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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遇童子少侠走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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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仲容望望天上群星,夜凉如⽔,心中无限感慨。自家沉没在淘为思嘲中,直到有两条人影迫近他⾝畔,还不知道。

  一声森森的哼声,把他惊醒,扫目一瞥,不觉吓了一大跳,原来在他旁边站定两人,正是当⽇仗以传名江湖的秦东双鸟。

  “他们夤夜来到这成家堡附近⼲什么?”他想,这时那九头鸟丁峰和黑鹰刘子登都已掣出兵器。丁峰冷冷道:“何仲容,你虽托庇在成家堡,也逃不出大爷们的掌心。”

  何仲容气往上冲,道:“何某几曾要托庇成家堡。两位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好了。”

  说得猛傲之极,秦东双鸟听了,真个气得要死。刘子登沉声道:“咱们还有要事,快把这厮收拾下再说。”话声南歇,两人兵器齐举,直攻手无寸铁的何仲容。

  何仲容使出金指银掌的功夫,两手齐出御敌,掌风指力一发,秦东双鸟登时错开数步,大感诧骇。原来何仲容这一举手间,功力陡然增強一倍。

  但何仲容还不察觉,只觉得招数使得十分顺手,收到自己想得到的效果,更不迟疑,决定用逐个击破的办法,⾝形如旋风般一转,欺到黑鹰刘子登⾝前,掌指并出。

  刘子登使的是判官笔.这时蓦地一分,指上打下,使出“龙虎相”之式。谁知何仲容右掌忽然变为指戳.左手探处,一掌劈去,恰从双笔之间递⼊。

  这一招使得凶险异常.丁峰在一旁惊出一⾝冷汗,双钩展处,划出两道光华,直取何仲容后背。

  何仲容头也不回,前一步,刘子登努力一仰⾝,收笔来封。但只因慢了那么一线之微,左手笔已被何仲容右指指风卷着。刘子登本能的运劲一挣,谁知何仲容指为遇強更強,竟硬生生把敌人判官笔震出手。

  何仲容这时不胜之喜,雄心陡奋,拿捏时间基地一族⾝,两手招式各异,指掌齐出。

  九头鸟丁峰但觉怎样也料不到敌人会攻进这些部位,心中慌忙异常,却听何仲容忽地吐气开声,掌随声出,一股掌力如飚忽卷,直冲侧面的刘子登。

  他的掌力一出,人却向相反的方向退开,因此能够腾出地方和时间急攻了峰。

  丁峰尚未看清刘子登的结果,猛然一丝冷风,直前要⽳。

  何仲容这一手惜自己之掌力而‮速加‬移动⾝形,错非有三十年以上精修功力不可,还得要內功乃是名家正宗心法,方能有此威力。

  秦东双鸟几乎是在同时跌翻地上,他们都犹有余恨地低吼半声。只因这一次动手,本他们都未曾施展出判官笔和护手双钩的威力,便已落败受伤。

  何仲容气壮山河似地长啸一声,虎目中泪光隐隐,快要滚下来。那是感之泪。他一个平凡落魄的人,如今居然在一⽇之间,摆脫了平凡。从今而后,他可以创造一些什么!命运已扭转过来。这个世界毕竟有他的一份。

  他感那位长着两颗甜藌可爱的酒涡的小女孩凤儿,因为她使得红面老人传他以內功心法。现在他更感成姑娘,因为她并不嫌他落魄,赠刀送马,最后赠送灵药。

  记得服了第一粒丹药而失去知觉之后,渐渐他的知觉又恢复过来,他觉得如陷梦魇之中,眼⽪不能抬起,全⾝不能动,但耳朵却听见一切。他听到云姑娘的声音,她在劝慰另一个人,他明⽩那是成姑娘,但遗憾的是始终没有听到她开口说话。最后云姑娘道:“…那副上好的棺木寿村马上便制好了,‮姐小‬你要去看看么?”

  他不知成姑娘点头还是‮头摇‬,但他心中为之大急,努力要睁大眼睛告诉她们说自己还活着,可是太心急了,反而又昏昏失去知觉。

  感恩知己之心,使得他愿意为成姑娘肝脑涂地。

  他检视了一下地上的两人,那黑鹰刘子登被他掌力劈正前,已经了帐。另外那九头鸟丁峰,却吃指风点伤了前大⽳,也已重伤。举手之间居然把两个強仇打倒,可见药仙的小还丹的是不同凡响。

  何仲容心想:发两人不知做了多少杀孽,我杀死了他们,也不算‮忍残‬,反而称得上为民除害。”

  跟着又想道:“他们深夜在此,必有诡谋,我且按按他们⾝上。”

  于是先动手搜查未死的九头鸟丁峰,丁峰提一口真气,张口骂到:“小杂种果然是成家的手下,早晚有得你好看。成家那妞儿算她命大,老子没法和她睡一觉。”

  何仲容大怒道:“姓丁的你不怕死?”

  “嘿,嘿,老子若是怕死,也不敢到这里来了。小杂种你敢杀死老子,算你有种。”

  何仲容怒不可遏,一腿踢去,丁峰惨哼一声,滚开寻丈,立刻毙命。何仲容反觉后悔,付道:“我还不知他有什么手段,竟敢来惹成家堡。”

  想到这里眼珠一转,心中掠过一个念头,立刻动手把两个人尸体存在一丛矮树里面。自家也匿蔵起来。

  夜风萧萧,満天星斗,这味道真像那天要和人魔邱独门下弟子比武的情况。他悄悄想道:“记得那天晚上,女罗刹郁雅和一个姓岳的人,称呼做少堡主,简单地问答了几句,如今想来,他们分明也是对成家堡有所图谋,究竟是什么事呢?”

  等了片刻,刷的一声,一条黑影自天而降,轻功甚⾼。何仲容如今目力已不比寻常,夜间看物,有如⽩昼,因此看得十分清楚。来者敢情是个老乞丐,一⾝鹑⾐百结,⾚着双⾜,间一条草绳,挂着一个大红葫芦。

  何仲容暗中摇‮头摇‬,想道:“看这个老乞丐蓬首垢面,本来一付可怜相。但这时眼睛凶光四,分明不是好人。”

  他这一猜倒没猜错,来人正是隐⾝风尘中的大魔头,人称毒丐江邛,平生杀人如同儿戏。这天下南五寨北四堡本是坐地分赃的主儿,独独这毒丐江邛不卖帐,我行我素。但多年以来,北四堡南五寨也没有传说要找他晦气。外间人都认为一则这老毒丐武功太⾼,不易对付。二则他行踪隐秘无比,一似怕人追踪,是以要找到他也谈何容易。

  且说这老毒丐江邛落地现⾝之后,凶睛四下一,见毫无人影,便不悦地皱起眉头,喃喃道:”这两个兔崽子胆敢戏弄老叫化,一定会有他们的乐子。”

  于是木立伫候,何仲容忽然担心起来,想道:“凭他刚才那一手轻功,看来又驾凌于人魔邱独几个徒孙之上。我躲着不要紧,万一⾼弃兄来到,碰上了想不动手还成么?怕只怕我们都敌不过这个老乞丐呢。”

  毒丐江邛等了片刻,蓦然四顾一限,又自语道:“奇怪,凭那两个兔崽于敢哄我么?莫不是⾝上怀着宝贝,半途被人觊觎,拦劫了去?”

