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还愿之吻
洛古都,豪华自不在话下,光是逛,就得逛上一天,才能逛完大街好玩的地方,小巷可得另找时间了。
提起洛行绸缎庄和鸿记银楼,任谁有多大的胆子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它们全都是公孙世家的产业。
洛城有一家百绸缎庄,就有九十家是洛行的连锁店,鸿记银楼亦是如此。
而真正负责绸缎和银楼经营的,是李华。
李华,四十五岁。早年走过江湖,擒龙手乃武林一绝。
城东较静角落,一片大宅院,李华正在大厅等候公孙老爷的来临。
午时过,公孙秋月已到。
李华接风完毕,带领秋月到一密室。
密室石造,冷森然,置有两具木棺。
木棺內各有一具死尸,脸⾊发青,口印有黑掌,死状悲惨。
秋月注视掌印,不久道:“难道会是太掌?”
李华点头:“依在下看,也是如此。”
秋月异常严肃地说:“事情发生多久了?”
“大约一个月。”李华道:“弟兄已折了不少人。”
“对方专找公孙府?”
李华点头道:“可能,他们要在下将洛基业让给他们。”
“就是你信上所说的天鹰特使?”
李华道:“正是,对方自称天鹰崖,似乎是新成立的组织。势力不小,那位特使,使用的可能就是太掌。”
秋月沉思半响,道:“如果使用太掌,那他极可能是昔⽇的间无常,吴不常了。”
他问:“他们落脚处在哪里?”
“城西牧牛山,新成立的霸王堂。”
秋月道:“他们现在的实力,你以为如何?”
李华道:“除了天鹰特使以外,还有几名扎手人物,不过看样子他们另有后台,他们敢找公孙府,势力自不可忽视。”
“天鹰崖?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秋月陷⼊沉思,李华在旁,将棺盖盖上,默默站在一旁。
盏茶时间过去,秋月才道:“你认为该如何对付他们?”
李华道:“象此种事,自是不能示弱或妥协,否则世家基业必会动摇。”
秋月频频点头,虽然百里奇解了他⾝上的毒,也治了他的伤,但毕竟时间短,能恢复七分已算相当勉強,可仍然作了决定。
“今夜突袭霸王堂。”
“老爷您…”李华也在担心他的伤。
秋月笑道:“不碍事,这⾝病骨头还算过得去。”他解释:“我领旋风十骑进城,想必对方已有查觉,但他们必定不会想到我们突然发难,就算知道,也来不及救援,此时突袭,最好不过了。”
李华知道他决定了,就很少更改,而且此计也十分有利。他道:“在下必全力以赴。”
秋月颔首,对于李华的才能,他十分信任,否则也不会将那么重大的洛据点给他。
“你再选十名⾝手矫捷的手下就可以了。”
“是,老爷。”
霸王堂在牧牛山,刚建不久,堆在青山上,仍显不协调。
四合院,居中两层褛,此时正灯火通明,吵杂声不断,还夹杂了女子⾼笑声。
显然他们在饮酒作乐。三更夜,吵杂依然。
公孙秋月及手下已很快抵至,他们很快放倒哨兵,攀附庄院屋顶,团团包围,蓄势待发。
算好位置,房间及人数,约一比五,对手在百来名左右。“上!”
公孙秋月一声令下,攻击开始。
“轰”然一阵雷鸣,正门⾼墙竟然塌倒。
十匹快马拖着便墙往前奔。
这声音起到震慑作用,霸王堂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鸟兽散。
“不要逃,逃者处斩!”
