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 “家和”
苏州,西郊,李家庄子。
李煦站在稻田边,看着远处的佃户俯⾝收割麦子。他⾝后,有管家举着伞,为李煦遮掩。
眼前这边稻田,总计一百亩,并不是寻常稻田,而是奉旨试种的御田。这田中所用的种子,是康熙使人在畅舂园同天津卫培养的新稻种。给江南江北各省员官试种。
其他督抚处,不过得了两、三亩的稻种,只有苏州李煦处,⾝上还兼着户部侍郞的衔儿,分得的稻种最多。
稻田边,已经有之前收割好的稻子。李煦手中抓了一把,放到鼻子下,闻看着稻米香,只觉得心旷神怡。
皇上这几年对培养新稻种之事,甚为关注。今年早稻收成好,算不算代表着江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为君分忧,也是臣子当尽的职责。
李煦脸上舒缓许多,回头吩咐田庄管事道:“传令下去,今⽇务必将新稻收割完毕。十⽇之內,要在这稻田上揷上新秧苗。
管事低头应了,李煦又使人带了几斗新稻米,上了马车,回城里去。
网进织造府,就有管家上前禀告:“老爷,有姑太太同大爷的信到了。”
李煦听了,脸耷拉下来,冷哼两声。李氏的信才到,但是李氏托辞不来之事,李煦早已得了消息。
长子的信,不用说,指定还是孙家同李鼎之事。那边的管家,每隔三⽇往苏州来封信,向李煦禀告李翼在京城的所作所为。
对于自己这今年将不惑的长子;李煦心中甚是失望。早知道他生愚钝,不是机智之人,但是想着他跟在自己⾝边,耳濡目染几个年,行事也当有些计较。
谁会晓得,他如此笨拙,别说不是曹颗的对手,就是一个酸儒孙好都应付不了。事无巨细,都要请示苏州这边,没有半点魄力。
若是李鼎在世,哪里会让他如此心。
李煦心中虽不痛快,但还是先到书房,看了李氏同李翼的来信。
看着李氏信中的推托之词,李煦皱眉寻思半晌,唤来管家道:“使人去市面上收些好的绣品,不拘价钱,多采买些,好在中秋前送到京中姑太太处做节礼。
管家迟疑了一下,道:“老爷,这银钱从哪里支?”
李家虽看着风光,但是⽇子早已不如以前,如今也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早年府里有些银钱,前几年李家也张罗着还亏空,将点浮财都还了地方藩库。饶是如此,这亏空还有几个万两没还清。
这几年,李煦⾝上兼着巡盐御史的差儿,油⽔丰⾜。但是李煦是出名的好人缘,这人情往来应酬的银钱,每年就得几万两银子。
这⽇子,越过越拮据。账面上原有的银钱,也都在舂⽇里让李翼带到京城,如今账上都是空的。
“去寻太太,就说我说的,让她不拘何处,预备五千两银子出来。”李煦说道。
管家应声下去,李煦又打开儿子的信,却是越看越怒。
孙练吃了雄心豹子胆么?竟然敢狮子大开口,讨要房山的庄子?
李煦只觉得浑⾝抖,想着向来窝窝囊囊的孙家也敢同自己叫板,实是气得不行。更令他生气的是。对于这些不合理的要求,长子没有对策不说,还巴巴地来请示他。
“哼,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不知是在骂李翼,还是骂孙练,恨恨地啐了一口,织造府內宅,听到管家媳妇的话,王氏脸上添了几分愁绪。
还能如何?只能继续当东西,左右端午节前已经当了一次,也算是轻车路。
想到这里,王氏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早年韩氏在世时,做着当家太太,锦⾐⽟食,享清福;自己被抬举扶正,老太太不承认不说。
这府里的⽇子也一⽇不如一⽇。
她只有一个儿子,年纪轻轻丧了命,留下个庶出的孙女,也不是能继承香火的。
她百般劳,又用什么意思?这斤。“太太”的虚名她盼了大半辈子。如今老了老了,却觉得没滋味儿起来。
但是她年过半百,没有儿子傍⾝,只能顺着李煦,使得自己在李家有一席之地。
她了额头,道:“带人去东库,寻些用不着的金银物件,悄悄抬出去当了。
管家媳妇犹豫了一下,道:“太太。东库那边,别说金银器,就是铜器,都已经当光了。”
王氏听了,不由怔住,半晌长吁了口气,道:“那西库?”
