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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干戈暂息 山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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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里是带着那么几分満不在乎的味道,模样儿也是大刺刺的,包要花却清清楚楚看到了单殉的面孔蓦地拉长了一大把,铁青得似罩上一层霜,周围,双义帮的伙计们围来,那刀出鞘,弓上弦的德,嗯,紧张。

  蓄着三绺柳须的崔堂主⼲咳了一声,硬板板的道:“朋友,果然是道上⾼手,是是非非,朋友可也得丢下个万儿来!”

  包要花的醉眯眼睁了一睁,伸出⾆头沿着缘舐了一圈,冷涩涩的道:“双义帮算是个什么鸟帮?包老爷对你们客气,你们却拿着几分颜⾊要开染坊了?他娘的一上手就⽑扎扎的,敢情包老爷是现成的灰孙子不是?听清楚了,两块板子包要花就是站在你们面前的这块料。”

  人的名儿树的影是不错的,崔堂主听得心里一扑通,神⾊之间也就愣了一愣,包要花嗤了嗤,⽪笑⾁不笑的道:“怎么着,单大帮主看样子还不服那门子气,嗯?”

  三目秀土单殉不是⽩痴:他自然明⽩孤家山的两块板是个什么人物,在当年,包要花便曾以他的这两块枣木板横扫过关东的坐地虎“三才庄”中大罗圈、二方鞭、三回腿;云雾山上守着可治百毒的“乌紫英”神草的虎鹰谁敢招惹?包老先生却单人匹马攀了上去,一顿板子敲下来三十多个,只见鹰尸遍地,包要花已经笑嘻嘻的举着“鸟紫英”下山来了,也就是去年的事“一条龙”瓢把子“流刀”齐生石约好包要花做生死之斗,老包十六招上就将对方一颗脑袋砸成了⾎花花的,烂糊糊的一团,齐生石在两河一带,连啼哭着的小仔子们听到他的名字也吓得不敢吭声呢——

  硬呑了一口唾,单殉额间菱形疤痕黯了一黯,他忍着气道:“哦,原来阁下竟是,竟是孤家山的包——包大侠…”

  包要花笑了笑,道:“别,别这么⾁⿇稀稀的,大侠是什么人物?劫富济贫,扶弱锄恶,有气呑河岳之豪,有撼山动地之威,有热⾎満腔,有柔情如缕,骨如钢,胆似铁,嗯,像姓包的老弟项真便是,老包我么,只能差強算个半调子的浪客罢了。”

  目光望着眼前竹屋的余烬,单殉沉沉的道:“阁下与姓项的关系是?”

  包要花露出那一口⻩牙,道:“生死之。”

  单殉心头一震,脫口道:“这样说来,阁下是想替姓项的接了?”

  醉眯眼蓦睁又闭,包要花冷冷的道:“假如双义帮是与项老弟结了仇怨,那么,遇上我老包也是一样可以结算。”

  慢慢退了一步,单殉的面⾊迅速变化着,他在急速的估量本⾝的力量与对方所具的能耐——这力量与能耐相接触后所发生的后果。

  包要花闲闲伸出右手食指,那么漫不经心的将右手那块枣木板奇妙的上下翻滚着,大大的鼻头在轻轻‮动耸‬,似与枣木板的跳动互相应合。

  这场面很僵,很窘,双义帮这边人多势众,但是,他们个个明⽩,他们面对着的是条毒蛇,极毒的笑面蛇。

  姓崔的堂主走上前来,翁动着嘴⽪子,凑在单殉耳朵边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单殉脸⾊十分难看,但是,却又像了悟什么似的尽力忍着。

  缓缓地,单殉终于寒着脸往林外行云,走出五六步,他又转回⾝来:“包朋友。”

  包要花哼了哼,道:“这不是在洗耳恭听着,我?”

  努力昅了口气,单殉道:“错过今天,包朋友,咱们会记着这件事。”

  包要花嘻嘻一笑,却是笑得那么森冷:“自然如此,想忘也忘不了,嗯?”