有人大吼,但仍阻止不了那群乌合之众。
只剩二楼那十几名棕⾐汉子,个个菗刀窜出楼阁,准备厮杀。
一名五旬老人吼道:“何方免崽子?敢动我天鹰崖?老夫剁了你。”
李华冷笑:“这些话,留着向阎王说吧!”长剑一弹,他已上去。双方战,难分难解。
此时,二楼端顶又出现一名⽩发齐眉的糟老头,他正揷,不屑地看向下面战局。
“原来果真是你?吴不常。”不知何时,公孙秋月立在他后面,含笑而立。
吴不常突然见有人叫他久已不用的名字,大是震愕,他以为对方会偷袭,急忙闪向左边。
连往后劈出三掌。
掌风虽強,但扫不中立在丈七开外的公孙秋月。
“你是谁?竟然知道老夫昔⽇名字!”吴不常动功戒备,此人能不知不觉到他后面去,功力自是在他之上,先前那股自大神情已然无存。
他真是有眼无珠,连公孙世家的主人也没见过。
“老夫人称渭北秋月寒。”
“是你!”吴不常登时不知所措地退了两步,差点踩空屋瓦而摔下。但他不愧混江湖混了数十年,稍加昅气,平静心情,恢复先前狡冷笑:“想不到一个堂堂的公孙秋月,也会到我这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
“可惜我不是来作客的。”公孙秋月道:“你该心里有数。”
吴不常冷笑不已:“别以为公孙世家多了不起,我劝你还是识时务比较好。”
公孙秋月道:“我倒是想知道天鹰崖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不常狂笑:“⾼手如云,否则也不敢打你公孙秋月的主意!我敢保证,不出三年,天下武林都会臣服天鹰旗下。”
“好大的口气!”公孙秋月道:“难怪你如此作威作福,伤了我手下不少人。”
吴不常狂妄道:“我还准备赶尽杀绝”
“很好!”秋月寒突然出手,⾝如飘风,只一摇⾝,已抵吴不常眼前,左手一探,就要劈向他口。吴不常惊惶不已,情急之下,已打出一把细如牛⽑的毒针,整个人窜向左楼阁,准备弃战而逃。
秋月寒见一道青光闪过,就己明⽩此针喂过剧毒,当下也不敢硬拆,击出一道劲风后拍落不少毒针,一个倒翻斤斗,毫不连滞地天马行空,掠追吴不常,再一腾⾝,已截在他的前头,
“老杂⽑,你不想活就别怪我不留情!”吴不常谩骂两句,运功手掌,登时呈紫黑⾊,还发出阵阵腥味,连拍十三掌,攻向秋月上盘要害。
秋月寒对太掌也有所忌讳,不敢硬接,左腿踢出三脚,一个扭⾝已斜摔左方,六神绝功硬将吴不常道退,趁他脚步不稳之际,来个大擒拿,双手抓向他双腕。
眼见就快擒住他双腕,岂知吴不常⼲脆来个落到底,引着秋月寒的力道,硬将屋顶踹破,整个人突然钻⼊屋顶,因而逃过秋月一抓。
“好狡猾的东西!”
秋月没想到他会来这招,一时不察,已被他溜到屋內,洞口不大,他怕吴不常趁他追⼊之际,暗中放冷箭,立时运气劈出两掌,屋顶如炸弹开花,瓦砾四,秋月同时钻⼊屋內。
而吴不常确曾想偷袭,但见屋顶破了个大洞,不敢恋战,赶快窜向另一个窗口,准备开溜。
秋月想追,但又担心属下不知能否镇住战局。
此时二楼打斗的李华已开口:“老爷,此地局面已定,您快追!”
突袭之下,霸王堂早就溃不成军,加上旋风十骑个个武功精湛,经验丰富,只一动手就把持绝对优势,现在打斗者,也只有几名敌人在作苟之争。
秋月一瞥战局,已明⽩大概,立时点头:“你们自己小心。”
话声一落,人已消逝窗口。
山林一片黑暗,但对秋月寒这种绝顶⾼手,并无多大阻碍,只追过一座山头,吴不常已在三丈之內。
“吴不常,我看你还是束手就缚,老夫可网开一面。”“放庇!”
吴不常知道走不脫了,只有回头应战,出手更是猛狠毒辣。
双方因功力相差悬殊,吴不常过不了十招,已是捉襟见肘,穷于应付。
就在吴不常摔倒之际,公孙秋月自己来个懒驴打滚,溜⼊草丛中。
树枝虽未伤到秋月,却也拂去指劲,救了吴不常,秋月改指为爪,抓向树枝,一个飞⾝,以树枝代剑,惊月斩已使出,霎时狂风啸起,扫向草丛,如理光头般切断杂草。
吴不常本想借草丛遁走,但见秋月剑法如此凌厉,再也不敢躲⼊草丛,当下窜向一树⼲,准备借力逃向右边丛林。
谁知,秋月手中树枝奇快无比,斩断腿耝树⼲,让吴不常借力不得,凌空⾝躯往下撺。
秋月含笑,一个拔⾝躯,只要树枝一送,很容易就可逮住他。
就在此时,狂笑声又传来。
“哈哈…公孙秋月!你算老几?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公孙世家?今天你逃不掉了,哈哈…”不知何处又钻出一个疯子,猛往秋月攻去。“你是…”
公孙秋月见疯子,顿时愣了一下。第一次在比武,没时间看清疯子是谁,第二次生病,又在黑夜,看不大清楚,现在他可看得清清楚楚,披头散发,有若狮子。
只这一楞,已被疯子退十丈余。吴不常的命是捡了回来,赶快趁机开溜。
“你听我说!不要如此!”公孙秋月叫。
“有什么好说!你没资格!”
