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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城隍庙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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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马家集”里许地不到,与镇边只有一条小河挡着,就在小河边的那道矮冈子下,便是那座破破烂烂的“城隍庙”了。

  几丛杂木点缀在庙的四周,夜深人静,野寂荒落,偶而传来几声枭斗兽吼,越发现得这附近一片凄凉,而那座“城隍庙”也就更加残破幽森了。

  冷凝绮到达的时候,正巧碰上庙门里有一条⾼大的⾝影晃了出来──那是个満面于腮,微微有点驼背的中年人,他正提着子,睡眼惺忪的蹩向暗影深处。

  显然,这人是想小解。

  冷凝绮不知道银票是放在这几个镖师的那一个人⾝上,她打定主意,放倒一个搜一个,速战速泱,不让对方有求告或联手的机会。

  于是,那位大个子仁兄的这泡尿,一半时可就解不出了。

  夜⾊很沉暗,无月无光,只有空中的几点星辰眨闪。

  冷凝绮悄无声息的往那人背后掩进,有如螳螂捕蝉,那大个子懵然不觉,正褪下子准备完成公事好再回去‮觉睡‬。

  那面形成一幅翼状三角形的黑网,就好像一片黑云似的“呼”的一声罩住了弓着背正在准备小解的大个子,那大个子突遭袭击,本能的猛力挣扎,然而,他才只‮动扭‬撑拒了一下,冷凝绮的纤纤⽟指已戮上了此人的“软⿇⽳”大个子闷哼一声,瘫倒于地,一柄细窄的剑锋已指住了他的咽喉。

  低沉但却冷峭的,冷凝绮微俯着⾝道:“不准出声,不准反抗,否则,我要你的命。”

  声音是那样的冷酷稳定,那大个子知道,对方并不是在吓唬他。

  抖索了一下,大个子惊窒的问:“你要什么?恐怕…认错人了吧?”

  冷凝绮冰寒的道:“你们这趟保的盐银银票,摆在谁⾝上?”

  震骇的瞪着那在暗影中执剑相的窈窕⾝形,大个子这才醒悟到对方乃是来劫镖的!他不由打了个冷颤,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尖锐又冷硬的剑端轻轻向咽喉庒顶了一点,冷凝绮更为狠厉的道:“你说不说话?我老实告诉你“致远镖局’每个月固定的这趟生意,我已钉缀得够久了,我知道你们出发的时期,歇夜的处所,也知道你们每一次都是四个人护镖,更了解你们的武功深浅,对你们,我很有数,你告诉我银票在谁⾝上,替我减少⿇烦,也等于为你的伙计们消弥的一场灾难,要不,我宰了你,再进去把他们收拾掉,一样能达到目的…”

  顿了顿,她又幽冷的道:“而一旦到了那等节骨眼,只怕你们镖银不保之外,连命也都赔上了!”

  大个子透了口气,脸孔在黑暗中痛苦的扭扯,他艰辛的道:“这…这位姑娘…我们…是‘致远镖局’的镖师…姑娘,大家都是江湖同道,吃的也全是碗场面饮…何必撕破脸人于绝?你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只要在我们能力之內,都好商量…”

  冷凝绮低叱道:“住口,那一个在和你拉情,盘渊源?废话少说,回答我的问题!”

  ⾝子‮挛痉‬似的抖搐了几次,大个子吃力的道:“姑娘…我们…只是家不上台盘的小镖局…因陋就简…凑合了几个苦哈哈混饭吃…既无⾝家,亦无恒产,底子单薄得紧…连局子的房屋都是向人租赁来的…平素承蒙各方朋友赏脸照应,方才勉強撑起这么一点小小支架…若是你这次劫了镖银,我们五、六年来辛苦奠下的这点基础,就要冰消瓦解…你忍得下心?”

  “呸”了一声,冷凝绮冷森的道:“忍不下心我还会来⼲这一行?你不要再哭穷叫苦,妄想博取我的同情,我一向出马之下,例不空回,今天就算拿不到银子,也要带几颗人头回去。”

  大个子又是愤怒,又是惊悸的道:“你就算行行好,发发慈悲吧!姑娘,我们担当不起这个损失…如果一定要下手,也罢,我们也只好连命一起给你!”

