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寻玉女 身陷重围
“小畜牲,来得好!”云华仙姑一面吼道,一面歪⾝,左脚横里一蹬,猛踢凌震宇的下裆。
为了护,凌震宇只好飞快一转,连刚刚发出之掌,也来不及收,此招极为毒辣,他气极了,转过⾝来,看到云华仙姑就在眼前,双膝一曲,⾝子微蹲,双掌一齐用力,由部推出。
这一招“飞雁掠⽔”双掌齐发,攻她的左右际,就算云华仙姑逃得过双掌,也逃不过凌震宇浑厚的掌风,只要她挨上一掌,准叫她五脏离位。
“啊!”娇呼一声。
云华仙姑果然名不虚传,她等凌震宇双掌切近,这才两脚一点,整个人就像一只平地向空中冲起的仙鹤,打他的头顶飞过,凌震宇两掌顿时成空。
云华仙姑,这时也不甘示弱,挥舞云帚,上下纵横,⽩茫茫布起一片光幕。
凌震宇的四周,全被妙师太的云帚笼罩,他心中不噤暗怔,云华仙姑的武功造诣,的确精湛不凡,再加六十四路断门云帚,更得他处于劣势!
“呛!”的一响。
情急之下,凌震宇子套背负长剑,正展开反攻,云华仙姑一惊,举起云帚想架,凌震宇趁机扬起一脚,踢向她的腹小。
“啊——”的一声尖锐惨叫。
一条纤细⾝影,如断线风筝一般,凌空飞得好远好远!
凌震宇笑声又起,如影随形,持剑纵向三丈开外,云华仙姑的⾝旁,定目察看,方知云华仙姑已经脑浆进溅,气绝⾝亡。
凌震宇见第二个杀⽗仇人,毙命在自己手下,他的嘴角,又泛起了那丝冷酷万分的胜利微笑。
突然,凌震宇星目微转,一个念头出现脑海,他缓缓地微笑着,喃喃地自豪道:
“尼,如今你虽死无葬⾝之地,但本少爷却要你陈尸在那天蝎帮的盛典上,让你的死讯公诸于武林之中。”
语音方歇,凌震宇俯⾝将云华仙姑的尸体托起,蓦然,清新的夜空之中,袅袅传来一缕凄凉忧郁的笛声。
闻音,凌震宇心中不由一栗,这笛声在他听来是何等的稔。
这不是半个月前,曾在摩天岭的地狱门中,那个被铁链锁在溪中的红⾐老婆婆,所吹出的笛声吗?
“呵呵呵…”就在凌震宇一忖之际,背后不远处传来一阵苍老的低笑声!
事发突然,哪容凌震宇沉思,当他循声望去,赫然,发现自己⾝后八尺,不知何时屹立着一位六旬左右,⾚面⽩发,头挽⾼髻,长须拂,⾝背长剑的灰⾊道装老人。
猝视之下,凌震宇暗自一惊,连忙挫⾝戒备,而他那两道冷意盎然的星目,却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面前老人,谨防对方突袭。
而那道装老人,一派祥和,慈眉善目,面带喜悦之⾊,一丝也不动地,端详着凌震宇。
一会儿后,老人微笑着,凝容缓缓地道:
“少侠此举,积善云表,贫道诫言相告,少侠安置尼尸⾝一节,甚为恰适,那天蝎帮据贫道所知,也是武林一群狐鼠败类,近年来为害武林颇巨…”
凌震宇闻言,仍然疑虑百端,他冷冷地道:
“如果在下眼力不差,道长定是位武林异人,忠言相赠,在下拜领,可是道长私窥在下,潜⾝背后之举…”
言犹未尽,突又停顿了下来,正待继续质询,老人仰首大笑,満面慈容,祥和说道:
“少侠勿疑,贫道乃是昆仑山斗牛观,五老之首,道讳‘玄真’,方才贫道路经此地,见少侠所施展的掌法,似是当年老友‘七禽叟’独创,是以,才驻⾜未去!”
接着,老者又道:
“少侠,可是那‘七禽叟’的传人…”
此老者乃是昆仑山斗牛观的玄真道人,凌震宇顿时疑虑全消,面露喜⾊,趋前拱手一拜,道:
“原来竟是玄真道长,斗牛观五老之首,先师故友,请受晚辈凌震宇一拜!”
