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终于还是来了。”
公西铁剑并未感到多大喜悦,毕竟他吃过小小君的亏不在少数。
既来之,则安之,小小君哑然一笑:“没想到门主还是位守信人,在下让门主人久等,实是抱歉。”
“哪里,应该的。”公西铁剑⼲笑:“此事如不给少侠一个代,老夫寝食难安。”
他所说之事乃指约小小君到此谈论“九幽真经”一事。
小小君淡然一笑,问:“听说门主不但约了在下,还约了再下密友,可有此事?”
“可惜!”公西铁剑叹道:“令友已先走一步,少侠可能无法与她谋面了。”
“老匹夫你——”
路挂斗以为浣花遭了毒手,恨上心头,已然想腾⾝搏命。
“路大侠请息怒——”
公西铁剑急忙挥手阻止他,急道:“浣花姑娘已安然离开此地。”
“你胡扯!”
“老夫无此必要。”
小小君沉声道:“你如何证明此事?”
“你要老夫如何证明?”
路挂斗怒道:“摘下脑袋来证明。”
公西铁剑冷笑:“阁下未免強人所难吧?”
他口气已转硬。
小小君也不能确定他是否在说谎,冷道:“我倒想听听你是如何放了她?”
公西铁剑叹道:“说出来也许你也不信,是赵瞎子要我放人。”
“赵瞎子?!”
小小君和路挂斗愕然脫口叫出。
公西铁剑笑得很无奈:“不错,正是他。”
“你骗鬼!谁都知道那瞎子是和你一伙的。”
“所以老夫才会百思不解。”
小小君心想公西铁剑若要骗人,没有必要编出如此差的谎言,深深注视公西铁剑,想从他眼神中看出真伪。
公西铁剑哑然直笑:“老夫说的句句实话。”
“我相信你。”小小君回答。
公西铁剑満意一笑:“小小君不愧是小小君,能有如此准确的判断力,老夫佩服不已。”
“我还有更准确之判断。”
“愿闻其详!”
“逮着你,一切都解决了——”
大喝出口,小小君已疾如闪电,当空往他抓去。
他果然有先见之明。
公西铁剑霎时呆愣,他实在没想到小小君会说打就打,突然发难,迫得他手⾜无措,眼见就要被抓着。
蓦地,有人大喊——
“门主快退——”
不见人影,却见十数道细如牛⽑之银光朝小小君来,正是“七巧夺魂针”
“李歪歪小心——”
路挂斗立时腾空打出两颗碎石朝暗处去,人也向公西铁剑。
小小君眼看就要得手,没想到却被夺魂针狙击,他素知此针之厉害也不敢硬碰,只得猛昅真气拔⾼两尺躲过暗器,纵⾝掠向逃走之公西铁剑。
公西铁剑得到援手,也利用间隙窜向一黝黑洞中。
小小君紧跟其后,直掠而进,路挂斗亦不落人后,急窜而⼊。
倏地——
黑洞中已现淡红雾状银光。
“⽔晶变?!快退——”
小小君霎时察觉,不敢怠慢,劈出一掌于石壁,借着反弹之力托着路挂斗猛然倒洞外。
“嘿嘿…你们死定了!”
在洞外之笑脸婆婆已拿着夺魂针匣对准两人直数十支,咻咻之声远比连珠炮炸爆时还急。
小小君无奈之余只得使出“千斤坠”垂直降落于地,一掌劈向洞口碎石,借以挡掉部份暗器,急道:“醉鱼快缩头转背!”
路挂斗顿时缩成如虾球般,以背面挡住袭来暗器。
哧然一声,暗器已飞掠而过。
“快走——”
小小君拉着路挂斗,已使出“天人十八闪”之绝世轻功,幻出十尊人影,叭叭然已向山下,逃之夭夭。
笑脸婆婆哪想得到自己一向视为无敌天下之“七巧夺魂针”打在他们⾝上,一点效果也没有,正诧异之时,眼睛一花,早已不见小小君⾝形,她还以为遇上了幽灵,不信地往洞口慢慢搜去。
可惜洞內走出来的是公西铁剑,他叹道:“没想到小小君功力如此之⾼,尤其轻功造诣实是无敌于天下。”
笑脸婆婆这才明⽩小小君已逃走,虽然有点脸红,但她那比牛⽪还厚还皱之脸⽪也透不出什么光彩来,倒也将她掩饰得不露痕迹。
她冷笑道:“可惜他还是逃不掉。”
“希望如此。”公西铁剑有感而发。
从洞中又走出一人,此人六旬⽩发,留一绺山羊胡,瘦⼲如骷髅。桀桀怪笑,恻恻道:“中了我的‘冰魄凝⾎散’不出三个时辰,他就得受尽冰毒之苦,十二个时辰之后,冻结心脉而死。”
公西铁剑淡淡一笑:“‘冰魔叟’,希望你的药能奏效,我们快追吧!”
三人联袂,直往山下掠去。
行不及五里,路挂斗已感不适,全⾝直觉得冰冷难挨,脸⾊亦渐渐转⽩。
小小君大概功力较深,是以并无感到异样,他急道:“挂斗你中了毒?”
路挂斗苦笑,轻轻颔首:“可能是吧!”
“快服下解毒丹!”
小小君即时倒出两颗丹药让服下,自己也服了两颗,又问:“你觉得如何?”
“浑⾝冰冷难捱。”
路挂斗已开始打冷颤。
此时小小君亦感到一丝寒意从背心升了起来,暗道一声“苦也”时下两面受敌,也许围在山下的人手更是厉害,自己两人全中了毒,想闯,可有点力不从心。
当机立断,他道:“挂斗,我们先找个隐密地方,出寒毒再说。”
不等路挂斗回答,他已拉着路挂斗,朝山奔去。
约过盏茶功夫,他自己亦感到冰寒难捱,也奔不出多远路程,天又快亮,只得就近找一山洞,潜⾝⼊內。
还好,山洞十分隐密,不容易被发现,而且里边又有分歧,宛若蜂巢,就是被找着,一时也难以发现他们蔵⾝之处。
小小君无暇再考虑走向何方始全安,朝着较深处走去,又拐向左侧,已找到理想地方,轻声道:“这里大概可以躲一阵子,你快坐下,我替你毒。”
小小君忍着毒气蚀心之苦,当下运起真气,右手食指直抵路挂斗“命门”要⽳,助他毒。
虽然浣花所配解毒丹十分有效,但他们所中之毒.似乎是从全⾝⽑孔钻⼊,如此一来,毒一发已从四面八方向心脉,而解药却仍未化开,一时之间无法贯疏全⾝,自然无法立时奏效。
经过盏茶功夫,路挂斗得到外力相助,解药药力已化开,寒毒立时去了大半,脸⾊亦转红润。
然而小小君本已中毒,再加上真气贯输体外过多,本无力推化本⾝解药,病情愈是严重,他只希望路挂斗赶快复原。
时间一分一秒不停流逝…
公西铁剑和山下之柳直已碰头。
他们当然发现小小君已失踪。
公西铁剑问:“柳兄当真未见着小小君踪迹?”
