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赤骑八龙
这是一条崎呕的山道,沿着山脚婉蜒向前,道路尽是灰⻩⾊的泥土,只要一阵微风吹来,沙尘便扬得半天⾼。
仍然是那辆乌篷车,轮轴在“吱呀吱呀”地转动着,宗贵还是坐在前座的旁边,一条原是⽩⾊的汗巾擦脸已擦成乌黑了。
秋离扬鞭赶着驴,随着鞭梢扬出去的,还有滴滴晶亮的汗珠,他用手抹着汗,不时望望顶头晒得头⽪发扎的烈,后面,周云骑着马,牵着那匹⻩骠子,懒懒随行,汗⽔已将他一⾝⾐衫透了。
宗贵有些畏怯怯地看了秋离一眼,嗫嚅地道:“秋壮士…”秋离嘴,有气无力地道:“说。”堆起一脸笑,宗贵小心地道:“昨天晚上,呢,昨天晚上可是有刺客来了?”.秋离点点头道:“不错。”宗贵谨慎地道:“秋壮士一定好好将他们教训了一顿?”用食指刮了一下汗⽔,弹了出去,秋离淡淡地道:“要不然,我会被他们教训了一顿不成!”宗贵慌忙地道:“当然不会,小的本想出去看看,看看有没有可以为壮土效力的地方,但是,呢,周英雄却叫小的不要出来…”秋离懒散地道:“这是对的、你出来不太好…”宗贵一个劲地点头,道:“是,小的功夫不济,若是出来凑热闹,没的凭⽩给壮士增加累赘,少今天早上已吩咐过了,要小的谢谢壮士…”秋离叹了口气,道:“谢了,这是我应尽之责。…”宗贵又肠腆地道:“少,还说…还说…”又微微⼲裂的嘴,秋离道:“老宗,你说话最好⼲脆一点,别拖泥带⽔,你少又说些什么?”宗贵鼓⾜了勇气,低声地道:“少说,若是壮士不嫌弃,少想要少爷拜壮土做⼲爹,呢,就是认壮士为义⽗这一番,倒是颇出秋离意料之外他脑海里,立即浮起那⽩胖小子的娇憨面庞来,晤,却是个又乖又听话的小宝宝‘咽了口唾沫,宗贵忐忑地道:“少知道这话太过冒昧,怕壮士不肯答应,要小的多求壮士,便算是宗家⾼攀了壮士,唉,少与少爷儿孤寡妇,象是顺风漂流的两片叶子,无无据的,若是再没有人伸伸手提一把,宗家的延续怕是难了…天下的豺狼虎豹惩般多,披上一张人⽪不做人事,那些凶徒又正睁着眼在瞧着少⺟子俩…壮士,你有没有经过家破人亡的苦楚,不知道这滋味是多么难尝…”秋离伸曲了一下握着⽪缰微微汗的右手,他又抹去眉尖上凝聚的一颗汗珠,沉沉地没有说话…好半晌…秋离懒懒地道:“那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宗贵惊喜地道:“小少爷啂名叫‘胖胖’,学名叫‘崇善’…壮士。你…你是答允了?”抖抖缰,秋离苦着脸道:“不答应,你还饶得了我?”宗贵⾼兴得有些发狂地转回⾝去。颤抖着掀开布帘,嗓子里带着哭音叫:“少,少,秋壮士已经答应了,答允将小少爷收做义子啦…”.急忙将他拖了回来,秋离“唉”了一声:“唉,别吵,莫不成你还要鸣锣昭告天下?我…”秋离尚未讲完话,篷车的布帘已被掀开,宗于娴屈膝跪在里面,苍⽩憔悴的面庞上浮着一抹奋兴的红霞,她怯怯地道:“宗于娴拜见亲家叔叔…”车⾝起伏颠跟着,宗于娴跪着的⾝躯也不住摇晃,那模样。好可怜。又好娴柔,秋离赶往侧⾝拱手,道:“你,呢,嫂子请不要多礼、车上跪着不便,我秋离也就大胆免了,嫂子,你放心,姓秋的一言九鼎。”宗于娴垂下头来.有些硬咽地道:“宗家遭此惨祸,落得家破人亡流涉在外,弧儿弱妇呼应无门.四处又皆虎狼当道,非置我⺟子于死地而后已,宗于娴死无可惧,唯儿孤尚未成人、若有差错,不独宗家香火断绝、宗于娴更难见公婆及丈夫于九泉…”秋离想要说什么,却又暗然无语,宗于娴又凄切地道:“叔叔陌路相逢。非但救我⺟子于死难,更义允护送。如今不嫌弃,又收儿孤为义子。此恩此德,宗家世代皆不敢忘,有生之⽇,必长奉叔叔不死牌位,百载千年受宗家子孙顶礼膜拜…”、秋离觉得脸上一热.他忙道:“嫂嫂,千万莫如此说,呢,我秋离实在担当不起,我们⽇后是一家人了,用不着这么客套,尤其我最不善于客套…”嘴,他又道:“嫂嫂,我那儿子今年多大了?”宗于娴烟涩羞地道:“今年冬至正満五岁。”哈哈一笑,秋离伸手⼊怀,摸出一个⻩绸小包来,他一层层地打开了,绸包里,竟是一串由三十二颗不同⾊彩的宝石所缀连成的项圈、宝石皆呈椭圆形,外缘嵌镶以⽩金,精巧地将这项圈衔结成为一个心形,宝石⾊彩缤纷绚丽,透明晶莹,有若満空奇异的繁星闪眨,尤其映着明亮的光,更是鲜夺目,芒彩四!
