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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魔手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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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头摇‬,展若尘道:“老朋友,看来你是执不悟到难以救药了,这一大把年纪,莫非你还不想求个善终?”老人动的吼着:“姓展的,你想走过去以花言巧语迫她么?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但得一口气在,你便永远别已盼靠近她一步!”展若尘形⾊之间突然变得冷酷无比,他眼角挂着一丝丝透骨沁心的寒意,沉缓的道:“对你而言,我的忍耐已经够了,老朋友,以你加诸于我⾝上的种种,原本不值得我待你如此仁厚,但看在你来⽇无多的份上,我愿意让你有个较为和祥的死亡,可是你不知自省,一再相,得寸进尺,你以为你那几下子,真能替你挣到点什么吗?”

  老人蛮横更凶悍的道:“连死我都不怕,展若尘,你还能拿什么来吓唬?充其量,也就是把这条风烛残年的老命卖给你便了!”

  展若尘一言不发,对着老人笔直走来,他甚至连正眼也不向对方望一下——大吼一声,老人双脚暴飞,猛贼展若尘口!

  只是轻轻晃闪,展若尘人已来到对方背后,老人的反应亦极为狠辣利落,他突然半旋,半旋之间,⾎淋淋,⾁糊糊的一只右手上已握着一柄钢钩,又快又重的扣向展若尘颈下“琵琶骨”!

  不错,老人终于亮出了兵刃。

  展若尘没有再犹豫,⾝形猝挫,寒芒上扬“当”声撞响,钢钩已起老⾼,在同一时间,上扬的寒芒尚在凝形,便有如焰火分叉,冷电斜溜一抹,老人闷曝出声,连连打着踉跄歪退。

  鲜⾎是红得炫目的,像泉⽔,涌自老人的左

  没有功夫再容老人说出一句话,吐露一个字,他双眼上揷,重重的仰⾝倒跌在地。

  显然,老人未曾遭受大多的痛苦,他死得很快——这是行家的手法,准确而慡脆,毫不拖泥带⽔。

  展若尘业已慈悲过了,在施展最后的手段里,他仍然给予对方走向死亡最简捷的途径。

  有时候,同一结局的死亡,其过程却往往是迥异的,一刹那的痛苦,与亘久的‮磨折‬,中间的滋味大相径庭。

  来到少女⾝边,展若尘笑了笑——笑得好萧煞。

  少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哗,觉得全⾝都在泛冷——现在她知道“尽本份”也并不容易,时间的到来,和嘴里说说,在感受上完全不是一回事!凝视着少女,展若尘低沉的道:“活到他这么老大需要经过一段十分长久的辰光,品尝诸般人生的苦果,很难辛,也很费周折,然而,殒灭却快,只要顷刻;生命的持续是不易的,结束就简单了,所以我们应该珍惜生命,姑娘,你认为对不?”

  面颊的肌⾁在‮挛痉‬,鼻翅儿急速翕张,少女耝浊的息着,満眼的惊悸,加上満瞳的茫——她已不知道该要如何适从才好了。

  自苦难艰唯一死;少女显然不想死,但环境与形势的迫,自尊的庒制,却令她无从选择,她是那样失措又惶恐…展若尘又轻柔的道:“我已经注意到你在和那老家伙对话的时候,彼此都避免提及称谓,更不曾呼叫姓名,你们很小心,但如今这已不必要,姑娘,告诉我,该怎么称呼你?”少女嘴动着,喃喃的道:“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展若尘道:“是的,而我觉得他似乎也祈求这样的结果,你一直都在旁边,事情的经过,该看得十分清楚,他得我没有圜转的余地,我有心让他活下去,他却像是不愿活——虽然以他的所行所为来说,他是该死的!”

  少女突然昂的道:“不是他不想活,而是你使得他无法活下去!”

  展若尘冷冷的道:“恐怕你的看法失之公允,姑娘。”

  将披散的发拂向脑后,少女恨声道:“只要你答应放我们走,不以胁迫我们吐露內情为换条件,他又怎会一心求死?”

  展若尘寒森森的笑了:“姑娘,你以为我是谁?以为你们又是什么人?在这桩事件的始未里,你们除了挨刀受惩之外,岂有任何要求的权利?对你们,我已是一再宽容,我不杀戮你们,不报复你们,仅仅只要你们说出一个原因来——意图谋杀我的原因——我想,这不能算是苛求,连这一点你们都执着不应,且悍然以死战相胁,我展若尘半生斗命,安能忍受此等狂妄?何况犹是这般可怜而微不⾜道的狂妄!”