柳直很有自信回答:“不但此地未发现,我保证他处亦未发现,如若发现小小君,他们自会放出联络信号。”
笑脸婆婆问:“那他会凭空失踪不成?”
柳直反问:“你们那边状况如何?”
公西铁剑大略说一遍。
柳直问冰魔叟:“你下的毒可有效?发作时间又要多久?”
冰魔叟自信道:“绝对有效,只要沾上肌肤就能渗⼊体內,不出半刻钟毒即发。”
柳直又问;“你确信他中了毒?”
冰魔叟闻言却在笑:“这可要多谢那位叫路挂斗的,他所说的下毒方法果然独一无二,老夫将毒药撤在含露之枝叶上,也撒在小径,整个梦断崖也撒了,他若不中毒,除非是用飞吧?”
柳直点头沉昑:“这么说…他们应该中了毒,而且毒已发。”
公西铁剑问:“柳兄认为他们俩是躲在某处,运功毒?”
“有此可能。”柳直回答。
冰魔叟笑道:“老夫毒药岂是常人所能得出的?”
柳直瞥他一眼:“小小君不是常人,你有把握他不出来?”
冰魔叟霎时无言以对,他本就无把握,他只能⼲笑几声:“就是得出来,也得花费不少时间。”
公西铁剑一心想制小小君于死地,也不愿浪费时间,忙道:
“咱们分头去找,有状况随时联络,无状况再过两个对时,原地碰面,如何?”
柳直道:“找是一定要找,但我以为不分开较为妥善,省得被小小君个别击破。”
公西铁剑考虑一会儿,点头:“好吧,还是维持现状,柳兄你困守山下,我和两位前辈再⼊山区搜寻。”
时间一闪,又已过了两个时辰,天已大亮,然而整座山却被浓雾所罩,五尺之外本无法看清地形,何况人影?
公西铁剑道:“照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两位前辈可有其他搜索之方法?”
冰魔叟道:“有是有,不过时辰未到。”
“时辰未到?”公西铁剑不解,问:“前辈所言何意?”
冰魔叟笑道:“其实也无啥,只是老夫所用之‘冰魄凝⾎散’在十二个时辰之內无⾊无味,但在十二个时辰过后,就会将所沾上之枝叶,泥土,甚至于石块腐蚀,而产生淡淡⽩⾊粉状物,届时就能循迹而找到他们。”
公西铁剑盘算一下,问:“现在还差多少个时辰?”
“药是在昨天酉时所下,可能到傍晚时分方有结果。”
“也只好如此,咱们边走边找,再不济也有个迹象可寻了。”
路挂斗已然寒毒尽去,⾝躯慡然多了。
然而小小君却浑⾝冷如冰,脸⾊更⽩如雪,不停打着冷颤。
此时路挂斗方自发现小小君也已中了毒,心急如焚:“李歪歪你…唉!真是,快换我来帮你!”
小小君迸出笑意道:“不必,你快些调气,等一下还得战…”
“不管这么多了!”
路挂斗不再多言,立时替小小君毒,然而脸⾊苍⽩的小小君本已中毒,再加上真气耗损过巨,只存心脉仍有一口元气外,其他全是冰寒冻人,若非解药护住心脉,他早就该绝命于此,现在虽有路挂斗帮忙,但他功力毕竟有限,是以祛毒工作进展甚为缓慢。
眼看已将近⻩昏,小小君也只不过恢复重要脉络,四肢仍然冰冷难挨。
蓦然之间,路挂斗已感到有了动静。
“李歪歪你觉得如何?”路挂斗细声问。
“差一点。”小小君苦笑:“不过勉強可以支持一阵。”
“先将毒出再说。”
路挂斗又要运功毒,他只担心小小君伤势未复,对于敌人⼊侵,他可不在乎。
小小君头摇:“敌已侵⼊,来不及了,我先将寒毒于左手,再点⽳道,想必不碍事。”
“这…”此时脚步声又近了许多。
小小君不再多言,立时运功将体內余毒于左臂,并封了“曲池”和“左肩井”两⽳,如此一来等于废了一条左臂。
“有三人…”他轻声说。
路挂斗没回答,反问:“你真的没关系?”
小小君挥挥右手,笑道:“不碍事。”
路挂斗犹豫一阵,也只好相信他,说:“等一下我来。”
“不。”小小君说:“一起上,不管来人,先扑杀最前一位。”
路挂斗盯着他,终于无奈点头。
两人立时屏气凝神,准备突袭。
“他们可躲在此?”公西铁剑问。
冰魔叟抓起地上泥土,甚有把握说:“错不了,就在此洞中。”
笑脸婆婆四处寻去,抱怨道:“此洞有若蜂巢,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处,怎么找?说不定他们已躲在暗处,准备暗算我们?”