玄真道人见状,忙自笑道:
“凌少侠,且勿多礼,贫道尚有要事在⾝,就此告别了。”
临行之前,他若有所思地,朝右方眺去,继道:
“凌少侠,适才空⾕飘来一阵笛声,凌少侠可曾听到?”
点了点头,凌震宇好奇地问道:
“道长,不知那吹笛的是何人?”
一捋长须,玄真道人慢条斯理地答:
“吹笛之人,乃为当今武林黑⽩两道,赞誉为‘⽟女神笛’的人…”
凌震宇不知何故,他情不启噤地,竟自脫口轻声自语道:
“⽟女神笛?难道会与那⾎⾕中的老婆婆,有什么关连…”
这语声,轻微地只有他自己听到,突然,凌震宇觉得自己失态,立止语音,展目又朝向笛声所发之处望去。
只见不远的山崖下,一处凸出的青石上,婷婷立着一位红装少女,手持⽟笛,凝神地,遥望着⾕底的草坪?凌震宇经此一望,不知怎的心內,却有些莫名的鹿动。
“呵呵呵呵…”这时,玄真道人的双目,早就看清凌震宇的神态,故已揣知个中原委,不噤朗声笑了起来。
表情尴尬,凌震宇呆了半晌,转头问道:
“道长为何突然发笑?”
朗笑突止,玄真道人依然満面笑容说道:
“⽟女神笛,乃是位⽟洁冰心的可爱少女,一⾝超凡武功绝⾼莫测,向来在武林中行侠仗义,为黑道宵小之辈的克星,贫道虽然与她稔已久,但她出自何⼊门下,贫道至今仍未探知!她也从不提及师门…”
凌震宇仔细聆听,停了一下,玄真道人继续道:
“贫道尚有事相告,但今夜时已不多,何况还有要事羁事,少侠如若有兴,明晚三更时分,贫道静候青石镇外枣村后,山破庙之中,届时再晤相述!”
凌震宇闻言,微微颔首允喏!
微微一笑,玄真道人又道:
“贫道去了!…妙师太云华仙姑的尸体,愿少侠如计进行!”
语毕,玄真道人晃⾝飘然而去,顿时消失在夜空中。
凌震宇送走玄真道人后,旋目又朝那“⽟女神笛”立⾝之处望去,但,人影已杳,她早已不知去向!
孑然独怔,俄而,凌震宇这才俯⾝将那云华仙姑的尸体托起,循着原路而返!
夜,已四鼓,月已西斜,松林之间,一片暗然。
远村近舍,偶尔已鸣起几声幽扬深长的啼。
青石镇內,沸腾的人声马嘶,刚刚停息不久,镇东的一条官道上,迤逦地驰来一人。
倏然之间,那人已纵上了屋顶,稍停片刻,只见他轻如狸猫一般,径朝镇西头一片偌大的屋宇奔来!
此时,镇中的武林英雄,和三山五岳的豪杰,任凭他⾝负绝世武学,却无一人察觉,屋宇上正蹿跃着一个不速之客——凌震宇。
翌⽇,清晨——
朝霞初上,旭⽇刚升,远远的天边,成卷的,成堆的云,被⽇光透,都嵌上灿烂的金边,在金⾊的边缘上,又透出绚烂的五⾊光辉,这种景像美极了。
天蝎帮,盘踞青石镇西,此时,人声马嘶,又像赶集似地,热闹起来!
然而,一件令群众震惊的奇闻,突然传开了1
那搭设在天蝎帮总坛门前,广场上的一架大巨的彩门上,正央中竟悬挂着一具头下脚上,⾝着紫⾊肚兜的尸。
人们一眼认出,那人是以毒堪称武林魔星的“云华仙姑”!
而在她的前,人们发现系着一条⽩布,上面用鲜⾎写着“杀人偿命”四个字,下面落款之人,为“追魂客”
“嗄!追魂客,谁是追魂客?”人们不噤这样问着。
追魂客!
