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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青出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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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二十九章青出于蓝

  门內,雍亲王府。

  四阿哥看完手中书折,摔到案上,道:“皇阿玛要用曹了。”

  戴锦站在对面,闻言大悟,道:“怨不得堂堂左副都御史、兼管顺天府尹事的余正健会为这‘治家不严’的小事弹劾曹寅。奴才原还觉得奇怪,余正健是皇上亲自简拨出来的,甚为皇上倚重;曹寅亦是简在帝心,怎么还巴巴地弹劾起他来?如此一来,曹寅递折子请辞,想来也是看出皇上用意。”

  四阿哥挑了挑嘴角,没有说什么。

  西北已经备战两年,定在明年舂开拔。但是军饷供应,还是难题,都靠地方赋税银米。

  民生多艰,自康熙五十年以来,北方旱情不断,南方又时而洪⽔肆。朝廷这边,不仅要开恩减免赋税,还要拨银子、拨米赈济。

  四阿哥的心里不知是雀跃,还是旁的。既是希望曹能使出几分真本事来,又怕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

  曹家,东府,上房。

  兆佳氏望见盘中之物,唬了一跳,⾝子往后仰了半尺,皱眉道:“小二,你疯了?还不快端下去?”

  说话间。她只觉得心浮气躁。转头对红梅道:“装烟。”

  红梅应了一声。从旁边百宝格上将兆佳氏地烟匣捧出来。刚要装烟。就见曹颂站起⾝来。将一把将烟口袋拽过去。

  红梅空着手。看了眼兆佳氏。不知所措。

  兆佳氏一瞪眼睛。道:“混账行子。这是菗得哪门子风。到我这捉什么?”说到这里。她望了望坐在曹颂上地曹。心里直犯嘀咕。

  不用说。这指定是曹这个当堂哥地鼓动地。只是他没事闲得慌。鼓动兄弟同自己这个婶子捉什么?

  曹颂冲红梅与另外一婢摆摆手。板起脸道:“还不退下。爷们同太太说话。”

  兆佳氏被儿子弄了这一出,郁闷难当,嘟囓道:“有什么话,是要背人说的?”

  曹颂坐在炕边,将手中的烟袋提着,往炕桌上一倒,微黑泛着红⾊的烟叶就撒了一桌子,有些还溅落到地上。

  兆佳氏见了,不由心疼,道:“小心些,这个贵着呢,二两就能顶一石米的钱。这孩子是瞪了咋地,好好地到我这里捉什么?”

  “⺟亲知不知道这烟叶上沾了鸦片?”曹颂涨红了脸,问道。

  兆佳氏点点头,道:“要不是掺了神仙药,哪里能卖这么贵?这东西好,提神解乏,要不然我还真舍不得这个银子。

  这少少的一两,都能顶十来只鸭子了。幸好⽩二那小子机灵,想要在铺子里卖这个。听说生意甚好,说不定卖个半年,就能将这两处铺子的亏空赚回来。”

  曹颂闻言,已是变了脸⾊,恨恨道:“原是⽩二这个混账鼓动⺟亲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兆佳氏闻言,不由皱眉,撂下脸子道:“这就什么话,这是猪油蒙心了不成?忠奷不分?我还想着过年赏他个大红包,若没有他,我那几百里银子就打了⽔漂。”

  曹颂指了指炕桌那死猫死鼠,道:“⺟亲,这就是灌了鸦片,毒死的。⺟亲这样买烟叶,跟卖砒霜有什么区别?待招上官司,⺟亲才肯消停么?”

  兆佳氏哪里肯信,见儿子说得不客气,有些撂不下脸,瞥了曹一眼,只觉得心头火起。

  “老大,小二怎么会这般神神叨叨的,想来你这当哥哥地也晓得。婶子我就不明⽩了,我不过是吃口烟,还碍着哪个了不成?”兆佳氏没好气地说道:“说这神仙药吃死人,真是大笑话,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还是瞧着我在两个铺子买卖好,就眼热了?”

