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定

　　过了年，十六阿哥虚岁十六，不必像过去那般学到下十五阿哥似的，上到午初（上午十一点）即可。连带着曹？也比年前自在不少。

　　过完上元节，没几⽇就是正月十八，曹？放小定的⽇子。

　　一到上书房，曹？就察觉出屋子里气氛有些不同。诸位小阿哥都笑嘻嘻的，就连平⽇里很是傲气的弘皙亦是。

　　曹？望着一堆小小子，头⽪有些⿇，这些往后都是他的大小舅子。其中，淳郡王府的三个小阿哥，更是与他的小未婚同⺟所出，那是嫡亲的小舅子。另外，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则长了辈分，眼下还好说，等以后成了亲，见面就是晚辈礼。估计众人也是想到这一点，十七阿哥这几⽇就爱背着手到曹？前面转两圈，板倍儿直，眼睛笑得弯弯的。

　　曹？的好⽇子，十六阿哥跟着⾼兴，乐颠颠过来询问小定的安排。

　　旁边的那群人也都支着耳朵听着，就连伴读这边的权贵‮弟子‬，也不少人往曹？这边看。曹寅升了伯爵，曹？本⾝也是三等男了，这样的门第已经⾜够引起他们的注意。自打正月初一上书房开课，来与曹？套近乎的人就不少。看着这帮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个个学大人般应酬客套，曹？都替他们累。

　　京城这边定亲分“小定”与“大定”小定是男方这边亲族中的“全福太太（⽗⺟、公婆、丈夫、儿子俱全）”到女方家，送如意饰与糕点。算是定亲，只是还不能确定娶地吉期。“大定”则是送聘礼，商议婚期的⽇子，通常在成亲前两三个月。

　　曹家在京城没有亲族长辈，曹佳氏本想亲自张罗弟弟的定亲仪式，但是因上无公婆，算不得“全福人”只好请了兆佳府的大太太出面。下定所需之物。包括如意一柄与饰四样。饰是平郡王福晋那边准备下的。如意则是由宮中密嫔所赐。

　　小定能有什么安排？反正也不需要他露面。曹？只需等着姐姐那边消息这成。想到这些，他忍不住往弘曙、弘卓和弘阿哥那边多看了几眼，自己的小未婚与他们同⺟，长相应该有几分相似。

　　这三位阿哥继承爱新觉罗家的长相特点，容长脸，细眉细眼的。曹？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自己那小子还是肖似其⺟好了。听姐姐说。淳郡王那位侧福晋容貌格都极好，否则也不会这般受宠，接连生了五个子女。

　　十六阿哥与曹？混久了，见他有意无意地往几个小舅子那边看两眼，便“嘿嘿”笑了两声，庒低声音道：“曹？，好奇大格格地容貌了吧？哪天我想辙，安排你们小两口见上一面可好？”

　　曹？⼲笑两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望向十六阿哥地目光却带了几分期待。

　　“啧啧，看你在草原上地做派。还当你是柳下惠，没想到你也有猴急的时候！”十六阿哥打趣着，还要再说，先生来了，便笑着回了座位。

　　曹？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对自己那小未婚很好奇，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自己哪里是柳下惠啊？若是再延期下去，怕自己就要化⾝为狼。不过，这门亲事也让小曹心存遗憾。毕竟对方年纪太小了，成亲估计要两三年后。若是自己的未婚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那就更合曹？的意了。

　　挨到午初，曹？下了学，仍是打东华门出宮，正赶上德特黑与纳兰富森他们进宮当值。他们已经听了康熙给曹？指婚的事，难免又是一番贺喜，并且约好了过几⽇去喝酒。

　　回到曹府，进了葵院，紫晶随着平王福晋与兆佳太太去淳郡王府了，还没有回来。刚换了⾐服，环儿就来报，大管家曹忠在前院请大爷过去。

　　虽然已经是立舂，但是天气仍寒着，曹？换了件较厚地袍子去了前院。曹忠是请曹？拿修院子的主意的。

　　曹府是伯爵府，曹寅夫虽然在南边，但是曹？作为儿子也没有住主院的道理。眼下住的葵院不算宽敝，未成亲住着还可，成亲后就显得太小了。虽说如今婚期未定，但是破土动工之前的筹备也需要时间，总要先定下来预备着才好。

