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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至亲至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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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吏部乃六部之首,十三阿哥所谓的变动,自然不可能是曹颙左迁吏部。毕竟他的年岁资历都在这里摆着,若为吏部尚书则太儿戏些。

  这变动,自是指的是张廷⽟。

  张廷⽟已经是大学士,六部尚书中,只有他最有资格接管吏部。

  是兼吏部尚书,还是调吏部尚书,两者之间不同,就是十三阿哥所谓的变动。

  要是张廷⽟兼吏部尚书,曹颙留不留在户部无所谓;要是调吏部的话,户部也要留个人看守。

  曹颙行事细心谨慎,正是留守户部的好人选。

  虽说⼲系到自己的仕途,可曹颙并没有患得患失之心。

  以他这个年岁,即便不去钻营,熬上几任尚书也能再升一步。

  到了那时,天佑与恒生也渐大,他退下来荣养也不无可能,没必要显得面面俱到,那样的话要是小乾隆不放人,岂不是冤枉。

  十三阿哥最欣赏的,就是曹颙的荣辱不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有管事来报,有人过来给十三阿哥请安。

  曹颙起⾝告辞,谢绝了十三阿哥留饭的好意,出了怡亲王府。

  不知何时,天⾊渐,等曹颙回到家时,已经洋洋洒洒地下起小雪来。

  直到夜半,雪还没有停,雪势渐长。

  次⽇,雪虽停了,天⾊依旧没有转晴。

  连着三、四天的天,夹杂两场小雪,使得京城的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

  瑞雪兆丰年,曹颙这户部总督,是盼着下雪的。

  直隶京畿实是太缺雨⽔,今冬多下几场雪,明年舂天旱灾的可能就降低几分。

  唐执⽟署直隶巡抚,⽇子过得并不轻松。

  说起来,源还是在曹颙⾝上。

  曹颙到直隶只有两年,可又是修路,又是清淤增田,又是推行冬小麦,别管成绩如何,弄出的动静正经不少。

  唐执⽟向来稳健踏实,只兢兢业业地继续前任之路。

  如此一来,即便有成绩,也只是给曹颙添彩,唐执⽟则显得有些平庸。

  雍正看来颇为失望,虽在去年给唐执⽟去了那个“署”字,使其正式巡抚的直隶,可却没有像对李卫、田文镜、鄂尔泰那样加封总督。

  今年五旬万寿,各地督抚都早早地递了折子请求⼊京朝贺,唐执⽟也不例外。

  可是等恩典进京朝贺的督抚名单下来,却没有离京最近的唐执⽟。

  多年同僚,曹颙对唐执⽟的人品向来敬佩,不愿其仕途受挫,自是盼着他能更好的经营直隶。

  而每年舂夏的旱情,对直隶巡抚衙门来说,就是一首坎。

  不仅仅是地方衙门求雨,闹到最后,要是还旱情严重,就要天子祈雨。

  今年则漫天花雨地出了无数“祥瑞”人人都要颂圣天子临朝,要是转年老天就不开眼,使得京畿大旱,那可就是大笑话。

  初瑜是內宅妇人,自不会因天下雪就想到社稷民生上。

  她担心的,是十二⽇那天,天⾊会不会转晴。

  是两家联姻的喜庆之⽇,要是天⾊也这么沉,难免扫兴。

  同初瑜这般担心的,还有简亲王府邸继福晋完颜永佳。

  这一⽇,已经是十一月初十,天⾊还没有放晴。

  完颜永佳早早就醒过来,简单梳洗了,却是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

  她心里想的,与初瑜担忧的一般。

  虽说比起出阁,放小定似乎并没有那么隆重,可世人多愚昧,在两姓结亲时,不管发生什么,多会归罪到女子头上。

  当年她出阁那天,天⾊就不好,过门后夫两个“相敬如冰”多年,早就有人在背后嘀嘀咕咕。

  她只是懒得去争论计较。

  可女儿是她的⾝上⾁、骨中⾎,她实不愿女儿受一点点委屈。

  这时,就听有人道:“还在想后⽇定礼之事?”

  “爷…”永佳见状,要站起⾝来,却被雅尔江阿按住肩膀。

  “瞧瞧你,好几晚没歇好,眼底都发青了。”雅尔江阿带着几分嗔怪道:“知道你舍不得真儿,可这从小害到大婚还有一年多的夫,你这样担心下去,⾝子还要不要了…”

