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屠门之劫
看到时骥送回这袭长袍,又看到布包里留下一页写有“恩断义绝”四字的纸笺“乾坤双飞”柳天鸣惊怒之余,不噤愕然道:
“时骥送回长袍,又附上这四字的纸笺,宗老弟,这是何种含义?”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可能这是一桩⾎淋淋的谜,有人揭开这个谜底,但时骥认为你柳门主,知道这件事的內委真相,却并不据实告诉他,时骥才送回长袍,还附上这四个字。”
“⾎淋淋的谜”这句话,听得柳天鸣两条浓眉连连轩动,道:
“老夫和‘龙爪”时修,不啻同胞手⾜,他将时骥扶养长大,爱若己出,照顾得无微不至,这是老夫目击的事——一此‘谜’又从何而来?”
微微一顿,柳天鸣又道:
“此番⾎溅‘卧龙庄’,极可能为了儿女之间的婚事,时修并不同意,这畜生受了那年轻女子所怂恿,才下这逆伦弑亲的毒手…”
倏然想到一件事,宗元甲道:
“柳门主,上次听您说来,时骥一⾝武技是‘龙爪’时修所传,当然并未至别处⼊门拜师——但即使⽗子之间,受到对方袭击时,自卫抗御,乃出自本能,时修又怎会遭时骥块⾁分尸,置于死地?”
目注柳天鸣,宗元甲又道:
“时修遇害,是丧命在一种威猛厉,一招数式的‘快剑’剑法之下…柳门主,时骥曾学过这种剑法?”
脸⾊一怔,柳天鸣一时回不出话来。
宗元甲又道:
“时骥犯下‘逆伦弑亲’大罪,固然天涯追踪也要他出一个公道,但前后演变的情形无法连贯起来,其间可能尚有其他曲折的隐情。”
柳天鸣惑然问道:
“其他曲折的隐情?”
静静听着的孟达,突然揷上一句,道:
“那时骥不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宗元甲缓缓一点头,接口道:
“不错——柳门主,宗某就有此想法…”
微微一顿,宗元甲又道:
“从时骥在时修⾝上下手的残酷、毒辣,宗某有了这样一个猜测——昔年‘龙爪’时修,可能有个夙仇死敌的仇家,为了要了断这桩公案,时修不惜溅⾎屠门…”
“溅⾎屠门”四字,听得柳天鸣脸⾊一凛,一寒,接口道:
“杀害仇家的満门?!”
目注一瞥,宗元甲道:
“目前真相未明,宗某只是猜测而已…‘龙爪’时修杀害仇家満门,最后看到一个襁褓中的幼儿,不忍心将此幼儿杀害…认为不曾有人发现这桩秘密,就将此幼儿抱回家…”
脸⾊神情接连数变,柳天鸣道:
“此幼儿就是后来的时骥?”
微微一点头,宗元甲道:
“不错,此幼儿就是后来的时骥…天理循环,因果不慡…这桩灭门惨案,还是在时骥手中了断!”
两眼直直的望着宗元甲,柳天鸣道:
“会有这等事?!”
宗元甲慨然道:
“还是刚才宗某那句话,目前真相未明,只是作如此的猜测…”
一顿,又道:
“后来有人揭开昔年这桩灭门惨案的真相,时骥才知自己二十多年来,认贼作⽗,作了不共戴天之仇人的儿子,心头忿然之余,才将时修块⾁分尸,置于死地!”
脸⾁起一阵菗搐,半晌,柳天鸣问道:
“宗老弟,丐帮弟子两次看到,跟时骥在一起的年轻女子又是谁?”
宗元甲道:
“这年轻女子的⾝份,目前无法加以断定——可能是时骥后来邂逅结识的女伴,也可能牵涉到时修块⾁分尸的惨案上面…”
怀着浓浓的感触,柳天鸣不胜缅怀的道:
“老夫与‘龙爪’时修,何异同胞兄弟,想不到时兄弟先我而去,结束他生命的,竟是他自小扶养长大的儿子时骥…”
愤怒中満含着凄怆的音韵,又道:
“天涯追踪,老夫定要搜找时骥的行踪下落,老夫要这小畜生出一个公道!”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
“不错,柳门主…宗某虽然刚才作了那样的猜测,但还是要找出这桩逆伦弑亲的惨案的底细真相!”