“太太,,西库的钥匙,在老太太手上,”那管家媳妇看着王氏。小心翼翼地说道。
王氏这边,沉默半晌,只能硬着头⽪,往文太君的院子去。
文太君八十多岁,已经満头银,坐在炮边,倚着枕头,听着⾼太君在旁说家常。也不知老人家听见去没有,脑袋一晃一晃的,引得耳环跟着一颤一颤。
王氏站在门口,低着头听着丫鬟进去禀告。
进去禀告的大丫鬟,是満脸为难。心中将王氏埋怨了几遭,好好的往这边来做什么?老太太不耐烦见她。早就免了她的规矩。她平素也算知趣,只有初一、十五的⽇子。才厚着脸⽪过来露斤。面。
“老太太,太太来给老太太请安”那丫鬟心里挣扎着,在“太太”同“姨娘”中间,仍是选了“太太”这个称呼。毕竟这个府里的当家人是老爷,既是老爷说是“太太。”那她“;,不双才的也只能尊声“太太。
文太君原本眯着眼,听到“太太”两个字,一下子睁开眼,看着那丫鬟道:“如今阿猫阿狗都能叫太太?老婆子还没死呢!”说完,她也不说见,也不说不见,又阖了眼睛不说话。
那丫鬟唬得一灵,巴巴地望向⾼太君,脸上带了几分祈求之⾊。
⾼太君晓得王氏平素是不过来的,今儿不是初一十五,她晓得婆婆不待见还过来,肯定是有事,就对文太君道:“许是桂娘有事,让她进来再说吧。
文太君冷哼一声,并不吱声。⾼太君冲那丫鬟摆摆手。示意她出去请人。
王氏在门口已经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只觉得心中憋闷,但是为了淘换银子,实是没法子,只能耐住子。跟着丫鬟进屋。
“给老太太、七老太太请安。”王氏进了屋子,上前几步,冲着炕上坐着的两人福了福。
文太君仍阖眼,不肯搭理王氏。
还是⾼太君,看在李煦的面子。不好让王氏太为难,指了指地上的凳子,道:“桂娘坐下说话,这找老太太是有事儿?”
王氏涨红了脸,也不好坐,挤出几分笑说道:“是想请老太太给下西库的钥匙,老爷让从里面取些物件。”
⾼太君这边听了,望向文太君。
文太君这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瞪着王氏道:“婢,糊弄了你们老爷,如今又开始算计你们太太的嫁妆?滚!”
王氏已经年过五十,因是李家表亲的缘故,就是讳氏在世时,也有几分体面。没想到文太君这般不假颜⾊,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已是说不出话来。
“还不快滚,难道要让人轰你不成?”文太君见她不吭声。越着恼,怒喝道。
王氏哪里还坐得住,涨红了脸。晃晃悠悠地出了屋子。
⾼太君怕文太君⾝子受不住。忙道:“何必这般着恼,不耐烦见她,打她出去就是。”
文太君抚了抚自己的口,道:“除非我闭眼,才会让那婢当家王氏走到廊下,网好听到这一句,气得浑⾝哆嗦,満心羞聇都成了。
回到自己屋子,她坐在椅子上,脸上沉得怕人。
按理说,韩氏既然⾝故,她的嫁妆当由她所出的子女继承,但是现下并没有由李翼继承,只因这其中还关系李家秘辛。
李翼名为嫡子,实际上是李煦婢妾苑氏所出,因韩氏多年无子,冒做嫡出。王氏当时正跟韩氏东风斗着西风,自是有样学样,将通房詹氏所出的李鼎充作自己所出。
这些事儿,瞒得了旁人,瞒不的李煦。李煦对于妾的小把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儿子的出⾝好些,对于他这老子也觉得面。
还有一人,瞒不住的,就是文太君。
对于这些混淆嫡庶之事儿,文太君本不肯应的,耐不住韩氏央求。
不过,她能容忍讳氏这般行事,却看不惯王氏这般做。
要不是后来,王氏的堂妹进字做了贵人,使得文太君有所顾忌,文太君早就家法处置了王氏。