  粉脸顿时变青,冷凝绮语声僵硬:“狗才,你当你家姑下不了这个手?”

  大个子咬紧牙关,窒着气道:“杀吧…我们宁肯舍上命,也不能失去镖银…我们不能对不起惨澹经营‘致远镖局’的杨总镖头,不能辜负兄弟伙的期望,更不能亏负自己的良心!”

  “打!”

  一声低叱,来自庙门的方向,蓝光三溜,疾取冷凝绮背后。

  头都不回,冷凝绮右手倒甩闪挥,冷电飞旋中,三枚“小梭钉”“当”“当”“当”抛分坠,顿时,三条人影已自庙里飞扑出来,站在三角点中,将她圈在中间。

  三个人,都是一⾝劲装,年纪也全在三十余岁上下,每张面孔上俱皆流露着相似的忠耿敦厚之⾊,他们是武林中人的穿章打扮,显然本事也还不弱,但却在耝犷昂里,另有一种特别的真挚坦率的韵味,一看之下,即知他们都是正派的后起之秀。

  冷凝绮轻藐的目光回顾,微昂着脸,冷冰冰的道:“很好,自己送上门来,正免得姑多费一番手脚!”

  三个年青人互视一眼,其中那个宽额狮鼻的青年人満面堆笑,十分有礼的拱拱手道:“这位姑娘,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在下范景梅,姑娘右边的一位叫陈勉,左边的一位是简杰,地下躺着的叫唐富才,我们都是‘致远镖局’的镖头,俱属总镖头杨保义麾下,只因护镖前往杭城,一则为了避人耳目,二则为了节省几文盘,方才留宿于此郊外破庙之內,我们在此过夜已有多次,不知是不是犯了姑娘什么忌讳,或者那里开罪了姑娘?尚请…”

  冷凝绮打断了对方的话,尖削的道:“银票拿来,放你们生出,其余的废话一概免谈!”

  呆了呆,那范景梅依然陪着笑道:“原来姑娘是有了困难,不知确实数目是多少?尚请示下,在下等也好斟酌为力,四海之內尽是朋友,我们虽然并不富有,但好歹也能帮姑娘一个小忙。”

  冷森的一笑,冷凝绮道:“我要的是你们⾝上暗保的那笔银票,不是向你们要小钱,怎么?你们以为姑我是讨饭的吗?就这么好打发?”

  范景梅也不噤脸上变⾊,但他仍然強忍着心中怒气,委曲求全的道:“姑娘,武林有道义,行行有传规,你就算伸手打劫,也总得讲点情面,论论由,何况我们小门小户,实在承受不起这样‮大巨‬的损失,你再狠,也该给我们留步活命的余地,那有像这样強横霸道的?”

  双瞳深处光芒闪映如火,冷凝绮蓦的飞跃六丈,尖叱道:“浑小子,姑的家伙就是情面和由!”

  她口中叫着,却一连十几个筋斗曳落,寒芒冷电,骤雨般掠来,七十七剑暴刺范景梅。

  范景梅骇然奔避,手腕翻挥,一柄“三尖两刃刀”业已拨出,但是,他也仅有机会拨出兵刃而已,冷凝绮的左臂暴起“罗刹网”兜头飞卷,将范景梅一个筋斗扯翻于地。

  后面,那眉浓如墨的简杰手舞三节“哔啦啦”猛劈过来,冷凝绮⾝形猝移半步猛力抖抛左臂,于是,范景梅怪叫一声,滚翻出去,与简杰撞跌成一堆!

  使着一对尖锐“峨嵋刺”的陈勉,大吼如雷,连扑连进,双刺伸缩颤闪,拚命攻击敌人,而冷凝绮却翻飞游回,耍孩子似的做了十一次范围极狭,但动作快速无比的闪移,猝然侧倒猛起,‮腿双‬扬弹“蓬”“蓬”两响,将陈勉踢得抛起三尺,打着翻滚重重摔出。

  冷凝绮从出手对付这三个青年人,由始而终,只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一气呵成,乾净俐落,功力之精湛老辣,确是不同凡晌!

