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 喜讯
圣驾二月十八巡幸畿甸,自畅舂园启行。
內务府这边,也已定下⽇子,內务府总管曹二月十五出京,往热河负责修缮行宮之事。內务府随行属官中,有营造司主事董长海,奉宸院员外郞曲峰,还有本堂的郞中伊都立。
按照计划,圣驾到抵热河前,曹将率內务府众人,负责行宮修缮等事务;圣驾到抵热河后,曹将随扈御前。
算算⽇子,却是要九月底才能回京。
虽说带初瑜出京之事,在宗人府那边已经报备,御前也打了招呼,但是毕竟是“出差”带着的随从,也不好太多。
智然要求佛,见见⻩教大师的风范;蒋坚为幕僚,自是要跟随幕主;李卫打着同蒋坚学幕的名义,也是要跟去的。魏黑、郑虎、小満等人不必说,还有曹甲、曹乙等四人。
內宅中人,因要带着天慧,所以天慧⾝边的**丫鬟要跟着。榕院两位姨娘要照看妞妞,田氏要照看左成、左住两个,都菗不开⾝。
曹与初瑜原是想邀紫晶同往,但是紫晶却要照看天佑、恒生起居。
这样一来,却除了梧桐苑的丫鬟婆子外,就是几个婆子媳妇子跟着。
饶是如此,男女都算上,也有数十人,十多辆大车,比多。
曹开始还觉得有些惹眼,寻思要不要分批行路。不过随后一想,自己好歹也顶着和硕额驸的帽子好几年,何必这个时候找不自在。毕竟是通禀康熙与內务府的,并不是私自携眷出京。
曹能这般自在,其他的內务府属官出京,却只能带长随小厮了。
别人还受得,伊都立哪里受得了这个?
但是年前他正为女人之事受贬,如今哪里好明目张胆地再犯?
幸好热河那边,他⽗亲生前也是常随扈的。置办过宅子。因此,內务府这边定了行期,他便打妾杨氏带着几个婢女先行出京。/\
启程⽇子临近,初瑜却有些不安起来。
毕竟要出门半年,别人还好说,天佑与恒生兄弟两个还年幼,她这做娘的,心里实放心不下。
因此,她便同曹商议。能不能天气暖和了,让天佑他们也过去,这样紫晶、田氏与榕院两位姨娘也能跟出去透透气。
孩子们渐大了。曹也不想将他们圈在院子里养。不过毕竟不是十里八里的距离,数百里行程,对孩子们来说,实是辛苦了。所以。他也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悲观,他的心里。原本有些忌讳儿毕竟对于曹家长房这一支来说,在长生落地之前。曹与天佑是唯二的⾎脉。
要是⽗子两个出了闪失,对曹家长房是致命打击。
有的时候。不是畏惧死亡,是放心不下活着地人。或许会被讥笑为胆小鬼。但是保全自⾝,不死在⽗⺟亲⾝前。也是一种孝道。
有了长生后,这种忌讳就少了许多。
曹虽不是信奉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种教条之人,但是想着儿孙对⽗⺟亲的意义,心里也颇有负担。
七阿哥听说女儿、女婿要往热河小住,便使人将曹叫去淳郡王府,问了他们热河住处安置的情形。
曹家在热河没有私宅,七阿哥是晓得的,所以他吩咐曹住淳王府的园子。
虽不晓得今年往热河随扈的名单,有没有自己个儿,但是七阿哥还是希望女儿、女婿住得舒坦些。再说,就算他随扈,那边的园子也住得下。
亲长好意,曹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就算他们夫妇两个,到了热河,便能寻到合心的宅子,但是收拾⼊住也要些时⽇,暂住王府花园正是便宜。