这个陌生的名字,于是在近年崛起的天蝎帮,以及青石镇中,所有群豪门的心里,立下了一个不解之谜!
因此之故,天蝎帮的立帮盛典大会,被迫延期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盛传此事。
正午,青石镇中,踽踽地走出一位眉清目朗,神情飘逸的少年,只见他,⽟面朱,发梳⾼髻,⾝着一袭青⾊长衫,的确,仪态潇洒,气宇轩昂,神俊非凡。
却唯独,他那眉宇咀角,始终隐浮着一层与生俱来的一种冷酷、仇恨的神⾊。
他,即是武林中,人所陌生的凌震宇。
不知不觉,他已来至镇外,穿过枣林,仰望山破庙,心悉此处,即为玄真道人相约的地方,他一看天⾊,为时尚早,突然,他发现不远处,有座荒芜的坟冢,心想:“先到那儿歇息,待⼊夜再赴约…”
思想间,找了个净洁之处,盘膝坐下。
倏忽,他脑际又回忆起那仇与恨的一幕惨景。
顿然,他面罩寒霜,星目中又出两道冷酷和仇恨的凌芒,他毫不犹豫地,将那册⽩绫的“阎王帖”掏出,展在膝上,凝视着当年围攻⽗亲的魔头们,所签的黑名单中的第三人,潦草地写着“凤铁旗门门主厉灭尘”十个字。
他怒目视毕,相反地,又涌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此时他的心里,又被那复仇的狂喜动着!
他想像着,那即将被他双掌所击毙的厉灭尘的死状,脑浆迸溅,那鲜红的⾎,染満那老魔的双颊、⾐衫和那痛苦而凄厉的惨嚎声!这一切狼狈不堪的情景,又将使他得到一种无比的快慰与自豪。
想着,想着,他又将那册视为第二生命的阎王帖,极其珍重地,揣围怀里。
继而掏出的,是那红⾐怪妇所赠的《先天气功》秘籍。
于是-一
他收敛他适才那仇恨与奋兴错综参半的情绪,一反而为澄摄万虑,净心如石,一尘不染,而进⼊物我两忘的境界,翻开秘籍,凝神默诵起来:
“意与气,在人⾝中,无形无⾊,而非目所能观也。须知气于人⾝之中,极其重要,因为气乃体之充也。用以催⾎,用以养⾎,气之成,由于命门与精涵煦覆育而成,本门称之谓‘⽔火既济’,或谓‘內丹’,其所存之处在丹田…”
一般无形之气,由山往上至天灵;向后往下,经⽟枕,背脊至尾阊,提舡再缘背脊上行,再经⽟枕、天灵向前往下,经山、承浆等內,归至丹田。
顷刻,他目闪精芒,旋即使其凝聚丹田的一股刚之气,运至双掌,继而遍布周⾝。
这是一种至深至奥的玄门下正宗的內功绝学。
他行功习练已毕,仰首一望天空,讵料⻩昏已至,彤云密布,远处暮⾊苍芒,蒙一片。
黑暗的夜幕,已笼罩了整个的无地,蔚蓝的夜空,宝石般地繁星闪耀着!
此际,他自忖:
“玄真道长约我,想必有要事相告!”
沉思之际,山麓林处,传来一缕悠扬的笛音,袅袅地飘在夜空,萦回缭绕久久不散。
这缕笛声,对凌震宇来说,是何等的悉。
他忙自潜心敛神倾听,不噤好奇心动,疾一飘⾝循声扑去!
“这笛声究竟是⽟女所吹,抑或…”
想着,⾝形已⼊枣林,忽地眼前飘起一条婀娜的人影,一现即已消失于林荫深处而去!
“哼!⽟女神笛,我看你有多大的武功造诣!”
美妙的笛声,依然萦回林空,凌震宇心中忽生妒念,于是,尽力施展轻功,速加追赶而去。
来至一处较为稀疏的树林,长⾝跃上一株较⾼的枝头,由枝叶隙间,展目搜寻,哪里还有⽟女神笛的芳踪!
“沙沙沙!”