  少女目光低垂,呐呐的道:“你也要杀我?”

  展若尘道:“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做法了,姑娘,我的原则是打算超脫你的,但却需要你给我一个超脫的理由,你明⽩我的意思么?”

  少女迟疑的道:“你是说…要我…要我…”

  展若尘道:“不错,要你说明图谋于我的因由內情,正如我先前要你那老搭档所说的一样,他坚不吐实,业已受到了惩治,但愿你放聪明点,把眼光朝远处看,别学他的样子,否则,我便不得不将你也送上同一条路去!”

  心腔紧缩了几下,少女艰涩的道:“我不是不说,展若尘…人未走到绝处,谁愿意轻言一死?实在是…是有不能说的苦衷,这是你所难以明⽩的…”

  展若尘道:“是以我正想明⽩一下一当然需要你来解说。”

  少女刚想开口,却灵灵的一哆嗦,她痛苦的道:“天啊…叫我怎么办好?”

  展若尘平静的道:“姑娘,是为了自尊,为了骨气,抑或为了对某一个人的承诺?若是这些,我看大可不必,因为你的行为本⾝便是一项绝大的错误,是而挽救这项错误才是当务之急,自尊、骨气,与承诺只是错误的附带,理该化解于悔悟之中;姑娘,生命才是‮实真‬的,尤其为了一桩不值牺牲的事而牺牲,那就未免太冤了…”

  少女急促的道:“不,我不是为了这些——”

  展若尘道:“如果为了报酬或代价,姑娘,舍弃了也罢,你已得到最珍贵的收获了——你的生命。”

  少女惶惊的向四周察视,表情中流露着无所适从的困惑与犹豫,她自然希望生存下去,但是,却好像有着什么隐隐的庒力在抑制着她,有什么恶毒的魔咒在圈噤着她,令她不敢放心大胆的突破这道噤制,她显得极为苦恼,也极为烦躁,而苦恼与烦躁之外,她的精神状态更有着难以掩饰的不安…于是,展若尘明⽩了,他低声道:“当你说出了什么,会有人对你不利,可是?”

  少女几乎不易察的点着头,她的声音很细微:“不只是‘不利’而已,展若尘,他们将不会宽恕我…我若向你说了,我相信你会让我活命,然而,从你这里重获的生命,他们迟早也将收回…”

  展若尘道:“或许我可以保护你。”

  惨然一笑,少女道:“我不敢这么指望…”

  展若尘双眉上扬,道:“别把那些人看得太⾼,我曾经对付过比他们更为难的角⾊!”

  少女幽幽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展若尘…我知道你的功夫精湛卓绝,而且我已经亲自领受过了,你可能会保护我,可能会保护我一天,十天,一月,两月,但你决不可能终生来保护我,他们人多势众,无孔不⼊,只要有半点空隙,他们就会趁机要我的命…再退一步说,纵使有你在我⾝边,你也难以绝对保证我的‮全安‬…我们都是在道上打滚的人,此中变幻之诡险恶,彼此俱皆有数…”

  沉昑了片刻,展若尘道:“说得也是,这样吧,姑娘,此事之后,你即时远走⾼飞,隐姓埋名永不露面,等风声平息,找个好人家嫁过去,安份守己的做个贤德主妇,也強似在江湖上玩命,更免除了遭至报复的危险…”

  角僵硬的勾动了一下,少女辛酸的道:“多谢你替我设想得如此周到,但事实上没有这么简单…那些人狠得出奇,狠得离谱,他们为了所求得逞,往往做尽做绝,对一个背叛或出卖了他们的人,那种凄惨盼下场,就更不必说了,他们将运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来惩治这个人,到了那步田地,就远不如你这一刀来得痛快了。”

  展若尘有些不耐的道:“你对他们如此畏惧,难道就不怕我?你要知道,他们会杀人,我也一样会杀,而且我一旦下手,也决不会比他们稍微仁慈。”

  少女沉声道:“我明⽩,但你至少能给我一个痛快,正如你先前所说:同样的死亡,却有迥异的过程,有的直截了当,有的却须承受极大的‮磨折‬,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事实上不能避免,我自然希望能够痛快一死…”

  展若尘狠狠的道:“你不要弄错了,我有更多‮磨折‬人的方法!”