  何仲容听了心中一震,忖道:“他说的两人,分明指的秦东双鸟,哦,秦东双鸟约了这老丐,来暗算成家堡,得手之后,便将一桩宝物为酬,哎呀,敢情要暗算成姑娘,只不知道老丐如今还去不去?”

  那毒丐江邛又自语道:“我报了仇,得到宝贝,他们却得那妞儿,这宗易,划算得令我难以相信。现在他们果然没有依约来到,算了吧,老叫化呀,你岂可贪这些好处,只要报仇得手,那太⽩山冰屋的老乞婆不气死才怪哩,嘿嘿!”

  这老毒丐江邛说得真够明⽩,何仲容虽然以前不知成姑娘成⽟真乃是太⽩冰屋主人⾕姥姥的徒弟,但从话中已可参详出来。

  然而他陡地一惊,那颗心扑通一跳,跳声如此响亮,使得何仲容也害怕起来,怕被那老毒丐听到声息。原来何仲容忽然想到那毒丐江邛邓功力之⾼,从他⾝法上以及不把秦东双鸟看在眼內的情形,已可窥见一般,那么以这等隐⾝风尘的大魔头,怎会一味自言自语,把事说得一清二楚?

  是以他推测到这毒丐必定其中有诈,也许是已知有人潜伺一旁,故此拿话引这潜伏的人出来。

  想到这里,不知是疑心生暗鬼,抑是真有其事,竟然听到一种极轻微的沙沙声,从那边地底传出来。

  老毒丐江邛陡然一愣,侧耳而听。何仲容把他的表情看得十分清楚,自家也是一愣,忖道:“如说他已发现有人,那么如今感到这奇异的声音,不须如此吃惊。天呀,究竟这厮刚才说的是不是真话?”

  他对成姑娘是愿意以肝脑涂地来报答她,故此有关她的事情,看得比什么事都急些。

  那阵沙沙的异声,明明⽩⽩是从地底传出来,这时忽地寂然,毒丐江邛便不在意,四下瞧,这情形分明是舍不得那秦东双鸟。

  树丛里传来一点儿声息,何仲容为之大骇,忖道:“丁峰怎的没死掉?刚想这里,毒丐江邛这个老练之极的江湖进一纵⾝,已落在那丛矮树倒边。

  何仲客继续想到:“丁峰必定把我杀他们之事说出来,同时他们⾝上的宝贝也得让这老花子取走。咳,我早先不是想搜查他们⾝上么?”

  毒丐江邛一见两具尸首,眉头皱起,眼中凶光四。他已明⽩方才的一声响,敢情是丁峰只剩下一口气,吐将出来而惊动了他。

  当下检视两人致死之因,这位大魔头眼力何等厉害,头一个见刘子登前中拳,震裂心脏而死,倒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掌力。但一察丁峰伤势,见是被指力伤了前大⽳而死。这种功夫及所取部位,正是山右老农孔廷式的金指银掌功夫。不噤脫口怒骂一声,一搜两人⾝上,竟然没有发现他们说要带来的宝贝。

  老魔头桀桀长笑一声,蓦地同⾝而起。晃眼间已隐没在黑夜中,竟不知他要如何追缉对头下落。

  何仲容不敢动弹,呆立片刻,忽然听到沙沙之声又起,径向来路而去。一个念头电光石火似的掠过他心头,使他写然跃将出来,一飘⾝落在传出异声的地面,连连用力提脚踩踏在地面。

  眨眼间泥土一拱,蹿出一个浑⾝乌黑的妖精,敢情是擅于地遁的⾼弃。

  他脫下头罩,咧了一声道:“刚才那老化子乃是心肠最毒的毒丐江邛,你还算运气好,没让他发现。”

  何仲容忙道:“我可把那秦东双鸟杀死了,都是小还丹的灵效,⾼兄咱们快去找成姑娘。”

  ⾼弃眨眨小眼睛,道:“找成姑娘?老兄要讨她么?”

  何仲容发急道:“你别开玩笑.回头那老丐忽然又回到这里来,咱们就⿇烦了。”

  “⿇烦?何止⿇烦,简直就跑不了。但等一等,先把尸首埋好再走。”

  何仲容一想也是,他和秦东双鸟可没有杀⽗夺之恨,岂能取了人家命,还任之曝尸野地?便带他走到那丛矮树,只见两具尸体上已无一片完整的⾐服,原来毒丐江邛手劲奇重奇毒,⾐服被他一捏,全部焦黑粉碎。

  ⾼弃使出看家本领.眨眼间已挖了个大洞,草草把两尸埋好之后,便匆匆和何仲容回堡。

  他道:“你用的是金指功夫,已留下记认,那老花子必定以为是我师⽗所为。”

  何仲容毅然道:“这老毒丐既然心黑手辣,杀人无算,我决定想法子追踪他,把他杀死…”

  ⾼弃愕然道:“你的功力也许精进了,但还是敌不了人家四五十年苦练的精纯功夫呀!

  尤其是只要你一露出金指银掌的招数,他便会明⽩秦东双鸟是你所杀。”

  何仲容停住问步,抬头望着一箭之远的堡门,道:“我不回去了,反正人家以为我已经死掉,回去又是一场罗嗦,我如何解释才好呢?”

  ⾼弃颔首道:“这倒真是个难题,我已想了好久。”

  “我刚才听到,那老毒丐和成姑娘有仇,我何仲容受了成姑娘大恩,自当为她效力,成败只好置诸度外。”

  ⾼弃肃然道:“何老兄,我见了任何人都嘻嘻哈哈,満不在乎,独独对你这位好朋友,十分敬服。大丈夫受点⽔之恩,亦当泉涌之报。不过,你贸贸然而去,能济事么?还有一件事,大概你不大清楚,便是成姑娘之恩固然不可忘,但她⽗亲乃是可诛之辈,凡北四堡南五寨的头儿,都应该问罪。假如成姑娘便是为了替她⽗亲多弄一个可靠臂膀的话,我可就反对你为她效力了。-。

  何仲容矍然道:“⾼兄所说甚是。我会仔细想清楚的。但反正那毒丐罪恶滔天,我一生最恨这等恶人,先想法子杀死他,必定不会错。”

  ⾼弃取出一大锭银子,给何仲容,两人约定三⽇后半夜仍在此地约晤,以便换消息。于是⾼弃首先把已到成家堡的各路⾼手名家和北四堡南五寨的‮弟子‬们,关于他们的姓名、年龄、面貌等都告诉何仲客。