在手上掂了掂,秋离弯将这串宝石练圈递了过去,低沉地道:“嫂嫂,这串圈子,便算是送我儿子的见面礼吧。”宗于娴惊异而怔仲地犹豫了一下,终于颐腆地接了过来。轻轻地道:“叔叔,孩子年纪,怎受得起这么贵重的赐予秋离微微一笑道:“我自小贫困,但却视钱财如粪土,十多年来,常有大量财帛在我手上流去,这些财帛,有些来自正路,有些来自琊路,却俱是我以生命为赌注所换得,不论方式如何,全是纯粹的⾎汗钱,这串宝石圈,因为制工精细,极得我爱,它来自一个巨富之手,那位有财的富家翁是遭遇歹人劫掠之时被我救下,他坚持送我这串玩意为谢,推托不下,我也只有笑纳了,如今却正好送给儿子…”宗于娴面孔红红地道:“叔叔,只是大使你破费了…”露出一抹奇异的疲惫在角,秋离嘘了一口气道:“天下全是财,⼲金散尽还复来,东西不算什么,这是有价值的,嫂嫂,无价的是我对孩子的一片心…”宗于娴感地道:“叔叔,孩子长大了一定要教他好生孝顺叔叔…”豁然大笑,秋离道:“找个地方,教胖胖叩见我这于老子吧!”宗于娴羞怯地道:“是的,叔叔。”放下了篷车的帘子,宗贵笑逐颜开地道:“秋…呢,如今该称秋壮士为秋少爷啦,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小的祈愿少爷与宗家永成双好…”秋离笑道:“老宗,就是如此吧。”现在,这条依着山脚的泥土道就快走完了,翻过那个斜坡,秋离晓得,前面便是平坦宽敞的官道啦。
拉起颈子上的汗巾擦擦汗,秋离嘴里打了声唿哨,催着挽车的两匹健驴加劲往前赶,汀算一股劲冲上坡去。
宗贵在座旁也大声吆喝,两匹健驴嘴角噴着⽩沫,喉咙里咕噜噜嘶嗥,用力往坡上奔去,篷车颠得厉害,车轴的转动也宛如在呻昑了。
在离开那片斜坡尚有三丈多远的当儿,秋离却猛勒缰绳,挽车的两乘健驴正在发劲狂奔,吃这突然的一带,不由嘶叫着前蹄立起,撞作一堆!
乌蓬车“轰卤一下停了下来,车篷在不停地摇晃,尘土弥漫中,宗贵挥手扇开眼前的灰沙,怔怔地望着秋离发呆。
秋离低沉地道:“老宗,你⾝上的伤势尚未完全痊愈,等一会就呆在车上保护亲家嫂子,不要随便离开。”脸上的汗⽔沾着灰污,宗贵吃惊地道:“秋少爷,又有对头来了?”秋离翻⾝下车,冷然地道:“但愿不是。”后面,周云策马赶来,人已飘至,他双目炯然环扫,语声里有一股难掩的愤怒:秋兄,又有事了?”秋离目注斜坡之上,沉沉地道:“方才我听见马匹噴鼻刨蹿之声,而且还是多乘,位置便在斜坡之后,没有奔驰蹄音、显然马儿皆是静止,在这大热天,聚众多马匹于此荒野何为?”周云掀开长衫,将际的寿⻳剑摘下背于背后,冷森处道:“秋兄,江湖风云,有时却必须以鲜⾎沾染。”秋离哈哈笑道:“好极。你已懂得这个道理了。”篷车前座上,宗贵蓦地惊叫起来:“秋少爷,你看坡上…”秋离与周云迅速转头瞧去,天爷,那片⼲裂的斜坡上,不知何时已出现了八匹⾚红⾊的大马,八匹马一字排开,马上骑士一式灰⾐、灰、灰头巾,甚至连面孔也映得有些灰了,八个人深沉不动地冷然凝视下面,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一丁点生气,就象是突然自幽其中飘来的八个鬼魅。
周云隐于面罩后的眼睛露出闪闪的寒光,他沉地道:“秋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人?”秋离哧哧一笑,有气无力地道:“⾚骑八龙,是么?”响起一声轻喟,周云道:“不错,他们八个人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看了秋离一眼,周云又道:“而秋兄你,更是动手便要分生死,你们这一遇上,恐怕又是天愁地惨,⾎⾁横飞了。”秋离眉梢一扬道:“别把我说得如此毒辣,有些时候我的心肠还是蛮慈善不过的,也得看人家是否能饶我才能行那善举呀。”汗珠连成一线,自周云的面罩后淌下,他平静地道:“秋兄,我周云反正是与你同进退了。”秋离手道:“谢谢,不过姓秋的与敌手,自来便是有进无退的,⾚骑八龙最好不要冲着我们来,否则,大家都不好看。”目光注视斜坡,周云忧郁地叹息一声:“但他们却冲着我来了。”’那八匹⽑⾊猩红的异马,缓缓沿着斜坡下来,马儿的步想定安而沉稳“咔咔咔”似一声一声踩在人的心上。’秋离摇头摇,无可奈何地道:“天下就有这么些浑帐,你不去找他,他偏来寻你、就象是不知道人吃饭专门为了活命一样,丢厂个脑袋不是便不能吃饭了么?不能吃饭又该多么令人伤心-…。”这近似戏谚的几句话。听在周云耳中,却有一股子特别的感触,他明⽩秋离的意思,生存于世,整⽇庸庸碌碌,奔波劳累固然为了某一种对人生的贡献,但是,又何尝不是为了生命的延续?为了生命在旅途上增加光彩?若是轻易平淡地便丢弃了命,那么。生之意义也就太过灰涩与渺小的了八匹红马在十五丈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这段距离,晤,正是适于放马猛冲的恰当位置。