  曹懒得与她⽩扯,对曹颂道:“小二,既是二太太不信,小二就给二太太瞧瞧。”

  曹颂闻言,转⾝出去,少一时提溜了两只鸭子进来。

  兆佳氏见这又是猫鼠,又是鸭子的,掩着鼻子,皱眉道:“怪脏的,好不快丢出去?”

  曹颂这边,却没有动,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将半个鸦片膏子用⽔化开,灌到鸭子嘴里。

  兆佳氏心疼不已,骂到:“败家子,这神仙药是给人治病地,你喂鸭子做什么?”

  说话间,曹颂已经将鸭子丢到地上。

  那两只鸭子扑腾了几下,挣不起来,就已经息了声响,毙命了。

  兆佳氏看着这一切,惊讶地合不拢嘴巴…

  *

  昌平,曹家庄子。

  虽已经是三九严寒,屋子里却温暖如舂,丝毫不觉寒意。

  曹寅盘腿坐在炕头,手里抱着小儿子,嘴里背着五言绝句。李氏在旁见了,不由‮头摇‬,道:“老爷,长生才学说话,一个字、两个字的,尚且要教几⽇,哪里就背得起诗来?”

  “呵呵,是我心急了。”曹寅‮挲摩‬着儿子的头顶,笑着说道:“要是咱们儿子是哪吒就好了,就风就长,你我还能少些心。”

  长生坐在曹寅膝上,不肯安分,伸出小手,拽他的胡子。

  曹寅被拽得生疼,也不恼,拍了拍儿子地小脑门道:“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能晓得些规矩?”

  长生被拍得

  列,就要哭出来。李氏心疼儿子,忙接了过去,嗔真是的,长生还小呢。老爷想要等小儿子行礼,还得等两年。”

  “等两年啊…”曹寅的⾝子往靠枕上倚了倚,目光有些幽远:“这⽇子过得真快…那年儿中薯,险死还生,好像就在昨⽇…”

  李氏闻言,不由一怔,开口问道:“老爷这话怎讲?当时大夫不是说,只是中暑,养两⽇便好么?”

  事隔多年,也没有什么可再瞒地。

  “当时颇为凶险,我怕你着急,便没有告诉你。幸好祖宗保佑,儿还是醒过来了。没想到,才庆幸没几⽇,就又遇到被绑架之事…”曹寅陷⼊悔意中,缓缓说道。

  说起当年旧事,李氏心中一颤,忍不住红了眼圈,低声道:“老爷甚是狠心,既晓得儿子吃了这些苦,长大还要送往京中当差,还巴巴地送到寺里待了两年多。妾⾝最后悔之事,就是当年没有拦着老爷。别人家的孙子,多是为祖⺟、祖⽗守孝一年;就算儿为承重孙,多守两年当得,也不用送到寺里苦熬。”

  “是老太太生前所嘱。”曹寅沉默半晌,说出这个埋蔵已久的秘密。

  “啊?”李氏听了,诧异不已:“怎会?老太太生前最宠儿,怎么舍得他去佛门苦修?”

  “我原也不解,老太太说了,儿幼年遭封大难,变了心,同过去那个儿判若两人。虽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积了戾气,亲情淡薄,为人清冷。要是不加以约束,往后说不定就要成曹家逆子。”曹寅叹了口气,道。

  “怎么会?儿最是诚孝…”李氏听到这里,忍不住为儿子喊冤。

  “老太太通透了一辈子,何曾糊涂过?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儿要是没有经过清凉寺数年佛法熏陶,如何能养成这稳重子?”说起嫡⺟,曹寅心中仍是敬佩不已。

  这些话都是好话,李氏虽不完全赞同丈夫地说法,但是想起儿子,甚是欣慰:“说起来,也是老爷同我的福分。有儿这样地儿子,又摊上初瑜这样情的媳妇,谁不羡慕…”

