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退路
--初平三年六月二十六⽇,乌巢西北一百二十里处--
不妙,不妙啊…明明是去袭击袁军的自己,怎么会反而落于了援军的包围网呢?
一想到黑狼骑⾝后那支紧紧跟随在后的乌丸骑兵,陈蓦倍感头疼
陈蓦早前便听说过,袁绍在平定了北方后,一改当年幽州刺史公孙瓒的对外強硬政策,采用怀柔策略,与乌丸的首领丘力居取得了不错的情,毕竟,当初乌丸首领丘力居曾派人助袁绍打败了公孙瓒
倒不是说袁绍怎么深得人心,只是因为公孙瓒此人在乌丸、鲜卑等外族中的名声实在是太恶劣,时常率领其麾下精锐⽩马义从杀赴草原
不得不说,当初的公孙瓒是北方最強大的诸侯,在袁绍未起家时,他总督着北方四周的兵马,频频率军袭击草原,当时乌丸与鲜卑惧他如虎,其威名丝毫不逊太尉段煨之下,这也是北方历史中少有的以汉军反攻草原的例子之一
但是公孙瓒与段煨不同的是,他生好杀,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公孙瓒显然是笃信于这一点,是故,只要是落在他手中的外族,除年轻女子虏到幽州为奴外,其余人无论老幼皆数杀死,他造下的杀孽,丝毫不逊⾊于陈蓦,这也是当初幽州刺史刘虞之所以极其厌恶他的原因,而乌丸与鲜卑等外族是恨不得生啖其⾁
随后,因为得罪董卓而逃到渤海的袁绍盯上了冀州这块肥⾁,以欺骗公孙度的方式,终于将冀州归⼊囊中,但是当然大怒的公孙瓒带着大军前来攻打时,袁绍不噤也有些慌神,而这时,其谋士审配提出了联合乌丸的建议
终究,腹背受敌的公孙瓒还是被袁绍击败了,昅取到经验的袁绍一改公孙瓒之前的对外強硬姿态,用怀柔政策昅收了一部分亲汉的乌丸,甚至于还开放边界,与乌丸进行贸易,毕竟中原有许多东西是草原所没有的,比如说最重要的生活物资,盐
依靠边界贸易,袁绍很轻松地便解决了积留了百余年的边境问题,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乌丸都亲向于外族只有北平、渔、上⾕三郡,其余的乌丸皆被袁绍与丘力居联手赶到了草原的深处,说实话,乌丸內部也不是铁板一般也难怪,毕竟有人的地方便不免有争斗草原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虽说是平等的贸易,但是实际上以首领丘力居为首的北平、渔、上⾕三郡乌丸已有臣服袁绍的意思,毕竟之前乌丸因为公孙瓒的频频攻打元气大伤,随后又听袁绍帐下谋士沮授的建议,与袁绍联手敢走了草原內部的对手,这使得乌丸不得不将自己绑在袁绍的战车之上,尤其是当袁绍逐步強大,渐渐呑并幽、冀、并、青四州之后
是故,为了加強与袁绍的联系,以及得到袁绍的信任,丘力居派自己的从子蹋顿率领三万乌丸骑兵相助袁绍攻打曹cāo,别看数量并不多,但是这三万乌丸骑兵个个都是弓马娴的精锐,除了当年的⽩马义从外,他们纵横草原,何尝遇到过对手?
