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谁能相为言
桌上,银烛的光华烙熔生辉,烛光映照到毒魄的面庞上,脸⾊却竟恁般沉。
南宮羽推门而⼊,兴冲冲的来到桌前,从怀中掏出一个薄薄的绸包,他把绸包摊平桌面,跳进眼里的,赫然是五张银票,每张面额一万两的银票。
毒魄的视线掠过桌面的银票,没有什么特殊表情,至少,连一份应有的欣喜都不显。
拖了把椅子一庇股坐了下来。
南宮羽咧开嘴道:
“别看‘万芳油坊’刘老东家年纪一大把,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财主,人家早就将这五万两银子的酬金准备妥了,东西一送去,经他检视无误无损,马上付钱,一点也不拖泥带⽔,喝,‘悦利钱庄’的票子,十⾜包兑…”
毒魄不大有精神的道:
“赚这票银子,也真叫煞费周张了;南官,你拿一张去换两张五千两的来,我们好分帐。”
南宮羽摆摆手。
道:
“不用⿇烦了,五万两银票都归你,老兄弟,这次生意,我不分。”
微微一怔。
毒魄道:
“这话怎说?”
南宮羽恳切的道:
“我不是和你客气,更不是我不爱钱,其中有个道理,毒魄,我知道你快近半年没啥进帐了,你个人用度事小,老爷子那边开销却大,做过这票生意,你就待向‘鬼王旗’讨还公道,换句话说,在这期间,恐怕难以分⾝寻找财路,你多留几文在手上,老爷子方便,你也方便,去掉后顾之忧,更好实心办事!”
毒魄注视着南宮羽。
低沉的道:
“但是,你平⽇的花费亦不小——”
南宮羽笑道:
“不必替我打算,这点场面,我还罩得住,毒魄,你就把银子收下,休要跟我菇蘑了…”
毒魄点点头道:
“多谢,南宮。”
拍拍毒魄肩膀。
南宮羽道:
“言谢就见外啦,伙比咱俩的情,不止这几文!”
把桌面上的绸包折好塞进怀里。
毒魄道:
“我预备天亮就走,往后怎么个情形,我随时会和你通消息。”
南宮正⾊道:
“毒魄,你怎么不开口邀我相助一曾?”
毒魄吁了口气道:
“我们是知己,是好友,不错,但我没有权力要求你陪我玩命,我也不是和你客气,南宮,你有你的生活,有你面对的世界,我凭什么能拿情分拘住你,拖你一起下⽔,几十岁的人了,行事之前,总得设⾝处地,替人家想想!”
南宮羽道:
“如果我自己愿意陪你玩命呢?”
毒魄严肃的道:
“南宮,你不帮我上阵,并不表示亏欠我什么,你给我的,已经大多大多了——”
南宮羽形态平静的道:
“你以为我是受了你我之间情感包袱的拖累,才不得不有此一说?”
毒魄道:
“我只是不想牵累你大深——”
南宮羽语气坚定:
“毒魄,这么多年来,我们哥儿俩憎同手⾜,义比金兰,可以说是连心连命的老搭档,你有了事,从哪一方面而言,我都不能做壁上观,我要不跟着去,只怕觉睡都睡不安稳,那种牵肠挂肚的悬念及艾怨,最叫我难以忍受了,人活在世上一求的是个心安,否则,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毒魄还在迟疑。
“这可是玩命,南官。”
数动着腕上的念珠。
南宮羽道:
“我知道这是玩命,但毒魄,你能玩,我为何不能玩?我这条命,并不比你尊贵、更重要的是,飞星不该这么⽩死,她也是我的朋友,你要为她申冤雪恨,莫不成我就只合装聋作哑?”
沉默了一会。
毒魄笑道:
“好吧,老友,这一次咱们又搅合上了!”
南宮羽深恩着道:
“毒魄,你打算从那哪里先下手?我是说,你有了行动的腹案没有?”