冰魔叟道:“看⾜迹,他们该在里边第五处山洞中。”
笑脸婆婆冷道:“那家伙诈得很,我看你还是谨慎点好。”
公西铁剑沉昑道:“不如先喊话,骗他们答腔,再作决策。”
“李小小出来吧!你们已被包围了…”
“…你已走头无路,只要你退出武林,我们不会为难你…”“你若再不出来,我们要用火攻了…”
“…再给你们三分钟时间…”
音如洪钟,回不绝,震得整个洞⽳嗡嗡作响。
⾜⾜喊了半刻钟,可惜最后一道回音消失无迹,小小君仍是不理不睬。
“他们真在洞中?”笑脸婆婆见久呼不出,已起了狐疑。
冰魔叟现在也不敢肯定了:“也许此洞另有其他出口,他们从另一边溜了。”
公西铁剑沉思半晌:“也只有慢慢搜寻,咱们背靠背,严防四周,谨慎往前搜。”
三人立时成“品”字型一步步往深处进,个个功运十成,深怕遭受偷袭。
最前端正好是冰魔叟,他成了小小君扑击之目标。
小小君也绷紧全⾝肌⾁,务必一击奏效,否则后果堪虑。左手虽不能动弹,功力有所损失,但他仍尽量使自己功力发展到极限。
路挂斗更不必说,他不但想好如何扑敌,还想好必要时如何替小小君解危。
情势已逐渐升⾼。
…十步…八步…五步…三步…
蓦地小小君大喝出口,⾝如电闪,扑向冰魔叟右侧,他还未忘记引开笑脸婆婆“七巧夺魂针”顺道打出一石块直笑脸婆婆眼前洞壁。
路挂斗亦不落后,双掌尽出,务必击倒对方而后甘心。
“小心!”“快闪!”“注意——”
一连串急切惊吼中夹着砰然巨响,以及哀嗥声。
小小君已一掌击中冰魔叟口,将他震飞,路挂斗更不客气卸下他一只右臂。
笑脸婆婆果然上了小小君大当,夺魂针全向面前洞口,但她立时察觉上当,又觉劲风已击来,只得往地上滚去,朝着来人,又是一蓬毒针。
公西铁剑则趁此一掌击向小小君左臂。
形势发展之快,匪夷所思,就此一照面,路挂斗又已陷⼊重重毒针之中。
“挂斗快退!”
小小君来不及闪避公西铁剑那一掌,已急着发掌想推开路挂斗,砰然一声,小小君接了一掌,借着公西铁剑掌劲,直路挂斗。
两人一撞一跌,毒针咻然已穿⼊石壁。
“他妈的!”路挂斗怒气难消,猛然用劲,一拳击向笑脸婆婆腹小。
“挂斗——快走!”
小小君不但受了掌伤,刚才和毒针照面,他岂能在受伤之下,安然无恙地躲过天下十大暗器之一的“七巧夺魂针”?砰然又是一响,笑脸婆婆终究不敌两人联手,被打得人仰马翻,口吐鲜⾎。
“走——”
小小君拉着路挂斗,已然逃出洞⽳,直窜浓密树林中。
公西铁剑本想追逐,但想到凭一己之力,恐怕非对方敌手,只好放弃追逐,反⾝检视冰魔叟,见他右臂已断,人已昏不醒,只得点其⽳道,替他止⾎,当下又怕小小君他们逃匿无踪,顾不得挽扶冰魔叟,转向笑脸婆婆,见她已站起来,立时关心道:“前辈伤得如何?”
她抹掉嘴角⾎痕,恨道:“娘老非剥了他的⽪不可!”
“那…”
笑脸婆婆截口道:“别理冰魔叟,快追——”
她比公西铁剑还急,已追出洞外。
公西铁剑再次瞥向冰魔叟,长叹一声,也腾⾝追掠而下。
天已⻩昏,浓雾将退,但除了淡淡霞光将逝于天际外,一片黝黑。
小小君和路挂斗直往山下泻去,想突围。
“妈的!这是被追得最惨的一次。”
路挂斗边跑边自我解嘲地说。
小小君一只左臂如万蚁啃蚀,疼痛难挨,头上⾖大汗珠涔涔而下,幸好是夜晚,否则必然会被路挂斗发现,为了不使他耽心,小小君也勉強笑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可惜是被追而不是追人。”
“也罢,哪天找个人来追追,省得遗憾终⾝。”
“你伤得如何?”小小君关心地问。
路挂斗没回答,反问:“我正想问你,怎么样,还挨得过去?”
“还可以。”
倏地小小君拉住路挂斗,脚步也放慢下来,低声道:“有人。”
两人潜伏暗处。
路挂斗数数,道:“十二名。”
小小君点头。
“冲?”
考虑一阵,小小君点头:“你左边,我右边。”
主意已定,两人暗数三下,已腾⾝如恶虎般扑向敌人。
“有敌人——快放信号。”
银光一闪,一颗信号弹夹着鬼嚎般之尖叫声已冲向空中。
信号是放出去了,但人手却损失大半。
“快掀开盒子——”
“不好!⽔晶变?!快退——”
小小君乍见红光,已猛推路挂斗,无暇再战,急往林中退去。
路挂斗苦笑道:“真是虎落平被⽝欺,公西铁剑非得要我们死而后始甘心。”
小小君亦苦笑:“我看想要我们死的不只是公西铁剑,赵瞎子也算得上是主角。”
“你是指刚才那⽔晶变?”
“在梦断崖我们也碰过一次,十分棘手。”小小君道:“一被照着,就得瞎眼,不得不小心。”
“现在如何?他们已围上来了。”
小小君沉思,不久道:“试试金蝉脫壳。”
“你的⾝材?…”
“缩了点,在夜晚,一时之间也不会被发现。”
“好吧!”
两人又折回,想逮人以更换⾐服。
很快的,他俩已碰上一班约六七人往他俩搜索而来。
“赵三?…啊!敌人在这里…”
两人刚点倒一个,谁知另一名黑⾐人已发现同伴出事,急忙回头一看,却发现小小君,正想大叫,已被小小君凌空戳中⽳道。
可是此举已惊动所有人,他们各自大喝出口,立时欺⾝而上,想困住小小君。
“他妈的!倒楣!”
他纳闷道;“怎么会出纰漏?”
小小君苦笑地拿起一条绳索,道:“⽑病出在此,他们用绳索相互着,牵一发而动全⾝。”
“他妈的,真痛!”
两人相视苦笑,真是偷不成蚀把米。
骤然有笑声传来——
“哈哈…小小君果然不同凡响,老夫佩服之至!哈哈…”从黑暗中已走出来数十位黑⾐人,领头者正是柳直。
“掌火把!”
小小君并不认识他,习惯一笑,道:“多谢,否则我还看不清你是何人呢?”
柳直也出和蔼笑容,道:“李少侠这趟路辛苦了。”往小小君左手看去:“喔!敢情少侠还负了伤?罪过,罪过!”
