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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君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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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瑞说话硬邦邦的,不中听,但是曹颐哪里会同她计较?

  曹颐见⽟瑞站在満地碎磁片中,伸出手去,牵了她的手,将她引到一边。

  ⽟瑞见她不吭声,还在纳罕。等她醒过神来,忙缩回手,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曹颐,道:“你怎么不吭声,是寻思什么瞎话来哄我么?”

  曹颐见她小刺猬儿的模样,不噤失笑,道:“我有我⺟亲给我置办的嫁妆,不稀罕别人的东西。既是夫人先前留下的陪嫁,自然是格格的,谁还能夺了去不成?”

  ⽟瑞见她这般坦,还有些不信。视线从她⾝上扫过,仔细打量了一番。

  看到她脖颈上带着小拇指肚大小的珠子,手腕上亮亮闪闪的宝石镯子,⽟瑞的心里已经是有些信了,点点头道:“是了,你⽇子过得比我家好,就不会稀罕那些物件了。”

  曹颐被她盯了半晌,听了她这话,倒是真真松了口气。

  实没法子,这人啊,有的时候,不做贼也是心虚的。明明是清清⽩⽩的,要是被人误会,岂不是怄得慌?

  这样看来,方才这一番拾掇倒是没有⽩忙,要不然的话,被⽟瑞误会,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解释。

  曹颐心里想着,已经从袖子里摸出一串钥匙,送到⽟瑞跟前,道:“內外库的钥匙都在这里,格格收着吧!”

  ⽟瑞却是没有伸手,看了看那钥匙,又看了看曹颐,道:“这是张公公给你的?既是如此。那你就收着,省得搁我这里儿,就该有人欺负我年岁小。见天寻思如何哄我欺我了!”说到最后,扫了其他人一眼。

  虽说贪心,但是⾝份地位在这里搁在。又加上⽟瑞方才将话说开,奇德里氏同众人并不占理。因此,虽说看着曹颐手上的钥匙眼睛冒火,但是众人也不好明抢,只能暗自着急,脸憋得通红。

  ⽟瑞的话虽说带着孩子气。但是也在理,曹颐便将钥匙收了,牵了⽟瑞的手,道:“将到老公爷二次用药地功夫了,格格随我往厨房去瞧瞧,可好?”

  自打生了孩子后,喜塔腊氏隔三差五地吩咐熬不补药给曹颐滋补,这半年来她倒是丰腴了不少。

  ⽟瑞觉得小手被暖暖乎乎地拉着。在看她笑容可掬。透着几分亲近,便点了点头。

  姑嫂两个,不在瞧众人,相携出去了。

  內宅这边的事情才了,前院却要开始上演全武行。

  老国公有八个亲侄子,除了病逝同早夭的,还有五个在世。出了这事是齐刷刷地都来了。

  这些人中。除了嵩贺比塞什图小一岁,其他的都要大上十来岁。

  虽说他们都带着长随仆人。各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但是塞什图因为是背负圣命,心里有底,并没有放到心上。

  还是嵩贺,悄悄地将塞什图拉到一边,道:“快使人望大木厂请简亲王过来做主吧,小心出大事儿。”

  塞什图还有些不解,道:“能出什么事儿,还用宗令过来?”

  “那些个奴才⾝上带着家伙呢,万一有不开眼地…到底是份家产,急了这几位哥哥那个是手软的?虽说我是跟着劝阻的,但是一会儿,他们真闹将起来,我怕自己个儿拦不住。”嵩贺小声道。

  塞什图拍了拍嵩贺的肩膀,道:“好兄弟,谢谢你想着哥哥。”