弓马娴,可不是每一支骑兵都能做到这一点,毕竟在马背上箭,还要命中目标,这比在平地里何止难上了一倍?至少黑狼骑做不到这一点,唔,应该说,除了公孙瓒那用了十年打造的精锐⽩马义从外,在大汉朝的军队中,基本上没有一支骑兵能够真正意义上做到弓马娴,那些所谓的骑,只不过是跨坐在马背上箭而已,至于那个准头,呵,充其量也只有在敌军众多的时候发挥发挥效果
而如今,黑狼骑所面临的,便是这样一支骑兵,不过幸运的是,草原上似乎并没有流传所谓的气,是故,即便是面对乌丸骑兵的骑,黑狼骑倒也不是毫无还手余力,只可惜关键的在于,袁绍派张颌、⾼览来假督这支骑兵
平心而论,倘若对上张颌、⾼览二人,陈蓦显然没有任何胜算,甚至于,是否能从二人手中逃脫也是个问题,是故,当他发现⾝后有张颌、⾼览率领的乌丸骑兵紧紧追赶时,陈蓦当即改变了最初偷袭乌巢的目的,转道躲⼊了燕城至乌巢一带的山林中
不得不说,这场仗尚未开打,陈蓦这边的气势便降低不少
“大哥”
刘辟将一只烤好的兔子递给了陈蓦,在眼下情形,黑狼骑显然也顾不得烤制野味的炊烟是否会引来⾝后的追兵,毕竟他们早已断粮,倘若每⽇无法菗出时间来填肚子,即便⾝后的乌丸骑兵没有赶上,他们恐怕也会因为饥饿到倒在半途
点点头,陈蓦接过烤兔,撕下半只,随即将另外半只递还给刘辟,倒不是说他的胃口小,只不是因为打到的猎物不多,不⾜以叫全军一千九百余人食罢了
“告诉弟兄们,我等只能再歇半个时辰…”
“是”刘辟点头而去
望了一眼刘辟离开的背影,陈蓦将手中的烤兔放在嘴边,用牙齿撕下一块⾁来,随即一边咀嚼着,一边陷⼊了沉思
让他感到不明⽩的是,张颌、⾼览每⽇都会按点原地歇息,然后再前来继续追赶陈蓦,虽说这样做能够有效地防止陈蓦突然间回马一,但问题是,陈蓦敢么?他敢去袭击两万人的乌丸骑兵么?
要知道对面可是张颌加⾼览的组合,倘若张宁此刻在那倒是还好多,单陈蓦一个人,显然是无法力敌这二人的,甚至于,一对一拿下对方都成问题
“他们这是要将我等赶往乌巢啊”就在陈蓦皱眉沉思的时候,曹走了过来手中提着半只烤的山
陈蓦闻言皱了皱眉
说实话,在袁绍准备将乌巢作为储粮之地前,其实陈蓦以及黑狼骑已经到过一次乌巢,只可惜当他们赶到⻩河时⻩河沿岸已到处布満了袁绍的军队,再者⻩河⽔势汹涌,没有舟船、显然是过不去的,是故,陈蓦与其麾下黑狼骑被困在了北岸
或许有人会说,明知如此,早点赶来不就好了么,说的不错但问题时,陈蓦与黑狼骑断⽔断粮,还要从附近袁军兵马的眼⽪底下小心翼翼地穿行,如何能够放手奔驰?
或许这也是陈蓦等人来到了袁绍眼⽪底下,却没有一支袁军发现他们的动静
乌巢,陈蓦他们来过一次,在记忆中,乌巢东、北两面环山南临乌巢泽,唯有西面一条路顺畅无阻,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尤其是对于骑兵来说因为即便是放着南面的沼泽不管,骑兵也很难从那面泥潭沼泽中抵达乌巢
其实说到底倘若单单只是沼泽还好,关键的在于乌巢泽中成长着不少茂密的树木,树上住着不少千奇百怪的鸟类,倘若有生人接近,无疑会惊动树上的鸟类,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警报器
而如今,张颌与⾼览似乎有意图要将陈蓦赶到乌巢,毕竟对于黑狼骑而言,乌巢无疑是一条死路,只要他二人最后阻住西面出口,然后再联合乌巢內的守将,即便陈蓦与黑狼骑肋生双翅,恐怕也难以脫⾝
或许有人会说,既然如此,只要陈蓦等人不按照张颌、⾼览二人所设定的路线行走不就好了么?
确实,但问题是,乌丸骑兵有整整两万,而黑狼骑却仅有不到两千,是故,张颌可以毫无顾虑地将乌丸骑兵分数波,前行一步,提前堵住陈蓦北上与南下的去路,毕竟在这种情况下,陈蓦是绝对不敢与那些骑兵手的,否则一旦张颌、⾼览其中一人赶到,陈蓦便显然无法脫⾝了
或许,这就是张颌、⾼览二人这几⽇来不慌不忙追赶在⾝后的原因,也难怪,毕竟陈蓦隐匿行踪的能力实在太过于出⾊,以至于张颌、⾼览不得不用完全的办法来对付他
追的上陈蓦那自然是最好,追不到,也不比急功近利,只要将陈蓦驱赶到乌巢方向就⾜以,免得被他抓到空隙再次逃脫,毕竟按着黑狼骑⽇行百余里的脚程,一旦被其脫⾝,恐怕就很难在找到了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黑狼骑副帅王思走了过来,皱眉说道“弟兄们已经两天两夜不曾好好歇息过了,在这么下去,恐怕不妙啊…不如派人向曹公求援?”