  “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只盼着明年是个好年景…”曹寅通过玻璃窗,见外头扬起雪花来,眯着眼睛说道。

  “儿地腿,又要疼了…今年媳妇给他预备了几副狐狸⽪的护膝,也不知他戴了没有…”李氏也望向窗外,轻声念叨着…

  *

  京城,曹府,梧桐苑。

  虽说是⽩⽇,但是炕桌上却放了一盏灯。去了灯罩,只有棉燃着火苗。

  初瑜手中拿着片膏药,靠近灯前烤着。曹穿着中⾐,坐在炕上,脚褪到膝盖上。

  少一时,膏药烤好,満室药香。

  初瑜俯下⾝子,仔细地将膏药贴在曹左膝上,拍好抚平,才轻轻放下管。而后,又拿了一帖膏药,在灯前烤着。

  热乎乎地,曹只觉得膝盖舒坦不少。

  他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同仁堂的名号,真不是⽩来的,他们家的膏药确实好使。”

  初瑜闻言,有些不解,道:“额驸,他们家很有名么?难道还能比得上太医院?不说宮里,就说外头地大夫,他们家也说不上名号。额驸却是信着他们。”

  “他们家的药好,总有一⽇会成为御药的。”曹笑着说道:“说起来还是咱们地福气,现下就能用上他们家的药。”

  同仁堂虽通过招投标,成为太医院的供药商家之一,但是供应的只是生中药材。

  曹这些⽇子,因戒烟方子,往同仁堂走了几遭,淘换了不少药膏回来。

  另一只膝盖地药膏也贴好,曹才觉得疼过减了几分。

  他看了子一眼,道:“将新置的庄子,给东府一个贴补家用,你恼不恼?”

  初瑜闻言,笑着摇‮头摇‬,道:“早先额驸不就说了么,留出份银子给二房弟弟妹妹。早给晚给都是给,家里又不缺这个。”

  “我夫人倒是真大方。”曹闻言,忍不住开口打趣道。

  “额驸也不是小气人啊。弘虽没说什么,但是心里也是感额驸的。就算弘曙与阿玛,也是感念额驸的好。再过几年,弘要分府,多些产业傍⾝,这辈子也能⾐食无虑。”初瑜说道。

  “小二原不肯要。”曹叹了口气,道:“是我错了,原想着他也渐大了,也该当得家、理得事。不过还是孩子。连我都有疏忽照看不到之处,他能精明到哪去?”

  现下,曹有些认了。

  他后悔自己过去同兆佳氏置气了,有什么用?分家也好,别府另居也好,是他能忍心不顾堂弟、堂妹们;还是二房有事,他这边能脫地⼲系?

  “还好,弟妹是个明⽩人。往后咱们能照看,还是照看吧。我算是看好了,万事还是顺其自然好,不得強求。这越是想省心,越是省不得心?”曹往炕上一靠,说道。

  夫两个正说着话,就见喜彩进来禀告:“额驸,方才魏管事到二门传话,说有事儿求见大爷。”

  曹闻

  ⾝坐起。

  初瑜见丈夫要出去,抱出个狐⽪大氅服侍他穿好。

  “李卫这小子真的京城?”怀着这个问,曹出了梧桐苑,匆匆往二门来。

  魏黑等在二门外,⾝上已经落了些雪花。

  “怎么在这里等着?”曹见状,忙道:“还是到书房说话。可是打探清楚了,这李卫到底弄什么名堂?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同魏黑踱步到书房来。

  “脏病?”这个答案,实是另曹诧异。

  “是,公子。这些年,李卫没有女眷在京,少不得多跑了几趟窑子…”魏黑这边,在成亲前,也是院常客,对李卫倒是没有歧视之意,只是觉得那小子倒霉罢了。心中不无庆幸,自己年轻时也风流,却是⾝子骨好没有染上这个脏病,要不然怕是羞愤地,一头撞死得了。