秋离大步走到篷车之前站定,他全⾝黑⾐已被汗⽔透了,仰首望望強烈的光,他象是在对着天空说:“列位老乡亲,大路条条.各走各道。我姓秋的也没有偷了各位的老婆,各位摆出这等架势。却是存的什么琊门儿?”八匹红马上最右面那个沉冷鸷、浓眉大眼的人物毫无表情地注视着秋离,语声凛烈地道:“鬼手秋离?久违了。”秋离角撇了撇,懒散地道:“彼此彼此,⾚骑八龙的威风也够人瞧的。”浓眉大汉寒酷地道:“相信你我都明⽩这是怎么回事,更相信你我都明⽩在此地见面所含的意义,秋离,⾚骑八龙不愿与你为敌,想你也不见得愿与⾚龙八骑为敌,道上的风险大家全看多了,能好来好去才是善策。”秋离笑笑,道:“说了这一大堆,贾生,你的意思如何?’这浓眉大眼的中年大汉,正是赫赫有名的“⾚骑八龙”老大贾生,他闻言之下双目微敛,沉沉地道:“很简单,留下人来、你与那位朋友上道,⽇后大家仍是朋友、见了面也好打个招呼。”秋离淡淡地道:“贾生,你知不知道你们以这种姿态出现已等于与秋离为敌了?”顿了顿,他又道:“而你们要我弃下篷车自行退走,贾生。这更象问我可不可以刨我的祖坟,贾生,你回答我,可不可以呢?”贾生浓眉怒掀,他语声更形冷厉:“这样说来,秋离,你是不答允了?”秋离微微上挑的眼角突然有如利刃一样竖起,傲气毕露地道:“你已代我说出来了。’’空气中是一片可怕的沉默,有一层⾎腥的翳闷猛然庒到人们的心上,半晌,贾生缓慢地道:“秋离,⾚骑八龙要领教鬼手的绝艺了!”秋离哼了哼,道:“我们早就应该一试!”一条灰影就接在这句话的语尾里,鹰隼似地淬掠而来,四片掌影焕然有如利刃般分成四个不同的方向飞斩秋离上盘四处!
原地闪电般左右晃动,在晃动之间,秋离双掌翻绞,流星似的掌势已合成一串织溜泻撞出。另两条灰影惊如飞鸿一闪而来,人⾝未到,一道半弯的⽩光“嗅”地斜削,另一条“长蛇环”也游龙似的当头罩到!
在半弯的⽩光刃芒与长蛇环的绞扣里,秋离仍然半步未动,瘦削的⾝躯钉在原地,完全不依一般转动惯的急速俯扭俯仰侧,在闪动下,两掌劈斩挑砍,劲风有如铁锥毒刃,快捷得无可言喻地四旋飞舞,活象一个十臂神君挥掌抗天I于是——.三条灰影眨眼间被后退,另两条灰影却有如⽔银泻地,寻隙而⼊。一声狂笑,⾚骑八龙剩下未动手的三个,除了贾生仍然稳坐鞍上之外,其余两人已倏然拔升⼊空,直扑篷车而去:秋离的眼光何等尖锐,睹状之下,他正待奋力截拦,站在后面的周云已适时上。
寿⻳剑的冷电精芒宛如极细的蛇电,一闪之下十六道光柱成轮状布成一面剑网,恰好将那两个灰⾐人阻在网外。
两个灰⾐人一⾼一矮,却是相同的面孔,络腮満面,他们微噫一声。向两侧跃出,⾼的那个一抖手,一把黑芒散向对方i剑刃划破空气,带起“丝”的呼啸,寒电顿时扩展成一个大巨的光弧,一片细微的“叮叮”声响密密传来,那大把的“乌木透骨针”已然碎为粉糜!矮个子双目怒张,耝暴地叫道:“寿⻳剑!”⾼个子在空中一个翻滚,两枚连着⾚铜绞练的拳大“南王锤”已有若流星坠泻,夹着惊人的力道变幻不定地急砸猛击而到。周云目光清澈,手中的剑又狠狠地纵横点截,刹那间已一连将敌人的“南王锤”磕出二十九次I矮个子贴地猝进,一把开着七个漏斗形孔洞的锋利“阎罗刀”翻滚似浪涛千里,带着鬼哭般的尖啸,卷涌舞进,那份快,那份奇,简直就甭提了。
寿⻳剑的招式倏然转变,眩目的光芒不规则形地飞快刺,剑连着剑,招接着招,贸然一见,仿佛是一座刃锋隼利的剑山。
秋离以一双⾁掌力敌对面五个強敌,那边周云的情形他看得仍然十分清晰,大笑一声,他叫道:“老友,你果然⾼明!”/马上的贾生深沉接道:“没有什么惊人之处,秋离,中原双剑的门下唬不住我们!”大斜⾝,抖手三十掌同时退了正面三敌,秋离轻蔑地道:“贾生,不要多久,你在马上就坐不住了。”贾生沉沉地冷笑道:“我们可以等着证实你的话。”长笑一声,秋离猛然向了飞来的长蛇环,使环的灰⾐汉子是个瘦削的中年人,他料不到对方竟敢直上来,心里一犹豫,不由猛然带环转开!