  何仲容听到那金龙堡金凤儿姑娘竟有两个酒涡,名字也叫风儿,不觉心中一动。五年前那位美丽的小姑娘凤儿的面容,又浮上心头。

  可是他立刻抛开那个倩影,感慨地想道:“我目下这一去,生死未卜,这等事想来做甚…”

  ⾼弃把他的宝刀也带来了,因此他并非⾚手空拳。

  两人揖别之后,何仲容背着宝刀,直向堡北奔去,那正是毒丐江邛的去路。

  他一边奔走一边忖思道:“我的功力已经借灵药平空增进许多倍,可是我所谙的招式太少了。刀法只识得十‮路八‬无敌神刀的十二招。空手时仅有⾼兄所传授的三式金指银掌。碰上像毒丐江邛郞这等⾼人,管什么用呢?记错那老毒乞一眼便看出九头鸟丁峰死在金指银掌的功夫下,对敌时当然能够拆解,最低限度在这三式之后,他便能够举手制我死命。因此我必须以智取胜不可,智计,我有什么智计?”

  心中一味盘算,脚下不停,已奔出五六里远。现在他的脚程比起从前,相差何止两倍,一跃三丈已是等闲之事。是以展开脚程,疾逾奔马。

  夜⾊更深,大概已在二更过后,一路尽是旷野丘陵,荒凉异常。

  他越走精神越大,仅仅觉得肚子微饿。他陡地想起来,敢情晚上还没吃饭。这么一想,登时便忍耐不住,饿得要死。要知何仲容本是年轻小伙子,又是练武之人,⾝体強壮无比,故此也真能吃。晚上既没用膳,又服了小还丹,是以一下子想起来,便饥饿得出奇。

  忽见数里外一座庙宇,似乎还有灯光,他的目力如今已是夜能见物,是以现在黑夜中,仍能将数里外的庙宇看个一清二楚。

  他为之大喜,忖道。“这座庙恰当去路,想来那老毒丐必定落脚于此。我过去先到香积厨找点儿食物,然后再查看老毒丐下落,纵然取食物时被和尚们发现,闹出声音,但至多给点儿银子。如那老花子出现的话,我便无赖一下,装出无线路过,肚饥难忍而出此下策。这样也许有机会和那毒丐接近,然后想法子下手诛他。唉,最好还是遇到⾼人,学些绝世奇功,那样子便可以堂皇光明地向那毒乞挑战,不消使用诡计。”想到这里,心中难过得很,为的是在这世间要逢着名师,谈何容易。是以他非用诡计不可。

  且说那毒丐江邛顿脚离开后,果然是驰归此庙。

  这庙宇乃是南府与成家堡之间的一观双庙之一,在这附近百里一带,无人不知一观双庙。那一观名字是⽟山观,香火甚盛。二庙一是这座妙法寺,另一店是真隐寺。俱甚有名,寺产富饶。

  毒丐江邛一踏⼊妙法寺,沿着石阶走上大雄宝殿,只见殿中长明灯特别光亮。

  一个十五六岁的孩童,坐在一个蒲团上,正在大嚼其馒头,头上那冲天辫子直在晃动。

  毒丐江邛那么一个老江湖,此时一见这孩童,也噤不住失声惊噫,直走进去。

  那孩童抬目一瞥,双眼出奇亮精芒,摄人心胆。

  毒丐江邛大声道:“你…你几时来的产语气间甚是络。

  那孩童头颅一摆,冲天辫直晃,憨笑一声,道:“难道我来不得?”话声甫歇,忽地跳起来,也不知怎的已到了毒丐江邛面前。

  他站起来只及江邛前,只听他又憨笑一声,举起左掌。那手掌其红如火,居然真个炙热人。

  毒丐江邛赶快退开数步,道:“你别动手,二十年没见了,你还是个老样子。”

  那孩童垂下左手,憨笑一敛,面⾊其寒如冰,道:“老江你二十年来,更加坠落。哼,苍生何辜,竟要受你茶毒?”

  毒丐江邛也怒道:“温炬你是存心找我来的?好吧,你待要怎样?”

  被叫温炬的孩童又憨笑起来,看来似乎有点儿病病癫癫。他道:“我才不找你哩,等你恶贯満盈,自有人收拾你。”

  “笑话,你风火童子温炬名列前五位⾼人之內,也不能将我怎样,还有谁敢惹我?”

  敢情那貌似孩童的人,正是鼎鼎大名的风火童子温炬,难怪毒丐一生残毒,动辄杀人,却也要在他面前退开几步。

  风火童子温炬道:“话不是这样说,老实说这二十年来,你虽一定有所进步,但我自信还能收拾你。可是谁叫我们以前是旧相识好朋友?我那现任武当掌门的师侄也曾托我劝告你一番,别再妄逞凶毒。你要知道,琊门功夫终究不能成功,试想你要练的什么⾎掌功夫,弄了多少孕妇,不但伤天害理,残害人命,还拆散人家家庭,到底你练成什么东西呢?任你如何设法掩饰,但我却十分明⽩那些⾎案都是你所⼲的…”

  毒丐江邛凶光四,道:“我就是改不了,我非把那老乞婆活劈了不可。”

  风火童子温炬双目一睁,寒芒迫人,踏前两步,道:“你再这样下去,我可不能坐视。”

  毒丐江邛没有做声,风火童子温炬放缓了态度,道:“其实事情已过了四十多年,你还记恨些什么。我要不是明知你这种偏凶毒,乃是环境所致。哼,你纵然是我⽗亲,我也得把你宰了。”

  毒丐江邛愤愤道:“我的徒弟呢?”

  “你放心,那两个小花子虽不知我是什么人,伸手要摸我的辫子,犯我平生大忌。但我终于忍住气,把他们掉几个筋斗,撵出此寺,以我看来,他们是到那边的真隐寺去了。”

  毒丐江邛道:“好吧,将来我总要上武当去找你的。接招!”这末后的两字,墓地变成大喝,喝声中一掌劈出来,登时面目双手双⾜露风之处,都变成⾎也似般红。

  风火童子温炬怒哼一声,双掌齐出,右掌哗啦啦卷起一阵狂风,左掌却奇出一股热焰,正是风火集。

  那风火童子温炬名列天下前五位⾼手之內,却是近二十年来之事。亦即是说他和毒丐江邛暌违之后,才被武林尊称为前五位⾼人之一。是以江邛还以当年功力看待温炬,当然大错特错。那毒丐江邛实在没有这么愚而自用,过于低估风火童子温炬的功力。可是他也真个料不到武当不传之秘的风火神功,温炬居然也练到了家。

  他们双方掌力一触,江邛心灵大震,真气波甚剧。登时大大凛骇,一飘⾝退开三丈。

  风火童子温炬功力精纯无比,连整个人也为之返老还童。这时开心地笑道:“江邛,你的⾎掌只好去欺负欺负别的人,我要告诉你一句老话,便是琊不胜正,自古已然,你若再不回心向上,必有恶报。”

  毒丐江邛一转⾝,如飞走了。风火童子温炬和他本是童年好友,虽是明知他恶孽満⾝,却也只好叹口气,任他离开。

  他练的风火神功可有一点儿奇处,便是整天都爱吃东西,不拘什么,拿到便吃。是以配起他童子的外号,更加像个失教的顽童。

  这时何仲容已悄悄掩到寺后的香积厨,提口气一纵⾝,人厨內。鼻孔中忽闻一股香味,眼光略一摸索,便见灶上摆着一笼包子,笼盖已揭起,热气田腾。

  他的口中馋涎立刻流出来,探手囊中,摸到那锭银子,便忖道:“我虽是不问自取,但我一吃完了,便留下一点儿银子,这有何不可?”