  听着丈夫嗔怪中带了亲昵,永佳还真的有些有适应。

  许是到了知天命之年,雅尔江阿的玩心也淡下来。

  人人都以为他得了名伶舂哥儿会“金屋蔵娇”他却是连戏班子也不往王府里叫。班主带着舂哥儿过来给雅尔江阿请安,他见也没见,使人赏了几百两银子打发走。

  没过多久,便传出有另一个宗室贝勒看上舂哥儿的消息,雅尔江阿这边也没有什么反应。

  大家这才晓得,雅尔江阿是真的对舂哥儿放手。

  随后两个,雅尔江阿居家不出,鲜少出府。

  就有人揣测他是不是因皇上不待见缘故,才添了那么多小心。

  其实,雅尔江阿哪里想那么多。

  不过是厌了、倦了,吃酒听戏捧角儿几十年,早就有些腻,不过是扫发时间而已。

  等回到王府,发现子贤惠,儿女也懂事,雅尔江阿的心终于留在王府。

  子虽清冷,可雅尔江阿能看出她对女儿真儿的疼爱,在这一点上,永佳毫不掩饰。

  她不像其他王府的福晋那样,为了贤惠的名声,别管心里如何,在人前对亲生、非亲生儿女都差不多。

  简亲王府的情况,比其他王府更复杂。⾝为继室福晋,她还要面对前边留下的庶女,外室之女,做了妾室的丈夫表妹的儿子。

  她只尽自己嫡⺟之责,在饮食用度、规矩教养上半点也没有委屈这些阿哥格格们。

  她从不摆出“慈爱”的嘴脸去拉拢这些儿女与自己的关系,也不掩饰自己对真儿的慈⺟心肠,这般的真情,却意外地得到众人敬重。

  毕竟同那些口腹藌剑、巧言令⾊的妇人比起来,永佳的“刻板耿直”显得那么纯良无害。

  几位年长的阿哥早到了知好歹的年纪,十多年看下来,对嫡⺟还真挑不出半点不是。

  几位少夫人进门,都经丈夫再三告诫,对完颜永佳甚是恭敬。

  为了这个,还引起侧福晋伊尔觉罗氏的不忿,自先头福晋病故,便由她接掌王府內务,即便永佳进门,也只是收回账册与钥匙,依旧是委了她打理內务。直到三阿哥夫人进门,她才将家务出去。

  可三阿哥夫人年轻,王府事务又繁重,多有依仗伊尔觉罗氏之处。

  伊尔觉罗氏待三阿哥、五阿哥甚好,几乎要盖过自己亲生的六阿哥。可多年下来,还赶不上永佳的冷清疏离。

  就连六阿哥,在生⺟抱怨时,也是替嫡⺟说话“大额娘只是话不多,对儿子们亦是真心疼爱。阿玛早年不爱回府,额娘子又善,若非大额娘处处重规矩,将府中奴婢下人管束得服帖,府里也不会得了这些多年太平⽇子。”

  伊尔觉罗氏只觉得委屈得不行,自己劳了十几年,反而不如完颜永佳这个撒手掌柜有人望,说到底还是因对方是嫡福晋的缘故,自己再揽权心,也不过是个大管家的命。

  为了这个,伊尔觉罗氏抓权的心思越发淡,借口调养⾝体,将內务都给小一辈。

  简亲王府的气氛,越发融洽。

  除了西林觉罗氏偶尔小小的闹腾一次,无非是八阿哥病了,八阿哥想念王爷等等之类,众人也多当看戏,没有人乐意同她计较。

  她虽是王府最年轻的妾,可自从有了小阿哥后,就没了宠爱。

  她只当自己不能讨好表哥,得了表哥厌弃。

  完颜永佳旁观者清,却明⽩雅尔江阿此举是有意为之。

  实在是西林觉罗氏⾝份特殊,是雅尔江阿嫡亲表妹,连着雅尔江阿的⺟族。

  现下西林觉罗氏又有了儿子,若是她生出旁的心思,拉过西林觉罗家那边做靠山,那即便弄不出大动静,也终是伤了两家缘分。

  雅尔江阿在还好,顾念⺟族情分,不会太计较,若是他不在,永谦、永焕兄弟两个记仇的话,王府与西林觉罗氏的关系就保不住,连带着西林觉罗氏⺟子,将来的⽇子也不好过。

  外人都说雅尔江阿滥情,才会男女不忌,风流了好几十年。

  永佳却是看出来,多情之人最是无情。

  没想到成亲十数年,雅尔江阿反而开始‮存温‬小意起来。

  永佳虽有些不耐烦,觉得他饶了自己的清净⽇子,可也没有扫兴地将其拒之门外。

  如此淡然相处,雅尔江阿却乐在其中。

  如今一个月⾜有大半月留宿正房这边,只有永佳⾝上不便,才去书房或者其他几位妾室处。

  等到真儿婚期定了,夫两个要商议女儿嫁妆,他留宿上房的次数就越发多起来。

  听了丈夫的话,永佳只是笑笑。

  能不担心么?等下了小定,女儿出阁的⽇子就倒数。

  她出嫁这些年,全部心思都放在教养女儿⾝上,若是女儿不在府中,都不晓得自己该怎么熬⽇子。

  夫两个闲话两句,永佳唤了人,侍候雅尔江阿梳洗。

  待夫两个用了早饭,没过多一会儿,便有內侍通报,怡亲王府遣人来。

  雅尔江阿去前面见了,过了好半晌才回来,却是面带喜⾊“不只怡亲王府遣人来,庄王府也遣人来了,说是十二那⽇,这两位爷过来吃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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