突觉⾝左繁枝密叶处有异,当下功运双掌,谨防仓猝之变。
“嘎嘎嘎…”
果然,不出所料,那枝浓叶密的枣树上,爆起一串夜枭怪笑道:
“小辈,还不快给老夫滚下来1”
凌震宇一听,对方口气十分狂妄,已知定非泛泛之辈,不过他污言相辱,心中不由怒火炽燃。
当下,龙昑一声,大笑飘⾝而下,落在林中,循声一瞥,朗声询道:
“不知哪位朋友,如此抬爱在下,深更林中候晤,实在不敢当,请现⾝一见吧!”
“嘿嘿嘿!”
语音未尽,突由背后,传来笑之声!
凌震宇不敢大意,疾电转⾝,展目只见面前,立了一位蔵青长衫,黑发⾼髻,⽟面长须拂的五旬老人,同一时间,立觉左右背后,也自响起一阵“嘿!嘿!”然冷笑之声!
无疑,凌震宇此时处境,已经被来历不明的人包围。瞬息,笑声已毕,林中立呈一片死寂!
凌震宇満面冷酷之⾊,转睛一瞥左右⾝后之人,只见他们三个人穿着长相,与面前这人毫无差异。
这四人目闪精芒,太⽳⾼⾼突起,特异常人,心悉俱是一流⾼手,武功当臻化境,当下岂敢轻敌,早已运功等待。
继而,看定面前之人,当先冲破死寂,冷傲地问道:
“四位,深夜拦阻在下,其意何为?”
言讫,⾝左之人,突然嘿嘿笑,说道:
“小辈,你冷傲骄狂的态度,在武林中绝无仅有,吾等十分欣赏!不过,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闻言,凌震宇立知,他们乃为天蝎帮徒,语气刻毒浸肤,但却故作不解地,冷冷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都不懂!”
“别反穿⽪袄——装羊。小辈,可知道老夫是何许人?”面前长须拂之人,笑着问。
凌震宇故意一怔,摇了头摇,仿佛在说:
“我管你是谁?”
不可一世,⾝左之人傲然地答:“吾等乃天蝎帮的…”
“哈哈!”不容那人说完,凌震宇昂首一笑,冷冷道:“放眼当今武林,有八大门派,一十三个帮会,就单单没有听过什么天蝎帮!”
突然,那⾝后之人,狂喝道:“小辈,住口!”
犹若未闻,凌震宇不慌不忙道:
“各位,如果不直言相述,深夜拦阻之意,在下可无兴多陪了!”
语毕,长发之人,双睛微瞪,冷芒,面现杀机,怒意骤增地,忿声说道:
“小辈,老夫一言相询,掌毙云华仙姑,而又寅夜盗走吾帮‘秘图’的追魂客,可是你?”
对方语落,凌震字面⾊骤变,剑眉怒剔,冷道:
“是,又如何?不是,你们又想怎样?”
嘿嘿一笑,长须之人,眼露凶光,道:
“如果是的话,老夫就将你这个小辈,按照吾帮重罪问处!”
蛮不在乎,凌震宇莞尔,道:
“不错,我确实就是那…”
“呔!你也配!”猝然,林空暴起一声娇叱。
凌震宇闻言,语音立顿,全场五人,心神俱是一栗。
顿时,立觉枣林传来一声细微的破空之响,凌震宇展目细看,只见一道金芒电疾一闪,面疾而来。
“哎!”
紧接着,背后爆起一声凄惨嚎叫“咕咚”一声,背后之人已然仆倒尘埃,痛苦地呻昑不绝!
须臾,远处传来一缕清幽的美妙笛声!
而也就在背后之人,惨嚎声起的刹那,其余围绕凌震宇的三人,同声疾喝:
“夺命金莲!追!”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形一晃,已然飘⾝逾丈,不知何时,手中撒出一件极其怪异的旗形兵器,乌光闪闪,已箭矢般,消失无踪!
凌震宇怔了半晌,恍然转⾝,只见⾝后那萎顿蜷伏之人,呻昑已绝,満襟鲜⾎淋漓,面容十分苍⽩,咀发紫,手中却也紧握着,一柄乌光闪耀的三角旗形兵器!
此人分明是中了一种歹毒的暗器!
“夺命金莲?”凌震宇穷思极虑地暗忖着!