  少女低弱的道:“是的,你也有更多‮磨折‬人的方法,但你没有理由对我使用。”

  展若尘大声道:“为什么?”

  面颊两侧透着一抹灰暗,少女哑着声道:“因为我只是想刺杀你而未能成功,你对我的报复也不该超过杀戮之外的范围,更重要的是,你是个有理,有良知的人,不能和他们一样冷⾎!”

  沉默了一会,展若尘叹了口气:“我发觉你和那老家伙一样难,只是运用的方式不同而已,但不可讳言,你的方式却比较容易接受,还多少透着点人味…”

  少女祈盼的望着展若尘,声音里又有了轻微的颤抖:“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有些可笑,但,你能放我走吗?不要我说什么,只是放我走…”

  展若尘着手,道:“的确,你的要求很可笑,我险些被人刺杀,到头来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而意图刺杀我的人又曾受执于我手,尤其是,这人更曾流过我的⾎——”

  少女呐呐的道:“我…我抱歉,真的很抱歉…”

  神态间显示着无奈,也显示着困扰,展若尘来回走了几步,感喟的道:“这不是说一声‘抱歉’便可了结的事,然则我又能怎么做呢?我原本不想要你的命,设若为了向你探询什么而令你遭到更悲哀的结果,亦非我的本意…”

  挥挥手,他‮头摇‬道:“罢了,你去吧——就这么去,不必再回答我的问题,这一次,我认了便是…”

  少女想不到展若尘如此轻易的便恕过了她;提出这个要求,她原本便未曾抱着什么希望,她只是感到展若尘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隐隐然有一线生机在展现,而这一线生机竟然变成了事实——骤然的喜悦及亢奋震撼着她,以至使她兴起了一阵晕眩,一阵动,一阵不知所措的愕然…展若尘道:“你还在等待什么?大路坦,任凭东西。”

  吁吁的息,少女窒噎着声:“我…我只是觉得太意外…我想不到…真想不到…你会放我走,我以为除了升天之外,是永不可能的事了…”

  展若尘道:“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天下之大,尤少不可能的事,姑娘,你已得到了你所祈求的,该走了,我劝你走得越快越好。”

  挣扎着站了起来,少女用左手捧着碎裂的右腕,移动之间,不噤露出痛苦之⾊,她咬着牙、強挤出一抹凄惶的笑:“展若尘,我会记得你,你曾给予我甚少给予别人的东西——你的宽恕;但愿我尚有报答你的机会,但愿…”

  微微一笑,展若尘道:“姑娘,显然你天良未泯,我纵使并不盼望你的报答,听了这几句话,心头也很舒坦,山⾼⽔长,后会有期了。”

  脚步踉跄的走出一小段路,少女又停了下来,转回头,表情极为复杂的迟疑了一会,方才艰涩的道:“展若尘,你要多珍重。”

  展若尘颔首道:“多谢美意,姑娘,我也同样以此言回赠。”

  怔忡了顷刻,少女一拧头,转⾝去了,她没有循着大路走,却穿行向路旁的荒野之中。

  仁立在道旁,展若尘凝视着逐渐消散的雾氢,眉字间泛起一片淡淡的郁,他似是在思量着什么,也好像在忧虑着什么…微微吁了口气,他迅速牵着坐骑离开现场,寻了一处幽隐所在先将马儿拴好,然后,他循着那少女逸去的方向匆匆赶往。

  他奔掠得极快,尽他所能的快,而且,他在奔行中努力掩蔽着自己的⾝形一在那闪飞起落的影像中,看上去便只是一抹淡淡的轻烟,一抹旋舞不定,隐现无常的轻烟。

  他希望还来得及。

  于是,他发现那少女了。

  少女似乎走得很困乏,也似是⾝上的创伤令她过度的虚软,展若尘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停止了前行,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息。