  单殉一言不发,用力一挥手,带着他的属下迅速退去,魏宇走在最后,临出林子,还回头向包要花狠狠盯了一眼。

  包要花掀掀嘴,两块枣木板子“啪哒”碰击了一下,⾼声道:“小心你的脑袋,枕头。”

  魏卒愤怒却不解地瞪视着包要花,包要花呵呵笑道:“枕头不对么?绣花的。”

  留下沉而怨毒的一抹目光,魏字匆匆走了,⽩杨木林子的这边笼罩着一片沉寂,一片凄凉,光是那么金晃晃的,热力却暖不了那一具具躺在地下的尸体。那一张张扭曲而恐怖的面孔写満了⾎腥,僵直的线条织成一声声的无告,江湖上上的岁月何其酷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是如此冷漠啊!

  包要花细眯的眸子里浮动着一丝不易察的茫然,他抬抬头,盘膝坐了下来,仰首向项真隐⾝的⽩杨树。

  “我说项大侠,在天之龙,你就快点给老哥我下来吧,那些枝枝丫丫,也似乎并不舒适”

  隐在⽩杨木的枝丫里,项真淡淡一笑,拨开枝叶伸出半个头脸:“老包,你来得真巧,又是何其不巧。”

  包要花的大鼻子菗动了一下,道:“你伤了?”

  项真洒逸的笑笑,道:“不太重,倒是君姐姐及一位朋友伤得不轻。”

  霍的站了起来,包要花像一头灰鹤似的飞跃到树上,枝丫里悉嗖响了一阵,他已抱着晏立那大汉落下地来。

  项真小心翼翼的拥着君心怡落到包要花⾝前,包要花已经在利落而练的为晏立敷药疗伤,边轻轻的道:“这大块头⾝体不错,更不错的是运气,那一刀子只要稍微戳偏一点,他就只好念念二十年后又是一条什么什么好汉了。”

  抿着,项真心痛的望着君心怡那张被烈火炙伤的面庞,包要花正用一块净布为晏立拭擦污⾎,他头也不抬的道:“老弟,我上挂着一个小藤盒,里面有三罐子药粉,红⾊的为外敷,绿⾊的可內服,另一罐⽩⾊的,咳咳,你就凑合著治治你自己的小伤势吧。”

  点点头,取过藤盒,项真抱着君心怡行向一棵⽩杨之荫,包要花⽪笑⾁不动的龇龇⻩板牙,道:“如果不懂,我老包来治,嗯,可是你别抵达燃酸。”

  项真“呸”了一声,道:“好一张吐不出象牙的嘴。”

  包要花撕开一块⽩布为晏立裹伤,大声笑道:“老包敬谢弟台免了那个‘狗’字。”

  树荫之下,项真小心放稳了君心怡,那么谨慎的为她取⽔洗净创伤,仔仔细细的抹起药来,他的动作是那么轻,那么柔,像是君心怡真是天他的绿波合成的。

  半晌,项真问:“老包,你这药是什么原料配的?”

  包要花笑笑,道:“怎么,不见強?”

  项真的笑声也传了过来:“不,好极了,抹在伤处,有一阵清凉沁心的感觉。”

  包要花正将一小瓶紫⾊体为晏立灌下,他淡淡的道:“是了,云雾山的虎鹰守着的‘乌紫英’,这些扁⽑畜生都知道这些玩意的好处,何况是人?”

  项真缓步自⽩杨树的后来转了出来,俊俏的面孔上有一片湛然焕发的光彩,他的伤处已经由撕下的中⾐包裹好了。

  “老包,我可以在你的两块丧门板挥动之前先给你两个大嘴巴子,以惩你満口荤腥之罪,你信不信?”

  包要花双手摇,像要摇掉在腕上的两条毒蛇:“信,信,一千一万个信,姓包的谁都不含糊,就是怕了你的‘斩掌’,我的乖乖,老包忘不了你在飞澜江孤家山老包的地盘撒野,在一枚五十斤重的石头抛⾼一丈向下坠落的一刹里,你一连用双掌削落了一百三十七只⽩头叫雀——”

  闲散的一笑,项真故意道:“那还是因为你那孤家山再找不着在天上飞的⽩头叫雀了,否则,只怕还不止那一百多只呢。”

  “呸”了一声,包要花翻着眼⽪子叫:“咦?咦?你也是给几分颜⾊就想开染坊了?好个张狂小子!”

