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变脸
裕亲王府是世祖之后,是近支宗室,加上裕宪亲王是圣祖兄长,使得这一支在宗室中地位比较优容。
可三年之內,两次夺爵改封,使得裕亲王府声望早已大不如从前。人人都都晓得,裕亲王府不⼊皇上眼,这个亲王的分量也就不显得那么贵重。
除了执掌內务府的十六阿哥去王府露了个面外,其他去参加喜宴的,最多不过是贝勒。其他亲王府、郡王府中,即便打发人过去参加喜宴,也多是子侄辈。
广禄是裕宪亲王之孙,今上的堂侄,辈分在宗室中倒是不⾼。同辈分的族兄弟过来吃酒,从情理上倒也说得过去。
可广禄的⾝份,早年依附与伯⽗,前两年依附长兄,原本是隐⾝人一般的⾝份。
各个王府阿哥中,他相识的也没几个。
之前往来的几个⻩带子,又都是宗室依附王府的破落户。
这些人倒是过来捧场,可尊别有别,只能去偏厅,连上正厅露面的资格都没有。
如此,即便贺客登门,主宾也没有什么话说,气氛很是冷清。
谁都不知道广禄这个亲王帽子能戴几年,按照宗室承爵传统,他伯⽗那一支既已经问罪,就子孙亦失去继承权,他兄长那边亦是。
宮里可还有几位年岁渐长的皇弟没有封爵,要是广禄戴不稳这个帽子,八成就要由那几个小阿哥中挑人承继。
谁能说得准呢?大家都晓得,皇上对宗室严厉,又不是大大方方的,要是有私心,那…
如此一来,即便爵位不如广禄的,也不敢往他⾝边巴结,三三两两地找相的族人说话。
直到曹府的嫁妆到了,铺了満満一院子,大家的眼睛才亮起来。
早先他们还暗地里嗤笑,正五品的同知之女,祖上又是包⾐,如此出⾝低的亲王福晋,即便是曹家旁支,又能如何?
若是尚书府嫡女,还能使得大家留心一些,只是尚书的堂妹,就显得没什么分量了。
若不是托了曹寅这一支抬旗的光,说不定还要小选进宮当宮女。
等到琳琅満目的嫁妆铺了一地,那二十顷的庄子,四处陪嫁铺子,两处房产,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晃花了众人的眼。
就是宗室嫁格格,也没有几个王府有这样的气派,少不得就有人说酸话,怪气,道:“祖坟冒青烟出了个亲王福晋,顷家之力置办嫁妆也不稀奇。”
这时,晓得曹家东府详情的,才掰着手指头跟大家算起来:“哪里用顷家?曹家老一辈虽只剩下两位太夫人,可小一辈却是个顶个儿都不俗。除了李太夫人⾝边的幼子,曹尚书堂兄弟四人出仕;姐妹排行五个,除了这个四姑娘不算,还有一个亲王福晋、一个国公福晋、一个皇子庶福晋。有这么多兄弟姐妹给填箱,凑上这一副嫁妆也不算什么。”
宗室中,除了有差事的王公外,并不是人人关心权贵人家。
现下,听了这人的话,从最初的不屑,也开始关注起来。
什么福晋同胞兄长已经是二品总兵,还有庶兄为翰林侍讲,什么的,大家对曹家兄弟的官职履历问了个遍。
最留心的,还是曹家几位姑。
虽说満洲大姓中,同族出现多个女子指⼊宗室的,并不少见,可那个同族就宽泛了,有的是同祖,可说起来不知隔了多远;可像曹家这样,同祖⽗之下,五个姑娘,三个⼊宗室,一个⼊皇室的,任是谁都看出来,曹家在皇上跟前的体面。
原本猜测广禄是“过渡”王爷的那些,面上也添了几分殷勤。
广禄打小寄人篱下,哪里还看不出众人的转变?
