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谎言
茶室里，曹？与姐姐曹佳氏又说了会子闲话。
因还要去马府赴宴，去晚了也不好，曹？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差不多，就同姐姐说了原由，要想告辞离去，下次再来拜访。
曹佳氏听说是要去马连道家赴宴，不肯放人，叫听琴打两个人去就马家传话，就说郡王府这边留客，改⽇她再亲自带着弟弟过去做客。
曹？苦笑，这不是有些仗势庒人吗？曹佳氏看出弟弟所想，抿着嘴笑道：“马连道家的往⽇来请安，可没少流露出联姻的意思，若不是这两年在孝中，怕早就要追着咱们家定下来。难道弟弟不愿意陪姐姐，反而急着去拜会老丈人吗？”
曹？见曹佳氏促狭，应也不是，反驳也不是，唯有笑而不语。
远远地传来脚步声，一会儿，有人脆声问道：“嫂子在这边待客吗？”随后，有丫鬟低声应答。
曹佳氏在房里听了，嘴角多了几分笑意，对曹？低声说：“来的是王爷的妹子，
格稍有娇纵，心地倒是良善。”
曹佳氏刚说完，外边娇声又起：“嫂子，宝雅来了！”
曹？略带几分好奇，望向门口，一个娇小⾝影随着说话声走了进来。一⾝鹅⻩旗装，映衬肤⽩似雪，一双眼睛大大的，満是灵动。
曹？心中有些意外，眼前这个天使般可爱的小姑娘，与想象中那种蛮横无礼的満人格格完全不同。不管心里怎么想，他还是站了起来，虽知接下来按照规矩该是什么“奴才曹？见过格格”或“奴才曹？给格格请安”之类的话，但话含在嘴里一时不习惯开口。
宝雅却不知曹？正为难，三步两步走到他跟前，大眼睛満是好奇地在他⾝上打量个不停。
曹？就算是脸⽪再厚，被这样盯着也有些不自在，轻轻咳了两声，提醒这小姑娘收敛点。
宝雅却是瞪大眼睛，抬起手，要去摸曹？的额头：“你病了吗？怎么咳嗽！”
曹？微微侧头，避开宝雅的小手，他无语了，这小姑娘也太不按常理出牌。
宝雅放下手，大眼睛眨啊眨：“你长得真好，比三喜班的柳子丹还俊！”
曹？初来京城，不知道柳子丹是谁，曹佳氏却是知道的，脸上有些难看。
宝雅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就算是夸人，也不应拿戏子优伶作比。她红着脸，跑到曹佳氏⾝边，拉着曹佳氏⾐袖道：“嫂子别恼，是宝雅失言了，姓柳的戏子怎么能与曹家哥哥相比！”
曹佳氏是知道这个小姑子脾气的，有口无心，怎么好多计较。虽然年龄上，曹？确实比宝雅大，但这声哥哥却不能应下。曹？以后要在京中当差，宝雅又是个不知道分寸的，若是在人家叫出来，倒叫人挑剔曹家的不是。因此，曹佳氏拉着宝雅道：“你们年龄差不多，哥哥妹妹的倒生分，彼此叫名字，做个朋友相处不是更好！”宝雅⾝份贵重，⽇常往来的朋友极少。她子爱动，与闺阁女儿玩不到一块堆去。那些旗下弟子，因⾝份差距，都是巴结奉承她，哪有谁敢做她朋友。因此，听了曹佳氏的话，宝雅连连点头：“好，做朋友更好！”曹？瞥了姐姐一眼，转眼就给自己安排了个小朋友，难道是想让自己业余兼职保姆？刚刚姐姐说什么娇纵，他还以为这位格格脾气大，如今才算明⽩，是子纯真，过于孩子气而已。
宝雅想起与蒙古格格的约战，又郁闷起来，看着曹？脑子里想出一个主意，当即开口问：“曹？，你会
箭不会？”
曹佳氏知道宝雅约战之事，不愿意弟弟惹⿇烦上⾝，没等曹？回话，就先说道：“？儿自幼⾝子弱，箭也只是会个把势罢了。你还是请王爷帮忙，从旗下兵营挑几个好手出来，终会有的。”
宝雅脸上带着笑，眼睛转个不停：“会个把势也没关系，总有其他赢的法子！”
等到未时二刻，平郡王讷尔苏还未回府，打人回来说是被杂务拌住，要晚饭后才能回府，让福晋先用膳，别因等他过了饭食。
曹佳氏听后，有点內疚地对曹？道：“王爷不知你今儿到京，看来今儿是见不成了！”
曹？并不放在心上，戏言道，那个郡王姐夫晚见几天没什么，只要外甥别晚见就好。
曹佳氏派人叫
妈妈抱大贝勒福彭过来，又命人将宴席摆在茶室这边。
福彭十个月大，⽩⽩胖胖的，睁着一双大眼睛，模样很是可爱。曹？看着外甥，不由想起幼弟曹顺来。
在清凉寺守孝期満后，曹？回家时，曹顺已经三岁半，长的结结实实，看起来小⾝子骨不错。曹？记得上辈子的历史，对于曹顺能否避开早夭这个命运实在心里没底。
为了给曹寅打个预防针，让他不至于因丧子之痛而伤痛