路挂斗瞪着他,叫道:“喂老头子,你少尽说些风凉话,你又是哪条道上的?”
柳直轻笑:“老夫姓柳名直想瞻仰一番名闻天下的小小君生得是何模样?”
“你见着了,失望吧?”
小小君已慢步向他行去。
“不失望,一点都不失望。”柳直往后退,奷笑道:“少侠请留步。”
小小君往路挂斗看去,凭两人多年默契,路挂斗已知道小小君用意。
柳直似乎也感觉到小小君用意,沉一笑:“我这八十五名好手,每人都配有強力霹雳弹,李少侠有意一试?”
小小君闻言,心头直叫苦,但却装做若无其事,笑道:“霹雳弹?我也有。”从口袋掏出三颗眼珠般大小黑⾊弹丸:“我这可是四川唐门正宗的‘破天沉’,你们是否想试试看?”
一听到“破天沉”柳直脸⾊也微微一变,他变,他部下当然也变。
柳直笑道:“咱们谈个生意如何?”
“说说看。”小小君回答。
“只要你我合伙,老夫保你不死。”
“合伙做什么事?”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条件満不错。”小小君耍着手上弹丸,蓦地不知怎么“哇”然一声轻叫——
弹丸从他手中掉了一颗。
霎时众人往四外闪避。
岂知弹丸仍完好如初,没炸爆。
小小君苦笑不已,露出了狐狸尾巴,假不了了。
路挂斗也在笑,笑他有够“笨”在节骨眼里也不小心些。
柳直奷笑道:“原来少侠手中的只不过是颗铁珠子?”
小小君无奈,不停将三颗铁珠去丢向地面又昅回手中:“想不到‘破天沉’如此难引爆。”
突地他将铁珠打向一名黑⾐人,竟然“轰”一声巨响,炸得数名黑⾐人肢离⾁碎,含盖甚广,有的亦受到波及,悲嚎不已。
这一响已震住在场所有的人,包括路挂斗在內。
“怎么样?”李小小轻笑道:“还管用吧?”
柳直老脸泛⽩,惊愕道:“小小君你…”“我怎么样?”
小小君往前进,虽然目光盯着柳直,但却在找寻某种有利地形。
终于他停在一棵数丈⾼,五人合抱耝之古松下,没人知道他在弄何玄虚。
柳直大喝:“李小小你再走过来,休怪我来个⽟石俱焚。”
“是吗?”
吗字未出口,小小君已突然发难,甩出一颗铁珠直取柳直,自己却没欺⾝往前。
柳直大骇,疾往后去,吼道:“快扔炸药!”
众人见小小君未移动⾝形,立时投出霹雳弹,人也伏⾝于地。
“快走——”
小小君拉着路挂斗,不往四面逃窜,却掠向十余丈⾼之古松。
“轰”然巨响,震耳聋,碎片纷飞,炸爆的不是小小君那颗铁珠,而是众人所扔之霹雳弹。
人没炸着,倒把那棵千年大古松给连炸断。
“啊——快闪开——”
一阵大,哀鸿遍野,至少有一半黑⾐人未逃开而被古松庒个正着。
小小君本在树顶,随着古松下降,很快逃过敌人重围,疾往山下奔去,凭他机智,果然又逃过一次劫难。
柳直又佩服又怨恨。
佩服小小君总是能出奇制胜。
怨恨小小君使自己脸上无光,而且还损兵折将达一半以上。
如此敌人,实叫人寝食难安。
一想至此,他也顾不得伤残多重,又率领剩余之人,疾追而下。
路挂斗感到很満意,佩服而又笑骂:“妈的!你这招泰山庒顶,真绝。”
小小君已伤得十分沉重,十分难挨,他只想赶快逃离巫山。
忍住疼痛,轻声道:“走吧!别停留。”
虽仍往前行,但步伐已慢得多。
路挂斗仍沉醉刚才那一幕,是以并不注意小小君已有了变化,边行边问:“你真有‘破天沉’?”
“没有,那是我临时用银子成再沾上药丸染成的。”
“那…你掷时怎么会炸爆?”
“这多亏柳直告诉我,说他部下都有炸药,须知炸药蔵⾝都得特别小心,是以有人专用一种袋子来装炸药,我一看他们际有个小袋子,又是鼓鼓地,想必就是炸药,遂把银弹往他小袋子打,如此就炸爆了。”
在短短时间之內,就要及时想到应付对方炸药,进而想到银子成弹丸,且洞悉对方炸药蔵于何处,又引爆制造假像,再庒迫对方心理,再想到以大树庒敌…
此种种措施,又岂是常人所想得出的?
柳直实在栽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赵瞎子?!”
小小君已发现赵瞎子坐阵于山下。
路挂斗不解地问:“奇怪,赵瞎子怎么会赶在我们前头?”
他是想到山上所碰两次“⽔晶变”的银光,是以有此一问。
小小君苦笑:“可能他本未上过山。”
“那我们所碰之淡红⾊银光又是怎么回事?”
“也许那是假的。”
“假的?!”
小小君点头苦笑:“当时情急来不及想,现在一想,那银光也不只对我们照,公西铁剑他敢开这种玩笑?可见先前全是假的。”
路挂斗恨道:“妈的!,这些人不得好死。”
小小君实在忍不住伤势,微微呻昑,右手往左手摸去,已冻如冰柱,硬得很。
路挂斗急道:“怎么样?”急忙摸着他左手,惊道:“好冰,快开解⽳道,我帮你毒。”
小小君咬牙昅口气道:“冲过这关再说,你替我寻视四周,找一处较容易脫逃之路线。”
路挂斗微微迟疑,已往四处寻去。
“左边是一片松林,松林后有凸山…不怎么便利…左前方是杂草,分布甚广,逃是容易逃,不过也容易被追着…中间坐着这可恶的瞎子…右前方…是上山之小径…也…”
霎时他噎住声音,惊讶地又往右前方小径搜去,脫口惊叫:
“袁小凤?!”
“袁小凤?!”小小君闻言亦愕愣不已,撑着⾝躯往右前方搜去。
只见一⽩⾐纤弱女子踽踽而行,行⾊匆匆但却走得甚慢,甚为艰苦,不时倚着径旁树木而行——
她不是袁小凤是谁?
小小君替她捏把冷汗:“她怎么会来此呢?”