  一阵出步声响处,只见一个打杂的和尚,着惺松眼睛,走进香积厨来。

  何仲容心中大急,付道:“老天爷,他可不是奉了老毒丐之命,把这笼包子送去吧?”

  他觉得自己真不幸,敢情那和尚果然过去捧起包子,转⾝便要走出门去。

  何仲容不再多想,蓦地一飘⾝,落在和尚⾝后,伸手拍拍他的肩头。

  那和尚大吃一惊,差点儿把蒸笼摔在地上。回头一看,何仲容俊美的面孔,却令他很快便镇静下来。

  和尚道:“喂,你是⼲什么的?半夜三更跑到寺里来,若不是佛祖有灵,我和尚可要骇死了。”

  何仲容道:“师⽗怪我得对,但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请问你这些包子可以吃的么?”

  和尚一听此言,心中便明⽩了大半,敢情往常也遇过有些流浪汉潜⼊寺来,讹饮讹食。”

  他瞪眼睛道:“不成,这是一位老…老施主要的,我半夜还在忙着⼲哈,难道做好事周济你么?”

  何仲容一听他提及老施主三个字,竟要犹疑一下才说得出来,当下便聪明地想到定是老毒丐,是以这和尚叫老施主也叫不顺口。

  他摸出银子,道:“师⽗呀,我可不是存心找⿇烦,我这是走了路,实在钱得忍不住。”

  和尚拿眼睛眇眇他的银子,托笼便走了。

  何仲容听那和尚咕哝道:“⻩铜当金,⽩锡似银,我和尚才不信哩!”

  他然而怒,倏然一跳,拦在和尚面前,厉声道:“我这银子是假的?”

  和尚胆怯起来,低头便闪过去。何仲容伸臂一拦,⾐袖还未碰触到和尚,但劲力外涌,和尚手中蒸笼呼地飞开一旁,跌在地上,笼中的包子滚出来,都沾上灰土。

  何仲容反而大吃一惊,须知他本无意用力,但自服了小还丹之后,內家真力之強劲,自己也摸不准。其次他生未曾欺负过人,此刻这种行为,实使他自家惭愧。

  和尚大叫大嚷起来,却又不敢抓他。

  人影微闪,一个孩童进来,头梳冲天辫,一面稚气未脫。

  他第一眼便照见滚了満地的包子,登时怒容満面。

  何仲容并不以一个孩童为意,赶快用两指一捏,把银子捏下一点儿,要给那和尚。

  那孩童正是风火童子温炬,位列天下前五位⾼人之中,连毒丐江邛那等人物,也搪不住他一掌。此时他怒目圆睁,叫道:“小子,你敢把我的包子都弄坏了。”

  何仲容忙道:“小兄弟别生气,我赔你银子。”

  风火童子温炬反而憨笑起来,道:“你也配叫我做小兄弟?”说到这里,把脸一板,正要发作。恰好那和尚捡起一个包子,递过来道:“老施主你看,这包子都染上灰土了。”

  温炬敢情童心犹在,嘴馋得厉害,便忘了斥责何仲容,接过那包子,把外面那层⽪剥掉,便吃将起来。

  何仲容咕一声呑口唾涎,心中却十分奇怪那和尚何以叫温炬做老施主。

  这时一个意念掠过他心头,那便是他忽然觉得这个憨得可爱的孩童,另有一种慑人的气度。因此他忽然想到这孩童会不会是老毒丐的小徒弟之类?

  风火童子温炬眨眼吃掉那包子.五指张开.向地上虚虚一抓,相距数尺远的地上,一个包子应手而起,飞到他掌中。

  这一手功夫不比等闲,何仲容心中一动,便对那和尚道:“我可得向贵寺那位老施主赔罪。”

  那和尚不悦地道:“你最好碰上那老花子。”

  “嘎,老花子呢?”

  “他给老施主轰跑了,那才叫痛快呢!”

  何仲容心中一阵大喜,忖道:“敢情这里已有⾼人治得住老毒丐,这样推想起来,他的武功必定⾼強无比。我有心访求名师,这可不是碰上了么?”

  这时风火童子温炬已捧着几个包子走出香积厨。本来他老人家真想叫这个冒失少年吃点儿苦头,不过一来见他长得英俊可爱,二来他老人家眼力何等精明。虽然何仲容半夜⼊寺,背上还背着刀,但他却又瞧出这人并非歹恶之徒。故此他忍住一肚⽪不⾼兴,径自走开。何仲容却追出来,叫道:“小兄弟别走,我有话问你。”

  风火童子温炬一转⾝,老大不⾼兴地问道:“谁是你的小兄弟?”

  何仲客心中有点儿不悦,觉得这个孩童虽是⾼人门下,却毫无修养。但他一心想找那个赶跑毒丐的⾼人学艺,岂敢发作。仍然陪笑道:“好吧,我改称你做少侠,你别恼我。”

  “有什么话快说。”

  “我姓何,名仲容,刚才得知有一位⾼人竟把毒丐也能赶跑,敢问那位⾼人可是少侠的长辈?”

  风火童子温炬为之憨笑一声,暗笑这个少年人看来聪明俊秀,但眼力也甚寻常。要知何仲容曾修习內家上乘功力,两鬓角太⽳鼓起,眼內神光充⾜。风火童子温炬名列武林前五位⾼人之內,自然一眼便看出他曾受真传。那么他怎能没听师⽗讲究过武林前五位⾼人的特征。推想起来,除了蠢笨还有何故。

  老人家越想越不悦,道:“我说你真有点儿荒谬,简直是糊涂得可笑,哪个配做我的前辈。”说着话间。气生得大了,双手微微一送,掌中捧着的几个包子,其中一个倏然飞起来,挟着风声,直取何仲容面前。

  何仲容忙举掌来挡,那个包子飞到他⾝前两尺之处,堪堪要沾到他手掌时,忽然坠落地上。这一手上乘已极的內功,已显示起码有一个甲子以上的精纯火候。

  何仲容懵然不悟,心中叫怪。

  风火童子温炬见他仍然不悟,暗中说声:“朽本不可雕也!”便道:“何老弟,你趁早去赶那老花子吧,你不是追他来此么?”