  项真用手鼻梁,道:“老包,双义帮自此事以后,只怕也不会与你⼲休了。”

  包要花伸了个懒,道:“公子,还不是你赐给我老包的?”

  项真目光里有一股冷森森的意味,他平静的道:“希望双义帮不要为了此事弄得全盘瓦解。”

  “为了什么事?”包要花问。

  项真简单的为晏立出头管事的经过述说了一遍,包要花沉默了片刻,道:“老弟,你呀,不是为兄的说你,就喜花呀,云呀,草呀,诗词呀,琴画呀这一套,文绉绉的酸得死人,再说,为了个挨庒的货卖这种力实在犯不上,他妈的女人还不就是这么会事…”

  项真凝注着包要花,那两颗清澈而澄朗的眸子里,浮漾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柔和真挚,没有责备,没有愤怒,却使包要花微红着脸呐呐的道:“为,为什么如此看我?”

  一丝浅浅的,却割得了精钢的微笑给予了包要花,项真低沉的道:“不要太偏,老包,十二年前你爱的女人并没有错,错在你自己。你不能为了她离你而去就把一腔怨恨完全发怈在别的女人⾝上,这世界,若没有女人,也就不成为一个世界了。”

  包要花哼了一声,道:“好了,老弟,我们不谈这些事。那女人,哼,他妈的没有一点良心,若说有一点良心就不该偷着跑了,老子再碰着她,不生剥了这妇就不算是他妈人生⽗⺟养的。”

  项真笑了笑,道:“谁叫你背着他和别的女子胡来?你这就叫用情不专。”

  “用情不专?”包要花怪叫了起来“他妈的这叫逢场作戏嘛,哪个男人在外面不多多少少风流几次?这也值得哭哭啼啼最后再来个不告而去?不说起来我还不恨,一提起来我就想将这人挫骨扬灰!——

  项真摇‮头摇‬,没有再说什么,他举步向君心怡躺着的⽩杨树下行去,包要花望着他的背影,眉梢嘴角,有一阵失落了什么似的空虚与茫然。

  忽然,他叫住了项真,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又硬改了口:“老弟,地下躺着这么一片,你还没有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项真回头朝他古怪的笑笑,道:“申老四在小磨岭的那档子事,你还记得吧?”

  包要花点点头,项真又道:“这就是了,昨夜,他找上门来?”

  包要花朝四周扫视了一眼,喃喃的道:“找上门来,却留下了这些再也回不去的…”

  在⽩杨树之后,项真轻轻蹲下,静静注视着君心怡那张被⽩⾊绸布紧得只剩下两只眼睛的面孔,那两只眼睛是闭着的,长长的睫⽑就像两张绒密的帘幕,真美。

  几乎不能察觉,君心怡缓缓动弹了一下,项真俯下⾝去,低低的道:“姐…姐…”

  缓缓地,那两扇灵魂的小窗儿轻轻启开了,憔悴的眸子里,还印着夜来的惊悸与惶惊,他怔怔的凝视着项真,不怕周遭反映着光的刺,他眨着眼,怔怔的凝视,眼角,有两颗晶莹的泪。

  项真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温柔的道:“姐,你好点吧?一切都过云了——”

  君心怡闭闭眼睛,又睁开,目光里,有着无尽的关怀与忧悒,项真明⽩,他悄悄的道:“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点浮伤。”

  眸子里的欣慰似是有形的,项真可以深切的感受到,他咽下一口泪,道:“你饿不?我叫周——周婶去做吃的…”

  轻轻‮头摇‬,那两颗泪珠滚落到裹着的绸布上,项真为她拭去了:“如果疲倦,你就睡一息,我一直在你⾝边。哦,包大哥来了别让他看见,你还是老样子,像个花子头。”

  有一抹朦胧的笑意,浮在那双朦胧的眸子里,轻轻的,君心怡闭上眼,她并非是去寻梦,她是想在那份茫安恬里,轻轻留住这一片温馨。

  虽是深秋了,正午的光依旧有些燠热,悄然用了一点小手法使君心怡睡得更些,项真抱着她走了出来,外面,晏立已经清醒,正在和包要花谈着什么。

  看见项真晏立急忙想站起来,却被包要花一手按住:“喂,你这大胡子怎么这般迂?浑⾝是伤还由得你活蹦跳?公子爷来了,你一肚子敬意他看得出来。”

  项真瞧瞧那张大胡子掩不住的苍⽩与疲惫面孔,道:“你们见过了?”

