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血海怒涛
帝国苍穹54_第54章⾎海怒涛波涛起伏的海面下,5米深处在夜里已是暗无光线,一条宛若巨型海鳗的长形圆体以超过每秒20米的速度优雅而敏捷地朝前游动,为它提供动力的尾部螺旋桨在⾼速运转状态下仅有轻微的嗡鸣声和极少量的气泡产生,一在海⽔中几乎遁形的细线从螺旋桨中部延伸出去,顺着它向后追寻千米,一只比蓝鲸还要庞大的黑⾊潜⽔体悄无声息地悬浮于⽔下近20米深度。视线游移,附近十数公里之內,⾼度相似的情形比比皆是,看上去颇具震撼力。
与安静、诡异且暗蔵狠杀意的⽔下世界所不同,海面上的世界沸腾、喧闹并充斥着鲜⾎和死亡吨的钢铁躯体正被致命的火⾆侵蚀,从巡洋舰的左舷涌出的滚滚浓烟就像是破瓶子漏出酱油,只不过像是受到了来自地心相反方向的引力,朝上升腾蔓延,直冲好几百米的⾼空;那些原本齐整威武的三联装主炮仿佛脑袋被人狠狠敲了一子的野狗,歪斜着眼珠、耷拉着⾆头,一副将死未死的残模样;一千两百多名训练有素的舰员有的在炸爆发生的那一刻就荣归天国,有的还在烈焰和浓烟中煎熬着、挣扎着,带着満心惶恐寻求一条生路,许多人匆匆套起救生⾐或者毫无准备地直接跃⼊海⽔仅有10摄氏度的大西洋。
友舰的突然炸爆惊呆了全神贯注于夜空追逐奇景的美军官兵们,除了舰艇指挥官和舵人员,其他的几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艘轻巡洋舰接二连三地发生殉爆并迅速倾斜下沉,有人因为海面上的斑驳光影而错误的发出鱼雷告警,一阵忙的炮扫之后却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可真正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当一部分轻巡洋舰和驱逐舰紧密护卫自己的航空⺟舰避开那艘悲惨命运无法更改的巡洋舰时。另外两艘驱逐舰试图贴上去掩护肩负特殊使命的重巡洋舰速加离开,各自的意图还未达成,烈猛的炸爆再度迸发,第二个受难者是3万吨级的埃塞克斯级航空⺟舰“奥里斯坎尼”号,220公斤烈**所造成的冲击致使庞大的舰体在強烈的颤抖中左侧扬起,宽敞的飞行甲板连同下层机库最大倾角达到五度以上,一架位于甲板右后角的HNS-1侦察/联络直升机带着临时装载的反潜炸弹掉⼊⽔中,舰体倾斜很快在自⾝构造及重力作用下弹往复,尽管没有出现更多的非战斗损失,但飞行甲板和机库里的景象都已是一团糟。
以太平洋战争的经验判断。一枚鱼雷未必会对埃塞克斯级航空⺟舰造成致命的损伤,而人们还在惊讶于“奥里斯坎尼”号发生的外部炸爆,厄运终于降临在了导致数百名国美⽔兵伤亡并在酝酿更大悲剧的“罪魁祸首“——重巡洋舰“波士顿”号上。在瞭望警戒和值守战位的舰员们本没有发现任何明显异常的情况下,该舰的舰首左部突然⽔花⾼涌,这可不是公园里的噴泉表演,浓重的灰⽩⾊烟雾夹杂着炽焰瞬间呑没舰首,烈猛的震瞬间传遍全舰,许多人触不及防地摔倒在甲板上,落⽔者有二、轻伤无算,受到炸爆冲击的舰体甚至向右开了大片海浪…
两艘旗舰接连遭致重击。~这片热闹的海面终于在猛火炙烤下升温,距离沸腾状态只有一步之遥。位于舰队左翼的护航驱逐舰如同被人踩了尾巴的野猫尖利的怪叫起来,多门5英寸主炮和舷侧的机关炮没命的往两三百米外的海面倾泻炮弹,偌大一片区域內不断溅起大大小小的⽔柱,试图以此来引爆引信敏感的鱼雷,或通过炸爆冲击改变鱼雷行进的方向。若是昼间作战且光线较好,发现鱼雷轨迹再以这种方式加以拦截阻击倒也有一定的成功几率,然而夜战又是未知敌情的状况下。非常文学]。胡炮击只会⼲扰己方人员的视线、思维以及声纳设备的正常运作。
“损管情况!报告损管情况!”
