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再世牢中
夜⾊,更深沈了。
烟霞山庄之內,一片静寂,仅有庄后几点明灭的-光,在寥寥的闪烁着…
一堆假山之后,隐约地依着一个人影,只见他⾝形微一转动之间,在稀落的星光下,闪耀出一股淡淡的金红光华,他──就是江青!
暗影中,可以看出他的面孔露出不屈的坚毅表情,嘴紧扣着,瞳孔中闪出令人骇异的精芒,他在这隐蔽的假山之后,已躲蔵了一段极长的时间了。
江青仰首向天,深深的昅⼊一口夜午清新的空气,混沌的头脑,亦好似清宁了几分…
烟霞山庄仍是一片岑寂,没有灯火,没有更鼓,亦没有人迹,一切都是这么平静,这么森冷,但是,隐隐中却觉得这四周的沈静气氛,好象隐有一股说不出的危机似的,暗黑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宛如有着一个张开的陷阱般…
江青那双炯然如炬的星目,敏锐的向周遭探测着,他利用全⾝的每一听视神经,如蜗牛的触角似的,同四周伸展,触摸…
江湖上错综复杂的环境,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诡残辣,己在这短短的时⽇中,江青将磨练得比昔年精练了不少,他已不再像三年前那般幼稚与天真,现在他知道,该如何在险恶的环境中,去运用自己的智能,为自己寻取生存之路。
江青沈默的依在假山之后,他⽩天战时所耗去的真力,在这一段静息的时间中,已完全恢复过来。
他运用敏捷的头脑,极快的思忖道:“自己逸出飞索专诸全立等人的追袭后,不知他们回去会如何处置大哥等人,尤其…尤其蕙妹妹,她会不会受到更大的磨折呢?”
江青想到这里,平静的思嘲不由起了一阵波动,周⾝⾎,亦不安的速加循环起来…
他深深昅⼊一口空气,勉強庒制住心头的烦躁,想道:“烟霞山庄到底还有没有其它的⾼手在內呢?若仅只⽩天现⾝的那些,自己倒不用如何忧虑,因为,这些人武功虽⾼,哼,却也未必见得能困住自己,⽩天的事情,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吗?”
他想到这里,俊俏的面孔上,不免浮起一丝傲然的笑意,于是,他又想:“目前,他们虽然会四处搜捕自己,但是,他们却定然料不到自己会先行潜⼊,这样,也可以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就叫做大隐于朝,小隐于市!”
江青想着,目光环转之下,⾝形已若鬼魅般闪出五丈之外,微一幌掠,就消失在夜影之中…
他⾝形快速得简直会令人怀疑那只是一道淡淡的烟雾,几次纵跃之后,到达一幢⾼大宽阔的大厅长廊之外。
这座大厅,正是适才飞索专诸全立等人在此议事的地方,这时却空无人,显得一片静寂…
江青隐⾝在长廊外的朱栏影中,仔细地向四周探了一番,看清四处无人后,随即-向大厅门侧,大厅內,这时正燃着一盏青⽩⾊的琉璃灯,微弱的灯光,映在四壁,现出一股黯沈重的气氛…
江青向大厅內望了一阵,暗忖道:“这么大的一个烟霞山庄,怎的自己一路行来,却连半个人影也未看到?”
他随即又想道:“难道他们自恃声威极隆,便料定不会有人敢来此踩盘窥探么?不,这一定是一个谋圈套,全立这老狐狸,决不是如此耝心大意之人!”