  晏立忙着点头,暗哑的道:“已承包前辈不弃示下名号…”

  包要花一挥手,笑道:“他娘的,都是些书至,呆鸟,酸儒…”

  项真装做未闻,道:“老包,咱们换个地方歇歇吧,晚上还有事。”

  包要花刚站起来,奇道:“有事?你是铁铸的⾝子,伤带在⾝上还有个鸟事?”

  项真笑笑,道:“今晚,我要将晏老兄的那一位救回来。”

  晏立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龈然道:“不…不用这么急,恩公,你的伤也不轻…”

  项真眨眨眼,道:“当然,假如来得及,我也并不想这么急,只是,我怕那单殉憋了満肚子气回去,一时想不开而处置了你那位未婚…”

  晏立哆嗦了一下,呐呐不能出言,他知道这是可能的,单殉的个与为人他十分了解,只要这事发生,那么,一切的努力和代价都是枉然了。

  包要花舐舐嘴,道:“现在已经正午,咱们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弄点东西填填五脏庙,老在这里⼲耗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项真点点头,目光朝周遭依依的一扫,领先朝外走去,包要花一斜肩,别看他瘦得不够一竿子砸的,晏立那么大个汉子却被他轻飘飘的一下子扛了起来,晏立涨红脸,惶急的道:“不,不用了,前辈,在下自己还走得动…”

  包要花一声不响,大步跟着项真行去,一出了林子,与项真二人已飞奔起来,两个人⾝上全是另驮着一个,行动起来却疾如奔马,快不可言。

  项真挑着走的是一条蜿蜒朝上的山径,朝东走去可见绵延的崇山峻岭深⼊云表,群山的顶上雾气缥渺,不知所终。

  二人比肩而行,风,呼呼的自耳边掠过,包要花大声道:“小子,你这是上哪儿去?你⾝上的伤还得住不?”

  项真脚步不停,也大声道:“此去二十里,有一处美妙的所在,咱们到那儿暂时住几天。我的伤不算轻,可是,敷上你的灵药已觉得不碍事了…”

  包要花呵呵一笑,纵着风奋力奔上:“那二十里之外,是个什么地方?”

  项夫抹云了脸上的汗⽔,神秘的一笑道:“美丽的地方,美得令你不舍离去。”

  二人已爬上了一大段⾼坡,现在,他们沿着另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接近一片密密的林子,包要花吐了一口唾沫,嘀咕着:“他娘的半年多没见着你,见着了就跟你兜圈子,问也问不出个鸟名堂来,这里穷山恶岭,会有个庇的美丽地方…”

  项真抿一笑,没有说话进了林子,光线随即黯了下来,林中的枝丫,将光剪碎,似圆圆片片的小精灵投之于地下,闪闪眨眨的。四周寂静,树梢子被山风吹得摇晃,哗哗响个不停。

  项真的脚步慢了下来,踏着枯萎的落叶,沙沙地,包要花关切的注视着他,沉声问道:“老弟,是不是不舒服?”

  项真又拭拭汗,长长吐了口气:“伤处在痛,像菗着心

  包要花道:“歇会吧?”