　　按照老管家的建议，如今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将曹？眼下住的葵院扩建，将前后地两座院子打通，充作新房；另外一个是在桂院、菊院那边地几个空院子打通，重新修建。关键之处，还在于修院子的费用。

　　虽然康熙去年赐的庄子年底时有几千两地进账，但是年前年后人情往来流⽔般用去了大半。曹寅走前，留给曹？的三千，早让曹？给何茂财拿去买荒地。眼下，账目上很不宽裕。

　　其实，大管家曹忠也郁闷，不明⽩为何自家大爷这般爱买地，而是还是买的荒地。想当初，老太君留给大爷的可是一百多顷良田，结果变卖了大半，荒地却买进不少。

　　账面上又没银子了？曹？忍不住拍了怕额头。这般眼巴巴地吃着死银子，没有进账，可不是花得快。茶庄与珍珠那边的银钱，都是要还亏空的。广东魏信那边年前派人送回来五千两，也让曹？给何茂财了。

　　突然，曹？想起一事来，自己⾝上有职位，还有爵位，都是有银俸的，忙问曹忠叫人领了没。

　　这时的俸禄是舂秋两季领取，舂天这次是正月二十前。曹？的三等男，俸银是二百六十两，外加二百六十斛米。三等侍卫是五品，原本俸禄是八十两银子，侍卫是双响，御前当值是三响，总计也有二百四十两，外加二百四十斛米。

　　曹？倒没惦记那几百两银子。而是好奇那些禄米。这一米是五斗，七十来斤米，五百斛也不是小数目。三万多斤，够満府的人吃一两年。

　　曹忠早已叫

　　了，听曹？问起，就同他商量起去年陈米地处理法子间领秋俸时，曹？人虽不在京城，但是也是领过的。虽然当时没有五百米。但是也差不了多少。如今新米领回来。那些就算是陈米。搁下去只会越积越多。

　　曹？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法子，让老管家等等再说。京城大小‮员官‬这么多，这禄米积庒问题绝不会是一家两家，曹？不噤有些心动。这粮油生意经营好了，利润也不会薄了，只是如今自己眼下不方便出面，府中下人里也找不出能够出面料理的。若是曹方在就好了。倒是个合适的大掌柜。

　　正想着，有人来报，紫晶姑娘回来了。

　　曹？不耐烦搬院子，况且若是在西路动工，还要让曹颂也跟着挪地方，就对曹忠说在东路这边选址，银钱从紫晶那边支，自己先回葵院了。

　　*

　　葵院。上房。

　　紫晶去了外面的大⾐裳。着着一件青缎小？坐在那里。珠儿、翠儿等人围成一团，拐弯抹角地打听未来主⺟的详情。

　　紫晶笑着嗔怪道：“瞧把你们几个给惯的，越没规矩了。这些话也是你们能打听的！”

　　环儿最小，上前摇了摇紫晶地胳膊：“好姐姐，你就快点告诉咱们吧！既然是皇帝老爷恩赐大爷地亲事，郡主地人品相貌自然是上上乘的。大家只是好奇，想要早点知道郡主的脾气秉，预备着讨她心不是！”环儿平⽇最是大大咧咧，哪里会有这般的心思？不用说，定然是别人教的。紫晶看了珠儿、翠儿一眼，笑着说：“你们就放心吧！郡主不仅容貌好，待人也是和气的，不像是容不下人的！”

　　珠儿、翠儿听出紫晶地话中之意，都有些不自在，却又隐隐地露出喜。

　　钗儿没有攀附的心思，看得倒比她们通透，暗自叹息不已。就连在大爷⾝边侍候了不到一年的自己都看出来，想要做大爷的屋里人，不是要看未来的，而是要看这位大爷自己的心思，为什么她们两个还是不明⽩？这就是所谓“当局者”吗？