这一番腾折下来,曹倒是对京城生出几分留恋来,好像有些舍不得走了。是家,万事方便。
不过想着京城地郁闷⽇子,曹还是期待出门透透气的,要不然一年到头来,脑子里就想着谋诡计,人也变得狠无趣了。
自保是为了求生,学会适当的手段,也是为了能屹立不倒。但是要是人心扭曲了,整⽇里不想着别地,眼里只看到算计与谋,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府里有个真和尚智然加上居士蒋坚,曹的心境倒是越来越平和了。
对于当面斥责他、辱骂他之人,曹生不出怨气。这个世上,除了⽗⺟,没有谁有义务对你好。
既是⼊了社会,人与人之间,就有各种不同情绪与心情。被喜、被接受与被厌恶、被拒绝都是人之常情。
那些蔵头露尾、不敢露出真面目之人,曹心里只觉得可怜。
或许他们实真⾝份是人前的君子,儒雅可亲,待人温煦,但是私下里却是尖酸了些,弄出小动作,使些小手段,无事生非也好,听风就是雨也好,污蔑、诋毁别人人低为一堆屎狗,心里才慡快些,却不晓得,恶语伤人,先脏的是他们自己地嘴,再污秽的是他们自己的心。
对于这些口出恶言、心怀恶意之人,曹则更是没有什么好在意地。这样一来,却是无则刚。
正如寒山与拾得的对话“世间有人谤我、辱我、轻我、笑我、欺我、我,当如何处治乎?你且忍他、让他、避他、耐他、由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除了康熙与四阿哥这两代帝王之外,其他人,曹也没有可畏惧地。其实,这些⽇子,没事的时候,他心里也在琢磨,想个什么法子限制皇权。
要是君王不能随心所掌控臣子地生死荣辱,那才是谐和社会。
不过。/\却是做梦一般。
如同做梦一般的,还有天佑与恒生小哥俩。
听说⽗⺟要带着妹妹出门地消息,小哥俩原还以为大家都有份,喜不已地来梧桐苑问询。
曹与初瑜才用了晚饭,正说起给弘倬的贺礼。除了给新妇地金⽟饰外,还给弘倬预备了一份厚厚的银封。
虽说淳郡王府现下还没有请封郡王长子,但是不管是府里、还是府外,都已经将弘曙视为王府继承人。弘倬同弘曙同⺟所出,却只是等着分家。兄弟待遇天差地别。
虽说他脾气躁些,但是子单纯。在初瑜的两个同⺟弟中,同曹亲近最晚。却也最是让人心。少训斥他,最严重的一次,还行了家法。动了鞭子。弘倬有次忍不住,离家出走,就躲到姐姐这边来。
曹不缺钱。初瑜也不是小气的,两个人给弘倬预备礼。当然是实用又丰厚的。
见儿子们来请安,夫两个止了先前的话。问起他们兄弟的功课来。
瞧着恒生支吾的样子,不用说也晓得。他的《家百姓》还没有进展。天佑那边,也直说自己笨。会背的不多。
听了这话,曹与初瑜对视一眼,却是有些不解。
之前西席不只一次地夸过天佑聪敏,曹还没什么,曹寅却是喜不已,直道长孙有乃祖风范。
小小年纪,天佑倒是晓得谦虚起来不成?
曹看着长子,寻思儿子为何这般作答,是夫子言传⾝教,还是学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了。
恒生已经涨红了脸,低声道:“哥哥学问很好,夫子今儿还赞了哥哥,说哥哥复习完《三字经》、《千字文》,当学论语了!”