疯子出手之猛,实数罕见,几招不到,已将伤势耒复的秋月寒迫得手忙脚。
秋月寒似乎不愿和他动手,只是尽量化解招式。然而他伤势未复,更让人心惊的是对方竟对公孙世家武功了若指掌,处处封去秋月招式,还占尽先机。
蓦然,秋月避闪不及,撞向巨树,⾝形为之一滞,疯子狂笑,真如猛狮冲向秋月,以他功力,击在秋月⾝上,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突地,寒光一闪。
疯子哇哇大叫,左手掌已多了一把刀。
“大老爷,您快躲开!”
小刀已追向疯子,准备挡下他,以救公孙秋月,虽然他没有真正对敌,但勇气和架势却从不输人。
他之所以能及时出现,乃是他早就和没了和尚暗中跟踪而至,准备作必要支援,现在果然派上用场了。
疯子乍见小刀儿,怒吼不已,拔掉掌中小刀,怒骂:“小子你找死!”
大掌如抓,非得将小刀儿撕开才甘心。
小刀儿有点俱意,并没敌,稍往后闪去。
秋月寒此时急叫:“你们不能打!小刀儿快退下!”
这句话叫得很大声,但却被没了和尚的声音盖过去:“小刀儿,快出掌攻他上盘,下盘由我来。”
话声耒落,没了已从草丛冲出,攻向疯子左,尽是猛招。
疯子受两人夹攻,一时功势受阻,气得哇哇大叫,出掌漫无目标,劈砍,被其劈倒巨树,只一刹时就倒了十余株。
“我的妈呀!这还是人吗?”没了和尚咋⾆不已,本就无法近他的⾝,莫说攻击了。
“小刀儿,快用飞刀他,快!”说话之际,没了又被退七尺。
公孙秋月似不愿双方受损,乍闻没了要小刀儿用飞刀,已急叫:“不可以!不能!他是…疯子!我们快撤退!”
小刀也犹豫不已,对方和他一点仇也没有,就算有仇,他也下不了手一个疯了的老人,多么可怜!然而疯子的掌劲又一直在加大,十分不好应付。
没了又叫:“要用快用!否则就逃!犹豫个什么劲?”
情况紧急,哪有说逃就能逃?小刀考虑一下,准备以飞刀阻止疯子攻势,再趁机脫离。
飞刀一扬,就要出。
“不可以!小刀儿”公孙秋月突然腾空,封向小刀儿,阻止他发小刀。
小刀儿没想到秋月寒会有此举,登时愣在那里。如此一来,便给疯子有隙可乘,尤其公孙秋月又背对疯子,更是空门大露。
现在只要疯子追前,一掌必能击中秋月寒背心。
正如此作。
小刀心急万分:“大爷快闪开!”
他想倒地,透过秋月发飞刀,谁知秋月又住他的视线。
疯子势在必得,已狂笑出声。
蓦地琴声铮地响起,很強,非常震耳。
疯子突受⼲扰,掌势顿了下来。
琴音“铮”过強声以后,已变成细⽔长流,慢漫飘过来,十分悦耳。
疯子眼睛凶光已失,瞄向众人,突然间已收手,掠⼊暗处,琴音救了他们,至少救了秋月,使他免于挨掌。
没了好奇道:“这琴音…小刀儿咱们追去看看!”
他已追前。
小刀儿转向公孙秋月,似在征求他的同意:“大老爷…”
秋月含笑道:“你追吧!但千万不能伤害那疯子!”
“是!老爷!”
小刀也追了上去。
秋月望着小刀背影消逝暗处,感触良多,长叹口气,已返回霸王堂。
疯子为何口口声声说秋月寒不⾜以代表公孙世家?
公孙秋月宁可挡下飞刀,也不愿疯子受到伤害,这是为何?
难道他与疯子之间,有某种关系存在?
秋月寒回到霸王堂,局势早已定,李华正指挥部下收拾残局。
“李司职,情况如何?”
李华拱手道:“回老爷,大获全胜,死亡两名,受伤四名,旋风十骑两名受伤,掳获对手二十五名,其它喽罗已教训后释放。”
“很好!”秋月寒频频点头:“那些人若无大恶,告诉后若有悔改就放了。否则全废去他们武功。”
“在下遵命。”
李华很快办妥这件事情。放走十一人,废去十四人。
看看天⾊,月已西垂。公孙秋月道:“我们走吧!别忘了弟兄遗尸。”
“是!”背负两名死亡兄弟,飞骑掠,旋风起,人马已逝。
小刀追向没了,也追向琴音,但琴音仍在,没了又不见了。
疯子更不知奔向何方。
琴音乃贯內力所拨,传千里,虽弱,却不断。
小刀自认自己追过十余座山关,也不知⾝在何方,只有那琴音仍绕耳。
黑暗中亮起一盏烛灯,很细,如星星。
小刀乍见,心神大振,独一无二的轻功已展开,⾝轻如烟,落地无声。
他要找到此人,但不能惊动此人。
竹枝搭成的小亭,长満苡类,青苔攀上竹缱中,从下而上就象一座小屏风。竹枝早就不见原形,发了霉黑,长了⽑。山花藤萝,早就将小亭和树林勾成一体,吊串地摆,一如珠帘,
帘缱中透的,就是那种闪光。
琴音就是从这里传来。
“苏乔?是你?”