  说着,他也寻了长随过来,往简亲王府去。

  这几位除了叔伯排行第七的嵩贺,剩下的是排行第二地嵩寿、排行第三的嵩禄、排行第五的嵩庆、排行第六的嵩乐。

  同女眷的话差不多,只不过这次倚仗的不是国公夫人的话,而是老国公的话。这兄弟几个是一口咬定,那就是老公爷因这边府里没有儿子,早说过要将家产平分给诸侄。

  今天,他们便来分家产来了。

  库房地钥匙有没有,有地话,出来;没有的话,也无需费事,直接卸了大门就是。塞什图没有亲叔伯,也没有兄弟手⾜,对于兄弟争产这些个事平素只是当笑话听的,如今才是头一遭得见。

  见诸位这般理直气壮,塞什图不噤都有些糊涂,莫非老公爷先前真说过这话,否则怎么能这般信誓旦旦的。

  随即,塞什图便反应过来,不过是打着幌子罢了。

  老公爷卧又不是一⽇两⽇,要是真有此心,早就将家产分了,还能到现在,给万岁爷上折子,请上面给选嗣。

  他们这般迫不及待,不过是怕上面让塞什图正式为嗣的旨意下来,什么也捞不着,所以才巴巴地上门来。

  虽说塞什图嘴码儿没有他们那般伶俐,信口雌⻩都不脸红的,但是也晓得个“拖”字决。

  他脸上也尽是恭顺,使人给众位沏茶。

  饶是如此,也看的嵩禄等人心头火气,就听嵩禄道:“哎呦嘿,这就摆开主人地谱了?我们这些个亲侄子都能充家主,倒是要劳驾你来待客了!”

  他在众人中年级最长,四十多岁,蜡⻩脸儿,骨骼精瘦,眼⽪耷拉着,露出双⽩眼仁儿多、黑眼仁儿少地三角眼。

  嵩庆也怪气地说道:“三哥说得是,这叫什么占什么巢来着,就是黑老鹞子那个?”

  嵩禄将三角眼翻了翻,道:“读了那多年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那是鸠占鹊巢。”说到这里,横了塞什图一眼,冷哼了一声。

  塞什图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他们话中的嘲讽之意?只是眼下这边府里糟糟地,御前也没有明确的旨意下来。他也没有什么可争辩反驳的,便唯有笑着听了,装糊涂罢了。

  嵩禄同嵩庆这般做作。不过是探塞什图地底儿而已。如今见他并不硬气,他们几个就越地蹬鼻子上脸,嘴里就有些不⼲不净起来。

  塞什图有些听不下去。“唰”地一声从座位上起来,道:“各位哥哥慢聊,弟弟是奉命来侍疾的,先少陪了!”

  嵩禄扬声道:“慢着,怎么着,当咱们爷们是消遣不成?方才我说什么了。库房的钥匙出来,别碍着咱们搬家伙什!”

  塞什图笑道:“弟弟忘说了一句,库房地钥匙弟弟没见着,哥哥们随意。”说完,拱拱手,抬腿出去。

  嵩禄原是诚心想要怒塞什图,但是塞什图不接招,他也没有法子。便道:“走。既然大伯病着,这府里没人做主,那东西先就分了去,省得便宜了外人。”

  除了嵩贺,其他几个都起⾝合。

  嵩贺犹豫了一下,道:“三哥,大伯已经上了折子到御前。这侍疾的人也指派下来。这样下去,会不会不太妥当?”

  “没卵子的东西。瞧你那个熊样,怕个球?老七你到底是哪伙地?方才叫见你腻腻歪歪地往塞什图⾝边凑?”嵩禄听了,还没应声,嵩庆瞪着眼睛说道。

  嵩贺被骂得没话说,支吾了两句,低头不言语。

  嵩禄脸上晴莫辩,看了嵩贺两眼,背着手出去了,其他几个都跟上。

  嵩贺落在后头,想要开口劝阻,人已经出去得差不多了。他了脚,没有立时地跟出去,思量了片刻,叫着长随出府去了。

  虽说嵩禄他们说着是卸库房大门,但是哪里是那么轻易地?都是两层寸厚的生铁大门,门锁也是两尺来长的大铜锁。

  他们⾝上也带着家伙事儿,不过是匕蒙古刀什么的,哪里是能撬锁的?