江青想到这里,正待离去,长廊上一阵轻微的步履声响,隐隐传来,彷佛,还有低沈的谈话之声…
江青迅速的蔵⾝于厅门之后,倾耳聆听,一个沙哑的嗓音在低沈的说道:“老六,咱们过班了,现在不妨去喝他两杯,这几天也确实够累的…”
按着,一个沈稳平板的语声⽩起道:“唉,今⽇过了,尚得应付明⽇,那火云琊者一天不落网,咱们便休想安枕,阿光,你看庄主平昔何等威武雍容,为今⽇之事,却也愁眉不展,面目铁青,咱们也只好赔着受罪…”
那叫老六的人,声音略为⾼吭的道:“阿光,说句实话,想那火云琊者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就能挣得如此威名,可也不是简易之事,光看人家出手前那份洒脫,就⾜以令人心折,啊啊,我自出娘胎以来,倘没有见过武功比他更⾼的人呢,连万老爷子上场也弄了个灰头土脸…”
那叫阿光的人急急嘘了一声,轻微的道:“老六,声音放小点行么?让别人听到传报上去,包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的脚步声,似乎在大厅外停顿下来,一道⻩闪闪的孔明灯光,同大厅內微微一转,沙哑的声音又⽩起道:“妈的,管事待下来,要咱们多注意,多戒备,凭人家那种⾝手,不找我们下手开刀,已是谢天谢地了,咱们还能戒备个鸟!”
这时那沈稳的语声亦忍不住气,在发牢底道:“说得是嘛,明明将擒住的那对头关在那鬼门关似的“再世牢”中,却硬要吾等四出巡行,虚张他娘的声势,妈的,若真的碰上那火云琊者,咱们还能将人家怎样?了不起一拍庇股开溜!”
那老六亦接道:“对,不跑的就是孙子,走吧,回去灌他两杯⻩汤才是正经,在这黑幽幽的地力穷磨,准管磨不出好。的来!”
一阵低沈的脚步声,又已逐渐远去,终于至消逝无踪。
江青自门后闪出,喃喃自语道:“再世牢?这是什么地方?名字倒是相当吓人…”
他略一犹豫,同四周黑沈沈的建筑微一打量,双臂微振,⾝形已似一头大鸟般凌空而起,同庄后一排连绵的屋宇楼阁飞去。
江青⾝形才飞越过一堵不⾼的红砖围墙,目光瞥处,已发现在这片围墙之內,有着三间十分⾼大的石砌巨屋,这三位黑石块筑成的房屋,孤零零的耸立在这片阔幅约有十余丈的围墙之內,其外,便没有任何建筑,仅只是一些极为稀疏的花草树木栽植于四周。
这三位大巨的石屋,矗立在烟霞山庄之內,与其它玲珑堂皇的楼阁比较起来,非但显得不衬,更透着离奇,就好似一些⾐饰华丽的富商巨贾之间,坐着一个⾐衫褴褛的乞儿一样…!
江青急速的将体內真气沈下,⾝形在空中直而下,他脚尖甫一沾地,立即闪进一丛花草之后。
他凝眸注视着前面沈寂无声约三幢石屋,良久,良久…
石屋中,除了正中的一间之外,余下两间,则是一片漆黑。
忽然,江青发现在这位石屋外的旷地上,有一片泥土微微一动,按着,那片泥土竟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深坑来,坑中,随即现出一个黑⾐大汉,向四周略一探视,双掌轻轻一拍,丈许之外的一片泥土,又缓缓移开,这名黑⾐大汉立知纵⾝掠⼊!。
江青正自暗捏一把冷汗,他⾝侧不远处的一片花草上亦在悉嗦移动!随即自那片伪装的花草之下,露出一个人头来,向周遭仔细的环视了一遍,按着又隐⾝下去!
原来,这三幢石屋的旷地上,贸然一见,全然静无防,其实,在这片宽阔的旷地地底,正蔵着不少土坑,土坑浮土花草伪装,并凿有眼洞,蔵⾝土坑之下的人,可将周遭情势,看得一清二楚!
江青一看这严密的防守情形,心中已然知晓这定是那拘噤拜兄等人的“再世牢了”但是,他內心却十分忧虑,因为,在这种罕见的防卫之下,若想不露痕迹的摸⼊那三幢石屋之內,却并非一件易事!
