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二章 点将
“科尔沁的茶最是醇香,科尔沁的天空像宝石般湛蓝。”太后望向李
氏,轻声说道:“不要忘了,你⾝上流淌着⻩金家族的⾎脉,你是科尔沁的
子孙…”
对于蒙语,李氏悉得只是打招呼见礼那几句。对于太后的话,她并不能全部听懂,只明⽩“不要”、“科尔沁”、“子孙”这几个字眼。
但是面对太后慈爱,她只能装作听懂的模样,拉着太后的手,柔顺地说道:“晓得了,谨尊太后娘娘的吩咐。太后是科尔沁飞出的金凤凰。科尔沁那边的百姓,也会为太后祈福。”
殿外,去而复返的宜妃听着太后的话,越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微微地眯了眯眼睛,想着郭络罗氏与儿子同曹家的过节,只觉得头疼得紧。”金凤凰?”太后闻言,眼神有些茫,望望这庄重华丽的宁寿宮,叹息道:“折了翅膀的金凤凰,哪里比得上自由场的百灵鸟?要是没有离开科尔沁就好了”李氏这下就没有明⽩的了,望向旁边侍立的宮中老嬷嬷。
那老嬷嬷抬头,望了眼太后。见太后并没有要她翻译的意思,就耷拉了眼⽪。
过了半晌,太后才转向李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没有在说话…从宮中出来,初瑜随着李氏上了马车。
因为她的车驾是內务府按照她的封爵制的,比李氏的华丽,所以她就没有乘坐自己的马车,随着婆婆同车而来。初瑜不晓得太后同婆婆说了什么。但是见她面带哀伤,低声劝道:
“太太也无需太担忧,不是说太后她老人家⾝子好些了么?说不定熬过这个冬天,开舂就好了。”
李氏低下头,拿了帕子试了泪,道”太后她老人家想娘家呢,一口一个科尔沁…十几岁就到了京城,二十出头就守寡,想想也都觉得苦…”说到这里,她才想起太后并不是寻常老妇人,而是堂堂的一国之⺟,这样提及,已经是大不敬。她收了口,剩下的只有叹息…
汤泉,行宮外。
魏珠站在门口,看到随着內侍而来的蓝⾊人影,上前两步,要行千礼。却是被来人扶住。
“十三爷,奴婢不敢坏了规矩,还是容奴婢给十三爷请个安吧。”因不远处还有侍卫驻守,魏珠不好大声,低声说道。
“有些年没见,常听曹颙提及你。能熬出头来,爷也为你⾼兴。这些虚的,就算了。闹出来,明儿传到外头,反而让小人说嘴。”十三阿哥扶了他的胳膊,淡淡地说道。
在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前,十三阿哥是康熙最宠爱的皇子。乾清宮的常客。魏珠当时是粱九功手下打杂的小太监,年纪虽小。但是为人机灵,会来事儿,十三阿哥还记得他。
对于早年的十三阿哥,是⾼⾼在上的皇子阿哥,魏珠晓得自己个儿⾝份,见到只有叩俯⾝的份儿;如今他成了御前最倚重的总管的太监。连三阿哥、四阿哥也不敢随意给他脸⾊者,但是他丝毫不敢张扬。
因同曹颐的亲近,他对于“落难”的十三阿哥,早就存了同情之心;这下听了十三阿哥话,想着他能认出自己个儿,魏珠的心里的,也是颇为触动。“十三爷,请同奴婢来。”魏珠没有再说别的,躬⾝道。十三阿哥抬起头,望向不远处宮殿。只觉得这条路分外遥远。他冲魏珠点点头,随着魏珠一同向前。
行宮中,康熙坐在坑上,子退到腿大处,裸露出半条腿。膝盖附近的**个上,都扎了银针。
方种公长吁了口气,蹲不⾝子。将**位上的银针依次取出。不晓的是屋子里热,还是针灸吃力,他的额上汗津津的。
随后,有随侍的大宮女上前,将康熙的腿拉下
“这钟炎的法子,你都记下了?”康熙看着方种公,说道。
“回皇上的话,草民依照皇上的吩咐,都记下了,给了⻩御医。”方种公虽已经赐了御医顶戴。但是还没有“官⾝”的觉悟。
康熙点点头,道:“除了针炎之法。与药炙之法,再没有其他法子了么?”方种公沉思片刻,回道:“皇上。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草民不敢妄断。草民出⾝市井,医术匮乏,所知到底有限。”