这时——
夜空弦月已升,银辉泻地犹如⽩昼!
当下,凌震宇趋前细察,已看清此人所中的暗器,其左颈间的喉结之处,伤口周围肤⾊奇特,呈现出一片暗黑墨绿。
看了一会儿,这才俯⾝将那乌光闪耀的三角铁旗,由死者的手中拿起,略一细察,只见旗面上,竟颇具匠心地雕着一只金⾊蝎子。
林中那飘袅的笛声,也已消失殆尽,忽然,凌震宇想起今晚之约,手里持着三角铁旗,连忙纵⾝穿出枣林,朝破庙方向而去。
三更刚过,凌震宇一边疾行,一边巡视四周,几个起落之后,来至林外,面前已是崇山峻岭,仰首望去,山之上,似有一丝灯火,忽隐忽现,心想:
“玄真道长可能已达破庙,我得尽快赶去!”
凌震宇虽然不住地想着,脚下却如行云流⽔!
片刻后,凌震宇已达山麓,觅径婉蜒攀登而上,苍松古柏,藤萝盘虬其中,现在已可乘隙望见一角红墙。
凌震宇缓缓走向前,果不其然,正是一座荒芜的庙宇,处处残垣断壁,蔓草丛生。
而正待举步⼊之际,忽见右方不远处,红影一晃,一条婀娜的⾝形,飘然越进庙墙,消失在暗影之中。
见此情形,凌震宇不由一怔,疑虑万端。
庙內这时已传出少女的柔声,道:
“道长,我可以⼊內一叙吗?”
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道:
“姑娘,请进来吧!”
凌震宇也听出那和蔼可亲的声音,不就是玄真道长吗?
俄顷,屋中传来那少女的声音,喜道:
“道长,你所要找的东西,我已经为您找回来啦!”
语音甫毕,玄真道人突然沉声喝道:
“何方⾼人?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原来,凌震宇已潜⼊破庙院中,天井处一花坛之旁,但因屋中有那少女所碍,自己才未出言相示应约而来!
凌震宇闻言,心知行踪已被玄真道人察觉,所以再也不好躲避,立时起⾝走了出来。
就于此际,屋中少女又自急道:
“道长,来人是你昨夜相约之人,我暂时不愿见他,此物我先带在⾝旁,明晚在天蝎帮庆典大会上再看吧!”
她语音方落,⾝形早已穿出后窗,消失在夜⾊之中。
凌震宇早知,她一定是那个“⽟女神笛”无疑。
而于枣林中,暗器伤人,吹笛走天蝎帮的人,也是她吗?
“道长!在下正是应约造访之人,凌震宇!”
“呵呵呵…”凌震宇语音未了,屋中接着一声苍老的朗笑,随着飞出一条灰⾊人影,飘落在凌震宇面前五尺处,仔细端详,来人果然是昆仑山斗牛观的玄真道人。
笑容可掬,玄真道人慈祥和蔼地道:
“凌少侠,为何迟来?”
凌震宇闻言,面现窘容,愣了半晌,正想据实回答之际,玄真道人慈目微转,恍然笑道:
“凌少侠,贫道妄言了!哈哈,来来,请!”
微一躬⾝,凌震宇谦虚地道:“道长,请!”
二人来到里面,満目尘埃蛛网,庙中似久断香火,神像倾倒,破烂不堪!
落坐一张破旧腐蚀的木桌之旁,沉默了一下,玄真道人望了凌震宇一眼,欣然说道:
“凌少侠,昨夜之事,贫道十分景仰,没想到悬尸,竟是如此顺利!哈哈!天蝎帮自称⾼手如云,而今一见不过尔尔!”
“侥幸!侥幸!”凌震宇随即谢道:“承蒙道长称赞!若在闲暇,还须道长不吝指教才是!”“哈哈!凌少侠,贫道绝无虚言,你不用客气!”
凌震宇见玄真道人奋兴已极,也就不再谦言,随即转语相询,道:
“敢问,道长可知天蝎帮,是如何崛起武林,声势竟然这样庞大…”
凌震宇语意未尽,玄真道人抢言而道:
“凌少侠,贫道今夜约你来此,也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说着,他停了下来,似是思考着从何谈起!