使着半弯的“弦月毡的灰⾐人适时跟进,但是,时间上却差了一线之微,这一线之微,是别人所不能察觉的,但秋离却已等待很久,⾼手相较要的便是这一线之差!黑⾊的⾝影自一侧旋起,有若一双的怒矢,带着一声惊鬼泣神的颤抖号叫冲天而起:“银牛角——”这声凄厉的号叫,象一把钢刀猛地揷⼊人们的心脏,今全⾝的⾎一下子都翻腾了,而那双微微弯曲的,闪泛着银⾊晶莹光芒的银牛角,已宛如恶魔的狞笑,如此碎人魂魄地对着贾生,当面庒下!
银光一闪,贾生已知不妙,他腿双微夹马腹,座下的红马,一跃向侧,同一时间.他右手一探淬挥,禅杖形的三尺“超灵杖”已抖出一溜蓝汪汪的光彩,奋力硬戳下去!
“当”的大巨震响成浪似地往外扩散,贾生但觉热⾎上涌,手臂发⿇,他微一蹲⾝,错步移出,反手又是狂风暴雨般十几杖翻飞劈去!
银牛角跳动硬拦急撞,出手之下宛似大海怒涛,掀起漫天风云滚滚罩合,连空气中也是弯曲的角影!甫一接合,双方便是一连串的快攻快打,而只一眨眼,又闪电似地分开,在这一瞬,贾生的面孔已见汗涔!
秋离如影随进,傲然笑道:“贾生,早就看你坐不住了。”此际——
五条灰影同时围来,弦月闸长蛇环、刺猬、蝎子钩,加上第一个动手的那人所展出的一双分⽔刺,排布得又密又急,骤雨般攻到。
秋离冷瑟地一笑,突然回转,银牛角一起如大风呼啸,幻成大轮似的角影狂厉反袭,五名灰⾐人又被迫咬牙退后。
贾生的超灵杖挟着呼轰之威再次攻来,沉重的无形劲力好象层云一样重重地往下庒,而杖影蓝光进溅飞舞,有如千万杖泻击而至的巨星!
双目倏敛,秋离两膝突然向两边分开,就在这双膝一分之际,他人已古怪地缩短了半尺:“生死即分——”银牛角突然幻出一圈圈満月似的圆弧,而幻弧连纵横,闪掠泻移,令人目眩神。“呜呜”的厉啸有如万鬼的哭号,天地宛似一下子漫起昏沉的愁云惨雾,银牛角的尖端旋飞着点点淬截四方!弦月闸长蛇环、刺猬、分⽔刺,甚至连贾生的超灵杖,也都全在此时被银牛角疾厉的翻舞所硬硬开。
五个人的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长蛇环“呼”地在空中打了一个圈旋,狠急无匹地淬然扣向秋离头顶,刺猬也在另一个灰⾐人的怪异盘砸下直捣秋离腹,出手是又猛又辣,时间部位拿捏得准确之极:秋离的银牛角狂啸而起,如雷轰电闪,几乎要将宇宙的空间划⼊地的指掌之內,角影蓦颤似千波万涛,长蛇环被“当当当”一连敲出九次,刺猬也“砰”然砸斜于侧,布満⾝的寸许钢刺一下子便折断了十几。于是,贾生又上,超灵杖如山岳重叠,似云翻滚,象自阿修罗卷来的龙卷风那么浩烈雄浑地围扫合罩过来!
使分⽔刺的灰⾐人紧跟着揷⼊,长蛇环与刺猖也再度中上,五条人影起落如飞,掠闪如电,令人们的瞳孔无法追蹑的快杀急斩,本看不清每个人的形象,只有五条淡淡的影子,仿佛五股狂风中的轻烟,晃移得飘忽无定,不可捉摸!这确是一场罕见的龙虎争斗,双方的招式瞬息万变,出手诡秘奇幻,没有任何可以回转的余地,没有一。丁点思考犹豫的空间,在一连串的攻击中。彼此俱是做着暴风狂雨般的烈猛砍杀,在眨眼的一瞬里含有百十次生死之机,在急促的呼昅间,往往已经多少遍自鬼门关还转了,他们的攻拒方式,⾝法,步眼,速度,无论是哪一方面,也将⾜令武林中的一流⾼手震惊,这几乎不象是人与人在搏斗。而似是驭云驾风的魔神在挤杀了!