“…”陈蓦闻言长长吐了口气,他何尝不想这么做,即便是两天前在燕城附近时,他也迫切想与渡河的曹军取得联系,只可惜未能如愿,而眼下,曹cāo大军损失惨重,而袁绍又在⻩河沿岸布下重重兵马,别说⾝后还吊着那支乌丸骑兵,哪里是如此轻易便能突破的
说起来,事到如今,陈蓦对于两天前那夜里的事多半也整理清楚了,在他想来,曹cāo势必是打算夜袭袁绍储粮重地乌巢,而袁绍则猜到了曹cāo这个打算,是故在燕城至乌巢一带布下了重重伏兵
本来这场战斗势必会在曹军登岸前往乌巢后展开,但是因为自己,使得双方不得不在⻩河沿岸便展开了厮杀
而如此一来,对自己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袁绍本来为曹cāo所设的陷阱,却要由自己来消受了…
“求援…”陈蓦闻言嘀咕了一句,忽然转头问王思道“这地距乌巢还有多少⽇程?”
王思愣了愣,随即抱拳说道“此地距乌巢大概在百里左右,按照我等往常的行军度,一⽇夜一便可抵达,眼下我等每⽇行四十里…大概是两⽇半”
“两⽇半么…”陈蓦闻言皱了皱眉,抬头喊道“龚都,过来一下”
正在不远处分发食物的龚都闻言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大帅,何事?”
只见陈蓦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沉声说道“你即刻去濮求援——我要你在一⽇之內赶到濮,剩下一⽇半留给青州兵…”
“濮?”别说龚都,其他众将领也是面面相觑,要知道那一⽇陈蓦与张素素的事可是闹地很大呢,黑狼骑的将领没有理由会不知道
见众将的表情有些异样,陈蓦不噤感觉有些尴尬,说实话,当初说要与张素素断绝关系,除了冲动之外,其实也有几分认真的意思,毕竟这几年来张素素所做的事,越来越叫陈蓦感到不満,感到无法忍受,是故在那⽇与张素素断了联系之后,他也没尝试着去挽回,或许,他当真有想过与张素素从此成为陌生人
但是如今,陈蓦却不得不向张素素求援毕竟张素素的青州兵,是唯一能够在短短两⽇之內赶到乌巢的強兵
倒不是说陈蓦贪生怕死,到了危机时刻才想到张素素,要知道倘若他陈蓦要走,谁能拦得住他?别看那⻩河宽达数十丈但是只要陈蓦想,他一个缩地就能过去但问题是,他走了,他麾下的黑狼骑将士怎么办?毕竟他们没有飞⾝过河的本事啊,倘若陈蓦就此离开,那么接黑狼骑的,无疑只有全军覆没这一条路
如此,陈蓦任何能够忍心舍弃这些忠心耿耿跟随他的部下?
