行政管理。

　　现在，她虽然还是妇科这边的专家，有坐诊的时间，但妇科办公室主任一角已经换了朱九戒。她乐得清闲，因为自己可以全⾝心地享受副院长的待遇。

　　铁珊躺在老板椅上，三八的⾼跟鞋搭在老板桌上。

　　同样是翘着腿，同样是把鞋子搭在桌子上，但是，铁珊的桌子上一点尘土也没有。这倒不是说铁珊的桌子有多⼲净，⼲净是有的，但郑院长的桌子也是有秘书给擦过的。问题是，铁珊的鞋子和关局长的不通。关局长风尘仆仆般而来，鞋底上自然要沾一些尘土，但铁珊的鞋呢？那可是备用的，鞋底上一丝土都没有。

　　那鞋是铁珊放在办公室的。上下班穿的鞋子一进屋就换了下来，现在，她脚上的鞋子是一种拖鞋式的，只不过十个脚趾头都蔵在鞋子里，后跟和拖鞋式一样的。

　　铁珊望着自己的脚面。脚面有些淤青。铁珊知道，这是她气⾎不畅的缘故。魏主任虽然是妇科专家，但是知识渊博，她曾对铁珊说，铁珊肝火太旺，时间久了，容易肝气郁结，不但⾝上⽪肤会一块块的淤青，脸上也会出现⻩褐斑，从內科学的角度讲，会影响脏器的协调，內分泌会紊。

　　铁珊知道自己脾气大，也知道生气不好，可这是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子，没办法，每次生气后她都劝自己，但是，下次照常。

　　现在，她已经到了副院长的位子上，多年来，自己一直奢望着有这样的地步，终于达到了。想想付院长，想想郑院长，想当年自己周旋在这两个男人之间，不就是为了自己能有今天的地步吗。当然，她知道付院长和郑院长是利用她。

　　一段时间內，她成了两个‮导领‬勾心斗角的武器，成了他们之间的砝码。两个‮导领‬，似乎谁得到她，谁就有了成功的把握。事实上，她也在利用他们。她不是傻子，知道这两个男人都是梯子，只是她一时不知道哪条梯子才能爬到房顶。因此，她两条路都走，都不想放弃。

　　现在，她听说了付院长的事，听说郑院长又回来了。她在想，姓郑的一定会来找自己。

　　她的念头还没有落下，果然，外面进来一个人，正是郑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