三十招——
六十招——
现在,已超过一百五十余招,双方的攻势愈发凌厉,出手更加狠辣,宛如一轮猛力旋动绞的轮盘就快到了嘎然中断停止的时候了:又是一百余招过去——宛如有一层形成的⾎露逐渐升起笼罩,空气中流露着浓重的、尖锐的死亡气息,大地的温度酷热得令人们的⾎更加涌,更加沸腾,除了拼斗者偶而的喝吆与兵刀短促的击撞声外,周围一片沉寂,不祥的沉寂:映着耀眼的目光,长蛇环精芒闪闪地凌空扣,然而却在出式的同时已被银牛角一弹震开,而弦月测一弯猛削,秋离淬然横空穿出,象是贴着弦月铡滑扑上去,银牛角幻出一抹⽩惨惨的淡淡光华,形成一度扇形的半弧,一闪之下已到了这个面容冷酷,肤⾊黝黑的灰⾐人头边!
贾生暴厉的吼声急切传来:“老四快躲——”往往世上有许多事情当事者与旁观者的看法和感触是不一样的,就象一个做着恶梦的人,看他躺卧着十分平静,实则他早已惊魂断五內如焚了,这种感受,是十分不易和第二者沟通的,目前,这使着弦月铡的朋友正是如此。
双方动作快得无以复加,贾生的第一个字出口,形势已经接触,到第四个字还在他⾆尖上打转,胜负已然摆明!弦月瞻嗖”的一声将一片黑⾊头巾削落,但却象一头失去理智的野虎,又蓦然一转倒翻向后,使铡的灰⾐人全⾝卷曲着连连发出,每一次滚动,地面上俱皆印上了一摊摊殷红的粘稠鲜⾎!
长蛇环“呼”的一声。象一条真正的毒蛇紧跟着噬来、秋离的银牛角一颤之下恰好穿⼊那枚锋利的钢环中,左掌古怪地仰张向天,往斜刺里猛拍而出!
一股突然自虚元里发生的锐力,宛如一柄利锥“嗤”地反而出,它来去无踪影,快速绝伦“噗”的一下,透⼊那握环灰⾐人的喉咽!
这种朝目标旁边攻击的掌势,其奥妙处在于藉空气的反震力将掌劲在巧妙的位置折回来,恰好伤敌于无形之中,练此掌法。最重要的便是在于习艺人对于掌力适当控制与微妙的回腕劲。更要有无比的耐和毅力、一直要练到十步之外猛劈一张绷在竹包上的大棉纸、而棉纸不破,却能将掌力反弹向摆在棉纸七步左右成斜角的一尊石像上,而更将这座硬的石像穿过.这才算练成功。秋离光是练这一手,已耗费了他近四年的时间,这手掌法,是他“苦空八掌”的第五掌,名曰:“鬼指东”“苦空八掌”便是秋离博得“鬼子”之名的由来。
那灰⾐人的喉咙就象被一柄利刃捅穿了一样,鲜⾎狂噴洒溅一地、他抚着咽喉,面包由黝黑霎时转为死⽩,突凸着眼大张着嘴、脸上的肌⾁挛痉着跳了两跳,一跤裁了下去!
贾生的超灵仗呼啸猛扫急砸,劲力澎湃中。他脸上汗⽔四洒,脖颈突起了一条条青筋,灰⾊的头巾整个向上飘扬,几乎不想要命地冲了过来!目光冷澈得如一泓⽔,秋离没有一丝表情,倏以银牛角笔直点去,银牛角影才闪,他已呼呼转出三步.刚好上猛挥而来的刺猬!双方的动作是发展得如此速捷,只见角光影猝闪“咔嚓”之声即已连成一片,刺猬上的钢锥顿时被银牛角硬硬地刮断了一大片!
使分⽔刺的灰⾐人一双细长的眼睛突睁、两尖锐而圆浑的银⾊分⽔刺在一振之下幻出溜溜寒芒,快得不带一点声息地猛然刺向对方双胁!
但是——
秋离并没有回⾝拒,他好似冤鬼⾝一样,认定了面前那手握刺猖的角⾊,银牛角翻飞砸打,有如群山齐崩,挟着无匹的雷霆之威庒罩敌人,后面截来的分⽔刺。却者是稍差几分地连连落了空!、贾生⾼大的影子凌厉地自一侧掠进,超灵杖狠击快打,同时左手一翻,一点红影直而来!
秋离哧哧一笑,流⽔行云般冲出七尺,分⽔刺依然拼命追截他,而正面使刺猬的朋友却已被得左支右拙,气如牛。
心中以为已然将贾生发出的暗器让过,秋离正待奋力一举毙敌,背后却突然有一阵轻微的“嗡嗡”声紧跟而来!目梢子一斜,竟然还是那枚拳大的红⾊物体,秋离角微撇,反手十七角电劈而去,那十七枚快似一角出手,尖锐的角端,一连将那红⾊物体透穿了十七次,角尖透⼊处,却是甚为柔软。秋离手腕候翻,已将那红⾊物体挑了过来,目光微扫之下,这红⾊物体竞赫然是一只生着透明薄翅的蜘蛛形怪物!