  怒吼着,范景梅已从地下挣扎爬起,他双手握刀,不要命的冲向冷凝绮而来。

  煞气顿时盈聚眉眼,冷凝绮猝然贴地横飞,范景梅一刀搠空,冷凝绮的右⾜尖已“腾”的一声将他踹了个大马爬,寒芒闪处“鱼肠短剑”直指范景梅胁。

  就在这一刹那间,斜刺里,若鹰隼,似惊鸿,快得无可言喻,一条黑影暴而至,那人手中一三尺来长的青竹竿,轻抖倏闪“当”的一声已点开了冷凝绮刺向范景梅胁间的剑锋。

  大吃一惊之下,冷凝绮急退五步,她怒视来人,口中尖叫:“是那一个卑鄙龌龊的大胆畜生,竟然菗冷子暗算姑?”

  来人黑巾蒙头蒙面,外罩一袭肥大灰袍,却半声不响,⾝形倏旋,青竹竿在一片狂风劲气中宛如怒浪惊涛也似汹涌卷上,冷凝绮咬牙切齿,剑轮齐飞,做着凌厉又密集的反攻,双方甫一接触,在一片‮烈猛‬与翻的強力‮击撞‬里,冷凝绮的丰臋上已挨了一记,打得她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气极尖叱,冷凝绮双目光芒有如火焰隐,她倏左倏右,忽上忽下,剑穿飞轮旋舞,黑网张卷罩,若同双翼,而那神秘客却更是⾝手登峰造极,快狠准稳之处,无懈可击,完美得彷佛山岳庒顶,浑然一体。

  在这样间下容发却又招招关连着生死的狠拚中,冷凝绮突然弹跃而起,短剑一点骤刺“百刃轮”斜串出团团光弧飞,而左右双网又由下往上,包卷敌人

  神秘客的⾝体也猝然拳缩成一团,青竹竿如同形成了一圈密⿇⿇的竿轮四散流,竹影三差转中,锐风尖啸,就像来自虚无,来自九幽,另一只短只尺许青竹竿已握在神秘客的手上,突然凝形闪击,冷凝绮的眼一⿇,连连打了几个转子抢出,她猛一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跺跺脚,飞掠而去。

  于是,那神秘客冲着呆立于侧,目眩神的几个镖师低叱:“还不快走?”

  声出人逸,等这几位镖师醒悟的俄倾,那神秘客早已鸿飞冥冥,踪迹不见了!

  鼻青眼肿的范景梅急切之下,赶忙嘶哑的大喊:“壮士,恩公,慢走一步,请留名讳以便晚生等拜谢…”

  简杰,陈勉,也齐齐拉开嗓门大叫:“英雄留步,英雄慢走,英雄救了我们,总要叫我们知道英雄是谁啊…”然而,黑夜深沉,晚风如泣,那里还有那神秘客的半点影子?

  客栈里,冷凝绮神⾊败坏,怒火如炽,像一头‮狂疯‬的雌虎般冲进房来,正坐在竹椅上沉思着什么似的燕铁⾐好像吃了一惊,悚然站起来,他望着冷凝绮愤怒动的面容,有些愕然道:“回来了?怎么这样快法?得手了么?我看你气⾊像是不对!”

  一下子站定在燕铁⾐的面前,冷凝绮像要吃人似的瞪着燕铁⾐,她双目红光隐隐,把燕铁⾐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

  似是颇为惘,燕铁⾐怔忡的道:“你怎么了?这是⼲什么?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努力调匀了呼昅,冷凝绮憋着一口气,冷冷的道:“大当家,你来去这一趟,可真够快!”