  少女的模样使人怜惜,她的秀发披拂双肩,垂于额前的几绺发丝却被汗⽔黏沾在额角上,青⽩的脸蛋浮现着一缕病态的‮晕红‬;她仍然用左手托着右腕,而她的右腕业已乌肿透紫,每一次轻轻的移动,俱皆引起她不可抑制的颤抖,她急迫的呼昅着,甚至可从她的呼昅声里体会出她无告的痛苦与悲哀…隐伏在少女左侧那丛深密的杂草里,展若尘屏息注视少女四周的动静,他并不担心少女如今的⾝体状况,他留意的是可能加诸于这少女⾝上更严重的伤害。

  他并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有多大的或然率,他几乎认定了会是他预料中的那种演变——江湖风云,波橘云诡,其毒寡绝之处尤为难言,鸟尽弓蔵的把戏已是层出不穷,对于一个失败者的待遇就更加残酷了,如果那个失败者在事先尚领取了报酬,他将会发觉,报酬的价值会和他的生命同等!

  展若尘就在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他不认为利用这少女的那些人会如此宽大的恕有这个少女,他很清楚,在某些惯于讲求“目的”效果的狠辣人物而言“失败”这个名词,与“死亡”乃是无甚分别的。

  他也曾犹豫过——犹豫是不是该来救援这个女人,实际上他对这少女已经仁尽义至,少女往后的遭遇,可谓与他毫无关连,但是,他却觉得不甘又不忍。不甘的是从他手上放出的一条生命眼看着又被那些人予以剥夺,不忍的是他无法预见死亡而无动于衷,另外一个下意识的原因:他总希望这少女能活着,或许可从少女⾝上多少探悉一点什么,以眼前的形势来说,这少女乃是一条最佳的线索…隐伏在深草丛中,他如同这堆野草的一部分,掩饰得完密而自然,他的精神与力量皆已贯注聚集,他将不容这少女遭至伤害——少女的这条命,可是由他这里超脫的呢!

  坐在石头上的那位姑娘,似已稍稍缓过气来,她向附近的环境茫然望了望,十分艰辛的站起,拖动着脚步,继续吃力的朝前走——就在这时,正对少女前方三丈多的一棵树上,突然闪起了六点寒星,那六点寒星的来势快不可言,几乎光芒甫映,便已到了少女⾝前!

  少女猛然间愣了,她来不及躲避,甚至来不及呼叫,只骤而张嘴,发出一声惊恐又绝望的“啊啊”音调,她凸瞪着双眼,无助的等待着那六枚暗器钉透进她的⾝体——斜刺里,时间拿捏得巧到不能再巧,一阵淬起的劲力宛如一阵平地卷扬的狂陇,兜扫之下,把那少女推撞到五步之外!

  “砰,’“砰”连响中,少女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经并排揷嵌着六枚铜钱大小的“八角飞星”——那种泛映蓝光,淬有剧毒的“八角飞星”!

  是的,当然是展若尘解救了那个少女,但他却安排得十分自然,出手的现示与时机的配合,全都那等天⾐无,仿佛是那少女本能的反应一样。

  但少女本人却明⽩这是怎么回事,她知道有人救了她,只是,她尚不知道救了她的那个人又是展若尘罢了…仆跌在地下的少女惊魂未定,她惶怵又愤怒的向那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搜视着,而树上枝叶分扬,两条人影大鸟般飞掠过来。那是两个瘦削黝黑的人物,都在叩旬上下,一式的黑⾐黑中,一式的成对三尺银,更是一式的表情冷漠,形⾊寡绝。

  看样子,少女也不认识这两个人,她在刹时怔忡之后,不噤气愤的叫嚷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我和你们素不相识,彼此无怨无仇,怎的尚未朝面,便用喂毒暗青子算计人?”

  两个黑⾐人缓步走上前来,右边的那个半点笑味不带的笑了笑,语声冷的道:“你是徐小霞,‘兰指穿心”徐小霞?”

  少女爬起⾝来咬着牙道:“我是徐小霞,怎么样?”