因这个缘故,李煦对两个儿子向来一视同仁,没有嫡庶之分。文太君这边,却是喜长孙的宽厚子,见不得李鼎耍小聪明。
“真是老不死,难道没有钥匙。我就当不得家么?”王氏越想越气。劲使地拍了下桌子,起⾝唤人吩咐道:“传我的话,叫几个有力气的耝使婆子到西库。”
少一时,王氏已经平复了心绪,带着丫鬟婆子到了西库这边。
已经有几个耝使婆子拿了刀、斧等物待命,王氏看着门上那两把半尺长的锁,冷冷地道:“给我砸,”
这边是府中西进,韩氏生前所住的院子,韩氏过世后一直空着。
院子门口,正好是有事寻王氏的李翼之孙氏。
听到院子里传出的动静,她在院子门口止住脚步,看着里面砸锁的情景,捂住了嘴巴。
她嫁⼊李家二十来年,自是晓得那西厢房里装着婆婆的嫁妆同体己。
她只觉得心里扑腾跳,却也不敢进院子阻拦,忙转⾝疾步回了自己院子。
婆婆的嫁妆,本应是传给他们夫的,如今王氏这是做什么孙氏只觉得心里胆颤心惊,已经犹豫着,要不要去请老太太做主。
但是老太太⾝子不好,受不的气。老爷又偏着王再,丈夫还不在家。她做什么都是错,心中的愤恨,却是生芽。对王氏再也没有平素的恭敬。
家和万事兴,家不和,会如何?不得而知。
京城,西直门內,李宅。
李猜嫁女之事已了,开始跑关系,补实缺。原以为只要银子使到了。这缺就会手到擒来,谁会想到花费了数千两银子,都打了⽔漂。
去耸初朝廷开始纳捐,这卖出去的功名顶戴不计其数。原来有的缺,早就叫人抢光了。吏部那边。不知有多少人排班候补。
翰林院放出来的庶吉士,正经进士科班出⾝,还有在吏部挂名三年。排不上实缺的。更不要说他们这些纳捐出⾝的杂牌子。
要是七品、八品这些芝⿇小官。还不成问题,六品官也不算难。
可是李靠的出⾝,还有他的年纪,如何肯放下⾝价,同那些⽑头小子去抢那些芝⿇小官。但是想要补四品、五品的中等缺,谈何容易。
李猜跑了半个月,除了花费了数千两银子,送了不少礼,醉了几次酒之外一无所获。
他已经在想是不是京城与自己犯冲,要不然为何进京后,自己事事无成。李猜坐在厅上,有些灰心丧气。
李诚听说⽗亲回来,到花厅这边相见,见了他的模样,皱眉问管事道:“大爷今天又喝酒了?还不快使人预备醒酒汤。”
管家下去准备,李诚犹豫了一下,进了花厅。
“⽗亲”李诚走进,就闻到李翼酒气熏天:“⽗亲前两⽇还念叨胃疼,也当爱惜些⾝子才好。”
李猜见儿子关切的模样,脸上添了抹慈⾊,道:“诚儿今儿功课读的如何?”
虽说他四处忙碌,但是却不愿耽搁儿子功课,进京伊始,就请了斤。
举人到李宅就馆。
“四书五经早在苏州时就念过了,如今不过跟着夫子学学八股。”李诚说道。
李猜见他小大人似乎,甚是欣慰,点头道:“如此甚好。为⽗不行了,只盼着我儿进士登科,为李家长脸。你曹家表叔的兄弟少年探花。顶一的。只是如今表叔不在京里,咱们也不好冒然造访。要不然得了探花郞的指点,对我儿学问也有进益。”
李诚眼睛一转,道:“⽗亲。表叔同姑祖⺟出京数月,是不是为了避开咱们?”
听到儿子相问,李翼有些反应不过来,懵然道:“避开咱们?这叫什么敌咱们两家是骨⾁至亲,咱们又不是讨债的,为何要避开咱们?”
“⽗亲已经进京数月,要是表叔真念着亲戚情分,怎么会对咱们家的事儿始终冷眼旁观?同舅舅家的事儿也好,二叔的事儿也好,⽗亲求官的事儿也好。要是曹家表叔真有心帮衬,也不会任由⽗亲没头没脑地劳。”李诚振振有词地说道:“这几个月,儿子只见过曹家表叔两次,他看着也和气,但是对⽗亲多是推托之词,本就没有真心亲近之意。”
李翼原只以为曹颐半隐居的缘故。是因守⽗丧的缘故,听了儿子的话。虽有触动,也是半信半疑。
他微微皱眉,带着几分疑惑道:“你小孩子家家,怎么会想到这些?莫非有哪个不知好歹的奴才在你跟前嚼⾆头,离间亲戚情分?”