从方种公奉召到热河,至今已经半年。
对于眼前这个老者的子,康熙自诩也摸清几分,所以听了他这番话。点了点头,相信他没有欺瞒之处。
“朕晓得,你不耐宮里规矩。与太医院的同僚关系也平平。朕也不勉強你,朕有个儿子,腿疾多年,往后你就到他那边吧。”康熙说道。
方种公听了,实是郁闷得紧。
早在七、八月间,将康熙的左臂针灸好些时,康熙就问过他想要什么赏赐。他的回答是不耐宮中规矩。又不放心年幼之女,想要早⽇出宮。
好不容易熬到圣驾回京,他原以为皇帝会放自己个儿离去,谁会想到这到了眼前,又生生的变卦。
都说皇帝说话是金口⽟言,那真是扯淡。方种公心中郁闷,到底是摄于天威,只有俯⾝应命的份儿。
说话间,魏珠已经带着十三阿哥到了,进来禀告。
康熙沉默了片刻,方道:“宣。”
方种公在御前半年,对于宮里宮外的传闻也听到此,晓得十三阿哥是不受宠的皇子,已经分府出去。与曹家关系却好。
他心中松了口气,只要出宮就好,就怕是指派外客里几位小阿哥⾝边。那样的话,还不知要熬到多暂功夫,才能脫⾝。
十三阿哥已走进来,上前两步,双膝跪下,摘了帽子,放在一动,俯⾝道“儿臣…胤祥…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金安…”
康熙看着十三阿哥头上花⽩了一半的头,不由怔住。
屋子里一片寂静,方种公站在一边。都跟着难受。
这皇上皇子坐着都不容易,⽗子见上一面,还要磕上几个头,才能。“听说你九月就要汤泉休养?你的腿疾如何,可好些了?”过了半晌。康熙才冷冷地问道。
“儿臣是九月初五出的城,腿疾在⼊冬时作过一回,已经好些。”十三阿哥没有抬头,低头回道。
他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皇⽗破天荒传召自己是担心自己的腿疾,看来也是同他这半年出府相关,想要确定他是不不是有其他心思。这地上有地热,触手之处,都有余温。但是个三阿哥仍是觉得心中冰冷一片,只觉得鼻子酸涩难当。一行清泪,已经滚落。眼泪掉到地上,行成小小的⽔渍。
十三阿哥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将⾝子俯得更低。
“既是⾝子不好,数安心休养。不要想杂七杂八的。朕这有个好太医,时于风颇有建树,让他随你过去,好生为你调理。”康熙的声音,带了几分煦。
十三阿哥却是越心凉,算有为国效命之心,又能如何?皇⽗不信任他,这是要将他再送回不是牢笼的牢笼中。
“儿臣遵旨!”十三阿哥攥着拳头,叩道。
“这就是朕给你选的太医,都跪安吧。”康熙指了边上的方种公,道。
十三再哥抬头顺着康熙所指,望了方种公一眼,再次叩领命,随后退了下去。方种公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退了出去。
至始至终旧十三阿哥都没有抬头,望向炕上⻩垫子上坐着的康熙。
康熙转过头,看着炕桌上的奏折,问旁边的魏珠道:“使人问问,九阿哥、十二阿哥他们到没到。”
“嗻”魏珠应着,躬⾝退出去。心里松口气。
幸好今儿皇上主子传召的皇子。还有九阿哥,十二阿哥、十六阿哥。使得十三阿哥的传召不那么惹眼。要不然的话,等十三阿哥被传召的消息传到那些皇子阿哥耳中,还不知道会了来什么猜忌。
只是说来也奇怪,这皇上主子怎么想起来的,都是平素不显山、不露⽔这几个阿哥,一直辅故的三阿哥、四阿哥等人,却一个都不召见。
圣心难测,这就是圣心难测。
不仅魏珠奇怪,在行宮外相遇静九阿哥与十二阿哥、十六阿哥也面面相觑,想不出为什么皇⽗会传召众人来。
原本十六阿哥还惦记圣驾回京。就会对“烟草”之事有所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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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今太后病重,皇⽗也龙体欠安,似乎不是说这个的时机。