  需要用的榔头等物,吩咐府里地下人找,也没有人敢应承。因此,这边的进展极是缓慢。

  曹颐端来药,摸着觉得碗不那么烫了,递给⽟瑞。

  ⽟瑞看看上阖眼躺着的⽗亲,从曹颐手中接过药,却是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因手抖,药汁也溅落出来。

  曹颐见她低着头,肩膀一菗一菗的,伸手又将药碗接过来,软言道:“我来吧,昨儿听说你⾝子不舒坦,要是难受就去歇一歇。”

  ⽟瑞的脸上露出几分哀⾊,道:“我不歇,我怕歇了醒了的,就再也没有阿玛了!”

  塞什图在旁,见⽟瑞如此,想起昔⽇丧⽗之痛,对她的怜惜便多了几分。

  塞什图将老公爷扶起,曹颐用调羹,一调羹又一调羹地喂药。

  因老公爷昏着,不晓得呑咽,一口药倒是要流了一大半。

  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喂了小半碗下去,曹颐取了⼲净帕子,将老公爷⾝上撒落的药汁擦拭⼲净。

  突然,远远地传来“哐哐”地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频繁。

  这时,就见张德拱着⾝子进来,道:“图大爷、图大,格格,那些人…那些人开始砸前院库房地锁了,个个凶神恶煞似地,拦也拦不住。”

  塞什图不由皱眉,实没想到他们真有胆子做这个。

  ⽟瑞有些个受不住,小脸煞⽩,咬牙道:“阿玛生病,没有跟前侍候,倒是抢东西到勤快,还不使人往步军统领衙门报官!我这就去看看,他们的脸⽪究竟有多厚。”说完,就要往外走。

  塞什图忙道:“格格暂且息怒,前院到底人多眼杂,他们的长随不少带着家伙事儿,要是起来可是不好。”

  曹颐听了,拉了⽟瑞的手,道:“好格格,前院是他们男人的事儿,让他们男人去忙去?张公公已经说过,前院库房都是大东西,登记在册的,就算他们真搬了去,对着册子也能寻回来。”

  ⽟瑞犹豫了一下,抬头问道:“你们…你们怎么不拦着他们…你们不是万岁爷指派来的么?”

  哐哐”地声音渐大,随后戛然而止。

  塞什图心里盘算盘算时间,也该到简王府那边来人地功夫。倒是也不指望雅尔江阿屈尊过来,就是那边来个头面管事,也能震嵩禄他们一震。

  这时,就听到“啊…啊…”的声音,上地老公爷醒了…

  今⽇伊都立到京,往衙门这边接了差事。见他穿着厚厚的⽪裘,満面红光,丝毫没有旅途之苦的意思,曹同唐执⽟都有些纳罕。

  伊都立看出两人的诧异“呵呵”笑了两声,道:“这不是赶上下雪么?骑马忒遭罪,到张家口便歇了两⽇,换了马车,路上就耽搁了些,这衙门里没什么要紧的事吧?”

  曹摆摆手,道:“没什么事儿,到底是旅途劳烦,大人好生歇两⽇再来就使得。”

  伊都立肩膀,笑着说道:“那感情好,连着坐了几⽇马车,这骨头都颠散架了!”

  唐执⽟又问起口外的一些事儿,伊都立大致地将这些⽇子的所见所闻说了。

  曹在旁,见伊都立滔滔不绝的架势,心里思量着是不是过去小瞧了伊都立。

  莫非,这是位勤快的主儿?在差事上倒是精心得很,同原来给人留下的那种散懒的模样完全不同。

  腊月天短,伊都立回去一会儿,曹同唐执⽟这边也忙完了差事,落衙各自家去。

  刚进了曹府所在胡同,便进有个穿着⾝孝服的人跪在大门外,曹在马上不由皱眉,这是谁家来报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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