凌震宇不由大喜,星目注定着玄真道人,冀望地等待着他,为自己述说天蝎帮近年崛起武林之因!
忽然,凌震宇想起什么似的,剑眉一扬,将手中带来的铁旗,捧在面前,朝着玄真道人,问道:
“道长,这柄三角铁旗,与那天蝎帮是否有什么关连?”
思忖之中,玄真道人陡闻此言,蓦地一怔,展开注视,面⾊遽沉,默默地望了望凌震宇,缓缓地点了点头!
“少侠,此旗是从何处得来?”玄真道人突然问道。
凌震宇星目微转,仍然含疑,这才将傍晚⼊林之事,叙述了一遍。
全然明⽩,玄真道人始道:
“那四个人就是‘天蝎帮’主手下的‘骆家四霸’,如今已逝其一,那‘骆家四象阵’,从此就无法再施展了!”
“了”字一出,凌震宇又追问道:
“道长,那林中施放暗器,和吹笛之人,可是那位‘⽟女神笛’?”
玄真道人,面露喜⾊地笑了笑,并未作答。
凌震宇见状,自己也就不好再问,当下收起那柄铁旗,静静地,等待着,玄真道人说天蝎帮的由来。
沉思一会儿后,玄真道人,凝言说道:
“十年前凤县,有个‘铁旗门’,组织庞大,被一位混世魔头‘厉灭尘’导领着,此人以手中一柄镔铁自制的旗子,震慑群雄,武功独树一格,诡谲绝伦,威四盛,中原武林莫不敬而畏之,谈旗⾊变——”
“铁旗门在厉灭尘的羽翼舐犊之下,凶横暴戾,处处烧杀无辜,掳掠奷,无所不为。”玄真道人顿了一下又续道。
凌震宇此时,脸一绷,仇恨犹现,心中恨道:
“厉灭尘,如果你还活在世,我凌震宇一定要你碎尸万段…”
他思忖着,玄真道人也未注意凌震宇此刻的神情,续道:
“铁旗门这样一来,惹脑了武林中各大名派,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殃及无辜,是以各大门派掌门人,曾数度私议,商量如何歼灭铁旗门!记得,是一个风雪弥漫的夜里,威数载的铁旗门,在各派的围剿之下,夜一之间,就此消失了。”
倾听至此,凌震宇不噤心恢意冷,忙急着问道:
“道长,那铁旗门的门主厉灭尘呢?”
玄真道人闻言视情,早察知凌震宇的心意,遂道:
“谁知混世魔头厉灭尘,并未丧于当时的那场战之中,——如今,他又出现武林,兴风作浪,声言组帮立派,微作汤药之变,变为什么天蝎帮。”
凌震宇星目,电闪光芒,冷酷仇恨之⾊更浓,急道:
“你是说那天蝎帮帮主,就是以前铁旗门的门主厉灭尘喽!”
玄真道人颔首,他定睛端详凌震宇。
凌震宇倏然起⾝,抱拳向玄真道人说道:
“道长,承蒙相告,在下感不尽一一”
立时跟起,玄真道人喟叹一声,忙道;
“凌少侠,希听贫道一言,此时,最好稍安勿躁,如逞一时之勇,造成千古遗恨,后悔就晚了!”
凌震宇被玄真道人,-言提醒,心下暗道:-声:“惭愧!”
他面⾊泛红地急询问道:“那依道长之意呢?”
低头沉思,半晌,玄真道人慈眉忽然-轩,道:“贫道如今倒有一条妙计…”
正于此际,凌震宇面⾊一变,龙昑一声:
“哪路的朋友?”
语音甫落,玄真道人一怔,凌震宇早就离开椅子,凌空而起,⾝形一晃,穿离而出!
随即,朗喝一声:
“哪里逃!”
但是外面黑鸦鸦的,哪里还有人影呢?
眨眼之间,玄真道人也纵⾝来至院中,只是凌震宇屹立殿脊巨鳌之后,向四下搜索。
“呵呵呵呵…”玄真道人立觉屋中有异,灯光下,人影一晃,接着屋內传来一串沙哑的大笑的声音,道:
“老杂⽑,你真是沉不住气,我银拐老婆子找你找得好苦,如若不是刚才我跟踪一个丫头片子,还发现不了,你这老杂⽑!”