  何仲容被他一声老弟,叫得甚不自在,想到:“此子太过荒谬,他连自家尊长辈也毫不恭敬,相信那位⾼人功夫虽好,但修养有问题。”

  “我不必瞒你,我正是要追赶那老毒丐,不过我闻听那位⾼人这么厉害,居然能把毒乞也轰跑,是以我想求求他老人家,传授一点儿绝艺。”

  风火童子温炬仰天狂笑二声、道:“何老弟你此言差矣,试想人家的绝艺乃是在⽔深火热中熬出来,冬寒夏热,夜眠早起。苦心虔志,勤修不辍。也不知时光流逝几许,方始略有所成。你一下子就想求得绝艺,未免想得太天真,哈哈…。

  何仲容一想,别着人家年纪轻,态度不好,但所说的话都有至理,不觉一愣。

  “我们相遇,毕竟有缘,假如你真想学一点儿绝艺,我指点你一条暗路。”

  “暗路?少侠你别取笑。”

  “你听我说,打此专往西走,不及三里,有一座寺院名为真隐,那老花子便落脚在那里,你见到他,便说你在妙法寺中,被我这样一个人欺负奚落,不肯收为徒弟。那老花子一冲动,许就把你收了。他武功虽⾼,但却不是好人,因此叫做暗路。”

  何仲容认真起来,道:“他能收我做徒弟么?”

  风火童子温炬见他不悟,便点点头。转⾝径自走了。

  何仲容还不知自家已失大好机缘,放走了武林人所景仰的前五位⾼人之一。原来他这时的心思落在如何杀死老毒丐这一点上,故此反而把学艺之事忘了。

  “我只要近得那毒丐⾝边,便可相机把他刺死,为天下人除害,也报答了成姑娘的大恩。”

  想罢便不迟疑,飞奔出庙。

  往西走了三里左右,果然又是一座丛林在眼前。这座真隐寺庙墙⾼峻,庄严深宏。

  他直走到寺门,本来打算先看看形势,然后再跳墙进去。

  哪知转过来一看,三更天时分,寺门仍然大开,却没有门头僧。

  寺门內一片广场,中间一条石板大道,夹道种着四时不谢的松柏,气象可观。

  正中是大雄宝殿,两边还有配殿。那正殿內灯光辉煌,隐约可以看见有人在內。

  何仲容讶异忖道:“这老毒丐行事真令人莫测,如今还在搅什么鬼计犹疑了一阵,便打正门踏⼊真隐寺。

  四下一片静悄悄,他刚走了大道一半,忽听有人呼昅之声,不由得脚下一窒,定睛向左边松影里打量。

  那儿正是呼昅声音来路,他的眼力不比寻常,已见松树后露出一角⾐衫。心中微动,正想要不要出声发问。须知他的⾝形完全显露在正殿出来的灯光里,是以树后隐蔵的人,绝不会看不见他进来。

  以何仲容的⾝手,也不过是一跃便可到那树后。但他久闻老毒丐江邛为人险毒狠辣,杀人有如儿戏。他如果冒失跃过去,只怕无端端会送掉命。

  树后这人倏然走出来,步声沉重。何仲容为之微愣,心想:“这人如是毒丐江邛,岂有步声如此沉重。但三更半夜,躲在树后,除了这个老魔头,还有何人?”

  那人已转出来,走到石道上,敢情是个大和尚。

  这和尚⾐着光鲜,分明是寺中有⾝份的俗人。只见他合掌问讯道:“施主夜临敝寺,敢问尊姓大名,有何贵于?”

  何仲容报了姓名,然后问道:”“还未请教大和尚法号?”

  “贫憎善法,是本寺知客。”

  “原来是善法大师,在下夜闯贵寺,为的是听闻有位因⾝风尘的异人落脚贵寺,特来拜访。”

  知客增善法脸⾊变,本来他的脸⾊已够灰⽩,如今更像个死人一般。他道:“施主所访,可是一位姓江的老施主?”眼见何仲容额首,当下忙忙躬道:“何施主请,他就在正殿。”

  何仲容道谢了一声,迈步便走,心中忙忙盘算见了江不要如何说才好,一踏⼊正殿,猛然大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殿中长明灯普照得四下通明,罗汉里眼,菩萨低眉。香案前两个花子背向殿门而疏,虽闻人语步声,却不回头。

  那毒江江那平生杀人如⿇,岂有信神佞佛之理。这两化子当然是他的门下,却虔诚地跪在佛前,已⾜以教人惊诧,但何仲容大奇之故,不只因此故,原来他一眼扫过两个化子的背影,已觉得他们⾝躯过于僵硬,似乎不是自愿跪拜。况且两人‮势姿‬分毫不错,分明其中大有蹊跷。

  他犹疑一下,脚下不知不觉往一旁退开。转瞬间退到侧门,无意中一转眼,似乎瞧见侧门外面有人影闪动,便纵将名去。

  一条人影其快如风,转到一处花木后面。

  何仲容忖道;“难道此寺中有人要与老毒丐为难?若真有这等事,那么这个敢碰老毒丐的人,定是当代奇人,我要学绝艺并且和老毒丐为敌,正是大好良机。”

  这念头有如闪电般掠过心头,登时不再迟疑,一团⾝进人花木后,只见一扇窄门,隐在树木之后。

  他一直走进去,只见前面乃是一条露天走廊,直通后面。沿廊而走,后面敢情是个们僻的禅院。

  掸院中间无人声,但上房却有一丝灯光出来。

  何仲容直奔上房,掀帘进去,只见此房极为宽大,却空空如也,只在当中有一张四方木桌,桌上一灯荧荧,显得异常孤寂。

  他的眼光四扫,只见还有暗间,便想进去瞧瞧有人没有?

  只见一个人有如幽灵出现,从暗间內门出来。

  何仲容反倒吃一惊,定睛而视,更加在心中称奇,敢情闪出来的是个得道全真。

  这位道人相貌清古,留着一部⽩髯,童颜鹤发,精神満,手中斜抱雪⽩排尘。

  何仲容心想到:“怎的和尚寺中出现全真道长?难道这个僻静样院,乃是这位道长修真之所?”