毒魄道:
“当然先找正凶——‘癞蛇’崔秀、‘丈二红’阎四姑,接着下来是‘六臂人勉’商鳌,此外,我还想挖整个‘豹房’的,这样一来,就势须与‘鬼王旗’全面⾎战了…”
并不意外的笑笑。
南宮羽道:
“我就晓得你是这样的心思,毒魄,我常想,仇恨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毒魄沉缓的道。
“它不但可怕,更且纠,它盘踞在你心里,像毒蛇似的啃噬着你的心灵,它浸蚀着你的神魂,令你时刻难安,除非你已死亡,你已⿇木,它永远不会放过你,抵挡仇恨,只有一种方法,便是彻底铲除仇恨的源…”
南宮羽颔首道:
“说的是,或许另有一种方法,但却并不适合每一桩仇眼。”
毒魄道:
“我知道你指的是‘宽恕’,南宮,我也不算是度量狭窄的人,可是,你要我对那些冷⾎凶手还以慈悲,这就不能叫‘宽恕’,乃是纵容,乃是姑息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放过他们,你敢保证他们不再去用同样手段茶毒于人?”
南宮羽道:
“我不敢保证,所以我才说,‘宽恕’并不适合每一桩仇恨。”
毒魄眉宇低垂。
悠悠的道:
“他们甚至不能算人,人不会做出那等伤天害理的事,南宮,应该沦⼊禽畜之道的一类,便必须让他们沦⼊,否则,留在世上反而为祸患。”
咧咧嘴。
南宮羽道:
“我明⽩你的想法,也了解你的心情,毒魄,你确实很苦。”
毒魄磋着自己的面颊。
涩声道:
“不单是苦,南宮,还有一片不知所寄的空茫…”
南宮羽并没有亲人遭难,更没有如同飞星那般密切的伴侣折翼夭亡,但是,他却同样感受到毒魄內心的痛楚,而这般痛楚,竟又是无从慰藉的。
“还不到下雪的时候,天气已经有着雪前的冷峭与晦了。”
风吹得寒冽、吹得凛厉,而且发出那种仿似带着哭号的声音、不歇的在林梢⾕峰间回旋打转,人便端坐屋內,也深深体会到恁般⼊骨的萧索,萧索得连意念都不免泛起灰郁…
全无套着一件狼⽪坎肩,內罩暗紫⾊的长袍,十分舒适的靠坐在铺设着软厚虎⽪垫的太师椅上。
厅里一只鼎新的⻩铜火炉早已升起,炭火拨得极旺,熊熊的火苗不断的蹿舞,间或夹杂几响木炭爆裂的“哗叭”声,热气腾发,満室温暖如舂,更飘漾着一股淡淡的松香。
毒魄和南宮羽并肩侧立一旁,两个人的脸孔全透着风霜之⾊,看光景,也只是才刚到不久。
擎起椅边小桌上的茶杯,全无缓缓啜了一口,却并不急着将茶杯放回,他的嘴轻轻在杯口摩娑,神情间若有所思。
毒魄暗里端详过乃师的气⾊,不觉心中颇为纳问——
在这种天地肃煞,百景凋零的时序下,怎的师⽗却眼眸神光充盈,面容细致红润,现露着这等不可思议的发旺盛之态?
和往年情形,简直不能比了。
一抹微笑,不经意的绽放在全无角,他声音清朗的道:
“这些⽇子来,外面可有什么消息?”
毒魄微微躬⾝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一般的江湖争纷、还是那些老套…”
全无道:
“不,我不是指这些,我是说,‘鬼王旗’那边,对于狄姑娘和我的事,有没有什么反应?”
毒魄道:
“师⽗,他们本不知道狄姑娘在你老人家这里;换句活说,他们也就本不晓得师⽗与狄姑娘之间有什么事。”
点点头…
全无道:
“但你呢?他们曾否联想到你有牵涉?”
毒魄神情自若的道:
“可能会想到吧…”
注视着毒魄。
全无缓缓的道:
“毒魄,是不是‘鬼⽟旗’的人已经找上你了?”