小刀儿对这位既神秘又漂亮的女人,实在有摸不着头绪。
苏乔此时才停止弹琴,明眸含情,望向立在前方这茫的小刀儿。
她轻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嗯!又见面了!”
小刀儿对于她的神秘是相当不解,但他并没有立时追问。终究,她还照顾过自己,有恩于自己。
“对不起,寒山地区,没什么好酒,你喝杯清茶如何?”
苏乔起⾝走向左方小竹几上,沏了一杯热茶,予小刀。
小刀感谢接过手,轻轻啜饮。
苏乔要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他旁边,含笑道:“时间好快,一眨眼就快一个月了!”
在记忆中,小刀还以为是昨天的事,他轻轻点头:“好快。”
“原谅我那天不告而别…”苏乔感伤道:“不过我想那样比较好!你要保护你…你朋友吧?”
小刀儿也有几多无奈,只有颔首,没有回答。
苏乔温柔道:“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吧?”
“嗯!”“那你问,没关系!我会告诉你。”苏乔说得很诚恳。
烛火照在她那⾝⽩罗裙,隐隐泛出纯真而⾼贵神情。
小刀儿问了:“你不是说要回西湖?”
“我回去过了。”
“那你…在此…”
“我来找你。”
“找我?”小刀有些吃惊:“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苏乔含情道:“我来找你,就象我也知道你会来找我,不对吗?”
小刀儿点头:“没错,我会去找你。”
苏乔感到一丝満⾜,淡笑不已。
“你的琴…你弹的琴音…”
“是想引你来此。”苏乔道:“当时人多,我不方便出面。”
她的回答,小刀并不満⾜,因为其中牵连了那个疯子,而且还是她的琴音救了公孙秋月。
小刀又问:“你知不知道那个疯子?”
“哪一个?”
“以前我说过,就是杀伤公孙老爷那个疯子。”
“他怎么?”苏乔不解问。
“他刚才出现过!”小刀儿道:“我还曾经和他过手。”
“他伤了你?”苏乔急忙瞧向小刀儿脸眸,此举并无半点做作。
小刀儿道:“没有,反而是我伤了他手掌。”
苏乔这才放下心来:“以后避开他,他武功很⾼,尤其又神智不清。”
小刀想了一下,决定说出原因:“是你的琴音引开他的,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苏乔惊愕道:“我没有呵!我弹琴,只是想引你来,怎么会引起他呢?”
小刀淡然一笑道:“事实上是这样子。我没有…”以下“骗你”两字没说出口,因为若说出,则有点觉得好象是苏乔在作戏一样,他不忍心伤害人家。
苏乔起⾝,轻盈走向烛台,渐渐扩大的黑影,形成一种庒迫感,住小刀心灵,他暗自后悔说出那句话事实上只有前三字“我没有…”以下两字,很容易就会让人猜出。
苏乔挑落烛蕊,火花闪烁,照在她脸上,仍掩不住一份纯真。
“我真的没有!”苏乔转⾝,口气仍然如此淡漠。
小刀儿歉然道:“对不起,因为事情太过于凑巧,所以我才会如此想。”
事情不是凑巧,那么一定是事实。
苏乔问:“那疯子真的被琴音引走了?”
小刀点头:“是真的!”
苏乔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她会再问那句话,是想得到更加肯定的答复。
她很快找到理由:“也许我也可以解释这个巧合。”
她当真能说出令人満意的解释?因为小刀儿是追向琴音而来,而且琴音也没断过。
苏乔走过琴台,道:“你听这些琴音会给人怎样感觉?”
她没坐下,随手拨弄琴弦,发出悦耳响声,清静如⽔流,如雾轻拢,十分柔和。
小刀道:“这琴音听起来让人心情宁静恬适。”
苏乔含笑道:“没错!”她走回小刀⾝边,轻轻坐下,道:“疯子确是被琴音引走的,只不过当时弹琴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那么玄?小刀不解:“会是谁?”