李诚道:“⽗亲,没人当儿子说这些。儿子已经不小了,曹家表叔待咱们⽗子如何,儿子还不晓的么?不说别的,就是这捐官之事儿。曹家二房长子的侍卫缺,就是曹家表叔早年使人跑的。听说去年纳捐开始,曹家还给家奴补了实缺县令。
曹家表叔继承了伯爵,又是和硕额驸,同几个王府都有姻亲,与几个皇子阿哥往来好。要是他肯帮⽗亲,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李鼻本就为跑官的事情沮丧,听了儿子说这些,有理有据,并不是信口胡说,只觉得心中酸涩道:“你表叔帮咱们,是念及亲戚情分;不帮咱们,也挑不出不是。我同他虽说是姑表亲,但是因隔得远。平生也没见过几遭。他同我不亲也是正常。”
李诚见⽗亲这般说,倒是不好再说曹家什么,低声问道:“大舅那边,⽗亲打算如何应对?”
他虽才十二,但是因早慧,跟小大人似的,所以李翼对这个嫡子也算颇为倚仗。进京后的事情,也没有瞒他。
李翼叹了口气,道:“还能如何?等着老爷来信,看看老爷如何吩咐再说。”
李诚见状,不噤有些担心,道:“⽗亲,祖⽗虽格慷慨,但是最厌烦别人得寸进尺。前面的三十顷地祖⽗乐意应承,后边大舅想要子,怕是祖⽗连前面的小庄子也不会同意给了!”
李猜才想到此处,为难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跟你大舅撕破脸。”
李诚眼睛转了转,道:“⽗亲。要不然还是想想其他法子。大舅最是好名,要是寻个好几会,说不的不用咱们家破财,也能接回两个堂弟。”
李卑正満脑子浆糊,见儿子这般说,忙道:“莫非有什么好主意,?”
李诚想着⽗亲宽厚的子,将口边的话咽下,道:“儿子只,一时也没想到好法子,左右⽗亲要留在京城,不着急回南边,等等再说。”
李鼻点头,暂时也只能如此了,,昌平,曹家庄子。
今儿曹佳氏使了两个仆妇过来,一是给李氏请安,送上些內务府当分到王府的一些瓜果,二是来接天慧到平郡王府小住。
早先在京城时,曹佳氏⾝份所限,不方便出门,但是每个月都挑⽇子接李氏过去小聚。自打李氏来昌平。⺟女两个已经数月未见。
因此,李氏就留下那两个王府仆妇,问了几句福晋同小阿哥们的近况。
那两个仆妇一一答了,除了大阿哥在宮里,每个月只能回王府一次外。其他几位小阿哥都好。就是福晋有些苦夏,每⽇里没有精神,甚是想念这边的小格格。
李氏听了,也不好直接做主,只能抬头,看媳妇的意思。
初瑜虽舍不愕,但是曹佳氏使人来接,她也无法开口拒绝,只能道:“天慧年岁还小,又要劳烦福晋受累了。”
那两个仆妇忙起⾝,其中一个圆脸的道:“舅切莫这般说”
格格虽是我们福晋的侄女,我们福晋却是当心肝儿疼的。奴婢们过来前,福晋主子还说,又要对不起舅了。但凡能忍住,都不会使另外一个仆妇年轻些,是曹佳氏早年的陪嫁丫鬟,道:“大,王爷同大阿哥都不在王府,我们福晋跟失了主心骨似的。她晓,得小格格是大爷、大掌珠,也不愿老来接。还是四阿哥心疼福晋,说是自己个儿想念妹妹了,硬是央磨福晋打奴婢们过来。”
听着这些话,李氏同初瑜都不好受。
曹佳氏再网強,也是个女人。丈夫同长子不在⾝边,谁也不会安。
初瑜已经说道:“都是至亲骨⾁。有福晋疼我们天慧,我们喜还来不及,说别的就是外道了。网好后山的桃子了,还有庄子里产的时蔬,不是稀罕物儿,只是比外头买的新鲜,正想着这几⽇打人进京往王府送些。既是两位管事来了。直接带回去也便宜。”
圆脸仆妇笑着奉承道:“那感情好,上回舅爷过去提过菜园子,福晋主子就上心了。要是见了这些,指定喜。”
屋子里其乐融融,倒是平添几分热闹。
李氏每⽇都要午睡的,跟着说了几句话,就有些乏了。初瑜见状。使人带两个仆妇下去小憩。
曹颗已经得了消息,晓得姐姐使人来接天慧。
天慧今儿背诵的《千。背诵道“渠荷的历,园莽菗条,批把晚翠,梧桐蚤凋”几句,回到屋子里。就问⽗亲“渠荷”同“园莽”是什么。至于批把同梧桐两个,她倒是有认知,没有什么疑问。
这四句说得是舂夏秋冬,四时之景。
“渠荷,是池里的荷花,‘园莽,是园中的草木。这四句说的是夏舂冬秋的景⾊。”曹颐看着女儿认真的模样,笑着讲解道:“姑姑家不是有荷花池么?那就是‘渠荷。天慧不是最爱吃新鲜莲子么?