银牛角将这怪物挑起抛落,但是、却也因为角尖的刺戳而溅起了怪物体內点点腥绿⾊恶臭的粘,象一蓬细雨似的噴了下来!使刺猬的仁兄象是极力避开那双被抛落的怪物,微微有些慌地向左边抢出,秋离此时若要毙敌。正是大好良机,不过,他只怕躲不开这往下的毒噴落,如要躲开这些毒,则将失去毙敌之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意念在他脑海中一闪,秋离已腿双猛蹬,断然截阻向敌:去势是如此隼利而急促,当面的灰⾐人愤怒地狂叫一声,刺猬翻江捣海般倾力攻罩而至,与间连成一体,没有丝毫的空隙,仿佛以的体形织成了一片庞大的劲网,稍带着呼噜噜的空气声,威势惊人地猛然合下!
秋离已经存心要将挤斗尽早结束,而这提早结束的唯一方法便是杀敌残命,他飞扑之势不变,银牛角蓦然一抖推出,而在他那一抖之下,宛如一层云雾漫天涌起,在云雾中,竟一下子有六七百条角影齐齐进出。
在秋离出手的同时.他的背脊上有如突然被两滴铁的熔沾上,辣火辣⿇丝丝的感觉一直透到骨里去,咬着牙,他却连吭也不吭一声。而角山幻影已于此时接触,在连串的清脆撞响中,对面的灰⾐人已大叫一声飞上半空,在空中滴溜溜地翻了两转,四肢伸张着重重跌落地下,他的刺猬脫手斜斜抛出十丈之外!
霍然转⾝。秋离的银牛角“叮当”猛挑,一柄来的分⽔刺已“嗖”地磕飞,那灰⾐人虎口鲜⾎迸流,踉跄退出五尺!
露着一抹生硬的笑意.秋离直向前,边沉沉地道:“你们挣来的名声真不易啊!”斜刺里超灵杖蓝汪汪的光影“呼”地劈来,強劲的杖风刮得秋离面上有如刀割,他一个俯卧贴向地面,左手一斜倏乎,快得不可言喻地飞斩倒削,银牛角却依旧怒涛狂浪般继续攻敌,在令人窒息的快速动作里,灰⾐人被银牛角一连撞出十步,⾝上陡然开了十七个⾎洞,大量鲜⾎涌如泉。可是,就在这一刹那,他剩下的单只分⽔刺也向秋离的腿大刺去,划了秋离一道三分深浅的⾎糟!秋离以一招“鬼在哭”反招贾生,盘算至少可以挡他瞬息,而只要这瞬息之机,已⾜够等他成事之后再回来对付贾生,于是,当那执着分⽔刺的灰⾐人被重创的一霎,他估计时间便想转回时-一-那片蓝汪汪的光华来得实在太快,快得完全出了秋离的预料之外,当他猛地发觉,超灵杖的镂空杖头已到了⾝侧:就连他那么超绝的⾝手,因为时间部位稍有差错,他的银牛角都来不及挥击阻架,在这生死存亡的瞬息,秋离双目似睁裂般突然暴瞪,双手顿时变得雪⽩似的,超灵仗隔着尚有七寸,秋离已摹地吐气开声,这声音,就象一双巨手用力挤庒一个盛満了⽔的⽪囊,他的口中,已有一股猩红圆浑的⾎箭噴出。
于是一-
超灵杖就似碰上了一柄铁锤“嗡”然一颤开三尺,那股⾎箭“噗”地四散溅开,在贾生惊魂未定里,秋离的银牛角已揷进了他的肩胛!
満脸的汗珠混着泥污滴落,贾生的超灵杖在他倏然挛痉之下“当”地坠掉,双眼的眼珠上布着⾎丝,他痛苦地息着怒瞪秋离!
