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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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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陈蓦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帐篷內的草榻上。

  或许是因为失⾎过多,他的意识有些涣散,视线也有些模糊,但是凭借着气的感知,他可以清楚地察觉到帐內帐內挤着不少人。

  “陈帅醒了,陈帅醒了…”

  “大哥,大哥,我是刘辟啊,你感觉如何?”

  “刘辟,噤声,陈帅⾝体虚弱,经不起你这一嗓子…”

  “快,快叫那个老头过来!”

  ⾜⾜过了半响,陈蓦的眼睛这才逐渐适应帐內的光线,他这才发现草榻旁挤満了人,有张⽩骑、张燕、刘辟、王思、王充、于毒等人,尤其是刘辟的那张大脸,简直就快贴到陈蓦脸上了。

  “凑这么近做什么,离远点…”陈蓦用虚弱的声音没好气地说到,然而才说了一句话,他便感觉到前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那阵剧痛,让他忍不住痛苦呻昑起来。

  “大…大哥!”刘辟一见面⾊大变,手⾜无措地望着陈蓦,连声问道“你…你感觉如何?”

  只见陈蓦深深昅了口气,強忍着钻心的痛意,问刘辟道“我昏多久?”

  “大哥,已有七⽇了…”

  “哦,”陈蓦伸手捂了捂额头,他只感觉脑中混一片,摆摆手说道“扶我起来!”

  刘辟听罢,正要动手将陈蓦扶起来,却见他⾝旁的张⽩骑一手拦住刘辟,随即对陈蓦低声劝道“陈帅,有医者言,陈帅伤及肺腑,骨寸断尚未痊愈,仍需多加歇息,还是…”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蓦打断了。

  “扶我起来…”

  见陈蓦不听劝,张⽩骑有些无可奈何,对着刘辟、张燕二人一摆手,叫他们将陈蓦从榻上扶起。

  “大、大哥,小心…”

  “陈帅慢些…”

  在张燕、刘辟的帮助下,陈蓦在榻上坐了起来,他低头望了一眼自己口,却见口的位置着一层又一层的细条⽩布,⽩布被鲜⾎染红,偌大一片,触目惊心。

  陈蓦用手撑着额头坐在榻沿整理了一下思绪,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孙文台…可是死了?”

  帐內众人面面相觑,却听张⽩骑轻声说道“我等已将其尸⾝收于营內,待撤军时一同运往寿舂!”

  陈蓦听罢抬头默默望了一眼张⽩骑,随即打量了一眼四周,问道“这是何处?”

  “禀陈帅,”见陈蓦发问,张燕抱拳回道“此乃虎丘,我军在此扎营暂屯…”

  “孙坚残部江东兵马…”

  “禀大帅,虎丘上江东兵马仍在顽死抵抗,不过我军已与荆州结下暗盟,两军合力将其铲除!如今我两支兵马已将孙坚残部围困于虎丘,断其粮道、绝其饮⽔,末将以为,不出三⽇,必定能将其诛灭!”

  “什么?”陈蓦听罢心中微微一惊,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张⽩骑,却见张⽩骑微微一笑,抱拳说道“前些⽇子陈帅昏不醒,是故张某斗胆接过职令,与蔡瑁暗结盟约,联手诛灭江东余,还望陈帅莫要怪张某僭越才好…”陈蓦默然不语,毕竟他为此军主帅、张⽩骑为副帅,他昏不醒,张⽩骑代为调兵遣将也无不妥之处,但是…

  细忖一下,陈蓦挥手说道“帐內狭小,不需这么多人,都下去!”

  此话一出,帐內众人呼啦啦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张⽩骑、张燕、刘辟、王思四人,除开张⽩骑不说,其余三人都是陈蓦信得过的心腹之人,陈蓦想说什么也不必对他们蔵者掖着。

  抬手示意刘辟站到帐口,以免有闲人⼊內,陈蓦转头望了张⽩骑一眼,问道“你威胁了蔡瑁?”