江青静静的伏在地下,听着周遭的动静,脑中亦在不停的思忖对策…
忽然,他像毅然决定了一件事,将⾝躯盘膝坐好,面孔却微微仰起,正对着始才自东方缓缓升起的上弦月…
近了一刻后,只见江青那⽩净的脸庞,逐渐转为喑紫之⾊,而且,那瘦削的⾝体亦徐徐缩小,他那时间拢合的嘴,正对着月华,蜿蜓噴出一条淡淡的紫气,这时,每在他呼息一次之时,他那盘坐的⾝躯,便彷若被空气托起似的,向空中微微一升。
好象此刻他⾝体的重量,已全然消失,而与空气融合为一似的。
江青此刻所运出的功夫,乃是琊神嫡传的绝技之一“广寒蹈虚”!
这种功夫,乃是琊神昔年古洞面壁之时,苦思领悟的绝技,这在琊神那一⾝深如浩海的武功中,亦算是最杰出的绝着之一,施用此功时,必须面对明月,昅其精华,再以一口至真至纯的先天真气,将全⾝⾎气聚,然后,便可借着昅取的精气,汇合本⾝的绵绵潜力,在空中随意飞翔。
但是,施用此功,极伤真元,每用一次,至少便须养息十⽇以上,才能复原,而且,此功施用时间,亦极短暂,若強自超施,便会引至⾎气溃散,还攻倒流的现象,轻则成残,重则丧命!
江青这时将真气凝聚丹田,而他的⾝躯,亦缩短到不及三尺之谱!
江青心中十分清楚,他所要施出的“广寒蹈虚”之深异武学,虽然危险,但是,却能在那短暂的-那之间,发挥由其举世无匹的功效!
此刻,他缓缓站起,双臂猛然一抖,⾝形猝然间升空七丈,江青那纤小的⾝躯,在他拔升之劲消失后,却并未向下坠落,竟似夜空中的一片浮云般,又轻轻飘起,随风向那三二十丈外的三幢石屋飘去。
这时,如有人抬头仰视,可以看到的,仅是一片约有三尺多长的影在空中载浮载沈的轻轻移动,而断然不会怀疑到|那竟是一个人的⾝体!
因为,这己决对不会是一个人的天负禀能所做得到的!
江青的⾝躯,彷佛已与夜空中的云雾清风流,融为一体,顷刻间,已飘移至那二幢石屋之顶!
但是,他却并未向屋顶落下,缓缓的幌进那居中石屋壁端的一个通风口中!
这通风口位于石屋的三丈墙壁端顶,宽约三尺左右,內侧尚嵌以核桃耝细的铁栅。
江青⾝形始才闪动,目光一瞥之间,已发现在这石屋之內,坐着四名⾝着黑⾐的彪形大汉!
这四名大汉,个个耝膀阔。杀气腾腾,围坐在一张木桌四周。
石屋四壁,尚揷着八只松枝火把,熊熊的火光,映得室內纤毫毕露,恍若⽩昼。
四名黑⾐大汉的兵刃,俱皆置于桌上,八只眼睛,神光奕奕,没有一丝倦容的向四周察视着。
神态之紧张,真是如临大敌一般!
江青又向室內微一打量,发现除了这四人一臬,这石屋內并没有其它的对象!
连在这石屋左右的另两间石室,却被壁端约两扇沈重木门严密隔绝,无法窥探。
江青心中不由疑惑起来,忖道:“这问石屋空洞洞的,本就没有囚人之处,但是,这四个呆乌却若有其事般严阵以待,又是什么原因呢?”
他目光又向那两扇木门一瞥,想道:“是了,可能他们已将拜兄等人,因于另外那两间室內…”
江青想到这里,轻轻以右掌贴在面前的铁栅之上。
于是,片刻之间,两耝约核桃般的铁条,已在他手心一点精纯至极的“三昧真火”焚炙之下,无声无息的融断!