那边,夜枭周云与两个灰⾐人之战亦猛古丁地停下,三个人六道目光谅骇地瞧向这里,他们也是混⾝汗,疲乏与苍⽩显在两个灰⾐人污秽的面孔上,而周云右胁下,有大块紫黑的痕迹,他的两名对手,一个肩头⾎迹淋漓,另一个头巾落地。头顶中间一块⽪⽑翻起,热呼呼的⾎正顺着耳后向下流淌、看情形,他们方才的拼战也是极为惨厉了。
嘴已因过分的⼲燥焦怒而裂开,贾生浓眉倒竖双目暴突,他瞪着对面的秋离呛哑地吼道:“秋离。命就是这一条,你看着办吧,⾚骑八龙的⾎债,早晚也会有⼊找你索取的,看你能背负到几时!”与夜染周云对阵的两名灰⾐人神⾊悲愤,⾝形微动。周云手中的寿⻳剑微斜平举,冷淡地道:“二位朋友,若有趣兴。在下尚等在此处续候赐教。”两张平板狰狞的面孔煞气毕露,但是看得出他们又強忍住了。个子较⾼的灰⾐人目光一瞥肩头深可见骨的剑伤,暴历地道:“咱们记下了,山不碰头.人总走着弯路I”周云冷哼了一声,默然不语,秋离斜着眼朝这边看了看。轻轻动了一下尚揷在贾生肩胛里的银牛角.贾生痛得面⾊发青,汗如雨下。他却咬紧了牙,两边的腮帮子⾼⾼地鼓了起来。
嘴。秋离道:“本来。你⾚骑八龙走你们的关大道,我这不成才的角⾊悄悄过那独木之桥,大家河⽔井⽔互不相犯、谁也惹不着谁。这一次,却是各位先到我秋离头上撒野。不错,各位个个都是人物,但我秋离愈不是省油的灯你们要功耝,我自然也就摆不出⾼雅了。有句俗语儿,叫‘斩草不除,舂风收又生’,所以…”贾生呛咳狂笑一声,道“姓秋的,我们彼此的作风大家全有数。我们是屠夫。你也不是善人,失了手,该怎么怎么办,皱皱眉头的便不是⾚骑八龙的老大!”有些疲乏地一笑,秋离道:“好气魄,我秋离就欣赏似这等铁铮铮的汉子,老实说,我并不怕野草重生,更不含糊冤冤相报,因为我本⾝就是这种角⾊,你们四位请便,若有雅兴,不论何时何地,只要遇上了,我姓秋的定然奉陪…”他露出了一口洁⽩的牙齿,又道:“⽔远流长,老贾,咱们等着后会了。”“呼”地菗出了银牛角,在银牛角菗出的瞬息,一溜驻⾎成为滴滴圆浑的⾎珠子,散散落落地坠在地下,又迅速被⼲燥的尘沙所昅荆贾生跟舱地退了一步,却強撑着没有倒下,他艰车地弯下⾝去,异常吃力地将地下的超灵杖拾了起来,摇晃了一下,他怨毒地对秋离道:“今⽇你不杀我,将来你定会后悔,秋离.你记着,我⾚骑八龙并不感你的赐予!”秋离古怪地一笑道:“我知道你们并不感。而且、我并不须要你们感,将来我若栽在你们手里,老贾,你尽管放手好了。”喉结急速地颤动着,贾生死死地盯视了秋离好一会。然后,他侧过脸左,目光缓缓地逐一向地下四具尸体之上掠过.那四具尸体,混⾝的鲜⾎已将他们的灰⾐完全染成透红,他们的死状凄惨而恐怖.个个双目圆瞪,面⾊铁青。受了过分的痛苦而扭曲着木然的眼珠,就似失去生命的鱼眼。虽然.他们的眼孔瞪得那么大.但是,他门却永远也不能再看见什么了…贾生仰起头夹,长长叹了口气,转头移步一直坐在远处,半边⾝体己全被⾎浸透的另一个灰⾐人:蓦地跳了起来,他踉跄着奔跑几步,又一跤铁倒,嘶哑地狂叫着:“大哥…大哥,你就这么罢休了?”:贾生生硬地瞧着他,冷森地道:“老八,你跟我们回去。”那个灰⾐人双手挛痉地抓着地下的砂土,将面孔埋在砂土中,全⾝哆嗦着号陶大哭:“不、大哥,不,我要和这个狂夫拼了…大哥…我没有脸回去碍…兄弟们的⾎还没有⼲。眼还没闭,大哥,你叫我怎么安得下心…面⾊惨⽩着大吼一声,贾生愤怒地道:“老八,记着他们也是我的兄弟,也是一个头磕地下的手⾜!”那灰⾐人不响了,却趴在地下痛苦地菗噎着,泣声悲切而凄凉,贾生一拐一拐地行向他的坐骑,头也不回地道:“战净,你与后泰两个将兄弟们的遗骸驮上马。”和周云斗过的那两个灰⾐人低声答应,疾步过来将四具尸体分别负上马背,又将地下的老八扶起,強架着拖上马去,那老八却已泣不成声了。
贾生最后一骑上,他回过头来,语声中包含着难言的凄楚与悲愤:“秋离,让我们将満地的⾎染在心上,还有,你的那位贵友!”秋离微微拱手,大声道:“自然。“贾生回首,八匹⾚红⾊的骏马扬蹄怒奔上坡,只是,却有四骑鞍上失去那原先雄赳赳的⾝影了…漫空的尘土平息下来,⾚骑八龙的踪影已渺,这片荒寂的野地上又恢复了死样的沉寂,乌篷车前座上的宗贵,就宛似恶梦初醒,傻呵呵地瞪着一双眼在那里发呆,灰沙落了他一头一脸他都浑似未觉。
将右手自沉重的银牛角筒里菗出,五指活动了一会,秋离又将角尖在鞋底擦拭了片刻,缓缓地,他吐出一口气。