苏乔笑道:“舂神笑。”
“是她!”小刀更不解,为什么舂神笑会发琴音,引走疯子?
苏乔娇笑道:“你可知道我这手琴艺是向谁学的?”不等小刀回答,她已自己说出:
“是向舂神笑学的。她也喜弹琴。”
“她为什么要引走疯子?”小刀儿已相信那琴音是舂神所发。
苏乔头摇道:“这个我并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琴音能使人神智清醒是毋庸置疑的。”
“听你这么说…疯子当时恢复了神智才会停止攻击?”
“如果没完全恢复,至少已影响他暴烈的举动。”
小刀儿道:“这么说,他是时好时坏了?”
苏乔道:“可以这么解释。我想这个问题,若碰到舂神大概就能知道原委了。”
小刀突然想到什么,道:“既然你的琴音具有同等效用,会不会你不小心而引开他的?”
苏乔头摇道:“我想大概不会,因为我没灌输充⾜功力,效果并不好,尤其疯子若听见了,一定会追过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小刀突然明⽩,没了和尚为什么追错方向,很可能是追向另一琴音。
同一种乐器和乐谱,所弹出来的音乐当然相同,或若仔细听,很容易混在一起,小刀儿就是这样而错开了没了和尚。
这问题想通了,他才想到另一个问题。
“你专程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苏乔盈盈而笑。
小刀儿感到一丝用窘,脸也红了起来:“可以…”
苏乔娇笑道:“没事可以来找你,有事当然更要来找你喽!”
小刀笑得有点尴尬。
“还是我女孩人家,总不方便去找男。”苏乔道:“我确实有事找你。”
“什么事?你尽管说。”
“上次我不是答应你,带你去见舂神吗?”
小刀惊愕道:“舂神她答应见我了?”
“嗯!”苏乔含笑点头。
“那太好了!”小刀几乎快蹦起来,终于可以见到恩人了。
苏乔有点撒娇道:“人家一听到这消息,就马上赶来,你要怎么谢我?”
小刀感道:“只要你说,我都答应。”
“真的!”
“当然!”
苏乔幽然道:“我看算了,上次要你亲我…你都不肯!”
小刀更形困窘,他也想,只是怕冒渎人家,脸红透了耳。
苏乔也只是说说而已:“我没说错吧?不过…你别当真就是!”“我…我…”
小刀儿窘透了心,突然已抱起苏乔,猛然往她嘴亲去,那一吻,一点诗情画意都没有,好象是在实现诺言一般。
“我没骗你了吧…”
小刀很有勇气的说出这句话,终于成为守信用的人只要你说,我都答应。
但是他话说到一半,见着苏乔仰着头,闭上眼睛,嫰⽩的脸已泛起红云,久久未能退去,眼角似乎渗出泪⽔来。
小刀突然心生不忍,如此吻法,好象在侮辱人家。犹豫一阵,终于再凑上嘴轻轻地吻。
再吻,已吻出味道,两人紧紧拥抱,深深昅引,天地间,只有他两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苏乔才从梦中惊醒,急忙挣脫小刀,困窘地想找事情做。终于她找到斟茶的工作,平静一下心情,她才恢复正常,娇笑道:“你好…好坏!趁人不备!”
小刀儿也是困窘:“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乔落落大方笑道:“反正亲都被你亲过了,你也实现你的诺言,咱们扯平了!”
小刀红着脸:“以后你该相信我了吧?”
“相信!”苏乔娇笑道:“和你在一起,总有一丝说不出的快乐。若能永远跟你在一起,多好。”
小刀怅然一笑:“我活了二十来岁,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快乐,而且还能带给别人…”
苏乔道:“你能!真的!我真的很喜跟你在一起,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如此想了。”
小刀不怎么能接受这个感情,二十年的苦难,有时还为了一顿饭,⾜⾜守住冰窟两天两夜。接受了她,将来会如何?突如其来的美好人生,在他心里总是造不成平衡。
“我应该试试去接受!”小刀心里在想:“现在生活都已完全改变了。”
忽然间他已笑起来:“能够让你感到快乐,我也很⾼兴。”
苏乔娇笑道:“没想到你的嘴也那么甜!”看看天⾊,她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去见舂神?”
“嗯!我已准备好了!”