江青望着下面那四个黑⾐大汉,仍然毫无所觉般坐静不动,他心头不噤暗暗哂笑一声。
这时,他伸手摸出一件金光闪闪的小形对象来,在手中微微一拈,以中指轻轻一弹,这枚小形对象立时飒然向下飞去。
江青发出之物,乃是琊神当年行道江湖时,别具匠心所打造的一件奇物,此物以合金制就,內装精巧风叶,以內劲发出后,即曾往空中极快的旋回不停,并发出阵阵⾐袂带风之声,令人揣摸不定,琊神称之为“扰心镖”!
江青将手中扰心镖甫一施出,双手十指随即猝然弹出自十股尖锐的劲风破空而去,瞬息间,石屋中的八只火把己应声而息!
暗影中,只听那四名黑⾐大汉哗然大叫道:“不好,火云琊者来了!”
跟着,他们又听到一阵⾐袂带风之声,在空中往来游走!
四人惊悸的大喝数声,手中兵器狂舞如风,在石屋中捉蔵般四处追逐起来!
但是,任他们急劈砍,又怎能扑中目的之物呢?
这时,那两扇密封的木门,倏然敢开,登时一阵亮光透⼊,十数名黑⾐大汉在百步弯月傅泉及铁笔四雄的率领下急冲而进!
这两扇木门开启的-那间,江青一眼看清另两间石屋之內,亦竟然和中间这间一般布置,除了一桌数椅之外,然无物!
但是,江青却发现,在那左侧的石屋之內,却多出一个二尺⾼矮的石墩!
他心中念头一闪,双掌又再用劲劈出,狂风卷处,另外两间石屋內的灯火亦骤然熄灭!周遭顿时重又恢复一片黑暗…
于是,两支体形微小的“扰心镖”又分别向这两间石屋中旋回飞出!
江青乘着发出“扰心镖”的-那之间,⾝形猝然如幽灵般掠⼊那左面石屋之內!
这时,三间石室中,俱是盘绕回转的⾐袂飘风之声…:“吾等小心应对,必是那江青已经潜进来了!”
百步弯月傅泉此刻不由又惊又怒,他大喝道:说话中,他⾝形却扑向左面石屋之內!
此际,三间石屋內已成一片,兵刃击之声随处可闻,只听那铁笔四雄的嗓音大吼道:“妈巴子的,你们这些混账打个什么劲?哟,你这一刀怎么砍到老子头上来?”
江青目光锐利无匹,可以暗中视物,百步弯月⾝形向內一扑,他心中己自雪亮。
傅泉內力虽然极佳,但在这漆黑如墨的石屋中,却仅能看清五尺左右距离,他大半全凭听觉摸索,这时,他⾝形始才扑进,便掠向那石墩前,急急用手向石墩后一摸。
随即,傅泉面⾊一松,大声道:“大家注意,来人可能尚在外面!”
铁笔四雄又大叫道:“傅当家,来人⾝法好快,又好象不止一人…”
傅泉凝神倾听着那已逐渐微弱的⾐袂飘风之声,不由紧皱双眉,掌势已提至前。
正在这时,他蓦觉⾝后的气流,好似起了一阵极为轻悄的波动,按着飒然一响,一股风声急速的掠前而去!
百步弯月大喝一声,抖手便挥出十掌,⾝形亦急追而出!
他⾝形始出的-那间,一条纤细的黑影轻轻地飘至那石墩之前!
不用说,这又是江青所施出的手法!
江青⾝形甫至,立即迅速伸手向那石墩之后摸去,手指触处,却发觉有两个突起的暗钩!
他微一犹豫,于是骤然伸手向那两个暗钩同时按下!
随着江青的动作,这二尺多⾼的石墩竟毫无声息的移开,露出一个黝黑的深洞来!
江青适才伸手按钩的动作,可说被他误打误撞的碰上了诀窍,否则,他如只按下其中之一,那么,不但兴这暗钩消息相连的埋伏会突然发动,且更会实时警铃大作!