没想,这次康熙传召他,正为了此事。
待几个阿哥进来,跪拜请安后康熙拿起一个折子,对十六阿哥道:“这个烟草折子,朕已看了。想法不错,堵不如疏,也能为家国增加赋税。只是百姓眼光浅薄,若是见了烟草之利,说不定就要减少耕地。这其中若是出了差池,使的烟草抢占耕地,就是祸国之举。”
对于这点,十六阿哥与曹颙早已商议出对策,上前一步回道:“皇阿玛,儿臣也担心过这点,所以这相关规矩才应当制定的严密些,将烟草用地,与地方上已经登记造册的良田区分开来,防患于未然。”
康熙闻言,点子点头,道:“你向来喜好乐理与术数,对于商贾之行走外行。曹颙那边,虽点子多。也是另有职责,未必能尽心此事。依朕看,还要另外寻个妥当人,细细筹划此事方好。”
十六阿哥听了,正是合心意。
这烟草的差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这其中的琐碎之处甚多,要是想达全功,真得三小五年的经营不可。
“皇阿玛圣明,儿臣也晓得自己个儿不⾜,担当不了此事。皇阿玛最是慧眼识人,还请皇阿玛指个人手才好。”十六阿哥躬⾝回道。
听着这⽗子对答,与十六阿哥同跪在地的九阿哥与十二阿哥心中滋味儿不同。
九阿哥听到曹颙的名字,只觉的刺耳得很,却也生出几分好奇。
曹颙这些年的腾折,多同银子相关。只是这烟草,有什么可拿到御前说的?那个东西价格低廉,地润薄,九阿哥都稀罕沾手。
十二阿哥这边,则是充満羡慕。
自打他舅舅九门提督托合齐问罪。他就闲赋。草说他不是“太子”不是“八爷”但是却跟个隐形人似的,被皇⽗与兄弟们疏忽。
“这个人选,朕想好了,就九阿哥吧。”康熙的声音不大,却镇的十六阿哥与九阿哥心肝颤。
九阿哥与十六阿哥都抬起头来。两人皆是震惊不已。
就算这“烟草”大计看着像是能钱赚的样子,也不用指个皇子来负责此事吧?
“除了河南府,山东与山西丘陵山地也多。不用同时种植,不过可以每省选一州府试行此事。”康熙说到这里,看了九阿哥几眼,道:“朕之前说过你几遭,你却仍是不自重。只爱行商贾之事,爱⻩⽩之物。好好的皇子阿哥,弄得跟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财主似的,不成体统。现下,朕给你寻了差事,你就要用心。许你尽力行事,却不许你生贪婪之心。做的好的,朕自有赏赐;做的不好,小心朕将你的家财都收归国库充数!”
九阿哥听着前面,还觉得生出几分趣味,颇为奋兴;听到最后,却是晓得这不是捞钱的差事,是要出苦力的,忙道:“皇阿玛,儿臣顽劣。不当大用,不敢误了皇阿玛差事,皇阿玛还请另择贤能,省得儿臣庸碌,成了大清罪人。”
“君无戏言。你这几年也闲散的够了,不为朝廷出力,就随京城商贾为伍,成何体统。”康熙的声音。带了毋庸置疑的决断。
九阿哥见“君无戏言”都出来了,晓得此事已经成定局,只能俯⾝领命。
十六阿哥在旁,真是诧异不已,不明⽩皇⽗此举何意。
按照他与曹颙的说法,就算这件差事明面上选个司官负责,实际上还是要由十六阿哥主抓,不假他人之手。就怕这“烟草”大计尚未获利。就成为贪官污吏敛财手段,成了劳民之举。
十六阿哥虽对商贾之事不在行。但是由世代商贾出⾝的韩江氏安排细节,也能做到事事心中有数。谁会想到,皇⽗会生出别的主意,将差事直接给了九阿哥。
康熙见九阿哥领命,转向十二阿哥,道:“內务府的差事⽇盖繁重。从即⽇起,十二阿哥到內务府当差吧。”
几个阿哥闻言,都是心中一禀。
皇子阿哥到內务府当差,都是兼领总管內务府总理大臣一职。內务府的规矩,都是固定的,能有什么“⽇益繁重”?不外乎,国丧。
户部,衙门外。
曹颙翻⾝上马,只觉得脸上凉丝丝的,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他抬起头,看了看晦暗的天⾊。早⽇下雪也好,也能早⽇大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