视线移向宗元甲脸上,柳天鸣道:
“您我一见如故,宗老弟…我时兄弟惨遭逆子所害。落个块⾁分尸,希望您在这件事上,对老夫慨施一臂之助…”
慨然一点头,宗元甲接口道:
“愿效绵薄之劳,柳门主,您我不妨结伴同行,搜找时骥的行踪下落…”
老门房柳忠进大厅来,向柳天鸣哈一礼,道:
“柳爷,‘卧龙庄’的老门房时旺求见!”
柳天鸣道:
“柳忠,快请他进来。”
时旺进来大厅,施过一礼后,道:
“柳爷,我家庄主遗体,已由官家衙门查验过,官家行文缉捕弑亲逆子…庄主⾝后之事,尚希柳爷协助料理…”
柳天鸣连连点头,道:
“好的,时旺,你先回去,老夫立刻就来‘卧龙庄’。”
时旺躬⾝一礼,出大厅而去,柳天鸣道:
“宗老弟,您我再次往‘卧龙庄’一行如何?”
宗元甲一点头,道:
“使得,柳门主…僧浩、孟达,你两个就留在‘松鹤园’庄院!”
两人来“卧龙庄”协助料理”龙爪”时修⾝后之事,一番腾折过后,柳天鸣吩咐时旺找来时修族中近亲,就便照顺“卧龙庄”
有条不紊安排一番过后,柳天鸣偕同宗元甲回返“松鹤园”庄院…两人进⼊大厅,发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原来是“星狐”贺刚。
贺刚向两人施过一礼后,又向宗元甲问道:
“宗爷,小的听丐帮弟子传闻,‘溪口集’镇上‘卧龙庄’发生命案?”
宗元甲把经过情形概要的说出后,又道:
“‘⽟哪吒’时骥行方不明,离家一年,此番回来‘卧龙庄’,竟做下逆伦弑亲的暴行。”
贺刚听到这经过后,感慨之余,接口道:
“宗爷,据小的看来,情形不会这样单纯,可能另有內委真相…”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
“不错,‘⽟哪吒’时骥犯下‘逆伦弑亲’之罪,为天下武林所不容,但可能另有曲折隐情才下此毒手。”
这位丐帮分舵主贺刚,似乎有他的看法,又道:
“宗爷,从前后经过的情形判来,与时骥结伴同行的那年轻女子,在‘卧龙庄’庄主遇害的命案中,可能是个很重要的角⾊。”
听来微微一怔,宗元甲试探问道:
“何以见得,贺刚,你说来听听?”
“星狐”贺刚道:
“丐帮中弟子两次看到那年轻女子跟时骥走在一起,一次是年前时骥行踪不明时,后来那一次,就是最近附近小镇上,接着就发生了‘卧龙庄’庄主‘龙爪’的命案…”
微微一顿,贺刚又道:
“小的大胆放肆说出此话——一年前时骥失踪,就是那年轻女子把他带走的,一年后再度附近小镇出现,也是那年轻女子把时骥带回来的,可能出于她的授意,才使时骥犯下逆伦弑亲之罪。”
听到这些话“乾坤双飞”柳天鸣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贺刚,你这话说得有理——那年轻女子不知是何等样⾝份的人物?”
“星狐”贺刚道:
“‘卧龙庄’庄主昨夜遇害,当然时骥和那年轻女子尚未远离,小的吩咐丐帮中弟子,探听他们两人行踪,一有风吹草动,小的立即前来‘松鹤园’庄院。”
宗元甲道:
“如此就辛苦你了,贺刚。”
“星狐”贺刚告辞离去。
若有所思中,宗元甲道:
“刚才贺刚所说的,柳门主,我等尚未想到那回事上…-不错,一年前时骥行踪不明,是那年轻女子带走的,一年后她又带了时骥回来,时骥才犯下逆伦之罪,将时修块⾁分尸,置于死地…”
“乾坤双飞”柳天鸣又把这句话说出嘴来。
“宗老弟,据您看来,此年轻女子是何等样人物?”