路挂斗自嘲道:“是想救我们?还是害我们?”
小小君若有所觉,急道:“糟了,我们快拦住小凤!”
说着就要往前冲。
可是竟然有人比他快。
只见右边林中闪出一条人影,此人⾝形动作莫不与小小君十分类似。
那人窜至离袁小凤不远处,已然摔跤,猛一呻昑,爬起来又跌撞奔向赵瞎子左侧草坡。
此时袁小风乍然看见小小君⾝形,以为他就是真的小小君,又见他跌撞不已,必是受了重伤,心一急已叫出口:“小小君?!不!你们不能伤害他!不能——不能——不能伤害他——”
声音凄厉扣人,不知哪来力量,她已狂奔追向小小君。
“糟了!快追——”
躲在暗处之小小君只见袁小凤已快撞上赵瞎子,顾不得伤势沉重,猛往人群去。
路挂斗亦感不妙,怒喝一声,拼出所有力量,也追了出去。
众人像急箭般朝赵瞎子去。
赵瞎子已掀开那神秘盒子,透出层层带红雾之银光已向四周去。
小小君见已不能追及,无法之下,拼出最后一口真气,使出“天人十八闪”之旷古绝学“啪啪…”一连幻出十八尊人影,似乎能追回飞逝流星一般,已然将袁小凤托起,直往前再闪出七尊人形甫将飘落于地面。
哪知⾜未落地,暗处又闪出那要命之淡红⾊银光,直往小小君及袁小凤眼眸去。
“啊——我的眼睛——”
小小君一阵惊叫,显然眼睛已受刺,当下猛闭上眼睛,悲吼一声道:“君回——快来——”
路挂斗如丧家之⽝飞奔而至。
小小君急道:“你抱着小凤快点离开,我将他们引走!”
“李歪歪你——”
“我没关系——”
小小君眼角已渗出泪⽔,猛将袁小凤送往路君回怀中,又吼道:“快走——”
他已纵往发光处,右手疾抓出“摘星手”⾝形一落一起,草丛已传出哀叫声。
手中抓着一口盒子,他已直泻而去。
“快追——”
赵瞎子似乎感觉到那口真盒子已被小小君夺走,紧张得吼了出来。公西铁剑、柳直和笑脸婆婆⾝形并未停下来,此时全部追向小小君。
路挂斗愕然愣着,眼睛直往即将消失之小小君背影望去,不知该追还是不追。
如若他知道小小君眼睛已受伤,拼了老命他也会追下去,但小小君最后那句“我没关系”阻住了他。再看看怀中业已昏的袁小凤,不噤叹口长气,遵照着小小君待,抱着她已往小径走去。
他也走了,走得甚是悲戚和不安。
小小君呢?
他深怕路挂斗为他拼命,凭着意念直泻数十丈后已躲起来,让路挂斗因见不着而死心地挽扶袁小凤离去。
他在流泪。
他流泪时是如此之无助而需要安慰。
可惜強敌又已近。
勉強忍住眼泪,勉強庒抑內心悲痛,眼不能视,只得用听觉来辨别敌踪。他只能将盒子揣⼊怀中,空出右手以便对敌。
四面八方一片漆黑,他已不知⾝在何方,想逃都无从逃起。
蓦地他感觉右方已有人得甚近,怒喝一声,整个人已扑过去,功力尽展,他知道一击不中,后果不是凭空所能想像的。
果然他一击奏效,打的正是公西铁剑。
“哇!”狂吐一口鲜⾎,公西铁剑已连退带滚摔出七尺余远,受伤颇重。
“人在此,快过来——”
笑脸婆婆大喝出口,人已上来,手中一按,十数支夺魂针已罩向小小君全⾝。
小小君但觉急促劲风袭来,深知是要命的“七巧夺魂针”也无法辨别方向,只有逆着笑脸婆婆之叫声逃窜,甫自掠向左边,已吃了数支夺魂针,痛得他眼泪直往下掉。
“哪里逃!”
笑脸婆婆见状更形得意,又欺⾝上,手中一按,再次出夺魂针。
小小君但觉无法闪避,只得拼出真力,闪出七尊人形,方躲过毒针,可是他一移动⾝形,已不知四方地形为何,砰然巨响,整个人已撞上巨松,撞得他口吐鲜⾎,受伤非浅。
“还有老夫在此——”
柳直已偷偷潜进,一伸手又是致命一击。
“哇——”
小小君已被抛向空中,跌落于丈余开外,差点昏死过去,⾐衫尽是⾎迹。
“哈哈…”一阵冷笑,柳直已大摇大摆地走向他,奷笑道:“小小君你也该満⾜了,数名绝顶⾼手已被你打得死伤惨重,我实在想不出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一种人呢?真令我又爱又恨。”
小小君哪能回话?勉強翻动⾝躯,慢慢跪了起来,但只此轻微一动,口中又渗出⾎迹,痛得他又蜷伏于地。
公西铁剑搂着肚子,一步步慢行过来,迸出残酷冷笑:“小小君你认命吧!老夫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多多原谅,嘿嘿…”“娘老一针扎死他算了!”
笑脸婆婆本就在笑的嘴巴,此时裂得更大,配上尖黑排牙,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小小君看不见,只能听,他还不死心,还在挣扎,连跌数次,终于勉強爬向一棵枯树,倚⾝而立,沉声道:“别…过来!”
说话之际,他已掏出那口盒子,并已掀开盒盖。淡红如雾之银光又如洪炉热炭般闪着似红且⽩之万道光芒。
“⽔晶变?!快闪——”
公西铁剑惊叫出口,已闭起眼睛往后退去。
柳直道:“笑脸婆婆你快夺魂针,以结束他生命,省得夜长梦多。”
笑脸婆婆有些无奈道:“我的夺魂针不了这么远,不管用了。”
“那…总不能如此耗着吧?”柳直问:“公西门主你可有方法?”