绝，曹？在离开江宁前撒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他推说自己做了个梦，梦中见⽗亲百年后奉灵之人，不是自己，也不是幼弟曹顺，而是西府二叔家的堂弟曹？。
曹寅嘴上虽说梦话不可当真，但眼底却流露出几分感伤。曹？只希望万一自己与曹顺真有不幸，曹寅能够想起今⽇之言将一切归之于天意，避免因心伤而殒⾝。
想起这些，曹？的心情有些沉重，若是不能够改变历史，不止是小曹顺，就连自己也只能活到康熙五十三年或者康熙五十四年。五六年的功夫，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难道，自己就这样一天天地走向死亡倒计时。可，历史是那么好改变的吗？
丫鬟婆子已将饭菜摆了出来，曹佳氏招呼着曹？与宝雅落座。
曹？见桌子上好几道自己
悉的菜，知道定是姐姐特意吩咐的，心中多了几分温馨。这丫头不仅像个合格的小媳妇和小妈妈，也像个合格的姐姐。
用完膳，曹？就起⾝告辞。曹佳氏知道他明儿要去弄差事，需要准备的事情多，没有多留，只让他安排妥当后再来。宝雅倒是有些依依不舍，反复说着让曹？早⽇再来之类的话。
*
出了平郡王府，曹？想着明⽇之事，要到侍卫营报道，领了
牌后，就是正六品的蓝翎侍卫。
小満见离郡王府门口远了，勒马凑近曹？：“爷，有点古怪！”
“怎么？”曹？问道。
“刚刚郡王派回的人进府时，有个门房问他哪儿回来的，先是说打柳芳胡同回来，还提什么‘海棠阁’，见有外人在，随后又改口说是兵营。那几个门房并不奇怪，看样子都是心里有数的。”小満回答。
曹？眯了眯眼睛，脸⾊沉了下来，鬼鬼祟祟的，多半没什么好事。就这一个姐姐，可不能让人随意欺负过去，这件事得好好查查。若是那个讷尔苏真有什么对不住姐姐的地方，那就要演一演小舅子打姐夫的老戏码。
曹府与平郡王府与曹府都在西城，转过两条大街就到了。
*
刚到曹府门口，就有人上来禀报，说是有两位客在厅上等候，来了好一阵子。来人是曹？在江宁结
的好友永庆与马俊，曹？心中很是⾼兴。这两位一位在皇宮当差，一位在京城应试。原本，他打算明安天排好差事后再联系二人的，没想到他们先得了消息。
久别重逢，朋友间话自然就多了起来。永庆已经成亲，再有几个月就做爹；马俊⽗亲升了道台，这次他会试中榜，就看四月殿试的名次安排。当年的胖子宁舂，虽眼下不在京城，但是听说九月上京完婚。
曹？想起方才郡王府的事，因两个朋友比自己更悉京城，就开口问道：“两位听说过‘海棠阁’吗？”
永庆与马俊一愣，望着曹？的神⾊有些古怪。马俊还好，留着几分斯文。永庆坏笑起来：“小样，年纪不大，就开始想女人了！”
真是
院，虽然心中已经多少有些想到，但是确定后曹？仍是很失望。原本，对自己那个未见面的姐夫还抱有几分期待的。
马俊头摇晃脑：“此‘海棠’取‘一枝梨花庒海棠’之意，里面竟是些十二三到十四五的清倌人。这两年，京城权贵出手送支‘海棠花’已成风尚。”
“那‘海棠阁’在柳芳胡同？”曹？又问了一句。
“柳芳胡同在西城，‘海棠阁’在崇文，隔着好几里！”永庆回着，像是想起什么，反问：“你打郡王府回来？你知道王爷养外室的事了？”
马俊忍不住⽩了永庆一眼，这家伙说话不长脑子，就算本不知道，听了他的话就也都明⽩了；再看曹？，脸⾊不变，眼神却更加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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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郡王府，內院正房。
讷尔苏带着一⾝酒味回来时，已经夜深。曹佳氏一边跟着丫鬟给丈夫更⾐，一边略带埋怨道：“怎么偏偏今儿忙，？儿上午到京，下午来咱们府里了！”
“我不知道，真是对不住他，明儿再好好请他！”讷尔苏躺在
上，闭上眼睛道：“我下午去柳芳胡同，喝了先生的喜酒！”
“先生终于接纳路姑娘了，不枉路姑娘痴情苦守，也不枉王爷⽩替他背了半年黑锅！”曹佳氏侧坐在上，一边帮丈夫
太
**，一边笑着说。
讷尔苏突然觉得⾝子冷，哆嗦了一下。
曹佳氏问道：“王爷哪儿不舒服？”
讷尔苏睁开眼睛：“有点不对劲，右眼⽪跳个不停，不会是有什么祸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