这时,玄真道人已知此人来路,忙自招下凌震宇,率先走进屋中,展目一望,朗声笑道:
“哈哈!原来是岭南侠女驾临,贫道未察,汗颜…汗颜…”
凌震宇立⾝在玄真道人⾝后,此刻已看清来人,原来,竟是位⽩发稀疏,満面皱纹,笑脸可掬,滑稽突梯的古稀老太婆!
她有张枯⼲的嘴,永远是那样的微笑着,使人觉得她是位可亲的老人!
她⾝着一袭蓝⾊的短装,肥大的衫,怪异的让人觉得好笑!
手中拄着一把钝银打造的凤头拐杖,看其份量,少说也有五六十斤重,如果此人没有超凡武功,绝对无法手持银拐,纵⾼跃低。
有所顾忌,玄真道人支支吾吾地说:“刚才…刚才贫道是说…”
蓝⾐老婆婆宏亮的喉咙,大嚷道:
“老杂⽑,你少来这一套,你们所谈之事,我老婆子都听到了!——如今,我也想参加你们的行列,你就别害怕,只管往下说!”
蓝⾐老婆婆说完话,兀自瞪着一双精芒灼灼的铜铃眼,望着玄真道人,在热切地等待。
玄真道人又恢复原有的笑容,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先请蓝⾐老婆婆坐下后,转目望了凌震宇一眼,笑道:
“凌少侠,可知这位老婆婆,如何称呼?”
凌震宇満面含笑地觉得,这位老婆婆滑稽梯突,但经玄真道人一问,脸上不由起了腼腆之⾊,当下就头摇作答。
右手一抬,玄真道人介绍道:
“这位就是江湖上,人称‘银拐婆婆’的岭南侠女,麦晋芬…”
银拐婆婆麦晋芬,未待玄真道人说完,欣悦地嚷道:
“老杂⽑算了吧!都给我老婆子抖出来做什么?”
说着,一瞥凌震宇,又忙自笑道:
“小伙子,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称呼我老婆子银拐婆婆,就可以啦!”
凌震宇这时忽然想起,恩师也曾一度谈及过,此人乃是侠义道中的一位女豪杰,十数年来,不知为何失去踪迹,讵料,今夜竟在这破庙中,得识⾼人!
于是——
凌震宇忙上前来,重新见过银拐婆婆。
玄真道人这才向银拐婆婆麦晋芬,说道:
“麦老姐,此次重现武林,前来这天蝎帮箕踞之地,意何为?可否透露贫道知晓?”
银拐婆婆一听,満面喜悦之⾊立敛,愠容道:
“老婆子在寻找‘铁辫子’,好报我当年围歼铁旗门时,一辫之仇。”
慈眉一紧,玄真道人正⾊道:
“据说铁辫子段南山,也在天蝎帮的羽翼之下?”
“砰!”的一声巨响。
银拐婆婆闻之气忿,陡然举起银拐一顿,地上石板立刻碎裂。
“你说的可是真话?”
玄真道人诚挚地回答:
“麦老姐,贫道乃方外之人,怎么会信口雌⻩,欺骗你呢?”
就在两老一对一答之时,凌震宇神情上,不免有些惘,然而在他的內心中,却又暗自不停地思忖着:
“铁辫子?铁辫子段南山是何等人物?他是否也在阎王帖里呢?”
须臾,铁拐婆婆朝着玄真道人,狠狠地点了点头。
屋中沉静了片刻,玄真道人像在沉思一件费解的问题,眉宇又显露着一种颇难决定的神⾊,満面沉郁。
终于,他开怀地笑了,道:
“麦老姐,既然以诚相述来意,贫道也不该有丝毫隐瞒,说真的,贫道此来的目的,全是为了那幅武林奇珍‘秘图’而来。”
大吃一惊,银拐婆婆急声问道:
“什么?那‘秘图’你已经得手了?哈哈…”说着,她脸上紧张之⾊全消,仰首一串哑笑爆起——
就在这哑笑声中,玄真道人満面肃容地摇首作答。
“什么铁辫子?什么武林秘图?”