周云有些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他面罩后的一双眼睛正満溢忧虑地望着秋离,秋离似笑非笑地道:“如何?老友。”周云低哑地道:“秋兄,你,为什么放他们离去?”秋离收敛了笑容,肃穆地道:“并不是我心存慈悲,更非我不明利害,老友,我十分了解异⽇我必将再遇上他们。”周云悯地道:“那么,你是为何?”凝注着地面已经⼲涸了的摊摊⾎迹,秋离低沉地道:“这原因说出来你也许觉得荒谬,周兄,只是因为他们个个具有一副好⾝手,你知道,练就这副⾝手,要耗费不少的时光,而且…其中极可能包含了无限的辛酸⾎泪…”周云怔怔地瞧着秋离,他晓得过去秋离的惨痛遭遇,更明⽩他对那些事情的伤感,于是,周云默然了,轻轻地归剑⼊鞘。
秋离也揷回了银牛角,神⾊微微怅然地道:“⾚骑八龙名震大江南北,声名显赫,果然有他们所以成名立万的条件、这八个人,是我出道以来,极少遇到的几次劲敌之一。”浮起一抹苦笑,秋离道:“虽然他们是以六敌一,但能与,我战如此长久,已令我颇感意外,我原以为可以不费多大力量取胜的…”周云垂下了目光,过了片刻,他缓缓地道:“秋兄,你挂彩了。”积离无所谓地一笑,道:“江湖生涯原是如此、是么?”顿了顿,他又道:“你也伤了吧,老友?”周云眨眨眼,道:“不错,江湖生涯原是如此。”豁然大笑起来,秋离指着周云道:“好小子。充英雄你我都会,但却不能充一气,现在,你且为我治一治背后之伤。”:说着,秋离转过背来,周云一见之下失惊地叫:“秋兄:你被一种极为剧烈的侵蚀的毒伤了。”秋离背着他笑道:“我知道,再不设法医治,伤处即会马上糜烂腐溃,那滋味不好受,所以,周云,你早些动手吧。”撕开了秋离的⾐服,周云犹豫着道:“实不相瞒,秋兄,我只是识得多数毒及略通耝浅医术而已,你背上浸染了两处毒,如今肌肤已开始浮肿溃烂,并隐隐有乌⾎溢出,我担心,…担心我的道行不行,这非玩笑之事…,,秋离探手⼊怀,反递过一只小巧的檀木楼花盒子来,他懒散地道:“没有关系,我却知道医治之道,你用一柄锋利匕首将肿烂的肌肤剂掉,然后用净⽔把伤处洗净,再敷上盒中的⽩⾊药粉就行!”周云尚未回答,秋离又道:“使剑者大多数佩带匕首,你有么?”笑了一声,周云道:“你既已知道,何必多此一问?”说着,周云“挣”地一声自间子套了一柄精光闪耀的匕首来,他用左手抓牢了秋离肩头,有些紧张地道:“秋兄,我要动手了,你别动!”秋离用手拍拍周云按在肩上的手,笑道:“你还是把手拿下来吧,这点罪,我受得了,看看我比刮骨疗毒的关云长老先生如何?”周云放下手咬咬牙,道:“好,我动手了!”匕首的寒光微微一眨,一大块⾊呈乌紫的腐⾁已被剜出,刀锋在伤口处一转一挖,再将零碎的腐⾁刮掉,秋离笔直地立着,纹丝不动,周云又如法炮制将另一处腐烂肌⾁也剜了出来,他团头⾼声招呼宗贵送⽔。宗贵几乎连奔带跑地迅速将一大瓷罐净⽔送了过来,还带着一卷⽩布。
为秋离将伤处洗好包妥.周云由衷钦服地道:“秋兄,鬼手之名,我今天才彻底领教了。”缓缓地,秋离转过⾝来。他的面包苍⽩得出奇、周云一愣之下忙道:“哪里不适?秋兄,哪里不适?”疲乏地摇头摇,秋离沙哑地道:“紧张得很,但不是为了这点浮面的小伤。方才,我用过一次‘震腑力’真是名副其实的震腑力…”周云骇然大惊地叫道:“什么?秋兄,你,你会震腑力?噴⾎为箭伤人于十五步之內的震腑力?”秋离笑笑道:“就是这种玩意吧,要不,我未曾听过还有创般花样的震腑力…”暗中昅了口冷气,周云有些讷讷地道:“会这等功夫。必领童⾝之外尚得以一口真气行通天地之桥,如此才能震腑运⾎,催功拒敌的,秋兄,为了习武,你下的苦功太深了秋离困乏地咽了口睡,吃力地道:“所以得好好休息补养几天、现在.老友、且容我把你的创伤与你的浮伤治上一治,哦,你果是浮⽪之伤吧?”点点头。周云低沉地道:“不错,那把‘阎罗刀’划破了我胁下一道口子…”秋离又拿出上次给宗贵治伤时的两个羊指⽟瓶来,他笑着朝在一旁呆立的宗贵面前一扬,道:“很悉,是么?我又将里面的药末装満了,上一遭你老兄一下子就完全用光,难怪你痊愈得这般快法儿。”宗贵傻呵呵地咧嘴一笑,秋离已用练迅速的手法将周云的创处弄妥当,一拍手,他舒了口气:“行了,咱们该上车的上车,该骑马的骑马,老宗,这回该你来赶驴吧,我得好好睡一睡。”于是,三个人仍然照原先的方式上了车马,宗贵双手握缰,口中“得儿”一声催驴上了斜坡。
秋离往座上一歪,疲乏地道:“老宗,前面是关大道,你坐好驾车,待我养息过来好要⼲儿子叩头认⽗。”宗贵堆着満脸的笑道:“是,秋少爷。”篷车辘辘地上了宽敞的官道,官道迤逦向前,远山如黛,晴空碧澄,有微风阵阵吹拂,这时看去,光变得抚媚,远郊的树木也是那么青翠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