宗元甲摇头摇——至少眼前来说,他无法找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来。
“乾坤双飞”柳天鸣,邀集包括“旱地蛟”岳申、“云中鹏”田敏在內的所有“寒川门”中弟子,搜找“⽟哪吒”时骥,和那年轻女子的行踪下落。
分拨而行,向“寒川门”中弟子嘱咐一番后,柳天鸣道:
“宗老弟,现在有丐帮弟子,和“寒川门”中人,二批人手四出搜找,如果还未有时骥和那年轻女子行踪出现,我等再向偏远处找去。”
宗元甲点点头道:
“不错,柳门主,看来他们两人,行踪不会远离。”
⾆尖舐了舐嘴,孟达道:
“我说僧浩,‘松鹤园’庄院里的酒,你喝下后感觉如何?”
听来出奇,僧浩道:
“不错啊,又醇又香,不下于⽟露琼浆!”
笑了笑,宗元甲道:
“如果跟株州镇西街那家‘天香楼’店酒一比,就相差远了,是不是,孟达?”
咧嘴一笑,孟达道:
“如果说不是,盟主,那是我孟达骗您了!”
朝窗外天⾊看了看,宗元甲道:
“孟达,你若想松松筋骨,我们就走吧!”
三人来到外面大厅,宗元甲向柳天鸣打个招呼,带了僧浩、孟达两人出来,三人徒步来到株州镇街——现在虽然离午膳时分尚早了些,但开酒肆、饭馆的,不会关上门,不做买卖。
似乎已有了这个习惯,三人进来“天香楼”店酒,还是坐在靠花窗那张桌座。
宗元甲吩咐店主,端上吃喝酒菜…店堂里空的,只有他们这张桌座上三个客人。
一掀鼻子,孟达重重“哼”了声,道:
“时骥这小子也够歹毒了,⼊娘的,怎么狠得起这心肠,一剑把他二十多年来扶养长大的老爷,斩成数块?!”
僧浩接口道:
“人心不古,世风⽇下,就是这年头…”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
“我说僧浩、孟达,尚未知道真相底细前,你两人别妄加断语——任何一件事的发生,都有它前因后果,所谓‘种⾖得⾖,种瓜得瓜’…”
三人正在谈着时,一响洪亮的声音在道:
“杜兄,就是这张桌座吧,一边吃喝,一边可以看看窗外街上景⾊。”
侧目一瞥,宗元甲见邻桌坐下了一胖一瘦,四十左右的两个中年人。
两人坐下,那个杜元向店伙叫了酒菜后,问道:
“周胖子,真有这回事?!”
那个周胖子回答道:
“假的不能真,真的假不了…咱‘肥龙’周冲几时说过不着边际的话?!”
瘦个子杜元道:
“‘银⾕修罗’沙风黑道上赫赫有名,就是凭我‘石蛇’杜元,也不敢碰他一下,竟被这么一个小娘儿撂倒?!”
“肥龙”周冲“嗤”的一笑,道:
“你‘石蛇’杜元算得上老儿…人家这个小娘儿才是货真价实的⾼手…”
宗元甲等三人,听到邻桌胖瘦两人,提到“银⾕修罗”沙风此一名号,不期然都注意起来…
“银⾕修罗”沙风,在湘鄂两地黑道绿林中开山立柜,称得上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是以此刻听进三人耳中并不生疏。
眼前“天香楼”店酒,客人不多,店伙很快把两人酒菜端上桌来。
“肥龙”周冲又道:
“那小娘儿仗着一套‘子⺟风雷剑’剑法,照面不过三五回合,就把‘银⾕修罗’沙风撂倒在地!”
“石蛇”杜元在桌上两只空杯里斟下酒后,接口问道:
“这是多久的事,周胖子,这小娘儿在哪里栽下‘银⾕修罗’沙风的?”
“肥龙”周冲道:
“没有多久的事,就在湘鄂境的那一带…”
一口酒送进嘴里,这个“石蛇”杜元又问道:
“这个小娘子有多大,周胖子,你知不知道她的来历?”
喝了口酒“肥龙”周冲道:
“当时有人目击,这小娘子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江湖传闻,这年轻女子来头可不小,据说是‘北江渔隐’池欣的⼊堂女弟子。”
听到“北江渔隐”池欣这一名号,宗元甲立即想到另一个人⾝上——那是“丫角峰”背山“蒲云茅庐”中跟“北江渔隐”池欣齐名的“南山耕夫”楚云九。
“石蛇”杜元殊感趣兴的问道:
“周胖子,这小娘儿叫什么名字?”