毒魄笑了笑:
“只是听说他们在找我,师⽗。”
全无眉梢扬起:
“这证明他们至少已怀疑到你头上了,毒魄,你和那些人接触过么?”
毒魄平静的道:
“没有,师⽗。”
沉默了片歇。
全无又道:
“事情有点怪,以‘鬼王旗’一向的效力与力量而言,他们如果怀疑到你,且已展开寻搜行动的话,不应该现在还找不到你…毒魄,你真的没有和他们发生遭遇?”
毒魄道:
“徒儿怎敢瞒骗你老人家?”
全无凝重的道:
“既然如此,你往后出门在外,要越加小心。‘鬼王旗’那一拨人行事细密,手段狠辣,没有玩不出的花样,你千万不可轻忽了。”
毒魄道:
“徒儿明⽩,徒儿自会谨慎行事。”
目光移到南宮羽脸上。
全无笑道:
“你近来还顺遂吧,南宮老侄?”
南宮羽忙道:
“托老爷子的福,尚过得去!”
全无道:
“毒魄这趟同你做的生意,一切都还圆満么?”
南宮羽笑嘻嘻的道:
“只中间生了点小波折,不过结果还好,该拿的酬劳也早进了口袋。”
全无恬然道:
“你和毒魄一齐办事,我最宽心,因为你向来冷静持重,沉稳审慎,经验⾜、反应也快,有你同毒魄搭档,失误的机会就小之又小了…”
南宮羽着手道:
“老爷子夸奖啦,其实毒魄比我行得多,好些地方,我还是沾他的光哩。”
全无一笑道:
“红花绿叶,明月云霓,总要相互衬托,才能益加映辉,有好的搭配,运用起来,方可得心应手,收事半功倍之效…”
南宮羽连连点头:
“是,老爷子说得是,”
毒魄接口道:
“师⽗——狄姑娘和你老人家,不知最近相处得可还融洽?”
于是,全无笑了。
笑得非常开朗:
“你看呢,嗯?”
“相由心生”这句话可真一点也不错,毒魄单只看到师⽗的愉之状,情形如何,便连猜都不用猜了,他亦不噤感到一份喜悦。
语气中带着奋兴:
“师⽗,看起来,你老人家与狄姑娘之间的情感,似乎颇有进展?”
全无双目闪耀着光彩,光彩不但亮丽,更且透着那样的柔润。
由于眼里的光芒难瑰,以至他的面孔上也浮漾起如此罕见的青舂气息。
瞧上去,好像斗然年轻了好多岁,好像往昔逝去的韶华又在瞬息倒流回来,这须臾里,也仿佛比毒魄还要显得容颜焕发!
南宮羽看在眼里,赶紧凑上一句:
“人逢喜事精神慡哩,老爷子。”
全无微笑着道:
“不错,我和狄姑娘相处的这段⽇子,确实有一些连我也不曾料及的演变,当然,我是说,是我期盼中的那种演变…”
南宮羽嘿嘿笑道:
“请老爷子恕晚辈放肆,不知老爷子能不能说得更详细占?”
全无抚腹笑道: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是我近六十年来人生不曾体验过的美好感觉…毒魄很清楚,狄姑娘刚到此地的时候,情绪不稳定,充満了悲患怨愤,尤其对我颇不谅解,她不肯和我说话,不愿与我见面,甚至连贵老瘸为她精心调理的饭食都拒不取用,南宮羽老侄,那几天里,可伤透了我的脑筋…”
南宮羽兴致的道:
“后来呢?老爷子,后来的情形怎么又改变了?,
坐起上半⾝来,全无伸出右手食指,表情慎重的道:
“只得一个字,南宮老侄,一个‘诚’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不见我,我就整天候在她门外,她不进食,我也陪着她滴⽔不沾,吃的东西由我亲自端送,不管她动用与否,我照常三餐轮转,决无延误,一连数⽇下来,我这把老骨头腾折得差不多了,她的心也叫我磨软了…”
南宮羽呑了口唾沫。
呐呐的道:
“老爷子,你⾝体本来就不大好,这么愣煞愣,不怕把自己拖垮?”