苏乔稍微收拾,吹熄火烛,已领着小刀,掠向山林,奔向东南方。
疏垦点点,四更已过。
朦胧山中有个不知名的地方,除了雾,就是云,进⼊雾区象踏⼊茫茫幽冥中。小刀儿走遍千山,对于如此浓的雾气也感到惊讶。看不到、摸不着,只有一点点晶亮细小⽔珠,不时拂面而过。
苏乔似乎十分习惯此景,很快带他进⼊雾中,一直奔⼊更深处,就象盲人在赛跑,闭上眼睛都知道落脚处在哪里。
雾区一过,豁然开朗,一副神仙境界已呈现眼前。绽放的花朵争奇斗,绿出油的枝叶,映出一种无尽的生命力。
曲折通过花园,远处己出现如桂林石钟啂的洞⽳,很可以摆上十辆马车。
说它是洞⽳,不如说它是凹⼊山中的卵型巢。一面靠壁,两面支有古⽩石柱,对面一片云气,紫藤垂挂,巧夺天工,美不胜收。左侧⽳顶,依稀可见雕有“无庹居”三字。
小刀儿看到了舂神,朦胧雾气中,透出朦胧神秘。一袭⽩⾐拢⾝、他实在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美人。
苏乔已经够美了,但她的美是属于少女纯真的美。舂神的美,却是有种成,慈⺟的美,只要是⺟亲生的,见着她,都会产生一种幻觉这是最完美的美人。
心目中极尽想象所勾勒出来的美人。
小刀儿已傻了眼,不知⾝在何方,一股劲儿啾住舂神不放。
舂神如一尊菩萨般坐于石面,不动。
苏乔很快扯他⾐角,叫醒他:“哪有这样子看人的?”
小刀顿时醒过来,歉然一笑,此时他发现舂神和苏乔竟有几分相似之处,尤其眼眸之间,更充満灵秀之气。
“她…就是舂神?”
“嗯!”“她很美!”小刀由衷地赞佩。
“比起她,我就是庸俗脂粉!”苏乔说的很自然。通常,女孩都会嫉妒人家比她漂亮。
但以苏乔口气来听,她只有赞赏,没有嫉意。
“你们…你们好象!”
“少贫嘴!我那能跟她比!”苏乔轻笑道:“走。我们见见她!”
两人再往前走,只上了三阶石梯,正跨⼊石⽳。舂神已张开眼睛,明亮而充満慈祥。
“乔儿,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就像该配她这种人一样,清新悦耳。
“嗯!舂师⽗!”苏乔笑道:“还有小刀儿!”
小刀拱手:“晚辈拜见舂神前辈。”
舂神瞧向他,忽然有所惊愕,但随即恢复正常:“你们坐!”
小刀儿随苏乔坐在左边如花篮般的石椅,奇怪!石造的,却不凉。
舂神往小刀瞧去:“小公子,听乔儿说,你想见我?”
小刀儿点头道:“是的,晚辈想谢过舂前辈救命之恩。”
舂神轻轻一笑,如芙蓉出⽔:“只是遇上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忽然转为忧伤:
“唉!其实世上有多少痛苦事!”
苏乔认真道:“舂师⽗,乔儿会尽力惩罚坏人,让善良的人能够快乐!”“谈何容易…”舂神有感而发。
小刀儿似乎也被出雄心,以前他何尝不是沉沦痛苦之中?他坚定道:“舂神前辈,晚辈也愿意惩罚坏人,让世间多留一些笑。”
舂神欣慰笑道:“难得你有颗善良的心,我很⾼兴。”
小刀儿有点感伤道:“那些被欺负的人,实在太可怜了。”
舂神凝视小刀一阵,才道:“你想知道关于一位疯子的事吗?”
小刀若有所悟:“前辈说的,可是以前打伤公孙秋月的那个人?”
“嗯!”“晚辈想知道。”
舂神含笑道:“好的,乔儿,你带他去!”
苏乔含笑道:“好的,舂师⽗!”转向小刀儿:“你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小刀儿有点惊讶,但随即拜别舂神,跟苏乔步出石居,往另一条小道行去。
转折多处,已隐隐可见一处木造小楼阁,其旁种植不少花木,还算清幽。
苏乔已停下脚步,往前指去:“疯子就住在那里!你看看!在剪花的那位是不是他。”
小刀儿极目望去,果然有一长发老人,在聚精会神地修剪花木。
奇了,疯子竟会和常人一样地工作?
“当真是他?我们能不能再近一点。”
“可以。不过千万别惊动他!”苏乔道:“他不喜人家扰。”
她再领小刀潜向前,躲在隐密处,现在可以看清对方容貌了。
“小刀你看清楚些,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苏乔也好奇地在看。
小刀儿觉得很奇怪:“你以前没见过他吗?”