凌震宇如置⾝在五里雾中,对两老这段谈话,更是満心茫然。
铁拐婆婆笑声立止,一瞥玄真道人,不由嚷道:
“老杂⽑,你不要疑神疑鬼,我老婆子决不对那‘秘图’有所染指,甚至有一丝觊觎贪心之念,——至于,明夜天蝎帮总坛一行,你到底有何妙策?”
闻言之后,玄真道人不由心下暗惭,登时长眉一轩,微笑道:
“麦老姐依然不减当年豪迈,贫道对你仍是望尘莫及!”语音微顿,又道:
“明夜是天蝎帮公开立帮庆典之会,贫道本参与,见机行事,…如今…”
凌震宇一见玄真道人语钝,忙自问道:
“道长如今怎样?是不是有所变动?”
银拐婆婆麦晋芬,素急躁,早就不耐烦玄真道人,慢条斯理的态度,是以,双目一瞪,嚷道:
“老杂⽑!你的意思我老婆子明⽩了!”
说着,她笑意盎然的,朝着凌震宇,沉不住气地道:
“小伙子,老杂⽑的心意是,趁群魔集会庆典之时,冷不防的出击,大战一场,你报你的仇,我雪我的恨,老杂⽑趁机索取秘图,哈哈…为武林歼灭此一狐鼠的帮会组织,何尝不是快事一件?”
银拐婆婆说至此,扮着満面滑稽的模样,一味地望着玄真道人与凌震宇!
银拐婆婆一敛滑稽之⾊,満露忧容地道:
“小伙子,你先别笑,你可得担保有此胆量呢!”
玄真道人闻之止笑,一瞥凌震宇,看他如何回答。
脸⾊一怔,凌震宇豪气⼲云地答:
“前辈请放心!不管是闯龙潭,或则⼊虎⽳,晚辈一定不落人后!”
银拐婆婆听了,手中银拐一摇,喜极地笑嚷道:
“好小子,如我老婆子没有看走眼的话,你小子定是昨夜击毙紫云宮云华仙姑,后又悬尸天蝎帮彩门上的追魂客喽!”
星目一闪,凌震宇莞尔道:
“前辈法眼,所料未差。”
鼻子一皱,银拐婆婆望着玄真道人道:
“老杂⽑,这追魂客可是与当年武林一桩大⾎案有关?”
听完此话,玄真道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银拐婆婆转睛望着凌震宇,奋兴地道:
“小伙子,我那久未相见的关外‘七禽叟’老哥哥是你何人?”
肃然起敬,凌震宇答道:
“是我恩师。”
银拐婆婆突然露出狂喜之⾊,嘴中不住地赞道:
“好小子!不错!不错…”
玄真道人微笑地望着二人,一语不发,突地,恍然抢道:
“好了!现下我们约定一下,明夜行事所需的记号,贫道还有事,须先行一步呢!”
银拐婆婆麦晋芬,又自嚷道:
“老杂⽑,现在不用多说,到时候见机行事好啦!我老婆子也不能久留了!”
说着,立刻站起⾝来,又道:“明夜天蝎帮总坛再见吧!——我老婆子先走啦!”
她语音未落,⾝形早已穿窗而出。
玄真道人送走了银拐婆婆的一道蓝影,朗朗一笑,道:
“少侠,贫道也先行一步了!”
凌震宇尚未答话,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玄真道人也自越窗而去!
两人走后,凌震宇孑然一⾝,孤灯独影,他星目一扫屋中,忖道:
“我何不就于破庙中,栖宿一宿,明⽇再进镇,待群雄与会之时,见机行动?”
于是——
凌震宇起⾝踱至靠壁处的一张木榻,盘膝坐在上面,挥熄灯火,轻合双眼,屏神静虑,继而浸⾝在行功调息的玄妙境界之中。
片刻,全⾝疲倦之意,完全消除。
睁开星目,忽然,他的面颊上,泛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凌震宇幻想着明夜,将要发生的一场战,他又见到那最喜爱的仇人,一片片鲜红的⾎,与那一个个残嚎着,而倒下去的痛苦的面庞!
是以,他冷酷而无情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