  曹皱眉,不噤有些担心。

  所谓“脏病”也称“花柳病”曹少年时,也曾读过几本医书。按照书上所记,有什么“淋怔”、“泪疮”、“霉疮”

  马俊早年是要立志做名医的,对于医书更是知之甚详。因这个缘故,他不仅自己个儿洁⾝自好,对于友朋也是多加劝告。

  几位少年好友中,当时曹岁数还小,在外人眼中还不到开荤地年纪,永庆与宁舂却是半大小子了。

  宁舂好⾊,对于秦淮河上花花草草也留恋得紧。马俊没少拿花柳病吓他,秦淮河上的,得了花柳病,病死在地何曾少了?

  因这个缘故,宁舂**,只嫖清倌。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

  魏黑见曹难掩忧⾊,道:“公子放心,据打探,李卫病不重,现下花重金请了大夫调治。只是费时,怕是还要休养数月。”

  曹闻言,微微放下些心来。

  是了,不过是病,只怕没银子治。

  只要肯请好大夫,肯多花银子,也不怕难治好。

  “这件事就此作罢,不要再使人打听了,只做不知吧。”曹思量一回,说道。

  就算李卫豁达,这件事到底也尴尬,还是让“秘密”继续下去,要不然往后怕是无法相处。

  魏黑点点头,晓得曹用意,犹豫了一下,道:“公子,李卫这病需要大笔银子,现在全靠蒋先生一个人撑着,怕是要撑不住了。昨儿,他出去寻同乡借银子了。”

  “寻个机会,魏大哥先助他。眼看到年底了,到时候外官进京地多,送礼地也多。借着外头的名头,往蒋坚名下多送些。”曹道。

  魏黑点头应了,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

  曹见魏黑似乎有心事,言又止的模样,道:“魏大哥,是不是有心事?还有什么,不能当我说的?”

  “正月初六,是亡⽗甲子冥寿,二弟前两个月来信,想叫我们回去祭祖。”魏黑迟疑了一下,说道。

  “祭祀是大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魏大哥尽管去就是。”曹晓得他不放心自己,劝慰道:“我在京里,⾝边还有曹甲、曹乙。他们几个地⾝手,魏大哥是见识过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外人都当我是‘善财童子’,这条命金贵着。只要朝廷还缺银子,自然就有人护着我,魏大哥也可少些心。”

  “方种公还没回来。”魏黑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不是听说方百魁地丧信,去流地收骸骨去了么?还要扶灵回福建,这一去一回的也要几个月,没有回京也是正常。”曹道。

  “就算是查出那个幕后指使之人,也不过是京里这几个。不能杀、不能坎的,只是心里防备些罢了。魏大哥好几十年没有回乡,同魏二哥也分开好几年,正好现下没有什么事儿,回去好好团聚团聚,叙叙骨⾁天伦真好。”曹笑着说道。

  魏黑见他这般说,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带香草回河南一趟。成亲这几年,也想着得空带她回⽗⺟坟前磕个头…”

  *

  东府,东跨院。

  静惠低下头,面上带了几分愧⾊,道:“都是我的过错,爷将家务托付给我,我却没有尽心。要不然也会出得这般纰漏,使得爷同大爷费心。”

  曹颂摆摆手,道:“太太地子,我又是不晓得,惯会认死理。她拿了主意,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余地?再说,你在深宅內院,也不晓得那鸦片膏子是坑人的。”

  “要是那鸦片真如爷所说的,是毒不是药,那太太那边…”想到此处,静惠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太太最惜命,已经嚷着要戒烟了。只是听哥哥说,这沾了鸦片瘾,同烟瘾不一样,戒着艰难,得遭些罪。我又不能老在家里看着,还得劳烦你费心。”曹颂道:“说起来,都是我废物,早晓得太太那两处铺子不稳当,也没有使人留意。幸好这毒能戒,要不然我就成了罪人了。”

  “有法子应对就好…”静惠听了,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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