沉思了下“肥龙”周冲道:
“对了,名叫‘梅香昑’,外号是‘彩鹰’两字…”
轻轻“哦”了声,杜元道:
“师门来历不小,这名号却少有听闻,看来这个‘彩鹰’梅香昑,混在江湖上没有多久…”
酒中聊谈,天南地北没有固定话题——溪口集离株州镇没有多远,这一胖一瘦来“天香楼”店酒的客人,可能也是附近一带的人。
话题移转“肥龙”周冲道:
“前些⽇子,‘溪口集’镇上发生了一桩命案…”
眼前这两人,显然也是打滚在江湖上的角⾊…到处都有命案发生,但他们现在谈的,是江湖上风吹动之事,是以杜元见周冲说到这里,就接口道:
“你是指‘溪口集’镇上,‘卧龙庄’庄主‘龙爪’时修?”
周冲点点头,道:
“不错,就是那位时庄主…‘龙爪’时修竟丧命在他儿子‘⽟哪吒’时骥剑下,不但震惊江湖,更令人百思不解…”
石蛇“杜元”接口道:
“这情形看来并不单纯——逆伦弑亲,是江湖上令人不齿的,凶手如被衙门官家抓到,六魁首必定被斩落地上,这情形‘卧龙庄’少庄主‘⽟哪吒’时骥,相信他不会不知道…”
醉眼一瞪“肥龙”周冲接口道:
“照你这么说来,他们⽗子两人,难道还有解不开的死仇?!”
他们吃喝谈着时,这家“天香楼”店酒店堂里的客人渐渐加多,已占八九成座头…两人酒中谈着,不会注意到“隔墙有耳”
这边桌座上的宗元甲等三人,并非有意听窃别人谈话,但相隔咫尺之间,邻桌的谈话声,自然地传进三人耳中。
听到周冲问出这话“石蛇”杜元“嘿”的一笑,才道:
“他们⽗子俩是不是有解不开的死仇这是另外一回事,但‘卧龙庄’庄主‘龙爪’时修,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偷天换⽇,瞒天过海,看来道貌岸然,骨子里可不是那回事…”
这边桌座上的宗元甲,这些话听进耳里,不噤为之暗暗一怔…“龙爪”时修难道有不可告人之事?!
“肥龙”周冲把杯中剩下的酒,一口气送进嘴里,提起酒壶斟下満杯,两眼一直,道:
“杜元,你倒说来听听。”
“石蛇”杜元一抹嘴边酒渍,道:
“毋道人之短,毋说人之长,周胖子,咱杜元话先说个清楚,咱们是酒中谈话,打发时间,可不是暗中在批评人家…”
“肥龙”周冲一笑,道:
“酒中聊谈,酒醒也就忘个一⼲二净,谁还会牢牢记在心头…你说,‘龙爪’时修又是怎么回事?”
一口酒送进嘴里“石蛇”杜元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任何一件事到了最后,没有不被人知道的…周胖子,有个‘焦奎’此人,你知不知道?”
嘴里念出“焦奎”两字,周冲缓缓一点头,道:
“那是一二十年前了,湘鄂江湖上传闻有‘焦奎’此人,使用一条银晃晃的软鞭,是以又有‘银鞭’焦奎之称,后来就不知所终,没有再听到他的名号了…”
“石蛇”杜元道:
“那个‘银鞭’焦奎,就丧命在‘龙爪’时修之手…”
微微一怔,周冲接口问道:
“时修跟那焦奎有夙仇新恨?”
杜元摇头摇道:
“没有一丝纠葛,更谈不上夙仇新恨…”
周冲诧然道:
“并无过节恩怨,时修因何要将‘银鞭’焦奎置于死地?”
“石蛇”杜元道:
“这件事说来有十五六年,湘东‘石树湾’‘虬云庄’庄主‘海天飞鹏’石⽟,以武会友摆下擂台,请‘银鞭’焦奎任擂台主…‘银鞭’焦奎果然有西下子,可以用上‘所向无敌’四字,没有人能赢得焦奎一拳一脚,都给焦奎败下擂台…”
听到这里“肥龙”周冲已意会到怎么回事,接口问道:
“后来败在‘龙爪’时修之手?!”