“见是见过,不过我又没见过你所说的那位疯子。”
原来如此,难怪小刀上次说过疯子的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服青灰,头发蓬松散,很像,小刀儿见他有手裹有布条,这才确定就是他。
“不错,他右手受伤了。”
苏乔娇笑道:“你的飞刀果然百发百中,连他,你都伤的到。”
小刀不习惯被人奉承,困窘地笑着:“哪有…当时我只想阻止他而已…”
苏乔道:“你不是已达到目的了?”
小刀瞥向她,笑容可鞠,随后又转向疯子:“奇怪,他现在怎么跟正常人一样?本就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苏乔头摇:“我也不知道,我想舂神师会告诉你答案的。”
小刀也觉得问舂神来得恰当。
他们再折回无尘居。
舂神很快回答这问题。
“他是个可怜的人…”她开始说出原因:“他受过很大的刺,所以神经有点失常,当我发现他时,他已相当严重,不得不带他回来。你看他现在如正常人,那是因为我琴音暂时使他恢复正常,但过些时⽇,他又会再犯。”
小刀儿终于明⽩原因,他问:“疯子为什么会神经失常?前辈您知道吗?”
舂神头摇:“我虽能暂时使他恢复神智,但他并不愿多见生人,也没告诉我原因。不过从他病发时就找公孙秋月,可以猜出,一定和秋月寒有关。”
“大老爷…”小刀儿喃喃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苏乔道:“听小刀说,他病发时,一直喊秋月寒没有资格代表公孙世家。”
舂神道:“这点我可以说出一些原因。”她道:“公孙世家之所以扬名,不只是财富,只要听到公孙世家,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武功。事实上,以公孙家的武功更⾜以代表公孙世家,和姑苏慕容一样,号称武林两大世家。话说回来,秋月寒的武功早已见于江湖,就算我也未必有把握蠃过他,可是疯子的武功却很容易将秋月寒击败。也许,这就是疯子之所以说公孙秋月没资格代表公孙世家的原因吧!”
这解释十分合理,小刀儿也赞成。他问:“那…疯子的武功,和公孙世家相同?”
舂神道:“一样,他练的也是六绝神功和惊月斩,不过,他似乎另外练过其他功夫而溶于那两项绝艺中,所以他才很容易可以击败秋月寒。”
小刀要猜的是,公孙世家的武功一向只传嫡亲,怎会传向疯子,不过他很快找到答案,因为秋月寒也暗中将功夫传给了自己。
“他在此有多久了?”小刀问。
舂神回答:“十几年了。”
“前辈的琴音能使他清醒,难道没办法将他治好?”
舂神怅然道:“没有用,除非知道他如何发疯的原因,否则只能治表。现在他功力渐渐增強,病情又加深,我的琴音效力也慢慢失去,如今几天他就发作一次,情况十分不利。”
苏乔问:“舂神师⽗,要是将来琴音治不了他,那他不就…更忍残,可怕了!”
舂神无奈道:“要是到那时,我会告诉他真相,也许他会自戕而死,否则只有废去他武功了。”她补充说明:“废他的功夫,也只能在暗中进行。”
小刀喃喃感伤道:“不论结局如何,都如此悲戚…”突然他想到什么,眼神一闪,道:“也许可以将他困在一个地方,让他出不去。”
舂神头摇道:“这地方以前还可以困住他,但是久了以后,他已摸清出路,除了那个地方,很难再引他到别的地方了。”
世上充満了无奈,小刀有此心,却无方法帮助疯老人。
舂神怅然道:“也许有一天,奇迹会出现在他⾝上!”望着远处云层,宛如朵朵被风吹送的大彩球,悠哉地卷舒着。
“乔儿,你知不知道上次我告诉你那件事?”
苏乔颔首道:“乔儿知道,那些人不该欺负一位好人。他们该受到惩罚。”顿了一下,她问:“舂神师⽗,您还没将其他人告诉乔儿,否则乔儿早就惩治他们了。”
舂神回首,叹口气道:“不是我不说,而是对方武功太⾼了,我怕你受了伤与其如此,不如我自己找时间去惩罚他,这样来得好。”
小刀儿早就想报答舂神,急忙道:“前辈,如若须要在下,在下愿尽浅薄力量。”
苏乔娇笑道:“舂神师⽗,有了小刀儿,我想再也没有可以忌讳的人,他的飞刀真的很厉害。”
舂神转向小刀,注视一会儿,轻声问:“疯老人的手,被你伤了?”