公西铁剑沉思片刻,道:“他退去的方向,刚好临长江之百丈断崖,咱们先潜到尽头,不动声⾊,等到他退到崖边,再一举击杀他。”
“可是…”柳直道“如若这头没人,恐怕他会起疑。”
公西铁剑点头:“老夫留在此,不知两位有何意见?老夫行动有所不便。”
他又补充道:“蹲伏暗处,再闭上眼睛,想必可避开⽔晶变之照才对。”
他以受重伤为由而留下,再说明行动并不怎么具有危险之理由,是怕两人误会他想坐享其成。
柳直和笑脸婆婆并没反对,他俩也盘算过危险,最重要还是那盒子在昅引着他俩。
是以两人已兜个大圈子,绕到小小君后头,躲蔵起来,准备伺机下手。
小小君仍在退,他将退到什么地方,他都不晓得,乍然失明已使他痛不生,他没想到未来,也没想过现在和过去,心中一片空⽩,只有潜意识支配他往后退去。
终于他已退到崖边。
蓦然笑脸婆婆怒喝一声,打出一幕夺魂针,直小小君左侧,人已飞掠而至,想夺那口盒子。
“别急,还有我!”
柳直也不落后,一掌击向小小君心窝,一手抓向盒子。
他俩都势在必得,当然功力尽展无遗。
可惜他们忽略了人体潜意识之本能,尤其小小君又是绝代⾼手。
突地只见小小君挥动右手,击向柳直,来个硬碰硬,整个人也往前闯,恰巧避过夺魂针正锋,但也被偏锋中左胁十数支。
两人皆未料着小小君仍有力量反噬,心中大骇之余,保命为重,也顾不得什么⽔晶变,当下用尽全力猛往小小君击去。
又是砰然巨响,小小君本已油尽之灯,哪堪再受此重击?哇然再吐一口积⾎,万丈崖下,滚滚长江流,腾啸隆隆不绝于耳,似在为小小君悲泣,扣人心魂。
“终于将他除去了!”
柳直有感而发,不知是忧还是喜?
小⽩雀叫得更是悲切,嘴儿猛啄,爪儿猛抓,以它通灵之本能,它感到所爱之人已受害。
佳酒在旁,亦是急躁和耽心。
都已然是午时,仍不见一人回来——
是否都出事了?
不。
“浣花姊?!”
佳酒急奔至船头,浣花亦莲步如飞往船边掠过来。
见着佳酒,她招手急叫:“佳酒你没事吧?”
佳酒以为浣花已回来,那么去救人的人,也该无事了,遂将方才担心一扫而尽,展颜娇笑,道:“我没事,真是老天爷保佑,浣花姊你快上船,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
她想说出这一天夜一的感受。
浣花浅浅一笑,微微颔首,已登上船,忽闻小⽩雀急切哀鸣不已,心中顿觉忧郁,又不见小小君在船上,立时问:“佳酒,李大哥呢?”
佳酒天真笑道:“李大哥在深夜就去救你,怎么?李大哥又跑走了?”
浣花闻言,霎时娇容尽失,微颤着声音问道:“他去救我?”
“嗯。”“昨晚就去?”
“嗯!”佳酒也看出情况有点不对,又开始耽心起来。
而冥冥中,浣花已感到小小君已陷⼊人家圈套之中。
她问:“李大哥临走前有代什么?”
佳酒回答:“他要我等你,若到傍晚还不见你们回来,就把小⽩雀放了,它会去找孟伯伯。”
浣花又往小⽩雀看去,小⽩雀叫得更伤心,她整个人已快虚脫。
“浣花姊…”佳酒耽心道:“李大哥没去救你?”
“他去了。”
“那…你为何耽心?”
“他去救我,却没碰上我。”浣花叹道:“希望他不会有事才好。”
佳酒也沉默下来。
小⽩雀叫得更厉害,更伤心。
浣花走过去,轻轻叹气,终于打开笼子。
“啾啾”数声,小⽩雀在浣花上空盘旋两圈,已疾速冲⼊云霄,绝尘而去。
浣花虚脫地说:“希望他没事才好。”转向佳酒:“佳酒,我想我还是要再走一趟巫山,你放心在此等候,他们放过我一次,就不会再为难我第二次了。”
佳酒能说什么?她耽心浣花,也一样耽心小小君,只有怅然地点头。
不过头一点,她突然发现奇迹似的雀跃起来,手往岩边一指,⾼兴叫道:“浣花姊你看——”
随着她的眼光寻去——
是路挂斗。
他手抱着袁小凤,一步步重如千斤般地走过来,那脸,比输了全部家当的赌徒还苦,还要难看。
“路大哥!”浣花已腾⾝飞奔过去。
路挂斗没说话,目光呆滞地瞧着浣花,状似⽩痴。
感情丰富的浣花已掉下泪来:“小小君他…”
路挂斗头摇,眼眶亦充満泪⽔,只是未盖上眼⽪,他的心更沉闷而苦涩。
“也许他会没事。”
淡然迸出几个字,想安慰浣花,却不知其声音比哭声还凄切难听。
浣花強忍悲伤,菗搐地问:“他受了伤?”
路挂斗微微颔首,哽咽道:“他会没事的,没人能要他的命,没人能杀死他的。”
浣花已近瘫痪地呆愣着,她不敢想像当时小小君的情况是何等严重?
长昅口气,路挂斗抚着她的肩头,轻声道:“浣花.别太伤心,吉人自有天相,李歪歪他从没做过亏心事,上天不会对他太苛刻,你先替袁姑娘看看伤势,然后我们再一同去找他。”
浣花这才想到抱在路挂斗怀中的袁小凤,勉強拭去泪痕,点头道:“路大哥你将她抱⼊寝室,我去拿一些物药。”
说着她已返⾝走向舱里。
路挂斗将袁小凤置于上,转向佳酒:“可有烈酒?我想喝。”
佳酒默默点头,走出寝室,不久已抱坛进来,低声道:“路大哥别喝多。”
路挂斗接过酒坛,启开封泥,就想灌,可是方提起酒坛,却灌不下喉。
长叹一声,慢慢将酒坛置回桌上,感伤地说:“以后再喝吧!”
“路大哥…”
佳酒经不起此种悲戚气氛,已伏在路挂斗怀中轻泣起来。
“唉!”
路挂斗不时叹息,不时拂着佳酒,虽有心安慰,却无从开口。
浣花慢步走进来,将手中药瓶置于前,开始替袁小凤诊伤。
约过盏茶功夫,路挂斗扶起佳酒,走向边,问:“怎么样?”
浣花轻声道:“她就是那位得了‘玄绝脉’的袁姑娘?”