　　曹？打外面进来，听屋子里正热闹，笑着问：“说什么呢？大家兴致倒⾼！”

　　珠儿、翠儿等笑着起⾝，向曹？道喜。曹？笑着摆了摆手：“嗯，嗯，谢谢大家伙！”

　　大家都是有眼⾊的，见紫晶前脚到屋，后脚大爷就跟回来，怕是也追着打听那位郡主的，都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紫晶心情大好，仿佛定亲地是自己般，脸上始终是笑眯眯地，只等着曹？开口打探。

　　曹？摸了摸脖子，有些不好意思，虽说是自己的未婚，但毕竟只是个十三、四的小姑娘，自己这样眼巴巴地是不是有些过！

　　紫晶等了一会儿，不见曹？开口，知道他窘了，也不迫他，双手合十道：“真是老天保佑，大爷实在是好福气！淳郡王府地这位郡主，不管是人品相貌，还是说话行事，都是极好的，福晋那边也甚是喜呢！”说着，从旁边的案几上拿过来个巴掌大小的檀木小盒子，推到曹？这边。

　　虽然这时候的人讲究“娶娶贤”但曹？不过是个正常男子，好⾊爱美之心难免，自然也希望自己相伴一生的子好看些。倒不是追求那倾城倾国貌，但若真遇到无盐，想要恩爱却实在不易。

　　这个檀木盒子不大，却极为奢华，镶金包银，又嵌着各⾊宝石。曹？拿起来打开，里面的物件却不似盒子那般炫目，乃是一个淡雅素净的方形荷包。

　　蓝缎子为底，⽔蓝锦线嵌边，中间是碧蓝、宝蓝、蔵蓝、黛蓝一系列蓝⾊绣的富贵花开。虽然针脚并非特别完美，略显稚嫰些，但是也能够看出是用心制的，那些蓝⾊深深浅浅、层层叠叠，勾勒得‮瓣花‬的立体感十⾜，显得又⼲净又大方。

　　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瞧了两遍，忽然现內里反绣着一双彩蝶，想到小姑娘心思，他心里也暖暖的，忍不住问道：“这…是她主动给的？”

　　紫晶笑着摇了‮头摇‬：“郡主面嫰，哪会主动给这个？今儿宝格格跟着去了，这个是宝格格着郡主送出来的！哪天宝格格来了，大爷还要好好谢谢呢！”

　　*

　　不知是不是新年新气象的缘故，曹府的喜事亦成双。

　　正月末，曹？接到江宁那边送来的家书。曹寅、李氏知道康熙赐婚，儿子的亲事有了着落，都很是⾼兴。另外，李氏就觉罗家提亲之事问过女儿。曹颐虽没有说塞什图如何，却是红着脸言道觉罗太太待人极好，言下没有反对的意思。因此，⽗⺟的意思，让曹？回复觉罗家，允了这门亲事。

　　此时，距觉罗家提亲至今已经过去近一个半月，他家始终没有派人上门催问。但实际上，喜塔拉氏等得是有些绝望的，――曹家本来就富贵，又有了指婚郡主的事情，结亲的希望越加渺茫。若不是实在喜曹颐的品貌，老人家实在不愿意这般“攀附”似的提亲。但对方若无意自己还去催问，这样的事情喜塔拉氏绝对做不出来，因此只是她只自己暗暗悬心焦急。

　　塞什图看着曹颐也好，但是却不愿意⺟亲为自己的亲事太过忧心，再三劝说了，一切都看缘分，希望⺟亲想开心。

　　喜塔拉氏越见儿子这般孝顺，越心里难过，这一个来月竟有些煎熬。

　　等收到曹家的回信，喜塔拉氏真真是喜出望外，不过几⽇间，就寻人下了定，心中庆幸终于选了个好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