“石蛇”杜元道:
“上擂台本来生死认命,谁也怨不得谁,但‘龙爪’时修出手,有欠光明磊落…双方在擂台上拳掌手几十回合,彼此未见胜负,时修突然跳出圈外,哈哈一笑,向焦奎拱拱手,说:
“‘焦朋友拳掌功夫,时某已经领教,果然⾼明,你我后会有期了!’”
“话落,就下了擂台,当时‘银鞭’焦奎,并未有所异状,经有一二时辰,已回‘虬云庄’正待用膳时,焦奎突然吼叫一声,口吐鲜⾎,倒地死去…”
心头一震“肥龙”周冲酒意醒了几分,眼⽪一翻,道:
“中了‘龙爪’时修的暗器?!”
“石蛇”杜元道:
“‘虬云庄’发生这一变故,连庄主‘海天飞鹏’石⽟在內,都感到十分奇怪,后来请来湘东几位著名拳师,将焦奎尸体,细细一番研究察查,才知道‘龙爪’时修在擂台上,暗中使用了一手‘黑煞掌’功夫…”
怔了怔“肥龙”周冲问道:
“黑煞掌又是哪门功夫?”
“石蛇”杜元道:
“据当时江湖传闻,‘黑煞掌’乃是属于密宗內家功力绝技之一,练到精微之处,可在对方不知不觉之中,将其置于死地——焦奎在擂台上跟时修手时,被时修用‘黑煞掌’击中,结果丧命对方之手。”
胖瘦两人,边喝边谈…话是谈不完的,但酒喝多会醉。
“肥龙”周冲,连打酒嗝“石蛇”杜元挥手叫来店伙付了帐后,两人踉踉跄跄离去。
两人刚才酒中谈话,都是“隔墙有耳”一字不漏,进⼊宗元甲等三人耳里。
带着一份感慨的口气,僧浩道:
“擂台上照面手,固然生死认命,但全凭真力真真功夫,盟主,‘龙爪’时修在台主‘银鞭’焦奎⾝上,暗中下了毒手,真是有欠光明磊落…”
孟达接口道:
“⼊娘的,那个‘银鞭’焦奎,死得可冤枉!”
“⾚麟”宗元甲,却进⼊一片沉思中…
“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曾经说过这样的话——‘龙爪’时修磊落厚道,从不轻易得罪于人。
但,这位将“龙爪”时修视作不啻同胞兄弟的“寒川门”门主,显然尚未透切的了解时修的另一面。
这“了解”可能还包括了“逆伦弑亲”时骥杀害时修的这一页。
心念游转,宗元甲目注孟达,道:
“我说孟达,肚子里酒虫杀了没有?”
咧嘴一笑,孟达道:
“酒醉饭啦,盟主。”
含笑一点头,宗元甲道:
“你酒醉饭,这就行了,我们走吧!”
付了帐,宗元甲带着僧浩、孟达两人,离开株州镇西街的这家“天香楼”店酒,往镇郊方向而来。
又想到那回事上,僧浩道:
“盟主,‘乾坤双飞’柳庄主,出派‘寒川门’所属,搜找‘⽟哪吒’时骥的行踪下落…能不能将时骥找着?”
宗元甲道:
“这次搜找时骥,跟过去一年寻找时骥下落,虽然情形有点不一样,但据我看来,结果还是一样!”
出株州镇,走来镇郊,孟达遥手一指,道:
“嗨,前面已是‘山脚桥’了,盟主!”
听到“山脚桥”三字,宗元甲想到刚才“天香楼”店酒,那个“肥龙”周冲所说的话上…他自言自语道:
“那位楚老丈会不会仍在河岸钓鱼?”
走在边上的僧浩道:
“可能会在,盟主,前两次我们都是现在这时候见到那位楚老丈的…”
走上这座宽敞的“山脚桥”孟达朝桥墩的那边一端看去,啊哈笑了声,道:
“不错,盟主,那个老渔翁正在钓鱼呢!”
宗元甲走近跟前,抱拳一礼,道:
“宗某见过楚老丈…”
“南山耕夫”楚云九,抬头朝桥堍的栏杆上看来,含笑道:
“你三位从株州镇上回来,宗盟主?”