全无正⾊道:
“若非如此,又怎生表那一个‘诚’字?你可要知道,人一但用情用到无怨无悔的境界,便粉⾝碎骨,赴汤蹈火,亦甘之如饴了…”
南宮羽赔笑道:
“老爷子果然别具⾼见,有关这一方面,晚辈实在欠学甚多。”
全无眨着眼道:
“南宮老侄,你该不是在反讽于我吧?”
哈下、南宮羽赶紧道:
晚辈哪里敢?晚辈钦羡老爷子还来不及,岂会有丝毫逾越之念?老爷千万莫想岔了。”
全无笑道:
“总而言之,这番话,除了对你们,还真不能为外人道,否则,人家不了解內情的,又不知道怎么来数落我,编排我了…”
南官羽打着哈哈:
“那是他们不明⽩天下情是何物!老爷子历炼人生,圆通妙达,对浊浊红尘,悠悠挚爱,自有更深一层的见解,又怎是一⼲凡夫俗子能以体会得的?”
全无十分受用的道。
“好,南宮老侄,你说得好,把我心底的话,全都点出来了!”
毒魄斜脫了南官羽一眼。
似笑非笑的道:
“南宮,我们相了这些年岁,却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副好口才。”
南宮羽拱手笑道:
“哪里哪里,岂敢岂敢,这只是老爷于和兄弟你在猜举我…”
全无转脸看了看窗外的天⾊,微眯双眼,显得颇为来劲的道。
“我已吩咐过贵老瘸,叫他晚上好好整出一桌酒菜来,让咱们爷儿几个痛快的喝上两杯,狄姑娘我也请了,毒魄,你大概还不晓得,她的酒量不错哩。”
毒魄笑笑,没有说话。
目下的光景,好似带几分大团圆的味道,但是,这真能叫大团圆么?
飞星不在了,‘鬼王旗’的缇骑四出,自己复仇的⾎手正待伸展,面前的愉情景,或许只是一幕镜花⽔月的假象——
至少,对他而言是如此。
狄⽔柔比初来的那几天要丰润了些,容颜也出落得更媚娇了,纵然不似全无一般的神彩奕奕,青舂洋溢,却亦另有一股腕约温柔的韵致,不敢说是含情脉脉,差堪称做芳心默许吧。
在晔哗的银灯映照下,眼波流转,粉面泛酡,少女的羞怯里融有成妇人的豁达风味,情态上的表达,便总是那么恰到好处了。
毒魄敬过狄⽔柔一杯酒之后,就只管默默的吃菜。
在全无面前,他永远都有一份⾝为弟子的拘谨,而受到毒魄的影响,南宮羽也不敢开怀,举著擎杯,仅是沾到为止,连话都少了。
伶巧的双舂花在一旁侍候着饭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停转动,人也穿花蝴蝶似的绕行囚周,频频为备人添酒布菜,加上好的的殷勤,桌面上的气氛才稍显热络,全无也才觅得着机会多觑视狄⽔柔几眼。
这时,狄⽔柔举起杯来,先回敬过毒魄,方始盈盈一笑道:
“毒哥儿、称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一声“毒哥儿”唤得毒魄不由生几分腼腆,他不知狄⽔柔这个称呼是从何而来,又因何而起。
放下酒杯,他欠了欠⾝:
“不知姑娘的意思是指——”
狄⽔柔轻声道:
“我来这里,是由你送我来的,当时我很不甘愿,也非常气愤,因为我完全不能接受你们单方面的安排,但现在,你该看得出来,我已近乎妥协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吗?”