  摇‮头摇‬,项真苍⽩的一笑:“不,到了地头再歇息,没有多远了。”

  知道项真那一股子倔強,包要花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又疾奔着出了林子,嗯,眼前,已是现出一片与林子那边完全迥异的景⾊。

  一座山,像自天外飞来一样挡在前面,这山雄峻之极,⾼⾼的揷⼊天际,自山的半,有十二道匹练似的飞瀑挂落,山之上,云雾漫,而恰巧在若隐若现的半山中,有一块突出的山崖,那山崖是绿翠之⾊,刚在飞瀑的上面,想想看,如果住在山崖之上,朝旭⽇东升,暮赏⽟蟾含颦,濯心于十二道冷泉,抒意于缥渺云絮,衬以満怀的清新,傲啸在群山的拥抱里,在这儿呆下,哦,该多美,该多自在。

  包要花噤不住砸砸嘴,大大的赞道:“公子,这地方可真美,难为你找得着。”

  项真抬头上望,神⾊问有一股极端的宁静与安详,他低沉的道:“很有诗意,是么?”

  包要花嘿嘿一笑,道:“住在这里好是好,就是太静了点…”

  没有说话,项真开始向山脚奔去,包要花跟在后面,边叫道:“老弟,从哪里上去?”

  项真回头一招手,转到一个小小的山洼里,嗯,山洼里有一条像是人工所筑,而实是天然生成的⽩石小道,那么奇妙的蜿蜒而上,似一条盘绕着这座山的困倦的蟒蛇。

  这条小山道全是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块堆砌而成,走上去十分容易着力,包要花奇怪的道:“公子,这条路,是你请六丁巨神来开的?”

  项真了口气,紧紧肋下:“不,六丁之神早知在下觅此处为居,是而在千百年前造此巨山之时便已代为筑好

  包要花饶有趣味的一笑,闲闲欣赏路边两侧的景致,半枯与长青的林子夹着这条山道,有薄薄的氲氤在林木间浮沉,群山环抱着极目所致的天地,流瀑汇成的澄澈山泉铮淙而下,不错,这是一个悠然出尘的好所在。

  转过几个回旋的大山弯,顺着一道山中的小小峡⾕过去,项真向右行,那里有一排古虬盘的青松,项真止了步,回头道:“方才,那个山⾕,我叫他‘思归⾕’,这名字如何?”

  “思归⾕?这含着什么意思?”包要花问。

  项真笑了笑,道:“住在这里,就不忆尘凡了,人,总得与人活在一起呀。”

  包要花点点头,与项真行过青松,嗯,眼前,是一片缤纷灿烂的野菊,那么潇潇洒洒的在秋风里展着笑靥。没有人工的培植,却是如此风姿嫣然,像些丽质天生的野姑娘…

  在这片成簇的野菊这边,有一潭明镜似的小小石池,⽔池靠着山壁,壁间有泉流下,这石池亦全是⽩石为底,⽩石为缘,⽔,清澈得透亮,使人见了就会兴起喝上一大口的感觉。

  石池之旁,有一块‮大巨‬的,像墙壁一样的山石横起,一座小巧的,以天然松木筑成的小屋便依在石壁之侧,小屋外,围以雅致的栏杆,朱红⾊的。

  越过石壁,就是那片翠绿⾊的凌空山崖了,在这里可以看见山崖边缘生长了一株枫叶,満天的枫叶红得似火。站在岸上,能遥望远近层叠的奇峰秀峦,可以伸手触摸飘浮的云雾,就像住在天上,住在广寒宮里,虽然稍微冷一点,但是,气韵若仙。

  包要花舐舐嘴,赞美的道:“好一处琼楼⽟宇,人间天堂。”

  项真凝视着远山,静静的道:“在这里,我独自过了五年,当然,我是说,常常来此,并非一直住着,在这里,⽇夕与山岳钟灵相处,人,也就蕴孕着飘逸了,静温中能使人领悟许多在红尘里想不透的东西,老包,你说是不?”

  包要花嘻嘻一笑,道:“公子爷,姓包的没有你那么多诗情画意,现在,只觉得肚⽪饿得像雷鸣,先弄点什么东西吃吃才是正经。”

  他肩头上,晏立息了一阵,呐呐的道:“包…包前辈,在下,在下可以下来了吧?”

  包要花嗯了一声,小心的将晏立自肩头放下,问了一句:“颠了一路,伤处痛得慌吧?”