  那老道人修然脸⾊一除好⽇子,若有反悔必遭五雷轰顶而亡。”

  小凤闻言芳心动美目泪⽔含眶的接口说道:“皇天在上,小女子谭⽟凤今⽇嫁于小麒哥为,今后必定谨守妇道侍奉小麒哥,如有违妇道心生异心必然不得好死永世不想超生。”

  两人各立誓言后,立时动的紧紧相拥,心知两人已是拜过堂的至亲夫,更有股兴以往不相同的‮奋兴‬心境,以及一股妙难以言谕的温柔体贴之意。

  然而自从两人拜过堂结为夫后,虽然程瑞麒比以往温柔体贴,谭⽟凤也更柔顺的照顾着小麒哥的起居饮食,如胶似漆的沉醉在一股新奇的心境中,但是两人却不懂得夫人伦之道,依然如同往昔一般的止于相互‮摸抚‬拥搂,再者只是亲亲嘴而已,因此尚保持着处子之⾝。

  而⽇常的生活也因此有了无形中的改变,每当两人追逐逗乐时皆暗中相让,而使得两人感觉出不似以前那么好玩了。

  一⽇,两人‮趣兴‬索然的相偕行往全蝎地盘时,竟见到大金正以一双強而有力的钢爪,紧紧抓住一支大黑蝎后展翅冲天而上,飞有三十多丈⾼时才双爪一松,使得那支大黑蝎由空摔坠而下,落在岩项巨石之上摔得厚硬蝎壳碎破,大金才俯冲下怈吃食大蝎体內之物。

  两人眼见此景后突听谭⽟凤惊奇的叫道:

  “哇…大金好厉害嗷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強出头,尊驾不必多言,如其不服,请看仙人这一手。”

  只见他拂尘一指,那盏油灯的灯焰倏然变得又细又长,直向相反的方向倒去。这万象真人⾼那油灯少说也有丈二之远,以这么远的距离,能用內家真力庒成这般形状,修为之精纯,的确叫人咋⾆。

  他收回拂尘,灯焰恢复原状,登时一室大亮,他冷峻地道:“尊驾可肯束手就缚?”

  何仲容这时明知他武功极⾼,但正因这样,他才不肯低头,微怒道:“老仙长你讲理不讲理?”

  “仙人没有时间与你罗噴。”

  何仲容昂然遭:“仙长你试试来捆缚我吧!”

  万象真人反而有点儿愣然,走到他⾝前三步之远,停⾜问道:“你可懂得山人刚才露的一手功夫?”

  “我知道。”他傲然答道:“但你早先说得好,我这是困兽犹斗。”原来何仲容甚是刚硬,乃是个宁折不弯的情。越是以势危相迫,他就越不屈服。

  何仲容常的一声,掣出宝刀,寒芒森林。只见他横刀疑问待敌,毫无惧⾊。

  万象真人道:“你先发招。”

  “不必客气,咱们谁先动手,都是一样。”

  万象真人喃喃道:“好个不知天⾼地厚的狂傲少年,山人若教你在拂尘走上十招,便任你自去。”

  何仲容听了心中暗喜,却故意道:“十招又有何难?只怕仙长你到时留不住手。”

  万象真人不屑作答,拂尘一举,忽然进攻。只见那一股雪⽩尘尾忽然散开,有如一堆雪花,直洒下来。同时之间,拂尘⽟柄也自递到。

  何仲容一看这老道一招之中,两式齐发,威力极大,赶紧同开半丈。他明知人家必定如影随形,跟踪而上。故此在暴然飘退之时,手中宝刀巳施展出十‮路八‬无敌神刀。他灵机动得够快,因此居然抢到一点儿机先,刀法因之源源使将出来。

  这十‮路八‬无敌神刀原是少林嫡传正宗刀法,威力甚大。尤其如今何仲容功力倍增,內力之強,出人意料之外。万象真人一望而知这一趟刀法,在未使完之前,除了功力悬殊之外.绝不能破,不由得大吃一惊。霜眉一皱,便要施展煞手毙敌。眨眼间已已拆了六招之多,老道人倏然须发尽竖,面⾊变黑。

  就在万象真人面⾊一黑之时.那支佛尘倏然潜力倍增,隐隐似有黑气出。

  何仲容正把宝刀舞得⾼兴,忽全⾝均受庒力潜通,两臂难抬。他的功力若不是精进极多,只怕站也站不住了。

  他吃亏在没有名师指点,故此认不出老道使出什么功夫,同时他只懂得这十‮路八‬刀法,遇上像秦东双鸟这一类二流好手,当然打得有声有⾊,可是一旦遭逢上一流⾼手,人家懂得他的刀法来龙去脉,当然克制得住他。而何仲容也就没有法子可用特异奥妙的招数去‮解破‬人家的奇功。

  他一受到重庒,招数稍缓.万象真人正要他如此,名家手,只要瞬息时间,便⾜够克敌取胜。

  只见拂尘一抖,已卷住何仲容的宝刀。跟着老道人左手疾抓,五指如墨,漆黑可怖。

  何仲容在这危急之际.不知不觉使出金指银掌功夫,左手并指如戟,倏然直取老道右胁。

  这一来要是老道人不撤招.也不过是大家换一招而已。万象真人噫一_声,左手抓去之势一沉.抓住自己右手小臂。登时左手之力,也传到拂尘上。

  何仲容被对方陡然增加內家真力一庒,⾝形一侧,发出的指力从老道⾝边擦过。

  万象真人冷笑道:“孽畜,还想支撑多久?”

  何仲容运集全⾝功力,也抵挡不住人家拂尘下庒之势,但仍不服气。

  原来他发觉对方排尘上的力量,时刚时柔,时重时轻,并不是一股作气地把他庒倒。是以在感觉上,好像不是真正的功力。其实人家修为数十年,阅历丰富,在这等比斗內力的险关,岂肯一味硬拼?何仲容自家不懂诀窍,反怪人家不够正派。

  这时万象真人面⾊漆黑,甚是可怖。何仲容马上便要落败,却忽然提一口真气,逞余力反攻一下,宝刀上升两寸。然后怒骂道:“使妖法算什么英雄!”

  万象真人这刻已腾出左手,直抓过来。他那漆黑的五指只要一沾上何仲容的⾝体,立刻可取他命。可是他五指到了何仲容⾝上,却突然不动。冷冷道:“你说什么?”

  何仲容见他左手离开右臂,运力一掀,却纹丝不动。这时不能言语,只好⼲瞪眼睛。额上热汗直流下来。

  老道人放松一些,再问道:“孽畜你说我什么?”原来这万象真人隐居宁都州翠微山⽇久,平⽇只和废鹿鹤兔之类盘桓,是以叫惯了孽畜,一时忘了改口。

  何仲容被他声声孽畜,叫得火起,破口大骂道:“你是妖道,你不是东西”

  万象真人气极反而冷笑,道:“孽畜真不知天⾼地厚,山人练的乌灵气功盖古凌今,别说是你这未成气候的孽畜,便是你要找寻的老花子来此,也得服低认输。”何仲容听了哪知真假,此时已抛开拜师之念,是以大骂起来。

  忽有步声直冲院外,万象真人微微一愣,大喝道:“外面是什么人?”