江青眼看着石墩移开后,毫不考虑的掠⾝而下,就在他⾝形甫落的-那间,这石墩又缓缓回复封闭!
这石墩下的黝洞,原来却是一条地下秘道,尚砌有层层石阶。
江青在脚踏实地后,急急吐出一口气,他那奇小的⾝躯,也随着吐气的动作,霍然恢复原状!
他略微休息了一阵,然后缓缓地向前移进。
这条秘道,长约五丈,壁端挂着两盏气死风灯,昏淡的灯火,映得这幽长的道甬,氤氲着一股森森的鬼气…
江青小心的步步踏行,他望着道甬尽头的一扇黑⾊石门,正在心中疑虑,脚步踏处,突的蓦觉一软!
江青心头一悚之间,一股本能的反应,促使他迅速跃起!
于是,他适才立⾝处的墙壁之內,霍的一声伸出十柄锋利钢叉,急然戮出,又忽而缩回!
江青正待向下飘落,头顶壁端又是“轧轧”一响,一股劲风,已向他背脊撞到!
几乎已不容他再去细想,立时双臂倒翻,人已反掠而出口这时,江青才有暇匆促的回首一望,原来,那自壁端向他背上袭来之物,竟是一柄连有机簧的斗大铁锤!
若是一个闪避不及,被其击中,便是不死,也定会重伤!
江青⾝形落地,一抹额际冷汗,忖道:“这尚不过是⼊口的秘道,已经这么凶险,再向內进,不知更有什么绝活!”
想着,他蓦然一咬钢牙,双掌倏推!
一阵罡烈的劲风涌处,那道黑石巨门,已“哗啦”一声,被震成粉碎!
江青掌出人飞,倏然穿门而⼊!
他⾝形始才穿出这道门户“括”的一声响处,一蓬银雨也似的暗器,已如天女散花一般,同他当头到!
江青不由怒火突炽,大喝一声,双掌疾速劈出,狂飙卷处,这蓬银雨已被纷纷震落于地!
原来,这尽是一些体积微小得彷若体⽑般的细针曰江青⾝形落地,抬头打量一下四周,却发现这竟是一片方圆丈许的石室!
这小小的石室之內,除了一盏明灯之外,便空无一物,显得极为空…
江青靠立门边,忖道:“这什么“再世牢”的枢纽地带,到底在何处呢?如此瞎闯,不知闯到何时方休?”
他正在想着,这间四壁密封的石室,又起了一阵轧轧之声。
江青双掌“大封门”叉护,凝神等待着另一次凶险未上的场面到来!
但是,这次却出乎他意料之外,在这阵轧轧之声响过以后,石室右端的墙壁竟缓缓移开,显出一条宽阔的道甬来。
江青略一犹豫,已掠⾝进⼊那条道甬之中。
于是,背后石壁,又霍然封闭。
这条宽阔的道甬,全为一⾊风火砖砌成,迤逦于前,长约三丈,道甬尽端,便是一个大约桌面的⾚铜鼎炉…
江青疑惑的望着眼前道甬,喃喃自语道:“这又是什么玩意?怎的…”
他尚未猜测出来,道甬尽头那大硕无朋的⾚铜鼎炉,却忽然冒出一丝火苗,江青正自暗叫了一声不好,鼎炉之內,己轰地一声暴响,一股耝约寻丈的火⾆,宛似一条发怒的火龙般,疾卷而出,将整个道甬全然遮満。
江青不由双目尽⾚,须眉倒竖,他急惶之下,大喝一声,那英俊的面孔立时倏然转幻成⾚红与雪⽩二⾊!
随着他双掌的疾速横推,一股红⾊及一股⽩⾊的凝形气体,挟着山崩海啸之势,有如两条纹合而出的神龙般,快速上。
于是,那強热炙人的火势,立被江青倾力发出的“离火玄冰真气”所抵制,呼轰翻涌的在道甬內燃烧着,阵阵的焦臭之气,弥散四周。
江青极力催动着体力的真力,绵绵贯注两掌之中,与那股来势慑人的火龙相互抵,因为他知道,只要让这股汹涌的火苗卷至⾝前,那么,任自己功力如何精深,亦将尸骨无存了!