天佑说谎,曹想到此处,不由皱眉。
虽说人生在世上,没有几个没说过谎地,但是年纪这丁点儿,就开始对⽗⺟亲说谎,却是当管教。\
察觉出他的不快,天佑有亲的脸上,低下了头,道:“儿子已同夫子说了,先不学《论语》,要再复习《家百姓》、《三字经》、《千字文》,以后再说《论语》。⽗亲不是有言,做学问要扎实…”
瞧着他地小模样,自己说起来都心虚。
曹倒是不怪他说谎了,而是怪他说谎都不会。毕竟清朝算不上是什么文明社会,君子是不吃香的。
这样想着,曹的眉头皱得更紧。
莫非真是⽗子⾎脉是天敌,每次面对天佑与恒生时,曹的心情都不一样。对于天佑,多是挑剔与不満;对于恒生,却是多是怜惜与宠溺。
想到此处,曹不由愕然。
莫非自己没有拿恒生当亲生儿子,所以才宽容许多。不应该啊?恒生是他亲手接生,小时候又养在梧桐苑。
在他眼里,恒生同天佑、天慧一样,都是至亲骨⾁。
这个时候,曹想起自己小时候。⽗亲对他,同对曹顺、长生也是不相同。莫非,这就是⾝为长子所背负地长辈的期待?
见曹沉着脸,不说话,天佑已是露出几分惧怕,不敢言声。
恒生上前一步,道:“⽗亲,哥哥是为了恒生,怕学得太快了,恒生跟不上。”说到最后,眼睛里已经往下掉泪笨蛋,不会背书,拖了哥哥后么,总会背的。”初瑜心疼儿子,忙拿了帕子,给恒生拭泪。
恒生哽咽着,天佑也顾不得怕⽗亲了,凑到弟弟⾝边哄道:“我早说了,我也不是这些天会地,早年祖⽗教过我,那些我早就会背,不算什么本事。等你将这几篇都学了,咱们一起学,谁快谁慢,还说不好。你还没比,怎么就投降了。小心叫左成笑话。”
“姑姑也教过我,我还是记不住。/\”恒生对天佑道:“我不同哥哥比,哥哥最聪明了。我力气大,给哥哥提书箱。”
“哪有哥哥让弟弟提书箱的,要是没人提,也是我提才是。”天佑笑着说。
小哥俩倒是真有几分“兄友弟恭”地模样,初瑜摸了摸天佑的头,又摸了摸恒生道:“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功课不着急。学得慢,咱就慢点学。”
这些话,却是曹也想对他们兄弟两个说地。毕竟他们这样的家庭。并不需要弟子走科举之路,光耀门楣。
读书识字,只当孩子们修⾝养、增加见闻之用。
只是这些话初瑜既已经说出口,曹这边也不用重复二遍。
初瑜还在想怎么开口同儿们明天离京之事。天佑已经仰着小脸,问道:“⽗亲大人,⺟亲大人。要是咱们出门,那夫子怎么办?夫子整天板着脸。就给我们说书时,才好些。”
初瑜一时语塞。看了丈夫一眼,才道:“天佑啊。学习是不能停下来地。你看你四叔、五叔,还有你的几个小舅舅。不是都要读书么?你⽗亲是要出去当差,⺟亲过去侍奉你⽗亲。你妹妹还小,不用读书,所以带着你妹妹去。你同几个弟弟,还要留在家里读书。”
天佑与恒生颇为意外,天佑想了想,小心问道:“⺟亲,那什么时候回来,要待几⽇?三⽇,还是五⽇?”
恒生则是皱着小脸,走到曹⾝边,牵了曹地⾐襟,眼睛里带了几分祈求。
他同天佑还不同,到了曹家后,就养在初瑜⾝边,对于⽗⺟地依赖比哥哥要深。
曹看着儿子的模样,倒是有几分不忍,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也想跟着去?”
天佑与恒生两个听了,劲使点着小脑袋瓜子。
曹稍加思虑,道:“明天不行,天还冷,祖⽗、祖⺟⾝边,也需要你们代替我们请安尽孝。等到了四月,你们还想去的话,再使人送你们过去。”
“四月…”恒生已经掰有些糊涂,低声对天佑道:“哥,那是几⽇后?⽇子久不久,想⽗亲⺟亲咋办?想妹妹了咋办?”