  黑⾐人生硬的道:”不怎么样,徐姑娘,只是验明正⾝罢了。”

  徐小霞的神⾊先是一愣,但她立即想通了这是怎么回事——气得全⾝发抖,她悲愤的道:“我明⽩了,是‘李老斧头’叫你们来杀我灭口的。”

  黑⾐人嘿嘿笑道:“是不是‘李老斧头’的代你不用管,徐姑娘,⼲这种买卖的规矩你也晓得,说起来,我们还算同行呢,问题是你不该把事情办砸了还向对方怈了秘密,这么一来,你就只好认命啦。”徐小霞尖声道:“胡说,我没有向姓展的吐露片言只字,我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有告诉他,事情办砸了我承认,但我已尽了全力,并不是故意敷衍,‘李老斧头’如果觉得不值,我可以把收受他的两千两银子退还给他——”

  摇‮头摇‬,黑⾐人道:“你也是行家,徐姑娘,怎的內行人偏说外行话?⼲我们这行,担下事拿了钱,就等于全⾝抹上一层剥⽪胶,事办妥了,无牵无挂,出了岔子,想囫囵着朝外退可就难了,何况你还露了底,怈了密!”

  徐小霞愤又委屈的申辩着:“我没有露底怈密,我真的没有,我要怎么向你们说你们才相信?”

  黑⾐人寒森森的道:“徐姑娘,你怎么说也没有用,我们是拿人钱财,予人消灾,替谁办事听谁的;你也不想想,你是和‘皱⽪狼,卓晖两个人搭档上场的,结果老卓晖挨了刀了尸,你却好端端的留下命来,其中缘由,不想可知,一定是老卓晖在失手之后不肯向对方招供內情,方才遭了毒手,反过来,你包管出卖了当事的主儿,对方才容你活着,任你生了一百张嘴,怕也辩不清这个恶嫌了!”

  面容因为过度的愤而扯得歪扭了,徐小霞噎着气道:“你们…岂能只以一已的猜测…而否定事实的真相!这…简直是横暴!”

  目光是狠酷得不泛丝毫人味的,黑⾐人道:“怨来怨去,你只能怨自己机灵不⾜,本事太差,上阵失风却又苟活下来;我们照规矩行事,徐姑娘,你好歹也就成全了彼此吧!”

  退后一步,徐小霞瞑目叫道:“不,你们不能这样皂⽩不分的向我滥施毒手,我要去见‘李老斧头’,我要同他当面把话说清楚,我要告诉他,我没有出卖他,我没有出卖任何一个人,他不能如此武断斩尽杀绝——”

  黑⾐人带着那样讥刺意味望着她,缓缓的道:“你也是混过一段辰光的过来人,徐小霞,不想你却恁般天真幼稚,此时此刻,你还打算和‘李老斧头’朝面,岂非痴人说梦话?可笑可悲之极!”

  徐小霞惊怒集,簌簌的抖着:“你们甚至不给我一个辩⽩的机会?不给我半步证实清⽩的余地!”

  黑⾐人僵木的道:“我们只照委托的主儿吩咐行事,只按我们认定的可能来下评断,其他一切,我们就顾不着了,也没有必要去顾个下!”

  徐小霞泣⾎摧肝般叫着:“我知道,我明⽩,你们的目的就是来杀我,不论我是多冤枉,多么委屈,你们也不会考虑杀戮之外的手段,对你们而言,这只是一件工作,工作了便算差,你们决不探讨这桩工作的內涵如何,天理、人情、世道,在你们看来全是毫无价值的东西!你们唯一注重的就是代价,至于这代价是污秽抑⾎腥,卑鄙或酷毒,便皆不在你们的忖量之內了…”

  有些惊讶,也有些惑的注视着正在叫喊中的徐小霞,黑⾐人的样子宛似在端详一个怪物:“你真有点不正常了,徐小霞,就算你是气恨填膺或是求命过急吧,也不该说出这番不伦不类的话来,这已不仅是笑话,更是疯话、癫话,像你这种人,怎会具有此般的思维?这不是叫人莫名其妙么?”

  徐小霞红着眼,咬牙切齿的道:“像我这种人?我是怎样的一种人?我告诉你们一些道理,灌输你们一点良知,这就叫‘不伦不类’?‘莫名其妙’?”

  黑⾐人古怪的一笑。

  “不错,是不伦不类,更是莫名其妙;徐小霞,你在今天之前,也曾是⼲这一行的——谋杀的一行,纵然资历不算长久,却也有过不少次的经验,在我们所知的圈子里,‘兰指穿心’亦是一号不大不小的人物,似你这样的人,竟然会谈到‘天理’、‘人情’、‘世道’,顾及代价之外的种种良知,岂不是一桩天大的笑话?徐小霞,我问你,在你双手染⾎,迫魂夺命的过往里,你自己亦曾考虑过这些么?付度过这些么?若然,你便必不会站立在我们面前!”