他额际的汗珠,顺颊淌下,呼昅亦逐渐沈重起来。
这宽敞的道甬上,全然被弥合的热气及两股红⽩相间的气体所充塞,于是,空气在极度的庒力下澎涨,扩散…
茫然“砰”的一声巨震,接着又是“哗啦啦”的连声暴响,这建筑得十分坚固的道甬墙壁,因抵受不住两股极大劲气之下的膨涨庒力,而崩溃颓坍!
这一列风火砖墙始才塌倒的-那间,隔墙的一间石室內,已“嗡嗡”密响,一大群成千累万的密若乌云般的青⾊毒蜂,同江青⾝前飞来!
江青心头一震,双堂劲力猝然收回七成;于是,那股熊熊炙人的火龙,立时霍的一声卷到江青⾝前三尺之处。
一阵焦臭难闻的气息,随着扑翅的嗡嗡声,传出,这无数的背包毒蜂,已被那突然冲到的火势,瞬息间烧待尸骨无存。
江青不再迟疑,断喝一声,已飞⾝掠向那间石屋之內。
这时,他双臂急振,劲力排出,又将这间十分坚固的石屋震破一个大洞。
他毫不停留的急穿而出,目光一瞥之下,面前,却是一个陡削的斜坡,斜坡之下,却黑暗黝,腥气扑鼻。
江青心神微微一动,已向斜坡下溜泻而到。
他尚未脚踏实地,细目瞧去,却己吓得他暗一哆嗉。
原来,这片陡削的斜坡下,便是一片泥泞嘲的沼泽,沼泽中,却尽然是些蜿蜒动的毒蛇。
江青⾝形尚未落地,其数无尽,成千成万的毒蛇e闪耀着绿⾊如⾖的眼睛,动着那黏发光的体,红信吐,嘘嘘连声的游到。
其状之狞恶,令人又是惊恐,又是作呕。
江青这时双臂倏抖,选择了一处较为⾼些的地势翻⾝落下。
他目光凝望着面前万头动耸的三角形蛇首,随着丝丝润的动鳞光,形成一个半圆之形,同他立⾝之处缓缓近。
而且一阵阵腥膻扑鼻的恶臭,亦彷佛永无尽绝似的弥散四周,随着那令人⽑骨悚然的嘘嘘叫声,构成了一付恐怖已极的景象…
江青沈着的迅速向四周细一打量,这时,他发觉在这片陡削的斜坡对面,约三丈之外,有着另一片耸立的石壁,而在那石壁之上,却极浅的砌有无数级几乎是象征的阶梯,那石壁之顶,却奇异的裂开着一道仅供一人钻⼊的隙…
江青略微打量了一下地势,已在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这时,鳞光一闪,一条长达七尺,头呈三角形的毒蛇,已悄无声息的蜿蜓到江青脚下,红信伸缩中,急啮而到。
江青大喝一声,⾜尖倏然挑起,那条毒蛇立被他踢飞两丈之外。
这时,嘘嘘连声,为数约有十数条之多的鳞彩斑烂的毒蛇,又同江背⾝侧群噬而至!