现下可是莲子长成的时节。”
“姑姑家”天慧听了,颇为心动的模样,仰起头来道:“⽗亲,咱们家的菜园里怎么不种荷花?”
曹颗闻言,不由笑道:“那是菜园子,不是花园。天慧若是蓄。咱们也使人挖个荷塘出来,明年就能有新鲜莲藕吃了。”
天慧听了,连忙点小脑袋瓜子,口中说道:“大哥最爱吃桂花藕。二哥爱吃莲藕炖排骨,祖⺟同妈妈爱喝藕粉”
见女儿小小年纪,就能关心家人喜好,曹颐甚是欣慰,对于荷塘越期待了。
初瑜走到门口,正听到女儿说着这一连串吃的,不噤笑道:“这是午饭没吃,怎么都是吃的?”
天慧只是笑,曹颐已经抬头说道:“闺女也盼着自己家有荷花池,我已经应了,明儿使几个人在庄子里寻个地方挖个⽔塘。除了荷花,再养着些金鲤,也是一景儿。”
初瑜听了,倒是一愣,道:“若是为了吃藕,何必费事,海淀园子不是有荷塘么?”
曹颍听了,拍了拍脑门道:“园子修了几年,也没正经去住过几⽇。倒是忘了那边还有荷塘。”
“这个时节,莲子同新荔都能有了,额驸要是想吃,就打人过去摘些来?”初瑜说道。
曹颗看了她一眼,道:“福晋同额娘都在海淀王园,用不用菗一⽇。我送你过去溜达溜达?”
初瑜想了想,头摇道:“还是算了。要是太太过去住还罢,两家园子挨着。如今跟着几个里,又没有什么事儿,我还巴巴地回娘家串门子。实说不过去。再说,没有了紫晶姐姐帮忙,家里我也放不下。”
提及紫晶,夫两个都有些缄默。
天慧拉了初瑜的手,道:“妈妈。姑姑再也不回咱们家了么?前两⽇哥哥们还提及姑姑,到姑姑生⽇了,大哥还为难呢,不知该怎么给姑姑过紫晶生⽇,比曹颗生⽇早三⽇。
前几年赶到那一⽇,初瑜都使厨房置办席面,在蔡院给紫晶庆生。所以天佑同恒生两个还记得。
“还有十来天了!”曹额心里算了算⽇子,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要不然寻个寺院,给紫晶姐姐点几个长明灯?”初瑜看着曹颗,问道。
曹颗摇头摇,道:“紫晶生前虽信佛,却不在乎这些虚的。记得前几年,京畿大旱时,紫晶曾使人在昌平施粥。今年雨⽔尚好,这斤。
时苹也不是施粥的时间,使两个人往昌平县城的普济堂、育婴堂舍些银钱吧,算是为紫晶积德。”
“还是额驸的意思好,上次往这两处舍银钱,还是在沂州时,那时紫晶姐姐也是极赞成的,到是比舍到寺里实在。”初瑜说道。
天慧听着⽗⺟说话,小声问道:“妈妈,这两斤。是什么地方?同姑姑有什么相⼲?”
紫晶摸着女儿的头,柔声道:“普济堂是收留异乡孤贫的,育婴堂是收养没有⽗⺟的宝宝的。你姑姑心善,怕这两处的人吃不饭,就含了银钱,给她们买米买菜吃。”
天慧听了,咬了咬嘴,对曹颗道:“⽗亲,我不要荷塘了,还是种土⾖。⽗亲不是说,土⾖结的多。能让大家吃了么”
见女儿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份善心,曹颗弯下,举起女儿,笑着说:“都听咱们天慧的,就种土⾖同样是早慧的孩子,生在不同之家。耳濡目染后,就有不同的计较。对于漫漫人生来说,不知是福之源,还是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