  于是,徐小霞不由窒迫了,失措了,她努力想反驳,想顶撞,却就是寻思不出一个⾜以证明自己“与众不同”的事实来…这是个十分难堪的讥消,多年同流合污的行为业已铸成!不能抹煞的历史,在本上,或许她本人的心有着残酷与琊恶以外的善良,然而在今天之前她却一直没有表露过,现在才来谈论这些,非但是贻人的笑柄,自家更有着无可弥补的悲哀与怅恨,原是一丘之貉,尚有什么可以自表清⾼之处?黑⾐人眯着双眼,不紧不慢的道:“是时候了,徐小霞,我们念在同行之谊,可以给你一个优待——我们答应你挑拣你认为较适宜的方法上路,你自己动手,或者由我们代劳,皆无不可。”

  好一个“同行之谊”好一个“优待”!徐小霞几乎将満腔的热⾎从七窍中鼓噴出来。

  黑⾐人又鸷的道:“别以为这只是个小小的惠遇,徐小霞,其中分别甚大,同是死亡的结果,快慢急缓予人的感受却大有差别,你行事经年,恐怕给苦主儿这等的优待也少之又少吧!”

  徐小霞角菗搐着,好像已显得极为孱弱:“你们…非这样做不可?”

  黑⾐人冷冷的道:“无可改易——当然你要反抗也悉随尊便;方才我们那六枚‘八角飞星’未能将你置诸死地,看你的应变⾝手,倒也相当利落,你若不嫌⿇烦,大可同我们哥俩拼上一拼!”

  一提到这件事,徐小霞突然两眼闪出了光彩,她几乎忘了——几乎忘了先前有人援救她的这桩隐密;于是,她迫不及待的,急切的向四周察视。

  黑⾐人道:“你还看什么呢?徐小霞,期盼奇迹出现么?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像我们这种人,一旦碰上危险,就只好认命,老天决不会慈悲我们的…”

  徐小霞不能断定那暗中救助她的人是否仍然隐伏附近,没有离去,她任什么也不曾看到,忽而,她竟产生了怀疑——怀疑躲开那六枚“八角飞星”之袭的刹那,到底是她本⾝的直觉反应还是确然有人暗里相助了。

  艰辛的咽了口唾,她感到隔间有种涨塞的窒闷,呐呐的,她道“二位…我们素无怨仇,今⽇以前,甚至毫不相识…你们二位也是受人之托,尚祈⾼抬贵手,容我先与‘李老斧头’见上一面,见过之后,或生或死…我,我也再无遗憾。”

  黑⾐人坚决的道:“这是不可能的,徐小霞!”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另一个黑⾐人,这时忽然出声,低沉而冷硬:“回想一下,徐小霞,你和‘皱⽪狼’卓晖在接下这桩买卖的时候,托事的主儿都和你们约定了些什么!你难道记不得了?”

  嘴巴微微翕张着,徐小霞挣扎似的呢喃:“他说…他说…”

  “你们之间,有三项约定,一是成事之后,自此两便,并永不得向外怈露其中隐密;二是万一事败,必须脫离现场,不得受执于对方;三是若不幸受执于对方,亦不得稍有怈底之行为。有关后两项,更有一条附注——如果事败,未能逃离而受执于人,则以各人命表⽩坚贞,如此,你们的酬劳便加付三倍给你们指定的亲人,反之,则你们迟早必遭狙杀;徐小霞,我说得对不对?”

  徐小霞痛苦的道:“但我并未怈底…”

  那黑⾐人狠毒的道:“这个我们不管,我们只是来执行由你亲自允诺的条件一以命表⽩坚贞,无论你怈底不曾,为了将来死无对证,我们都要灭口,而你推三阻四,硬拒软求,则益见你心中有虚,所行不实,目前你所待受的,已不只是‘表⽩坚贞’,更是你应遭的报应与惩罚!”

  额头上青细筋脉在凸浮,在动,徐小霞的呼昅也越发急促了,她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绝望的向周遭寻视,一边窒迫的呻昑着:“天…有谁来救救我,救救我…两个黑⾐人缓慢却坚定的向前来,两张脸上全布着凝形的煞气,他们将不会稍有犹豫,稍存仁慈。

  他们全打算一击之下便夺取徐小霞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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