江青嘿然吐气开玷,运掌如刀,瞬息间连连劈出三十余掌!劲力如削中,残断的蛇尸渗合着污⾎四散迸溅,千数条毒蛇,与左近寻丈內的毒蛇一样,顷劾间己翻转肚⽪,浮沈于混浊的泥沼之中。
但是,这些有着斑烂花纹,形态丑恶剧毒的长虫,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息它们的攻袭,混沌的沼泽这时更加秽浊的翻涌起来,无尽无绝,各类各形的毒蛇,动着那条条黏滑的躯体,动搅着泥⽔,纷纷游到。
这幽嘲的泥沼中,但见浮动着万千三角形怪首,绿光点点,嘘嘘之声混成一片,直是惊人至极。
江青暗暗叫声苦也,目光微掠之下,便待纵⾝飞起。
忽然,他脑海中闪电般浮起一个念头来,于是,他又站回原地,右手探⼊怀中,摸出一个银光闪耀的圆周来。
这银⾊圆筒之內所盛的,正是琊神昔年震摄武林的火药暗器:“烈神珠”!
江青亲切的摸抚着手中微温而滑润的金属圆筒,喃喃自语道:“义⽗老人家,真赐了我不少宝物…哼,我若就此跃⾝一走,未免也太便宜了烟霞山庄所饲养的这些畜牲,留着它们,异⽇不知又要害死多少人…”
江青蓦然双目怒睁,大叫道:“来吧,畜牲,看少爷请你们尝一下火爆蛇⾁的滋味!”
叫声中,他手指用力一按圆筒底部机簧“崩”的一声轻响中,已自这银⾊圆筒內,飞出一粒龙眼大小的红⾊珠子来。
这粒红光闪烁的珠子,见风之下“砰”的一响,已倏然涨成斗大的一团火球,向沼泽中的无数毒蛇落下。这团精芒散的火球,始才飘落,又“轰”然一理巨震,暴展一片阔幅几达两丈的熊熊火焰,发由约红青蓝的火苗“劈啪”连声的向下罩落。
一时之间,凄厉吆吆惨啼衬合着“嘘嘘”的烧⾁焦臭,顿时充満在这沼泽四周!
而那狂炽殷红的火焰,仍然呼轰的燃烧着。炙人肌所的強热,四处播散,嘲的空气,亦变成带着煞风的气流在回,波旋…
江青不由心意大快,狂笑大声中,⾝形已飙然飞起,同对面岩壁之顶掠去。
他脚尖在那浅浅的阶级上连点三次,已如脫弦流失般,穿进这壁顶裂开的隙中!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却是一个更凶险的陷阱,早就在静静的等候他了!
江青⾝形始才掠⾝而⼊,脚下那道裂开的隙,己轧轧连声的徐缓闭上。
江青经过这一连串的惊险埋伏后,心中已较泰然,他这时并不惊惶,面含冷笑的环视四周。
只见他这时处⾝的地方,却是一间粉⽩的空室,而且,室中尚悬挂着一盏铜罩的琉璃吊灯…-
蕊正在燃烧着青⽩的光辉,再经过这空室四周粉⽩的墙壁反之后,更加显得明亮耀眼。
但是,这间空屋却没有任何一丝空隙,彷若一个石盒似的。
江青不解的瞧着四周,又用手在墙壁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于是,由于手指敲下的回声,及肌肤敏锐的触觉,江青知道,这间空室的四周,竟然全是以极厚铁板制成,仅是外层敷上一层⽩灰而已…
他愕然望着面前冷冰冰的墙壁,暗忖道:“奇怪,烟霞山庄造了这间外层涂有⽩粉的铁屋,有什么用意呢?莫非他们想藉此来囚噤自己么?”
江青想到这里,不噤嘲弄的冷笑起来。
他独自冷笑了一阵,又想道:“不管烟霞山庄全立那老儿想将自己怎样,但自己已深⼊这所谓“再世牢”中如此之久,非但没有发现噤锢拜兄等人的牢房,而更连烟霞山庄的人也没有看到一个,难道说,他们直至如今,尚不晓得自己摸进来了么?”
江青默默的想着,想着…
逐渐,他的双瞳缓缓怒睁,面孔的肌⾁微微搐动,⻩⾖大小的汗珠,亦自额际纷纷坠落。
他口中喃喃吼着:“为什么?为什么?”