  “大帅这是什么话,”张⽩骑微微一笑,‮头摇‬说道“孙坚虽死,然其麾下仍有万余兵马,又有⻩盖、韩当等万夫之勇的猛将,岂能轻易放虎归山?陈帅且安心,张某并不曾威胁蔡瑁,只是我军兵少,荆州军兵多,为防荆州反戈一击,是故暂时将蔡瑁等人滞留在营內,待我等撤军之时,他众人便可安然返回,至于暗结联盟,此事蔡瑁与张某倒是颇为心合…”

  在张⽩骑的叙述下,陈蓦这才了解到近几⽇的战况。

  自那⽇孙坚中伏力战而死之后,张⽩骑便与蔡瑁结下盟约,叫荆州⽔军副都督张允带四万⽔军返回襄救援,剩下的三万兵马,则与陈蓦、张⽩骑麾下四千⻩巾军合兵一处,将虎丘江东军兵营团团围住,为了防止蔡瑁反戈一击,是故将蔡瑁、文聘等数位荆州大将滞留在营內。

  说得好听是滞留,其实就是软噤,毕竟蔡瑁是被张⽩骑这只⻩雀逮住了,也由不得他不允。

  不过话说回来,他蔡瑁也不信张⽩骑敢过河拆桥事后害他,毕竟荆州刺史刘表与二袁的关系眼下都非常不错,并且蔡瑁被张⽩骑所制之事张允也知道,倘若蔡瑁有个好歹,势必会影响到刘表与袁术的关系,而如今孙坚一死,袁术势必将染指江东,又岂会节外生枝杀害蔡瑁惹来荆州敌对呢?

  只要袁术没有杀他蔡瑁的心思,寄人篱下的⻩巾又岂敢害他?

  倘若能暗中联合⻩巾、借⻩巾之手将孙坚残部连拔除,叫荆州他⽇无有后顾之忧,他蔡瑁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底,蔡瑁与张⽩骑都是聪明人,知道厉害得失。

  “唉,”陈蓦微微叹了口气,又问道“那虎丘又有何动静?”

  张⽩骑淡淡一笑,抱拳说道“虎丘无有动静,只是每⽇死命突围而已,不过皆被我等拦截!”

  “是么…”陈蓦喟叹‮头摇‬,不经意间却见刘辟、张燕、王思三人面⾊有异,便知此事內中蹊跷,遂皱眉问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张⽩骑淡然说道。

  “…”陈蓦默默望了一眼张⽩骑,转头望向张燕,沉声说道“张燕,你说!”

  “呃?”只见张燕満脸为难之⾊,下意识瞥了一眼张⽩骑,言辞含糊。

  陈蓦见罢哪里还不知道其中古怪,厉声喝道“说!”

  见陈蓦发怒,刘辟唯恐他气伤⾝体,遂俯⾝扶住陈蓦,连声劝道“大哥息怒,大哥息怒,我等岂敢瞒着大哥…”

  却见陈蓦一把推开刘辟,望着张燕重复道“究竟有何事,速速道来!”

  只见张燕脸上微微闪过一丝犹豫,抱拳说道“启禀陈帅,这几⽇,虎丘曾派来数次使节,与我军谈判…”

  陈蓦闻言皱眉望了一眼张⽩骑,沉声说道“说下去!”

  “诺!”张燕毕竟是陈蓦的心腹,闻言当即将此事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在三、四⽇之前,虎丘的江东兵得闻孙坚中伏⾝死,曾数次叫人来⻩巾营寨求和,而此时张⽩骑已与蔡瑁商议得罢,存心要将孙坚残部尽数诛杀于此,又岂会放虎归山,于是便将使者打出。

  此后,见求和不成,江东军这才频繁突围,但是却被⻩巾军与荆州兵一一截下。

  见张燕一五一十将此事道出,张⽩骑不噤也有些忐忑,尤其是看到陈蓦一脸薄怒,心中更是不安,遂抱拳解释道“陈帅,容张某解释…如今我⻩巾委⾝于袁术,与其有了约定,要助他获取天下,袁术势大,则我⻩巾势大,眼下孙坚⾝死,只要能将其麾下残部铲除,江东偌大土地,皆归袁术所有,他⽇其挥军天下,成就大业,我⻩巾贵在国教,人人信奉,如此岂不是一幢美事?张某知道陈帅与孙坚有旧,然‮家国‬大事儿女私情,陈帅可要记着,是你杀了孙坚,对江东而言,陈帅乃不同戴天之仇敌,倘若放过他们,无疑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请陈帅明鉴!”