  “是我,是本寺的…知客…”说着话,人影已打院门出现,敢情乃是真隐寺的知客增善法。只见他一脸惊慌之容,呐呐道:“老道爷不好了…那两个花子会动…小僧可不敢擅闯进来,但…”

  万象真人灰眉一皱,道:“胡说,那两个孽畜怎会动弹。”

  善法和尚张大口,忽然呀一声,仆倒地上,背上现出一个其红如⾎功掌印。

  万象真人怒叱一声,收回排尘,纵出门外。只见长廊上一片静寂,并无人影。

  何仲容松口气,用⾐袖拭掉额上热汗,痛苦地想道:“罢了,我千辛万苦才取了小还丹,但一碰上⾼人,简直当不了一回事,我还挣扎什么呢…”登时泛起一腔自暴自弃之念。走到院门一礁,那和尚背后一只⾎手印,赫然人目。

  他感慨地叹口气,想道:“我这样子苟活,倒不如像你一般死掉,省调烦恼。”

  忽听万象真人怒声道:“老花子任你称霸江湖,原来一遇到欺负不了的人,便只识得蔵头缩尾。”

  何仲容听了,忽然涌起一腔怒气,猛然扑出院门,大喝一声,挥刀直劈老道。

  这一刀势猛力沉,万象真人族⾝拂尘招架,心中却暗讶道:“小孽畜怎的歇息一下,功力便见⾼強?”

  何仲容不敢让他用拂尘卷住手中宝刀,忙一偏腕,刀走偏锋,削臂砍。这一招不在十‮路八‬无敌神刀內,却反而把老道迫退数步。

  要知何仲容这时一⾝功力,远远超出于他所识得的刀法之上。正因此故,他的眼力和全⾝反应,以及对敌时的头脑,使他判断这一刹那间的形势下、非得这样子改变路数不可。是以这一刀有如神来之笔,把老道迫得急迟不迭。

  只听一个森森的嗓子道:“好一招‘雁冲残雪’,这可是天山的绝招呀!”

  万象真人拂尘一紧,连发三招,潜力如山,硬把何仲容推得站不住脚,退了丈许,老道收招倒纵出去,朝声音来路瞧去,只见墙黑影一闪,一个浑⾝破烂的老化子走出来,间悬着一个大红葫芦,摇摇晃晃。

  这老花子正是江湖闻名⾊变的毒丐江邛,光是这一面毒神情,就够人见而生畏。

  他冷冷道:“就凭你这个糟牛鼻子,便敢和我花子作对?”

  強敌当前,那万象真人已沉下气道:“老毒物你究竟来了多久?可曾把真隐寺都查遍了?”

  毒丐江邛紧紧盯着他,瞬也不瞬,道:“何止查遍,都送到阎王处报到啦!”

  万象真人面⾊大变,道:“本寺可有八十余人哩!”

  何仲容听了登时热⾎上冲,差点儿骂出声来,要知寺中八十余僧众俱是与世无争的出家人,竟然全遭毒丐江邛的毒手,可见得这毒丐心地如何凶狠残酷。

  但如今的何仲容已非昔比,心中虽然愤恨之极,却仍然沉得住气。

  万象真人气得浑⾝发抖,大喝道:“孽畜你一⾝⾎腥杀孽,死有余辜。今晚山人要为世除害。”

  毒丐江邛那双细长的毒睛,透视住面前敌人。显然他口中虽说得不在乎,其实丝毫不敢大意。也许这一番对话,亦是敌之计。

  “牛鼻子先生别冒大气,老花子还有一句话要说。”

  万象真人如指道:“你说,你说…”

  “以我老花子看来,你这牛鼻子若是自命什么慈悲正义的人,如今应该马上自刎才对。

  试想要不是你弄出这件事,此寺的和尚们焉会丧命?”

  万象真人本以为他有什么话说,如今一听竟是这等歪理;不由得更怒。

  他摆一摆手中排尘,道:“孽畜亮出兵器来。”

  毒丐江邛左掌一推,只见他掌红如⾎,发出一股凌厉风响,把万象真人拂尘摇摆时暗暗发出的內力抵住。右手却解下间那条草绳,那个大红葫芦滑到绳子末端,便停止下滑,原来绳末有个扣子,正好把葫芦扣住。

  “牛鼻子别忙,我还得请问你一件事。你们道家讲究什么金本⽔火土尸等六种解脫大法。我若用此葫芦把你砸死,算是哪一种解脫法?”

  何仲容一听,才明⽩毒丐这破烂草绳和大葫芦敢情是件兵器。暗付那个大葫芦中也许还有古怪,这正合着俗语一句话:不知葫芦中装的什么玄虚?

  万象真人面黑如墨,又自全力施展乌灵气功,景象可怖。那毒丐江邛却面红如火,连葫芦也是红的,更觉炙热可畏,一种⾎腥味道,教人作呕。

  万象真人首先发难,拂尘一起,当头排下。

  何仲容忖道:“这一招毫不出奇,我也能不费力使反攻过去,啊,是了,他们都练有外门奇功,一定是等有机会时,才用左手进攻…”

  他犹未想完,果然万象真人已出左掌隔空击去。

  毒丐江邛⾎掌挥处,遥遥抵挡。这两人的功夫都属外门最⾼的毒功,正因如此,他们便拍发生相克的情形,一旦受制,定有一方必死无疑。

  故此彼此换的这一拳全都留着退路,仅仅施展六成功力。

  一触之下,大家都明⽩互不相克,立时形势大变,各出平生奇招。只见満天⽩云之中,一道格格大的红光,如龙蛇飞舞。只不过眨眼工夫,已打得如火如茶,不可分解。

  何仲容这时忘了其他一切。全神贯注地观战。他的功力已⾜够看清楚两人的招数变化,是以格外⼊神,一味把自己当如局中人,试行设法‮解破‬攻来的妙着。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一个更次,两人犹自打得‮热炽‬,何仲容在一旁屡有所悟,犹其对于毒丐江邛的大红葫芦招数,格外有悟于心。

  在他这种青⻩不接的时候。凑巧碰见这两个一等⾼手作那殊死之争,受益之大,难以譬喻。换了另外一个人,纵然功力和何仲容不相上下。来此观战的话,决不及他的收益多。原因是何仲容目下的功力,武林中殊不易得,故此像他一般功力的人,必定有师门心法嫡传。

  一个人若是练一派家教练得久了,心中已有成见,于是在观战之时,只能切磋一下本⾝技艺的一部分。

  且说两人争持已久,何仲客便忖道:“我已窥破那老花子有些招数露出破绽,若果如今,拔刀参加,可望把那毒丐除掉。”

  转念一想,又摇‮头摇‬:“不行.我的功力比万象真人还差得远,现在那老毒丐已占了功力上的优势.可想而知这老毒丐多么厉害。我别要画虎不成反类⽝。”

  万象真人果因功力尚逊一线,是以感到束手缚脚,有力难施。这时蓦地一招失手,敌人的大红葫芦掠顶而过,险险扫过头,吓得一⾝冷汗。

  他那顶道冠已掉跌地上,髻子刮散了,变得披头散发,形容难看。蓦地又是一招,大红葫芦掠顶而过。

  何仲容忍耐不住,刀上前。

  老毒丐江邛占了优势,因此有暇旁顾。见到何仲容上前,便喝道:“走开,我老花子还要你帮忙么?”