宗元甲点点头,道:
“是的,楚老丈…今天收获如何?”
把手中渔杆放到一边,楚云九含笑道:
“老夫钓鱼,并非旨在鱼儿收获多少,正似过去‘北江渔隐’池道友所说,钓鱼是桩乐趣之事,可以修心养神,排除心杂思…”
听这位老人家提到“北江渔隐”池欣,宗元甲接口问道:
“楚老丈,那位‘北江渔隐’池前辈,门下有位女弟子?”
“南山耕夫”楚云九,见宗元甲问到这件事上,微感诧异的问道:
“池道友门下有女弟子之事,你如何知道?”
宗元甲就把刚才在“天香楼”店酒,听到邻桌两位客人,谈到“彩鹰”梅香昑的经过说了下,接着又道:
“宗某碰巧听到两位客人酒中谈到此事,池前辈又是您老人家昔年武林知己,宗某才问及此事。”
“南山耕夫”楚云九慨然道:
“不错,池道友有一⼊室女弟子梅香昑,香昑八岁上鄂北落雁峰‘⽟甸岩’,池道友修禅养真之处,迄今算来已有十六七年了…”
听到鄂北落雁峰‘⽟甸岩’,宗元甲才知与“南山耕夫”楚云九昔年享誉武林的这位风尘侠隐,他的洞府所在。
楚云九微微一笑,又道:
“香昑确是一个聪明乖巧,令人疼爱的好女孩子…老夫数次上落雁峰,看到香昑渐渐长大,现在已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姑娘家了…这孩子一套‘子⺟风雷剑’剑法,尽得乃师‘北江渔隐’池道友所传…”
这一听,宗元甲才始发现“彩鹰”梅香昑,能在照面三五招之下,将一个黑道巨煞“银⾕修罗”沙风,毙于剑下,那个“肥龙”周冲,并非言过其实!
心念游转之际,宗元甲问道:
“楚老丈,那位梅香昑姑娘,也是武林中人的后裔?”
见宗元甲问出此话,楚云九脸上浮起一抹黯然之⾊,轻轻呼了口气,道:
“香昑⾝世很惨,远在二十二年前,一家遭江湖仇人所杀,幸亏香昑当时寄居在一位义伯家,才侥幸逃过此劫…”
牛眼一直,孟达接口道:
“一家遭人所害,那是満门遭人杀屠了?”
楚云九点点头,道:
“不错,孟护卫…”
视线移向宗元甲,楚云九又道:
“香昑那位义伯,知道自己绝非梅家仇人的敌手,那时香昑才是一个三岁的幼儿,他把香昑扶养到八岁,把这孩子带上落雁峰⽟甸岩,说出香昑惨痛的⾝世,求‘北江渔隐’池道友收列门墙,⽇后让这孩子自己了断此一公案…”
微微一顿,又道:
“池道友本不想收⼊室女弟子,但听香昑那位义伯说后,动侠胆义肠,破例将这孩子收⼊自己门下。”
宗元甲听到梅香昑的这段⾝世,自然地联想到逆伦弑亲的“⽟哪吒”时骥⾝上,是以不期然中问道:
“楚老丈,香昑姑娘的仇家,是何等样人物?”
楚云九喟然道:
“这是有关⽇后武林一场腥风⾎雨之劫,池道友并未提到香昑昔年仇家是谁,老夫就不便动问!”
话到这里,楚云九把话题转了过来,含笑道:
“宗盟主,你三位到‘丫角峰’老夫‘蒲云茅庐’一乐如何?!”
宗元甲拱手道谢,道:
“多谢楚老丈盛意,改⽇宗某再去拜访!”
话到此,带了僧浩、孟达两人,向“南山耕夫”楚云九告辞离去。
走在路上,孟达突然吼了声,道:
“⼊娘的,‘⽟哪吒’时骥逆伦弑亲之事犹未了断,又听到这样一桩⾎淋淋的惨事!”
走近宗元甲,僧浩道:
“盟主,昔年梅香昑一家灭门惨案,会不会跟‘卧龙庄’庄主‘龙爪’时修块⾁分尸,遭逆子时骥所害之事,有所联系?”
剑眉微微轩动,宗元甲沉思了下,道:
“江湖上冤怨相报,时有所闻,昔年梅香昑一家灭门惨案,可能又是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