“嗯,最快一个月零几⽇,最慢要两个月。”天佑心里盘算着⽇子,回道。
见丈夫松口,初瑜心里喜。不过想到孩子们过去,紫晶、田氏、怜秋姊妹都过去的话,那府里就剩下曹寅老两口了,她不免又带着几分担心。
会不会府里太冷清了,要是今年公公婆婆也能随扈就好了。这样阖家热河避暑,既是见了热闹,也能在一块,省得两处挂心。
虽说⽗⺟就要出远门,但是天佑与恒生毕竟还小,还不懂得离别之苦。只晓得虽不能跟⽗⺟出门,但是过些⽇子就可以去找⽗⺟了,小哥俩也満⾜,倚在⽗亲⾝边,问起蒙古与草原的故事。
是不是満草甸子的大马,那边都吃饽饽什么的。
天慧饭后原是被**抱到东屋小憩的,这时也醒了,被抱了过来。晓得哥哥们来了,她脸上也笑嘻嘻的,坐在炕上,听着大家说话。
这时,就听见院子外头传来“蹬蹬”地脚步声。
“嫂子,哥哥在不在屋?”是曹颂在廊下问话声音,満是快。
“二弟来了,进吧!你哥哥在呢!”初瑜回道。,曹颂立时说道:“哥,嫂子,大喜!大喜!”说话间,眉飞⾊舞,嘴角要咧到耳似地。
初瑜与曹还在等他下句,他却闭口不提,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嘿嘿”笑着,问道:“哥哥,嫂子,你们猜猜,是什么喜事?”
虽说西北战事没什么进展,但是曹颂去年也跑了一次军前。
“要调…升职么?”曹原想问是不是要调內班侍
虽说同为宮廷侍卫,但是內班侍卫与外班侍卫却是天差地别。外班侍卫,真就是守宮廷大门的,见得到皇上,也没机会说得上话。內班侍卫,又叫乾清宮侍卫、御前侍卫,真是天子近臣。三等熬一等容易,一等外放就是都统、副都统。
曹颂却是因⾝体有残缺,从內班侍卫里调出来,也没有资格再调⼊內班。
须臾之间,人生已经是两样。
却是不晓得,当有一⽇他对静惠的恋情消退,会不会后悔为了一个女子毁了自己地大好前程?
曹颂头摇,又转向初瑜:“嫂子呢,嫂子猜猜看?”
虽说曹说舂儿之事是误会,但是还有个紫兰在,莫不是纳妾?
不能啊,曹硕的丧期未过。虽说弟弟的孝期,夫不用分居,生孩子…
想到“生孩子”三字,初睁大了眼睛,道:“二弟,可是弟妹有喜了?”
曹颂咧着大嘴,劲使点点头,笑着道:“嗯,刚已经报禀大伯与伯娘了,现下哥哥嫂子也晓得了,呵呵,该给你们的大侄子预备红包了。”
“恭喜,要当爹了,往后再也不是孩子了。”曹心里也替曹颂⾼兴,拍了拍他地肩膀道:“好生待弟妹,好好过⽇子。”
不管曹颂与静惠感情多好,他毕竟是二房长子,⾝上背负繁衍子孙的重任。要是静惠的肚子没动静,兆佳氏那边也不会消停。
曹颂抓抓后脑勺,犹豫了一下,说道:“瞧着那丫头好像辛苦地,还想请嫂子帮着照看几⽇。嫂子要出门了,那弟弟能不能央求央求紫晶姐姐帮衬帮衬?我们太太那边,实不让人放心…”
见他露出心虚的模样,曹有些稀奇:“又怎么了?弟妹既有喜,二太太⾼兴还来不及,还能为难你们不成?”
曹颂讪笑了两声,道:“送走太医,我就叫紫兰回太太院子了。⺟亲是嗔静惠肚子没动静,才要往这边塞丫头,这回却是用不上了…”
热河地故事开始,拜求保底月票,幸福就是大家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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