  呆了呆,燕铁⾐瞠目道:“说什么?我来去了那一趟这么快?冷凝绮,你不是脑筋有了⽑病吧?怎么就这一会儿,便语无伦次了?到底要说什么?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

  再度仔细打量了燕铁⾐一会,冷凝绮却也在疑惑了──她看不出燕铁⾐同她方才离去之前有什么两样的地方,面不红,气不,⾐履整洁,既无汗渍,亦不沾尘沙,如果说,先前在“城隍庙”外坏她好事的那个神秘客就是燕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怎么会一点蛛丝马迹的征状也看不出来?

  但是,如果不是燕铁⾐,在周围地面上,有谁的功力会这么超绝,而出现的时刻又是这么凑巧?再说,那不速之客伸手拦阻的动机又是什么?

  恨恨的一跺脚,她用力坐到沿,却又痛得一咬牙站了起来──那地方被青竹竿打肿了。

  燕铁⾐一付不解的表情:“怎么了?冷凝绮,这是怎么回事嘛?”

  冷凝绮怒冲冲的道:“今晚上遇见了鬼,一个恶鬼,死鬼,捉狭鬼!”

  像是満头雾⽔,燕铁⾐道:“你越说越叫我糊了,是不是──碰上了什么阻碍?事情有了波折?”

  冷凝绮气愤膺的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吊我胃口?”

  叹了口气,燕铁⾐‮头摇‬道:“我看你是真个遇上鬼了,我一直坐在这里等你‘満载而归’,半步未移,你出去前后的经过情形,我又怎会知道?我所看到的,就是你离开前一张笑脸,回来后的这一张凶脸!”

  冷凝绮沉默半晌,方才稍见缓和道:“你──真没离‮房开‬间过?”

  燕铁⾐一本正经的道:“我骗你作什么?确实没离开过。”

  咬咬下,冷凝绮悻悻的道:“今晚上我可是沟里翻了船,眼看着就要得手了,半截里却猛古丁杀出来一个程咬金,从头至尾,庇也不放一个,楞头楞脑冲着我⼲,偏偏那小子功力奇⾼,尤其动作之快令人匪夷所思,就这样,我的买卖砸了,还弄了个灰头土脸!”

  燕铁⾐惊异的道:“竟会有这种事?那不速之客是个什么样子,可看清楚了?”

  哼了哼,冷凝绮道:“看清楚倒又好了,他用黑巾掩着头脸,只露出一双狗眼,外面穿着一件极不合⾝的灰⾊罩袍,连个肥瘦都分不出来…这个野种,本领却是好強。”

  顿了顿,她注视燕铁⾐的眼睛,缓缓的道:“那人的眼,好像和你的眼一样炯利有神,而且,他用的兵器是青竹竿──一长一短的两只青竹竿,若将竹竿换成剑,便是一长一短的两柄剑,他施展竹竿的招式,则是由剑变化来的,确实的说,他就是把竹竿当剑使!”

  燕铁⾐神⾊自若的笑道:“越说越像我了,但事实却不是我,这一点,相信你会分别清楚。”

  冷凝绮烦恼的道:“我就是分别不出是不是你,如果是你,我和你拚命,看你还敢不敢再帮别人!”

  耸耸肩,燕铁⾐道:“算了,权当此事没有发生,好在你也并无损失,本来,打劫‘致远镖局’的事我就不赞成,幸亏有了这一场披折,否则,你得了手连我也跟着心不安!”

  瞪着燕铁⾐,冷凝绮寒着脸道:“大当家,那个人如果不是你,什么也不用再提,如果是你,可下不为例!”

  燕铁⾐忙道:─这个当然,我就算不帮着你,也不会去帮别人呀,再说,我讲过不⼲预你的行动的,我也并未忘记我的许诺…好了,歇会吧,天一亮我们还得上路。”

  冷凝绮不再作声,却独自立在窗前发楞,像在思忖什么,又像仍在生着闷气。

  顶着当空的烈⽇驰马出去了五十多里地,冷凝绮方才告诉燕铁⾐,她要去的目地是“沈君山”、“沈君山”离着这儿有近百里远,策骑奔行,不快不慢,约得六七天的功夫,燕铁⾐当然没有意见,他说过,这一月之內的时限是属于冷凝绮自己的,冷凝绮爱怎么支配,就怎么支配,他只能“附诸骥尾”而已,唯一的任务,就是监视着冷凝绮防她逃之夭夭罢了。

  冷凝绮并没有告诉燕铁⾐去“沈君山”⼲什么,燕铁⾐也没有问,但他判断,免不了仍是做那无本买卖,在他的看法,冷凝绮简直是半‮狂疯‬了,她似乎要在这一个月仅存的光里,把天下所聚的金银财宝完全抢夺到自己手中!