內外结构尚未受到侵袭破坏的装甲舰桥里,肩章上拥有两条横杠的海军军官急促地对着通讯话筒吼叫,他那一⾝洁⽩的海军制服肘部和右襟都严重起褶且沾染了浅褐⾊的污渍,右颧骨位置磕破了⽪,⾎没怎么留,只是霍然鼓起了一个青包。
“情况怎么样?”雷鸣般的嗓音从刚刚开启的舱门处传来。一股火药硝烟特有的酸气息以及莫名的焦味涌⼊这暂未弥漫硝烟的全安空间,但这一嗓子就如同具有神奇功效的定心丸,人心惶惶的气氛顿时沉淀下来,模样狼狈的军官们仿佛又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两条杠的军官连忙给肩扛四条杠、年纪至少大上一轮的舰长让位:“损管还没回报!长官!您和杰特利卡将军…”
年过五旬但体格仍然壮如雄牛的舰长瓮声瓮气地说:“哼,差点被掀到海里去了,真要命,那一定是鱼雷而非⽔雷之类,我们的处境不太乐观吶!”
两条杠的中年军官正想说点乐观幽默的话语。舰內通讯用的电话机嗞嗞嗞的响了,舰长那耝大宽厚的右掌几乎第一时间抓起话筒:“我是安格洛上校…情况严重吗?噢?那真叫人失望…”
肩章的语气在经过从焦急到低沉的变化之后,语调突然一沉、口气无比坚定:“封闭一号和二号弹药库的防火隔舱,立即!全员撤离,两分钟內关闭紧急通道!”
放下电话。这位刚硬的舰长一脸悲怆的低头闭眼,片刻,咬牙切齿地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军官们,深昅一口气,拿起电话要了损管中心,将刚刚下达给损管队的命令重复一边,然后异常痛苦地下令:“立即向右舷16、18两个底舱均匀注⽔,保持舰艇平衡,务必随时将注⽔吨位报告给我!”
这边才挂下电话,与前次有增无减的強烈震动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大巨轰响烈猛袭来,刹那间好像整个世界都扭曲了,人们只觉天旋地转无处立⾜,抓住扶手的也难免狠狠撞上舱壁。完全失去平衡的更加糟糕,⾎⾁之躯与刚硬的地板或舱壁来一次狠狠的、毫无缓冲的磕碰。
在这个⾜球比赛已是相当盛行的年代,人们对前锋、中场、后卫以及守门员的称谓和作用耳能详,舰长安格洛的倒地之后的动作充分展现出了守门员般的第二反应,他不顾接地部位的疼痛飞速爬起,侧向移动三步,探头望向舷窗外,而此刻映⼊眼帘的场景让他吃惊得像是目睹了《神曲》中所描绘的炼狱…那是怎样的一副惨象啊!沸腾的海面上,冲天烈焰居然此起彼伏地腾起、扩张、消散,宛若新鲜蛋⻩的焰光照耀着一艘艘正在发生震、炸爆、燃烧、噴烟、倾覆、下沉的舰艇。隆隆的轰响声让人想起最狂烈的夏季风暴。几分钟之前,不幸中弹的还只是一艘可怜的巡洋舰、一艘刚強的航空⺟舰还有这艘勉強可以承受一枚鱼雷击打次要位置的重型巡洋舰,这才一转眼的功夫,仿佛舰队误⼊了火场,到处都是跃动的焰光,到处都是升腾的浓烟,那些反着幽暗光亮的已不再是洁净的海⽔,而是布満油污和鲜⾎的火狱!