  何仲容为之一愣;心道;“我可不是帮你呀…”

  万象真人骂道:“孽畜都上来送死,山人绝不留情。”

  何仲容为之又好笑,又好气,这刻不由得一阵踌躇,生怕这一出去,万象真人赶着向自己发招,因而老花子乘机把他杀死。但要不上前,眼看万象真人因火气不好,打开始之时便不能心神专注,至今更是浮躁,险象屡呈,很容易便会被那老谋深算的毒丐江邛击毙。

  正在此时,忽听房顶有人宏声大笑道:“万象老友你隐修年⽇已久,但傲骨难化,一如往昔。吠,老叫花你恶贯満盈,还不伸颈就戮?”

  笑声与话声宛如洪钟暴响,震彻一院。何仲容已觉得耳鼓嗡嗡作响,不由的双目圆睁,看看是哪一路⾼人来到。

  毒丐江邛暗中大惊,光是以这人露的一手气功,自己便知差了一点儿。假如这人和万象真人联手,他一个人还吃得消么?

  立刻睁目斥道:“无知鼠辈,竟敢小觑我老花子,老花子今晚以一敌二,定要取你们的狗命。””

  那人飞将下来,宛如一头大鹤,⾝影一定,江邛又是一惊,原来他认得此人正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北四堡南五寨中,成家堡堡主成永。

  成永冷冷一笑,道:“老夫平生未被人家称呼过鼠辈,如今听到也觉得新鲜。”

  毒丐江邛一见来人竟是成家堡堡主成永,心中一凛,百忙中侧目一睨,只见那美少年何仲容神⾊不变,不由得暗暗称奇。

  他以为何仲容胆⾊过人,其实何仲容却是不认得成堡主。江邓厉声道:“孩子,上房去瞧瞧还有多少人埋伏着。”

  何仲容应声一纵⾝,上了屋顶。他露这一下⾝法,看得成堡主霜眉微皱,忖道:“老叫化几时‮教调‬出如此⾼明⾝手的弟子?”

  万象真人看了也是一怔,敢情何仲容这一纵显示出的功力,又较诸早先⾼明许多。

  何仲容上了屋顶,这才惊觉想道:“怪呀,我怎的听那老花子调度起来?”

  这刻已上了屋顶,只好四下张望,忽见围墙外人影连闪,当下踌躇不决,不知要告诉毒丐好呢.抑或置之不理。

  成堡主低啸一声,然后朗声道:“老叫花子你平⽇妄自尊大,视我北四堡南五寨如同无物,今⽇咱们把帐目结算一下,除了你两个弟子的狗命外,你的命,可叫那年轻人把你历年积聚的珠宝来赎取。”

  何仲容听得真切,不由得气往上冲,心道:“我以为老家伙乃是侠义中人,这次找那老毒丐的⿇烦,是本着替天行道的心肠。谁知竟和毒丐都是一丘之貉,这番相争仅仅属于黑吃黑的勾当。只不知这老家伙是北四堡南五寨中哪一位?咳,怎的我遇上的总是一些可杀的坏蛋?记得在南城听到王光义镖师说过,北四堡南五寨都是割据一方,坐地分赃的主儿。又听⾼弃兄说,这个毒丐江邛自传艺⾼,从不买帐。”

  想到这里,只听毒丐江邛冷冷道:“成堡主你开价太⾼了,老花子付不起。”

  何仲容心头一震,登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愤意伤心,使得他头脑昏,呆立不动。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跳上屋顶,掩到他⾝边,他仍不曾觉察。

  原扶他一听那老者竟是成堡么不由得十分痛心和失望,只因他⾝受成姑娘大恩,在他想来,成姑娘的⽗亲一定是个令人景仰的人物,谁知却真是个可杀的卑鄙之徒,全无正义的抱负。不过他自家却分析不出自己的情感因何如此?

  那两人已掩到⾝侧,其中一个脑袋秃得发亮,右掌箕张,五指如钩,便抓向何仲容左臂。这时何仲容有如木呆立,心中思嘲翻涌,全然不觉敌人抓到。

  反而下面的江邛发现了,这刻他们刚要动手,他心中一急,便想纵上屋顶抢救。哪知成永狞笑一声,一掌击到。

  毒丐江邛急急煞住上纵之势,运起⾎掌毒功,也自一掌拍去。两人换了一掌,江邛被震退半步,心头凛骇不已。这时屋顶上那秃顶之人,以大力鹰爪功袭敌,五指已沾到何仲容⾐袖,何仲容兀自呆立不动。

  毒丐江邛呼呼连发两掌,挡住成堡主。口中厉声喝道:“孩子小心,快逃开。”话一出口,自家却也奇怪起来,只因他平生心毒无比,从未曾怜恤过任何人。在这等危急的情势之下,以他以往的作风,还不是赶紧溜之大吉。但他居然放弃了逃走的大好机会,腾出时间去警告何仲容,此所以他自己也奇怪起来。

  那秃顶大汉五指如钢钩,已扣住何仲容手臂,他的大力鹰爪功武林有名,此刻纵然是盖世无敌的楚霸王吃他这样子抓扣住,也自动弹不得。

  何仲容蓦觉臂上一紧,清醒过来,臂上自然而然地连气卸掉敌人之力。但饶他功夫再好也逃不过人家的大力鹰爪。

  可是他在同时之间,转头一看,恰好和那秃顶大汉打个照面。

  秃顶大汉惊噫一声,松手而退。在何仲容另一边的瘦子悄无声息竖掌猛切下来。何仲容一旋⾝,竟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这一掌。两人打个照面,那瘦子这才知道那秃顶大汉惊退之故,也为之惊噫一声,暴然退开数步。

  何仲容一腔怒气,有如山洪暴发,汹涌冲击,厉叫一声,快如闪电般冲到秃顶大汉面前,一掌劈去。那秃顶大汉见他⾝法快如鬼魅,本已害怕,又因他那一声大叫,极为凄厉,更加恐惧,尽力向后面纵退,呼一声已落在屋下,何仲容一转⾝,已到了瘦子那儿,两手齐出,使的竟是金指银掌的绝招。瘦子骇得面无人⾊,努力一闪,骤觉肩上热辣辣一阵剧痛,⾝形便如断线风筝般直翻屋下。

  何仲容一掌伤敌,忽然记得这个瘦子正是成家堡二总管⾚练蛇单克。另外那个秃顶大汉不消说,定是大总管秃鹰于戎。心想这两人何以如此不济事,连手也不敢还?

  只听毒丐江邛喝道:“孩子快走。”喝声响亮非常,余音摇曳,竟然已远远飞逝。何仲容如受催眠,一晃⾝飞坠屋下,落荒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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