对于曹家,他又添了几分感。
待他去曹家亲,对曹顒,曹项两个舅兄,也是真心实意感。
他不是骄纵的人,四姐又是敦厚的子,夫两个站到一块,看着倒是多几分谐和。
成亲次⽇,夫妇两个照例进宮谢恩。
四姐儿容貌虽只是清秀,可躲开肖⺟,个子⾼挑,不像汉人,更像満洲姑。又是经过官嬷嬷教调过的,举止大方有礼。
雍正见了,很是満意,问了两句话,赏了东西,便打发他们去见皇后。
皇后对曹家的印象一直很好,当年在潜邸时,侧福晋年氏得宠,不少人都捧年氏,反而因她这个嫡福晋死了嫡子,又是温和的格,而有了慢待;只有曹家,从来都是守份知礼,对她这个嫡福晋很是礼遇。
连带着曹家出来的曹佳氏姐妹,对她也格外孝敬。
为了这个缘故,她对曹家始终⾼看一眼,否则也不会对五儿另眼相待。
现下,看了四姐儿,皇后更加満意,和颜悦⾊地话乐几句家常,又难得地留了饭。到两人走前,皇后还嘱咐四姐出了对月后,就多往宮里递贴子请安。
四姐儿谢了又谢,才随着广禄出宮。
他们只是宗室,不是皇室,所以不用往宮妃处请安。
可帝后赏赐,已是不俗,⾜⾜有半车东西。
广禄也看出来,自己沾了子的光,心中将子更⾼看三分。
四姐儿却向来是温呑子,倒是有些荣辱不惊的犯儿,忍着涩羞,见了王府的內外管事,接了王府帐册与库房钥匙,成为王府的女主人…
当年曹佳氏出嫁时,曹寅夫妇进京送嫁,曹顒这一辈还小。
如今,四姐回门,却使得众人明⽩什么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什么是“尊卑有别”
除了李氏之外,就是兆佳氏这个福晋生⺟,也要随着曹顒兄弟,出门去接亲王与亲王福晋。
先国礼,后家礼,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却少了几分热闹。
直到四姐儿去內院,曹顒、曹项兄弟陪着广禄⼊了席,大家说话才算自在些。
四姐儿给李氏请了安,就望向兆佳氏。
她本是开朗的子,不是爱扭捏的,可想着往后自己同堂姐平亲王福晋,一年到头也未必有归宁的⽇子,也忍不住仗着兆佳氏的胳膊,落下眼睛。
兆佳氏看着雍容华贵的女儿,心里说不出得滋味,既觉得骄傲,又觉得舍不得生怕她受什么委屈。
女儿嫁⼊⾼门的喜悦,都换成了担忧。
这京城权贵人家,茶余饭后最常说的就是王府妾争锋的笑话。
王府深宅,哪里又是好待的。
兆佳氏心中,不由懊悔起来。
她早年就吃过陪嫁丫头爬苦头,很不愿女儿再受这些,陪嫁过去的八个丫鬟都挑的老实本分的。如此一来,却也使得女儿失了助力。
她犹豫了一下,道:“你⾝边的人若不够使就打发人送信回来,这边再挑几个人送过去给你使…”
回门说这个,固然是体恤女儿,却也太早了些。
李氏不好相劝,只做没听见;初瑜与舂华做嫂子,更不好说什么。
四姐儿神⾊平和,道:“尽够了,如今王府就我同王爷两个主子,⼊册的下人就近百,內宅的丫鬟也有二十来个。”
兆佳氏听了,不由睁大眼睛,道:“怎么才二十来个,你就带过去八个,王府原本才十来人丫鬟不成?”
她这一问话,连带着大家也带了几分好奇,望向四姐儿。
四姐儿点点头,道:“前几年的时候,王府放出去一次人,后来就没有补⾜之;去年,又处置了一些下人…”
兆佳氏闻言,不由皱眉,道:“就算少了人,总要补上才好,是不是有人欺负王爷年轻,要不要去求求十三爷?”
王府有王府的规制,即便主子少,用不了那么多人,可要是少了,却是失了⾝份。
除了兆佳氏,剩下的三人多少也明⽩其中缘故。
三年之间,裕亲王府被抄了两次,下人的荣辱都牵在主子⾝上,被打杀发作一些人也不稀奇。
四姐儿忙头摇,道:“不必,人少好打理,夜一事务本就没那么多,现下的人已经尽够使了…”
曹家这边其乐融融,养心殿里却是乌云密布。
“好个史笔如刀,好个史笔如刀!”雍正捏着手中的折子,咬牙切齿道。
他的手颤抖着,看来是怒极。
十七阿哥见状,立时跪倒在地,道:“皇上请息怒,犯不着为了不相⼲的人伤了龙体…”
雍正已是站起⾝来,咬牙道:“不相⼲?怎么是不相⼲?朕本不愿同他们计较,他们却是得寸进尺…朕这‘刻薄寡恩’的名声,不还是拜他们所赐…郭络罗氏、郭络罗氏…”说到最后,新仇旧恨加起来,他直觉得要气炸了肺。
“传怡亲王、庄亲王觐见!”他呼了一口气,叫十七阿哥起⾝,而后吩咐內侍道。
那內侍应声退下,雍正看了眼折子记录的⽇子,对十七阿哥道:“五天前的消息,才递到御前,是不是太拖拉了些?即将粘杆处给你,你也要上心些,别整⽇里就围着女人裙子转。”
十七阿哥忙道:“回皇上话,宗室消息五⽇一报,权贵消息七⽇一报,这都是顺着早先的规矩,臣弟不敢有丝毫更改…不过诋毁圣躬是大事,臣弟正想请示皇上,是不是往后有这样的消息,当时就递到御前?”
雍正点了点头,道:“正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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