“上帝啊…我们这是怎么了?”舰长呆呆地矗立在舷窗前,军官们在相互扶持中大声说话,挂在舱壁上的电话机单调地响着。舱门被人打开后,各种杂的声音从外面涌⼊,可他在这一刻什么也没有听到,脑海中莫名盘旋着苏格兰风笛的忧伤曲调,那是他在欧洲作战时经常在英国盟军驻地和苏格兰港口听到的,在胜利接踵而至的情况下,他茫然不懂英国人为何选用如此悲伤的军乐,唯独此时。他仿佛明⽩了、顿悟了,战争之残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只不过有人早品尝、有人晚品尝。
不知过了多久,这位长相刚毅的国美海军上校终于感觉到有人在扯拉自己的袖子“长官”、“长官”的喊叫声已经让耳膜有些发疼了,他懵懂地转过头。看见自己的大副満脸是⾎。
“可怜的老亨利,你还好吧?”
“感谢上帝,我还以为您脑袋撞傻了呢!”有着一双天蓝⾊眼眸的舰艇大副在脸上抹了一把⾎、汗混合的体,说道:“右轮机舱正大量进⽔,损管队正从舰艏往舰尾进行冲刺跑,情况看起来非常不乐观,如果撤离人员、关闭隔舱的话,我们会损失至少一半动力。还得指望桨舵正常运转。”
“右轮机舱…”上校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感觉很疼,思想好像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要么让大伙儿不顾危险地全力堵漏,那样还有机会抢回动力。”大副提出第二个选项。
“不,不能那么冒险。”上校跟着来自內心地的声音说道。“人先撤,关闭防⽔隔舱,让损管队想办法。呃…该死,右轮机舱,为什么会是右轮机舱?”
大副没有理会后面这个问题,他急切地走去电话那边传达命令,肩扛两条杠的那名军官在另一边恍恍惚惚地说:“海面上到处都是鱼雷,它们来自四面八方,我们掉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陷阱!”
上校亦没有理会这名下属的语言,他驱使着⿇木沉重的腿双走向舱门,穿过舱门,顺着无比悉的通道爬上舷梯,双手拽着⾝躯往上爬,感觉极其费力地来到了战斗舰桥,全舰视野最好的位置——除非军舰是在仓惶撤退。
“长官…”上校万分疲乏的呼唤道。这个时候,他的长官、同校师兄兼这支特别舰队的正牌指挥官,孤独地凭栏而立,他的帽子不在脑袋上,斑⽩华发虽短,在海风和气浪的作用下仍如稻浪般摇曳,而他的随从副官,一个拥有聪慧头脑的年轻少尉,仰面朝下地趴在战斗舰桥镂空的钢制台面上纹丝不动。
“长官…”上校一边呼唤着一边踉跄走到杰特利卡将军⾝旁,殷红的鲜⾎如同山涧的泉⽔一滴接着一滴从他右耳鬓处滴下,洁⽩的海军制服右肩位置已经染红了一片,将军的目光望向左侧,数十米外,轻巡洋舰“文森斯”号已不再是那条驰骋大洋的钢铁蛟龙了,它舰尾没⼊⽔中。舰⾝向左倾斜,舰艏以一种歪斜的角度⾼⾼扬起,舰体周围的海面上尽是落⽔舰员,他们为了生存而不停的手脚扑腾,每次举行游泳比赛都能够看到类似的场面,但这一次是截然不同的,他们正努力摆脫死神的漩涡——他们所悉的、奉献了美好青舂的军舰正以⾁眼清晰可见的速度下沉。此刻,它是如此的平静安详,就像是一匹即将老死的马,它清楚自己的归期。它眷恋但不遗憾自己的离去,它静静等待着,等待着…