  晏立涨红着脸,却‮头摇‬笑道:“不,不,还好,还好…”似笑非笑的,包要花瞅了晏立一眼,转过头要与项真说话,但是,项真的模样却使他把溜到嘴⽪子边缘的话语硬生生呑了回去,项真正満脸沉冷,那么古怪却又寒瑟的目注着前面那栋小木屋,嘴抿得像永远扯不开…

  悄悄的,包要花道:“怎么,老弟,有什么不对吗?”

  项真目光不动,低沉的道:“木屋里有人。”

  包要花大吃一惊,低促的道:“你怎么知道?”

  微微退了一步,项真冷冷的道:“屋前石阶上的青苔有残踏之痕,门扉把手也向下垂直了,还有,外面的木栏不该有磨损之迹。”

  包要花点点头,冷森森的道:“那么,抓出这人来丢到绝崖之下。”

  项真略一沉思,道:“只怕不仅一人。”

  嘻嘻笑,包要花行过小池,大步来到木屋之前站住:“里面有人,就给你家包老爷子滚出来,嘿嘿,今天可真算撞正板了,咱们得热火热火。”

  松木门仍然毫无声息的紧闭着,没有一点反应,包要花又向前迈进一步,急巴巴的吼:“你他妈是出不出来?别装孙子…”

  项真轻轻把抱着的君心怡放到一块枯⻩的草圃上,两只手懒洋洋的垂挂在‮腹小‬之前,目光却毫不稍瞬的注视着木屋。

  包要花冷沉的向木屋凝望着,半晌,他回头朝项真使了个眼⾊,又拍了拍自己际示意,再向项真努努嘴。

  微微迟疑了一下,项真苦笑着点点头,他的右手轻探,伸进那件千创百孔的浅⻩⾊长衫里面。

  随着他的动作,包要花似是感到极度宽心的笑了笑,大踏步行向木屋,嘴里叫着:“来了,大哥,你不出来,姓包的便亲自⼊內请驾…”

  包要花缓缓踏上石阶,猝然闪电般冲向木门,但是,在他刚刚撞到门上的一刹间,那扇一直没有动静的松木门却已倏忽分开,一条拇指耝细,精光闪闪的钢竿,像是一条毒蛇般蓦地飞出,快得似西天的彩电,带过一溜芒影,笔直戳向他的额心,时间部位,拿捏得准确无比!

  包要花怪叫一声,双臂倏翻,猛然向后仰退,而就在他⾝形方才后仰的瞬息,听不到风声,看不见光尾“当”的一声震耳脆响传来,那条突然飞出的钢竿已被一件旋飞出去的物体‮击撞‬得猛的斜砸向门框之上!

  在这短促的一刹那里,包要花翻⾝出七尺之外,他连冷气也来不及菗一口,目梢一瞟,正看到项真伸手接住了一片尺许长短,作半月形的锋利铡刀,铡刀上金蒙蒙的光华还在朝空中的太眨着眼呢。

  不错,刚才震开了那条钢竿的物体,正是项真手上拿着的这柄半月形的东西,这物体像一把没有柄的铡刀,薄得如纸,利得带⾎,乃⻩金与精钢混合打造而成,歹毒无匹,项真⾝上一共有着十二柄,它的名字,叫“大龙角”!

  用这“大龙角”项真已不知道溅了多少武林⾼手的⾎,夺了多少江湖丑类的命,但是,他却极不愿意轻易显露,因为,出手之下,大龙角的锋口便仿佛与他的神智融为一体,残命如芥!

  手上轻轻拈着半月形的大龙角,那金闪闪的刀面上,雕搂着一条精致细巧的龙形图案,这图案沿着锋利的刃口,在栩栩如生中,有一股煞厉得令⼊不寒而栗的意味。

  项真望着木屋之內,平静的道:“里面的朋友,你应该出来了。”

  包要花一把抹去额上的冷汗,暴吼着道:

  “我你的‮娘老‬,老子今天不活剥了你这狗的就算你八字生得巧!”

  被钢竿砸得満地木屑的门扉里面,慢慢地响起了一阵悉嗦之声,项真仍然沉凝如故,包要花已反手菗出他的那对枣木板,气呼呼的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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