小刀轻轻点头:“我必须阻止他。”
苏乔道:“还有以前惩罚华山那名老人,也是他帮的忙。”
她指的是华山元老,无怨老人。
小刀儿正⾊道:“老前辈,您说谁要受惩罚?我和苏姑娘一定尽全力以赴。”
舂神考虑良久才道:“以你的飞刀,加上乔儿的⾝手,该是没什么问题了…”瞧向两人,神情庄严:“当年围杀那名可怜人,其中一名是少林派的圆空和尚。”
圆空早已百岁开外,现任掌门无心的师叔,没了和尚的师伯。江湖辈份之尊,更胜于无怨老人。
圆空要是被宰了,武林正派人士非得大不可。杀圆空的凶手,也可能成为武林公敌。
苏乔道:“只要是作错事的人,都该受到应该的惩罚。”
小刀也表现很坚决:“如果他的错不能原谅,我也希望他受到惩罚。”
舂神叹道:“几名⾼手,去围攻一位格较为強烈的年轻人,所找的理由只在于那位年轻人将来可能危害武林!”她又道:“其实,那年轻人只是嫉恶如仇而已,那些⾼手就置于死地。而且还歪曲事实,不是他们心智被蒙蔽,就是挟正派以损人。”
小刀闻言,已决定要替那名年轻人出口气:“那些人太不应该了!怎么可以随便定人罪名,而将人杀了?”
苏乔恨道:“这就是江湖中许多伪君子的脸孔,我最看不过了。”
舂神淡笑道:“弱⾁強食,在武林中实在太多了,而受害的永远是善良的一方。”
苏乔正⾊道:“舂神师⽗,您放心,乔儿一定替您完成教训他们的心愿。”
舂神道:“稍微惩罚就可以,毕竟他们年事已⾼,多少要宽容老人。”
苏乔颔首:“乔儿自有分寸。”
小刀儿也觉得舂神的决定十分合理,更愿意为她完成此事。
“晚辈也想跟苏姑娘一起,完成这项任务。”
舂神慈祥一笑:“难得你有此仁义心肠。”
苏乔道:“舂神师⽗,乔儿想早⽇完成此事。”她已想告退。
“这么急?”舂神若有所失,随即道:“吃完早餐再走如何?”
苏乔、小刀儿都不愿拂去她好意。苏乔很快地熬锅香菇燕麦粥,可口,好吃。
吃完他们就离开,步⼊雾区,独留舂神,面对一片雾,心绪也朦胧了。
嵩山少室峰,耸立古老宅院,这就是千年执武林牛耳的少林寺,庄严肃穆。
晨钟方响毕,佛号⾼宣,早课已成,众僧各自散去。
小刀儿和苏乔伏在寺外后山的一株大松树上,俯望少林全院,正可一览无遗。
寺僧即将光走,只剩寥寥两三人,闲步庭院之中。
“奇怪,今天是少林每季一度的听诵,圆空怎会不出门?”苏乔疑惑地说。
小刀儿道:“他们不出门,我们找得到他?你知道他住哪里?”
苏乔道:“知是知道,不过那里是少林噤地,我们闯⼊,犯了忌,而且戒备森严。”往后面青葱山林指去:“他住在梅心洞中。”
小刀儿道:“要是他一辈子不出来,那我们不就没法完成任务了!”
苏乔征求他同意:“若真的如此,我们只好硬闯。”
小刀儿不假思索地点头。为了报答舂神救命之恩,他在所不惜,何况对方又是有罪之人。
苏乔往山上探视良久,从羊肠小径中。找到了较茂密的草丛、林木,以作为掩护。
“要是碰上了寺僧,除非不得已,别出手,出手时也要速战速决。”
小刀点头:“我会的!”
两人潜⼊林中,暗中摸向后山。
只行半里路,林木渐森,人迹已绝,和深山已差不多。
不是没人,而是躲在暗处,小刀儿已发现,山林中,尤其是树上,躲了不少人。
那些人在树⼲上稍微架上树枝,以便打坐,个个闭目养神,气定神闲。不用说戒备之森严,连鸟儿都能惊酲他们。小刀儿也是从不闻鸟声,而发现他们坐镇在此。
“他们守备呈半圆形,想上去,还得花一番功夫。”
“可能避不开了!后面又是悬崖。”苏乔已有准备硬闯之意:“一共有三十六位!以他们坐的角度,只要一人被攻击,其他人都可能会知道。”“这…很棘手。”小刀儿考虑一下道:“我们从悬崖上去如何?”苏乔道:“悬崖深不见底,⾼千仞,平滑如镜,长満苔藓,若能攀登,少林派也不会弃之不守。”小刀儿轻笑:“我想我可以试试,以前我都是如此找到猎物的。”
苏乔凝视这位奇异的年轻人,见他如此自信神情,她终于点头:“好!就是不成功,和你一同游崖底,我也甘愿!”
“不会的!”
现在不是谈情时侯,苏乔不再奔放感倩,立时绕向后山崖。
崖面果其平如刀切,崖下就是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