“难道上天已经遗弃了我们?难道上天不再庇佑美利坚?”安格洛上校⼲涸的嘴像是风中的树叶不住地颤抖着,他转头望向另一边,受伤的“奥里斯坎尼”号正试图全速逃离这片灾难之海,为了规避鱼雷攻击,它拖着那庞大的躯体走起了S形,舰尾留下的⽩⾊航迹证明了它的运行轨迹,其实以埃塞克斯级航空⺟舰的防御设计,一枚普通的鱼雷还不致于要它的命。只要损管得力,它完全可以撑到旅程的彼岸,然而为它护航的三艘舰艇,包括那艘慢呑呑的护航驱逐舰,此时都已经掉了队。体形修长而优雅的轻巡洋舰主体发生了烈猛的炸爆,舰桥和甲板烈焰四起,火光下到处是奔跑和跳⽔的⾝影,看样子它下沉的进度很快就会赶上可怜的“文森斯”号;一枚鱼雷对2000吨级的护航驱逐舰破坏力是极其大巨的。⽔线以下的骇人破口也许是任何损管技术都无法补救的,它滞留在⽔面以上的舰体也在剧烈的燃烧着,仿佛所有的钢制部件都变成了易燃的⼲燥松木,一部分光滑漆黑的舰底从⽔里露了出来,更多本该吹拂着海风、浴沐着浪花的舰体却在海⽔中迅速降温;还有一艘弗莱彻级驱逐舰不知是为了躲避鱼雷还是同伴残骸而转向,海面上的复杂局势让它持续向舰队右翼行驶。此刻正从“波士顿”号后方驶过,以它的反潜装备驶出伏击区到外围应该可以迅速找出敌方潜艇方位并对其中一艘或两艘展开突击——安格洛下意识地想着这些,然而这既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也不是杰特利卡将军可以左右的,己方舰队的两艘驱逐舰安在?站在这舰桥上本无从分辨,舰长想要走到舰桥最边上朝侧后张望一二,就在这时,曼特博士冲上舰桥。不顾影响地喊道:
“如果这艘军舰保不住了,我们应当启用备用方案,将秘密货物就近转运到全安的驱逐舰上去。”
这份备用方案在舰队起航前就已经定下,作为执行计划的主要负责人,杰特利卡和安格洛事先皆已知晓。只是变故来得太快太猛,他们的思绪还纠在惊讶的绝望之中。
“什么?”舰长回过头看着曼特博士,表情狰狞、口气冷厉,仿佛眼前这位核武器专家就是酿成此番惨剧的罪魁祸首,既然悲剧的结局已经注定,也许只有将罪恶源大卸八块才能聊以慰藉亡者的魂灵。
在大巨的轰响声中,舰体再度发生了強烈的摇晃,舰桥上这三人都勉強扶住栏杆而没有跌倒,而从炸爆的声响和震感判断,舰上弹药和燃料引发的殉爆已经开始,更多更烈猛的炸爆很可能让它不受控制地迅速瓦解下沉。
“若是任由它们随舰沉⼊海底比损失这支舰队后果更加可怕!”曼特博士吼道“就算敌人不能把它们弄走,⾼放的浓缩物质也会污染大海,若⼲年后周边数百海里的区域可能成为死亡海域!”
“那为什么要让我们来运送这些魔鬼的武器!”安格洛显得出离的愤怒。
危难关头,曼特博士倒是毫无畏惧之⾊:“如果运载它们的机飞被击落,结局一样——也许更糟!我们相信海军,尊崇海军,认为海军更有能力承担这项任务!”
最后这一句识趣的恭维很大程度上化解了安格洛的愤怒情绪,而舰队指挥官杰特利卡将军听到这句话也终于转过⾝来,短短半个小时之內,这位资深的海军将领仿佛老去了十几岁,他満目悲怆的看着曼特博士,亦看到了舰体中后部升腾的火光和浓烟,两行清泪不自噤地顺着面颊流下。
“上校,安排⽔兵们实施备用方案吧!将那两件特殊货物转运到驱逐舰上去“加特林”号或者“西格斯比”号都可以,然后单舰全速驶往法国,燃料是够的,中途千万不要回头,奥里斯坎尼号能保持航速就结伴行驶,不必特意为它护航。”
安格洛黯然低头,就在刚刚,他的眼角余光瞟见了一艘驱逐舰出现在“波士顿”号左舷后侧,它上面几乎看不到光亮,仿佛是一匹冲⼊场战救主的黑马,它的到来让人们看到了希望,最后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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