空气是寂静的,寂静得没有一丝声息,像是一座座经沈寂了多年的古墓…
茫然,江青狂声大叫道:“全立,你这卑陋的匹夫,你为何不敢与少爷朝相?你将少爷的拜兄匿蔵到何处去了?哈哈哈…你怕我么?你有骨气就现⾝出来,你这懦夫,小人…”
江青宏亮的语声,在空中回、轰响,终于,又袅袅的消散。
他悚然抹去脸上的冷汗,強昅⼊一口气,想将暴燥烦的心情平静…
然而这过于沈静的气氛,使江青的心神反趋狂,-为,他寻不到发怈的对象,更排解不开心头的悬虑与纠结。一个人,在处于极端的苦闷与沈静下,便往往会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狂疯及暴嚣…
四周仍是静寂的,沈寞的…:但是,一阵细微得几乎不可闻及的“嗤嗤”之声,却忽然在这时响起!
这声音虽是如此细微,但已⾜够令江青悚然惊悟了,他急切的环目四顶,⾝形也倏然飘向屋壁一角。
此刻,他看清了,原来,那室中吊悬着的琉璃灯铜架,正自那雕镂着的中空花纹细孔中,透散出股股淡淡的红⾊烟雾。
这飘散出来的红⾊烟雾,并未随即消失,反而轻渺的缓缓笼罩室中,逐渐凝结成一片桃花般浅红⾊的雾幕…
江青正自惑然,鼻管中忽而闻到一阵甜腥的气息,随着这丝气息的昅⼊,脑中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约晕眩与混浊,周⾝兴起了一种懒散的感觉。
这感觉便好似喝下过多的醇酒一般,软绵、轻飘,再加上陶醉。
江青对这股甜藌醉人的气息,十分恋,他不自觅的深深昅了一口!
但是,就在这股甜腥的气味始才进⼊他的喉中时,混⾝⾎,也彷佛骤然往前拥塞起来,脑中更是嗡嗡作响,周⾝骨节,亦宛似忽而被一只魔手折断一般!
于是,江青体內那纯厚精练的真气,已在无形中起了反应,蓦然急速的回旋流转起来,一股绵绵潜力-自他肺腑⽳脉中往外排斥扩散!
江青但觉五內翻涌,⾎气澎湃,不由自主的大声呛咳起来!
他昅⼊喉中的那口甜腥气息,已被他这一连串的呛咳,吐出了大半…这时,江青登时悚然醒悟,他急急闭住呼息。抬头望去。
只见自那琉璃灯铜架中,所冒出的红⾊烟雾,这时已将这间小小的空屋弥満,那甜腥的气息,配衬嫣红的⾊彩,好似一个风情万般的娇慵美人,在散发着她那魂蚀骨的魅力般!
江青这时大觉不妙,可是,他实在想不透,为何在此种情况之下,自己犹会毫无所防的被这种毒雾所惑!
他适才已不自觉的昅⼊了一些毒雾,此刻但觉头脑昏昏睡,四肢百骸,亦涌起阵阵软绵酸稣的感觉江青強自镇定一下心神,大喝一声,扬掌推出一股劲风,飒然袭向那室中悬挂的琉璃灯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中,那盏镶以铜架的琉璃灯,立即应声粉碎四落!
但是,这红⾊的雾气,非但并未因此阻竭,反而更在顷刻之间涌盛起来。
江青连声叫苦,急切的向上望去,只见那原先悬挂琉璃明灯的绳索,却竟是一条內面中空的铁管,仅在外层加缚上一些⿇线而已!
这时,嫣红的毒雾,宛若无尽无绝一般,咕噜噜的自那条伪装的铁管中涌进,这空室之內,已全然被一片⾚红的烟雾所布満!
于是,那阵阵甜腥的气息,已更加浓厚了,这弥漫的⾚红⾊彩,亦竟似凝结有形的幕幔一般…
江青此际心头更觉糊了,双目亦逐渐蒙-起来。
他四周还是一片飘浮的嫣红,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