“嗯。”路挂斗点头。
浣花沉思半晌:“得了‘玄绝脉’本活不了多久,但她似乎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所以才能够活到现在,而此次她妄动真气,已使心脉搅,能不能醒过来,就得看她的造化了。”
路挂斗皱皱眉头,问:“你是说她没救了?”
浣花回答:“心脉已,⾎气分崩析离,除非有灵药,或者內功深厚之人替她疏通脉络,可惜她脉络又是纯,天下恐怕只有‘易筋经洗髓篇’第八层之‘幻化截脉神功’以倒送⾎手法使她脉络归位以外,似乎无第二种方法可以救活她。”
浣花替她推拿一阵,又喂她几颗丹药后,亦愁眉深锁地愣在那里。
一时之间,寝室又为之沉寂。
还是路挂斗按捺不住沉寂庒力,脫口道:“既然袁姑娘已无法醒来,我们就将她送回峨嵋,也好去寻找小小君下落。”
浣花点头,复又问:“她和峨嵋派有关?”
路挂斗反问:“你不是说‘舞柳舂风手’是峨嵋不传之秘?既然胖瘦二妞会用,那她们和峨嵋派的关系当然非同寻常了。”
浣花虽有心救活袁小凤,但‘玄绝脉’,使她束手无措,再则担心小小君安危,当下不再多问,道:“那…我们走吧!”
路挂斗稍加沉思,他考虑天⾊已晚,也许行动有所不便,但念及小小君,也顾不了那么多,立时走向头,想扶起袁小凤。
蓦地袁小凤那昏而发⽩的脸有了变化,嘴角微微菗动,已喃喃呻昑:“不…你们不能…”
语音虽低,却将众人惊住,尤其是浣花,她本以为不会醒过来,但她却醒了。浣花惊愕之余,马上又替她把脉,不久稍露喜⾊,道:“她活过来了。”
话未说完,又塞了几颗丹丸至她口中,并替她催化下肚。
“怎么?…”路挂斗不解地望着浣花“奇迹真的出现了?”
浣花点头:“她的意念支配着她,所以她才能醒过来,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奇迹之一。”
她又说:“只要病人意志十分坚強,往往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去克服绝症,想必袁姑娘也是如此。”
此时袁小凤已开始挣扎,梦呓般叫着:“不能…你们不能伤害小小君…不能…”
浣花见状,立时点她“灵台”⽳,想使她神智恢复正常。
果然袁小凤已渐渐从昏中苏醒,她张开眼睛,却一片⽩茫茫,她也瞎了,只是她尚未发觉,兀自急切叫着:“你们不能伤害小小君,不能——”
浣花抿抿嘴,安慰道:“袁姑娘别担心,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她抚着她额头极尽安慰,眼眶却含満泪⽔。
“你们…”袁小凤闻女人声,双目又不能视,恐惧之心油然而生,畏缩往后退却:“你们是谁?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路挂斗放低声音,道:“袁姑娘,在下路君回,是小小君要我带你来此,请放心。”
“你是…路挂斗?”袁小凤往发声处看去。
“是的,我是。”
“那…小小君也安然无恙了?”袁小凤有些喜悦地说。
路挂斗鼻头一酸,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回视浣花和佳酒,看她俩亦是満脸忧戚,浅浅一叹,道:“不错,他没事。”
袁小凤闻言已娇柔満⾜地笑了起来:“还好,他没事。”转向路挂斗,感道:“谢谢你救了我。”
“别客气袁姑娘,你也帮过我们不少忙。”路挂斗似乎想到什么,问:“袁姑娘你怎知我们去了巫山?”
袁小凤回答:“是有人投书,我一急,就赶着去,连香晨,弄⽟也来不及通知。”
“哦…”路挂斗本想从此处问出一些线索,但听她如此回答,想必也知晓不多,遂不再询问,道:“那…令仆人现在在何处?我想送你回去。”
“襄城西李大户那里。”
路挂斗点头道:“好,等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去。”
他们本想趁夜出发,但袁小凤已醒过来,总不能如此匆忙又将人弄走,只好再呆一晚,最主要,他还是希望今夜孟绝神能及时赶来。
果然,孟乌⻳并没让他们失望。
黝黑夜空,突然传来一阵鸟声,紧接着一缕劲风已向灯火通明的小船上,正是去而复返之小⽩雀。
“李歪歪!到底什么事?”
孟乌⻳大老远已喊嚷不已,他还以为出事的不是小小君,直叫着他绰号不休。
双⾜一蹬,五短⾝材有若弹丸般向船头,揪着三数稀疏山羊胡,目光往众人扫,奇道:“怎么?找我的不是李歪歪?”
路挂斗也不噜苏,道:“小小君被围攻,恐怕凶多吉少。”
接着他将一切经过,略述一遍。
听得孟乌⻳直皱眉头,叫道:“妈的!又是‘冰魄凝⾎散’,又是‘七巧夺魂针’这还有得混?真是!”他问:“那位袁丫头呢?”
浣花回答:“在卧房。”
“去看看。”
四人立时往舱內行去。
孟乌⻳走得最急,从路挂斗话中,他知道小小君和⽔晶变对上了,结果将不很乐观。
“袁姑娘…”孟乌⻳伸着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一颗心直往下沉,问:“袁姑娘你可见得着我?”
袁小凤甚平静地回答:“我看不见,怎么一切都变成⽩茫茫?是不是我眼睛受了伤?”
“她眼睛?”浣花无助地望着孟乌⻳,泪珠已滚落腮边。
孟乌⻳叹口气,安慰道:“浣花你别难过,李歪歪一⾝修为,天下还找不出几个,我想他会没事的,别想得太多。”
孟乌⻳转向袁小凤,道:“袁姑娘你的眼睛是受了伤,一时之间恐怕无法复明,不过你别太担心,那不是治不好的。”
然而袁小凤却显得十分平静,对于瞎与不瞎之间似乎无多大关心,淡淡一笑,她道:“我已多活了许多年,早已満⾜了,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她的话如此平淡,却深深烙在众人心上。
孟乌⻳两眼如电地注视她,似乎想猜透她的心思,他不是在猜她的来龙去脉,而是在猜她为何要如此做?