“事不宜迟,去”见龚都似乎还有些迟疑,陈蓦沉声说道,毕竟事到如今,刚与袁绍打了一场恶战而损失惨重的曹cāo,显然已无力再次強行渡河,前来支援黑狼骑,退一步说,即便能做到,恐怕曹cāo也承受不起那个损失
毫不夸张地说,倘若曹cāo当真前来援救陈蓦以及他麾下两千黑狼骑,且不论最终能否成功,单单要突破袁绍的防线,恐怕就要曹cāo付出数万人的代价,以数万人的牺牲来救援区区两千人,陈蓦并不认为此时此刻的曹cāo会那么做
如此一来,能够有实力救援黑狼骑的,便只有⾝在濮的张素素了,毕竟张素素麾下有四位实力在武神阶的大将,兼之青州兵又是不逊⾊当初颍川⻩巾的精锐,倘若她能率军来援,势必能拯救黑狼骑于⽔火
“是”龚都点点头,当即翻⾝上马,独自一人朝着东南方疾驰而去,他之所以没有带任何士卒,那是因为倘若是孤⾝一人,那些乌丸骑兵不见得有追的趣兴,毕竟他们的目标是陈蓦麾下黑狼骑的主力
望了一眼龚都离开的背影,曹略微皱了皱眉,顾虑说道“短短两⽇半,还是太仓促了…”
“啊,”陈蓦轻叹地点了点头,闻言低声说道“可以的话,我希望带着张颌、⾼览在这里多兜几圈…”
“你疯了?”曹闻言面⾊一惊,皱眉说道“难道这几⽇你没发现么,我等⾝后追兵对于找寻我等行踪很有一手,即便我等突然急行也不曾将其甩开,如此,你还想在这里拖延时间?倘若在这里就被其围住,即便恐怕青州军还未赶到,我等已是全军覆没了…”
“唔,”陈蓦闻言长长吐了口气,皱眉说道“说起来也是,那张颌,怎么会如此清楚我军的方向呢?难道说,他也懂得什么卜卦之术?”正说着,他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瞧见自己的战马,正弯下脖子啃食着地上的杂草
“…”心中一惊,陈蓦下意识地望向四周,却发现有不少马匹都在啃食地上生长的草,也难怪,毕竟黑狼骑将士连自己都断粮了,哪里还有余力去置备战马的食物,每每都是在他们打猎、寻找食物的同时,叫战马自己去啃食附近的草充饥
“原来…如此”
细细一想,陈蓦恍然大悟
正如陈蓦所料,率领乌丸骑兵主力不紧不慢跟随在他⾝后的张颌,正是以路边草地上被马匹啃食的痕迹来判断陈蓦选择的路线,以及时派人到陈蓦面前堵截,以免他逃出了自己为他设定的路线
但是忽然间,那些草地被啃食的痕迹竟然消失了,这叫张颌有些暗惊
“被发现了呢”
蹲在低声摸了摸地上的草地,张颌轻笑一声,随即站起⾝来,望向眼四周,沉声说道“到附近找找,附近必然会有马匹啃食草地的痕迹——黑狼骑此刻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粮给舿下战马”
“诺”只见一些懂得汉语的乌丸骑兵,将张颌的话传达给了自己的同胞
果不其然,就在距离张颌所在一里的远的位置,有一片茂密的林子,而林中的草地,皆有被啃食的痕迹
“哼——这个方向么?”顺着林中那些凌的马蹄印抬头望去,张颌皱了皱眉,因为他发现陈蓦竟然在这里转道投北面去了
虽说即便陈蓦投北也逃不出袁军的势力范围,但是这来一来,要擒杀他无疑要耗费多的精力,毕竟北面的地域太广阔,最好还是将此人局限在燕城至乌巢一带
“传我令,派两千人往北而去,倘若见到一支黑甲骑兵,不需与其手,只要将其撤退路线回西面就⾜以,那陈蓦…是绝对不敢在此刻与我等兵的”
“诺”懂得汉语的乌丸骑兵传达了张颌的命令
而这时,天⾊已愈加昏暗,见此,张颌也没有了再行追赶的意思,毕竟此前⾼览已与他分兵,前行赶往了⻩河沿岸,以免陈蓦悄然渡河
而单单张颌一个人,要拿下陈蓦还是有难度的,虽说他自信在黑夜里的自己有着凌驾于陈蓦的实力,但是在听说前些⽇子陈蓦率军马踏连营、夜袭了⽩马袁营之后,张颌不免少了几分自信,毕竟像那夜的陈蓦那样,四个时辰內阵斩九十余员袁军将领,这种事张颌还是办不到的
即便同样是空间类的武魂技,但是在刺杀这方面,贪狼的缩地,显然要甩张颌的遁影几条街
不得不说,张颌猜的不错,陈蓦正是在这附近转道往北而去,但是一点张颌却猜错了,那就是,陈蓦临时转换方向,并非是为了逃走,而是他因为断定张颌会派一支乌丸骑兵前来堵截他…
正如张颌所说的,陈蓦之勇武,在于骤然发难的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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