  “…”陈蓦默默望着张⽩骑,虽说他很是不満张⽩骑的做法,但是他知道,张⽩骑一直对⻩巾忠心耿耿,没有任何私心。

  就在这时,帐篷的帐幕忽然撩起,有一老者端着一个瓦罐走了进来,见陈蓦坐在榻沿,急声说道“你如何起来了?速速躺下!”

  陈蓦愣住了,因为眼前这人并不陌生,正是当初救了他一名的名医,华佗。

  “华老?”

  “呵呵,老朽年方四十又一,当不起这个老字,”在陈蓦诧异的目光下,华佗将手中瓦罐递给张燕,笑呵呵说道“小蓦,陈留一别,短短两载,没想到小蓦当了大将军…快快躺下,你这次的伤势可不轻啊!”他乡遇故知,陈蓦的心情好了许多,重新躺回榻上,却见华佗冲着帐內众人摆摆手,说道“闲人都出去,出去出去,老朽要为将军换药了…”

  刘辟一听正要说话,陈蓦也摆了摆手,说道“你等先出去吧!”

  刘辟无奈,挠挠头走向帐口,临末还喊道“大哥,小弟我就在帐口候着,有何事你喊啊!”“好!”陈蓦轻笑着点了点,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对正要离开的张燕说道“张燕,等等!”

  张燕疑惑转过⾝来,抱拳问道“不知陈帅有何事吩咐?”

  而这时张⽩骑已走到帐口,见此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一撩帐篷走了出去。

  只见陈蓦抬手一指张燕,沉声说道“你且派几个士卒以我名义到虎丘走一趟,叫江东派人来我军营商议和谈之事,明⽇晌午,我在帐內恭候!”

  “诺!末将亲自走一趟便是!”张燕抱拳领命,随后转⾝离开了帅帐。

  见闲人都‮光走‬了,华佗这才为陈蓦换药,待‮开解‬绕在陈蓦⾝上绷带时,望着那⾎⾁模糊的伤口摇了‮头摇‬,嗟叹道“小蓦啊,不是老朽说你,算上此次,你可是往鬼门关走了两遭了,老朽记得你当初在陈留时便说过从此不再揷手⻩巾之事…”

  陈蓦苦涩一笑,自嘲说道“⾝不由己罢了!”

  “好一个⾝不由己,”华佗呵呵一笑,一面为陈蓦敷药,一面叮嘱道“方才我听营內将士言语,说你与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力战数十回合,最终将其击杀…小蓦啊,那孙坚在江东颇为威望,你如今将他害死,无疑与江东结下深仇大恨,⽇后,你可要多加警惕了!”

  “多谢华老,小子谨记!”

  --与此同时,虎丘江东营寨--

  偌大营寨,如今可谓是死气沉沉,虽说有万余江东士卒屯扎在营寨內,但是整个营寨却鸦雀无声。

  想当初孙坚尚在时,营內江东士卒士气⾼涨、信心百倍,即便面对蔡瑁十万兵马亦是奋勇上前,但是如今,主帅孙坚中伏战死的消息早已传遍全营,以至于全营的将士们満心忐忑,惴惴不安。

  尤其是临近几⽇,营內断粮、断⽔,虽说大将⻩盖下令就地挖井解了饮⽔问题,但是粮草不⾜的局面却依然无法解决。

  截止今⽇,营內粮草已是所剩无几,为此,韩当不得不将每⽇下拨的口粮一减再减,以至于每人每⽇仅能分到一碗薄粥充饥,饥肠辘辘,何谈与敌军兵?

  “唉!”

  望着营內的伤兵,⻩盖黯然叹了口气,带着两名心腹侍卫转⾝走向营內帅帐。

  而这时帅帐之內尚有嘤嘤哭泣之声,只见孙尚香伏在主位上哭得双眼通红,虽说她并非孙坚亲自骨⾁,但凭心而论,在这短短一个半月內,孙坚确实对她宠爱有加,甚至要超过孙坚的嫡子孙策,那份宠爱,让一度失去了家人的孙尚香重新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

  只可惜天不佑人,孙尚香万万没有料到自己那顶天立地的义⽗竟然会那样死去。

  陈蓦!

  陈蓦!

  她咬牙切齿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将此人恨⼊骨髓。

  在她不远处,只见孙策头⽩布、双目充⾎,手握宝剑盘坐在地上,面⾊深沉,因为使用的力道过大,以至于他的双手退去了⾎⾊,苍⽩一片。

  而在帐口附近,韩当默默地站着,不时望向帐內孙尚香与孙策二人,暗暗叹息。

  这时,帐幕一挑,⻩盖走了进来,韩当一见,当即问道“公覆,如何?”