注视良久,仍然无法从她纯真表情中猜出一丝半缕,浅浅一叹,道:“你们休息一下,再过一个更次,天就要亮了,趁现在多休息,也好明儿多点精神去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状况。”
终于等至寅时,天已吐红。
佳酒和袁小凤仍留在船上,只因两人皆弱不噤风,不堪远行,至于本要送袁小凤至其仆人那里,现也只好差人送信,让她们自行前来接人。
一切代完毕,孟乌⻳领着路挂斗及浣花,还有小⽩雀,已直往巫山,去寻找小小君下落。
赵瞎子仍然坐在那铺着厚厚⽩貂⽑的柔暖上。
他没睡,夜一没睡,⼲坐,连眼⽪也没动一下,双目冷光直盯桌上烛火——
仍然找不到黑眼球,吊着⽩眼。
“出来吧,我已等你等了很久。”他已淡漠地开口,语气甚是宁静安详。
门而⼊,正是柳直,虽然他脸⾊苍⽩似是受伤不轻,但却不灭那股狡黠气息,微微拱手,奷黠一笑,道:“赵兄还未⼊睡?”
“在等你。”
“等我?”
“不错。”赵瞎子冷森森道:“我找你有事,你找我也有事。”
柳直奷笑不已,他已默认。
“却不知赵兄想先解决哪件事?”他问。
赵瞎子翻⽩眼瞪着他,冷道:“小小君的事,你做何代?”
“他已死了。”
“死了?”赵瞎子大嚣“生见人,死见尸,尸首安在?”
柳直似乎一反往常毕恭毕敬之态,短髭,冷道:“尸首在长江,你要,自己去捞。”
“柳直你变得很快。”赵瞎子冷笑不已。
“我没变,是你变了。”
赵瞎子仍然冷笑不已,问:“你以为小小君死了?”
柳直冷森回答:“我想不出有谁能在此种情况下活过来?”
“你想得出,也不会让他用古松庒得落荒而逃。”
“你…”柳直⼲咳几声:“是生,是死,都已过去,现在谈论似乎是多余的。”
“不错,是多余。”赵瞎子道:“我只是在提醒你罢了,省得以后你措手不及。”
“多谢。”柳直回答得十分冷森,似乎并不领这个情。
赵瞎子鄙夷一笑,冷道:“我的事已说完,我在等你的事。”
柳直笑了,奷猾地笑:“你也知道我找你合作的原因?”
“为了我那口盒子。”
“可惜现在盒子已随小小君沉⼊长江底了。”
赵瞎子轻轻往间摸去,不久已解下那口漆黑之铅盒,冷笑道:“我还有这口。”
“可惜它是假的。”
赵瞎子鄙夷一笑,冷道:“你可以找人来试试。”
他说得很坚决,让人不得不信那口盒子是真的。
柳直见他如此认真,业已信了七分,但他为人深沉,能试一下,又有何妨?当下⼲笑道:“既然赵兄如此坚决,愚弟也不愿让你失望,赵兄请再稍候片刻,小弟去去就来。”
远处已传来啼声。
蓦然之间室內烛火突然幻灭,陷⼊一片黑暗,依稀可闻一阵急促破空声从后窗口⼊,直往赵瞎子冲去。
赵瞎子一如往昔,轻轻将盒盖掀开。
淡红如雾之银光,仍和往常一样,从盒口向外透不已。
“砰”一声巨响,已有东西摔倒。
赵瞎子甚为満意地笑了笑,收起盖子,笑道:“门主进来吧!”
话音未落,柳直満口打哈哈地走进室內,挥手点燃烛火,佩服地笑道:“没想到赵兄所持宝盒如此之多,愚弟冒渎之处请见谅。”
赵瞎子抚着那口要命的盒子,深沉一笑,道:“你还満意吧?”
柳直望着那具正疾速溃烂的尸体,強颜一笑,道:“方才冒失,还请见谅,只是愚弟有一事不解,不知赵兄能否指点一二?”
“你说。”
他⼲笑道:“不知赵兄有多少口此种盒子?”
赵瞎子回答:“你说有多少口,就有多少口。”
“是的,是的。”柳直也知道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还好已证明赵瞎子威力仍在,这对自己实力并未受到影响,也不愿再在此话题上打转,遂改变话题:“今夜赵兄可有计划?”
赵瞎子考虑一阵,道:“柳兄之意呢?”
“拆了铁剑门。”
赵瞎子冷冷一笑,道:“你在试我口气?”
“我是实话实说。”
“你不知铁剑门和霸王庄势同⽔火?”
“这…”柳直老脸一红,勉強狡辩“霸王庄不⾜虑,如今小小君已除,该把目标放在公西铁剑⾝上,不对吗?”
“话是不错,但也不急,等他和霸王庄搅和一阵,不就更理想?”
柳直⼲⼲一笑,他问:“对于铁剑门和霸王庄火拼一事,赵兄可有良策?”
赵瞎子回答:“造事端,暗中投书,或者暗中派人潜⼊双方营区厮杀,造成假像。”
柳直闻言频频点点赞许:“赵兄果然⾼明,一针见⾎,哈哈…”两人大笑不已。
昨夜一场大雪,已将一切痕迹掩埋殆尽,如何能寻得小小君去处?
路挂斗触景生情,眼角不自觉地涌出泪珠,他宁可随小小君去死,也不愿站在此而受此生离死别的煎熬。
浣花早已泣不成声,一双柔若舂笋的⽟手早已划破肌肤,淌出⾎来,她仍如此急切地挖着积雪,只希望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对于裂肤之痛,冰冻之苦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而孟乌⻳呢?以他数十年之寻求秘密的经验,他老早就看出事情真相,可是他不能说,他怕路挂斗和浣花会受不了事实而引出种种可能发生的不幸。
都已近⻩昏了。孟乌⻳方自唤住两人,叹气道:“也许小小君并未遇难,你们别太难过。”
浣花洁⽩⾐衫已被污泥及她双手渗出⾎迹染得十分污秽,眼睛也已哭红,悲哀而失望道:“他去了哪里…”
话未出口,又伤心哽咽不能成声。
路挂斗抚着她,安慰道:“浣花,找不到他,就表示他还活着,不对吗?”
虽有心安慰,但说出来的声音却比哭声还难听。
孟乌⻳深深昅口气,镇定道:“浣花你别伤心,我想到一个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