看看师⽗一眼,毒魄发现师⽗正向自己鼓励的微微点头。
于是,他迅速接口道,
“当然,狄姑娘,我当然乐于知道…”
狄⽔柔神态安详的道:
“其实,內中的原因十分单纯,一个人打心里对另一个人好,无论是有形的呵护或是无形的关注,都会使承受的一方随时有所感受,你师⽗对我,就正是这种情况,这种发自肺腑的诚意是假不来、扮不出来的,我常常想,一个女人,她终生追求的是什么?祈盼的又是什么?无非就是有个好的归属,得到一个男人全部情感的投注,只此一桩,对女人而言,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毒魄道:
“姑娘说得正是。”
狄⽔柔又道:
“在这里,我发觉你师⽗就是我所说的这个男人,虽然他年纪稍微大了点,但我也不算年轻了,我认为我可以接受他,我尝试去接受他,毒哥儿,我做到了,岁月只会令人容颜改变,却不一定改变得了人们渴慕青舂的心境,人老了,一样可以两情相悦,你说是不?”
几乎要鼓掌喝彩了。
毒魄大声赞道:
“对,狄姑娘,对极了,姑娘兰质慧心,见解超人一等,莫怪师⽗对姑娘如此倾倒,定情不渝,看来还是师⽗法眼⾼明!”
狄⽔柔映起粉酡,有些难以为情的道:
“你可别夸奖得离了谱——”
全无呵呵笑道:
“当初你还反对,毒魄,现在无话可说了吧?姜是老的辣啊!”南宮羽凑趣道:
“老爷子办事一向周全,何曾砸过锅来?尤其对这终⾝大事,自则越加谨慎仔细,老爷子看上的人,绝对十全十美,无可挑剔,今夕得见狄姑娘,⾜见老爷子⾼瞻远瞩,别具慧眼,这才真叫做天作之合…”
全无笑眯着眼道:
“嗯,嗯,南宮老侄,便讨你这句好口彩了…”
狄⽔柔目注毒魄。
忽道:
“毒哥儿,我想间你一件事,你可老老实实回答我。”
毒魄平静的道:
“还请姑娘示下,我自然照实回禀。”
狄⽔柔缓缓的道:
“我的事,我哥哥那边有什么动静?”
毒魄知道乃师与南宮羽也在留意他的答复,他正视狄⽔柔。
从从容容的道:
“‘鬼王旗’的人已经怀疑到我涉及此事,据道上消息传说,他们正在四处找我,意思是要我做一个明⽩代…”
狄⽔柔眉宇轻颦:
“到目前为止,你和他们碰过头吗?”
毒魄道:
“还不曾相遇,但⽩说,我也是有意避开他们。”
沉默了一会。
狄⽔柔又道:
“毒哥儿,告诉我,如果你和我哥哥的人遇上,你打算怎么应付他们?”
毒魄道:
“不敢相瞒姑娘,这要看情况而定,主要在于他们的做法。”
狄⽔柔強笑道:
“以我和你师⽗目前的关系,毒哥儿,我很不希望同哥哥那边结怨,彼此之间,原该是亲家才对,否则,多少会妨碍我和你师⽗的事,我的处境也就难了,你明⽩我的心意?”
毒魄颔首道:
“我明⽩,狄姑娘,我非常明⽩。”
全无慎重的道:
“毒魄,你知道‘鬼王旗’那边的人,真的还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故吧?”
毒魄形⾊不变的道:
“没有,师⽗。”
吁了口气,全无向狄⽔柔投去安慰的一瞥,才慢腾腾的道:
“我与狄姑娘的情形,你已经很清楚了,‘鬼王旗’那边,总要以和为贵,别闹出什么风波来,也免得狄姑娘左右为难——”
毒魄道:
“是,师⽗,徒儿会尽量尊照师⽗的指示去做。”
南宮羽不噤心里深深叹息,毒魄的处境,毒魄的心情,他完全体会得到,而此时此地,又叫毒魄如何适从,如何回应?哭无泪的写照,也不过就是这样的了。
毒魄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异,他仍然默默夹菜,默默饮酒,甚至连脸孔上任何一条纹榴都不见扯动,平静得就好像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