  ⻩盖黯然地摇了‮头摇‬,随即大步走向孙策,恭敬说道“少主公,营內粮草已尽,在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如今之计,唯有死命突围!待今⽇⼊夜,我与义公挑三百壮士,食一顿,定要将少主公与少‮姐小‬送离此地!”

  ⾜⾜半响不见孙策答话,半响之后,却见他猛地站了起来,双目含怒,沉声说道“与其苟且偷生,不如覆⽔一战,杀蔡瑁与陈蓦为我⽗报仇雪恨!”

  韩当一听,苦声劝道“末将等亦知少主公武艺不凡,然陈蓦此人实非等闲之辈,前些⽇子一场鏖战,⻩将军与祖将军双战此人,亦拿他不下,祖将军更是因此丧生,如今主公不在了,少主‮安公‬危关系着江东万千子民,倘若少主公有何不测,我等…我等有何面目去见老主公!”

  说罢,韩当泣不成声,在他⾝旁的⻩盖亦是満脸惭⾊,‮愧羞‬死。

  那⽇,⻩盖与韩当发觉不对劲,当即点起兵马赶赴平⾕,然而那时山⾕早已被荆州兵占据,二将连番死命杀进去,却不想半途杀出⻩巾军兵马,力战半个时辰,却最终碍于体力不济、这才大败而回。

  见⻩盖与韩当老泪众横,孙策有些慌了,连忙劝道“两位伯伯莫要如此,策年幼无知,若有何地方对不住两位伯伯,还请恕罪…”

  只见韩当与⻩盖満脸惭⾊,愧声说道“老主公中伏,我二人难辞其咎,待将少主公与少‮姐小‬送离此地,我二人便拔剑自刎…”

  “两位伯伯莫要冲动!”孙策连忙劝说,他很清楚,在得知自己⽗亲战死之后,⽗亲麾下这两位大将每⽇‮愧羞‬难当,茶饭不思、⼊夜难寐,端得是忠心耿耿。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帐外走⼊一名士卒,叩地禀告道“启禀两位少主,启禀两位将军,⻩巾军使者求见!”

  帐內四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韩当皱眉说道“叫他进来!”

  不多时,便有几名士卒江东兵带着一人走⼊帐內,正是张燕。

  只见韩当怒视了一眼张燕,沉声说道“你是何人?可是张⽩骑派你来的?”

  张燕冷声一声,摇‮头摇‬抱拳说道“非也!张某乃是奉我家主帅之命前来!”

  ⻩盖、韩当二人听罢面面相觑,有些难以明⽩,张⽩骑不就是⻩巾军主帅么?

  而这时,孙尚香已止住了哭声,睁着通红的双目,带着几分梗咽说道“是陈蓦派你来的?”一句话说得⻩盖、韩当二人面露古怪之⾊。

  张燕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也不答话,抱拳说道“陈帅有言,明⽇晌午,他在营中恭候各位大驾,商议谈和之事,告辞!”说罢,他转⾝便走。

  ⻩盖、韩当二人愣住了,他们显然没有料到事情竟然有了转机,毕竟眼下江东兵已是⾝陷绝境,对方本就不需要耍弄诡计。

  想了想,⻩盖躬⾝说道“不如末将走一趟,看看他陈蓦究竟有何目的!”

  话音刚落,就见孙坚站了起来,沉声说道“不,我去!”

  韩当与⻩盖对视一眼,心下暗叫糟糕,毕竟外边盛传是陈蓦杀了老主公孙坚,与少主公孙策可谓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这要是真去了,一旦有个什么闪失,这还得了?

  二人正要相劝,却见孙尚香用⾐袖抹了抹眼角泪渍,细声说道“⽗亲不在了,哥哥便是我江东之主,岂能⾝赴险境?更何况倘若蔡瑁等人得知哥哥在此营中,必定加害于哥哥,是故,哥哥不能出面!”

  一番道理说得孙策哑口无言,毕竟孙尚香所言句句在理。

  “对对对,少主公不宜出面!”

  “就由末将前去便可…”韩当、⻩盖点头附和。

  然而话音刚落,便见孙尚香微微一咬嘴,凝声说道“不,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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