  燕铁⾐多少有点纳罕──他不明⽩冷凝绮要下手劫掠,为什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莫非附近地面上就没有值得她一顾的对象?但是,冷凝绮不说,他也不便追究底的盘诘,眼下的辰光,仍是属于冷凝绮的,她只要不图脫逃,便享有行动上的自主同自由。

  这些天来,燕铁⾐不时对自己的这种做法感到好笑──他像是成为冷凝绮的扈从,保镖、兼伙伴了,而实际上却又完全相反,严格的说,他们之间甚至是对立的,只是,这样的对立情况十分微妙罢了。

  一路上来,两个人都甚少开口说话,一则是天气太热,⽇头晒得慌,再则,彼此间也像是找不出什么话来说,气氛就有如现下的天候,‮辣火‬辣又闷燥燥的。

  路前不远处有一块杂草蔓生的荒地,长着几株垂柳,柳条儿绿⻩⻩的,似是叫溽暑天气窒闷得无精打彩的低垂着,那儿,倘有一丝荫凉可乘。

  燕铁⾐抹了把汗,面庞红红的道:“到前面路边的柳底下歇歇马吧?⽇头太毒了。”

  点点头,冷凝绮无可无不可的道:“随你。”

  他们两个人,却是三马,另有一匹马冷凝绮临时托店家代购的,专门用来驼运她“⽩手捞鱼”弄来的那批财物。

  来到路边柳荫底下,燕铁⾐同冷凝绮飘⾝落地,任由马儿在荒地上吃草徜徉,他们两个自自躲到荫凉的树下去,燕铁⾐是男人,毫不犹豫敞开⾐襟,用⾐袖扇风驱热,冷凝绮却只有熬着的份了。

  透了口气,燕铁⾐道:“真热…”

  哼了哼,冷凝绮道:“还是你们男人方便,这儿如果有一口⽔塘,我看你八成脫光⾐裳跳下去了。”

  燕铁⾐笑道:“倒没有那等严重法,不过,能有点冷⽔浇浇脸,却未尝不佳。”

  冷凝绮抿抿,正想说什么,来路上尘头大起,一串急骤的马蹄声闷雷似的往这边传来──看样子,还是一支骑队。

  江湖上混久了,险恶环境处惯了,往往便会产生一种预感,使人能在某一样灾变或⿇烦发生之前,就会先有了心理上的一股庒窒,现在,燕铁⾐突然觉得不大对劲,而冷凝绮的表情也有些微微的不自然了。

  望向来路那一片滚的灰沙中,燕铁⾐低沉的道:“我觉得,这支骑铁像是有点怪异,可能──与我们有点牵连。”

  笑笑,冷凝绮僵硬的勾动了一下角:“他们赶路赶得很急,似乎在追踪什么…如果是追我们,那么,他们已经追上了,大当家,我和你有相同的感受,那些人好像冲着我们来的…”

  就在两人的对话里,十五乘铁骑业已来至近处,马上人也似是查觉了他们,于是,突然一声哨哨响起,烟雾浮中马匹“唏聿聿”长嘶不绝,十五乘铁骑骤而纷纷仰立打旋,停止奔驰。

  慢慢的,尘沙落净,十五匹坐骑上的十五张面孔,正朝对着他们,这些张面孔,乃是全由怨毒,痛恨,愤怒所组合成的,有的燕铁⾐认识,有的,燕铁⾐陌生。

  “八环聚义”的朋友们。

  燕铁⾐认识的几个人,有“石虎”贺修、“⽟虎”贺弘、“红绸飞云”花川、“七刀拢月”的七位好汉,他不认识的五个人,为首者是一位⾝材魁梧,方面大耳,双目炯亮如电的中年人物,两个満面病容,头手各处仍然包着⽩布的瘦小角⾊,此外,一个是脑袋平整有如斧削,寸发不生的⻩脸独目大汉,另一个,圆脸小嘴,矮胖如缸,短手短⾜的看上去就宛似一团圆滚滚的⾁球一样。

  燕铁⾐叹息一声,喃喃的道:“他们居然果真找上门来了。”

  悄细的,冷凝绮却咬着牙在出声:“方面大耳的那个中年人就是‘八环聚义’的老大‘十字流星’梁不屈,头手还裹着旧伤的那两个则是‘八环聚义’的另一环‘沧江二奇’常舫、常帆…这两个小子当时在我手里伤得不轻,想不到也硬着赶来了。”

  燕铁⾐低沉的道:“仇恨的力量是很‮大巨‬的,一个人为了报仇雪恨,往往命都可以不顾,又何在乎⾝上这一点剑伤?剩下两个人,认不认得?”

  凤目冷森的闪亮着,冷凝绮‮头摇‬道:“不认得,大概是他们请来助拳的帮手。”

  那边“八环聚义”的人已经下马,贺家兄弟同花川三个却增加了新的配备──每人腋下加撑着一只竹拐,三个人的行动都显得相当吃力。

  双目锐利的“十字流星”梁不屈独自走前几步,他盯视着燕铁⾐,声如洪钟:“阁下想就是‘青龙社’的大魁首‘枭霸’燕铁⾐燕大当家了?”

  燕铁⾐点点头,笑道:“不敢当,我是燕铁⾐。”

  梁不屈的脸⾊是凛烈的,坚毅的,他的语声更是冷酷而稳定:“燕大当家,阁下同‘八环聚义’之间的──,不论孰是孰非,从此一笔勾消,所有恩怨俱化无形,但是,我们的条件是请你出冷凝绮!”

  燕铁⾐看了冷凝绮一眼,冷凝绮的表情倔強而生硬,可是,隐约的,却流露出那么一丝儿她竭力试固掩饰的期盼与祈求。

  舐舐嘴,燕铁⾐和悦的道:“梁老大,有关我出手拦下此事的內情始末,我已与你的几位拜弟说得很清楚,冷凝绮固然有错,但贺尧的错却更大,冷凝绮被人始终弃,愤而出此下策,手段烈,但其情堪悯,贺尧的不该,业已自食其果,冷凝绮的过失,我也会给她应得的惩罚,不过,却非置之于死。”

  梁不屈声音昂烈的道:“燕大当家,这是‘八环聚义’同冷凝绮之间的私怨,阁下‮导领‬北地绿林,麾下豪士成千成万,气呑河岳,肩抗半天,势雄威盛,英名喧赫,倘请爱惜羽⽑,莫因此些许失着而有损清誉!”

  燕铁⾐道:“你太客气,太⾼抬我了,梁老大,私怨之间,仍须存其真理,有所公论,我们忝为江湖一脉,不平之事,该当作不平之鸣,若一味讲求渊源,昧于亲疏,谁还会出头来维持这一点几将不存的武林道义!”

  神⾊倏寒,梁不屈厉声道:“如此说来,阁下是下定决心,一意孤行,非要偏袒此女不可了。”

  燕铁⾐平静的道:“我不是‘偏袒’,只是讲究是非,分判曲直而已。”

  梁不屈愤怒的道:“阁下并非法曹民官,此亦非‘青龙社’山门內之家务,请问阁下凭何依据妄断此事?”

  燕铁⾐缓缓的道:“凭了一个人的良心、道义戚,凭为了维持江湖上的公正严明,也凭的是打着‘替天行道’的大旗同我燕铁⾐手上的两柄利剑,梁老大,够不够?”

  一边,冷凝绮动得泪⽔盈眶,她咽噎着叫:“大当家…”——

  红雪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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