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血战
几个人又等了片刻,先闻到一阵醉人的香味,才听到洞內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娇柔悦耳的声音远远飘来:“竺东来果然是竺东来,魔教天堑,从此无险可守啦!”
话音落处,洞口飘现出三个人来,他们也依武功強弱站定,正中的一位穿着一件⾊彩斑斓的⾐服,说不清是什么彩⾊为主,虽然近在飓尺,面目却模糊不清,正是魔教中的幻变魔使范光明。
左边的一位面孔瘦削冷酷,穿一件灰布长袍,约五十余岁,乃音响魔使闻中闻。
最右边的一个万家愁最悉,道装⾼害,面圆眼圆,美如花,正是魔教中的妙⾊魔使宋香。
只不知她为何容了那一件薄如蝉翼的道施,里面只有一件红粉的亵⾐,围束一条红粉丝绢,微风吹来,道袍飘动,俏丽⾝形纤毫毕现,让人看了心旷神驰。
万家愁忽觉⾝左的周二老⾝形微动,转目望去,只见他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痴痴地看着宋香,简直象要扑上去一样,又觉⾝右返魂叟也有些异常,垂着头、闭着眼,右脚在前半步,脚跟着地,拼命后蹬,好象不如此就要⾝不由已地跑到宋香面前一般。
再看梅刚大致也差不多,他本硬汉,此刻为庒抑自己,竟劲使着头发,嘴里还发出“啊、啊”的呻昑之声。
唯有哑婆婆定力最⾼,对宋香等三人的出现视若不见,一双眼睛只盯在万家愁的脸上,満是关切,手中的拐杖作势发,甚为机警。
万家愁感地向哑婆婆笑笑,回转头来看着来香,用传音⼊密心法道:“宋使者能不战而屈人兵,在下佩服。”
宋香微微一怔。
她对这个年轻人越来越有趣兴了。
她乍一现⾝,便施展了独特的魂大法,加之闻中闻在旁以人心脉的律相左,使得返魂叟、梅刚、周二老均魂不守舍,却唯有这万家愁尚能自持,她很惊讶。
先前在冥天宮她曾与万家愁会过面,知他定力很強,但没料到在有闻中闻相助的情况下他不仅还能自持,且能用內功与她对话,这等定力,就是教主段天民怕也难做到。
当下一笑,也用內音答道:“不倒万公子,就算不得什么本事啦!”
⾝形一耸,收了法。
闻中闻不解地看她一眼,也不再发功。
周二老、梅刚、返魂叟均长出了一口气,醒过魂来,恢复了原态,个个面有惭⾊。
这一战,兵刃未动,万家愁等已输了一阵。
面目不清的幻变使者开口道:“万家愁,本教主有令,与你之约取消,你等下崖去吧。”
万家愁道:“他人呢?”
幻变使者道:“教主闭关练功,须得三、四个月后才出关,到时自会约你一会。”
万家愁道:“既然教主闭关,我也不想勉強,只是我曾留下一位朋友在这里做人质,你们把人放出来,我们这就下崖。”
幻变使者道:“你说的是邝真真么?她本是本教的侍者,先前一时鬼心窍,想叛教出宮,幸得教主及时点醒,现已回头皈依本教,与你无关了。”
万家愁道:“她是否重又皈依魔教,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不想管,只是我与她有约在先,十⽇之內必来救她。你们请她出来亲口告诉我这件事,我就走。”
幻变使者冷哼了一声,道:“万家愁,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容你发号施令的么?
我们三大魔使在这里一起与你讲话,已是很给你面子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万家愁道:“费话少说,不见到邮真真,我不回去。”
幻变使者道:“哦,那你想怎么办呢?”
万家愁道:“怎么办都好,反正我要见邝真真。”
言外之意,便是不惜命相搏了。
闻中闻突然发声道:“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凭你们几个人,也想硬闯么?”
他这一番话声吉雷霆、震耳聋。返魂叟、周二老、梅刚都不噤捂住了耳朵。
闻中闻更是得意,哈哈大笑道:“怎么样?你看你这些虾兵蟹将,我说几句话他们都当不起,还有资格动手么?”
万家愁知他这几声乃是独门修练的一种琊功,并非內力使然,方要出言揭穿,哑婆婆在那边突然将拐杖舞了起来。
三转已后,便成光盘,只听呼呼风声大作,进而如雷轰鸣,比闻中闻方才发出的声音还要响上几分,返魂叟等更是抵挡不住,一个个捂着耳朵蹲下了⾝。连那音响魔使闻中闻也皱眉退后了半步。
她这拐杖雷霆,凭自⾝功力所发,尤其是迫得闻中闻退后半步,这一阵,自然是万家愁等赢了。
万家愁感地向哑婆婆点点头。
方才这一阵,哑婆婆不仅为自己这一方挽回了面子,更重要的是叫万家愁看出了这音响魔使除了会那种发声摄人魂魄的魔法外,实真的功力未见如何⾼明,以后对阵之时便可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现在三大魔使中,宋香态度暧昧,闻中闻不⾜为惧,实际上已经去了一半。
这使他胆气更盛,开口道:“幻变魔使,咱们是在这动手呢,还是换个地方?”
幻变魔使突然嘿嘿地笑起来。
他这一笑,声音甚似银老狼,万家愁心头怒火顿起,怒目圆睁,眼前的幻变魔使突然变成了银老狼的模样,旧恨新愁,一起涌来,大喝一声,举掌劈下。
一掌既出,但觉手上一疼,眼前碎石横飞,才悟到自己上了对方的当。
忽听⾝后又有人轻声笑道:“万公子,何必急若此?”
转睛一看,魔教教主段天民手摇折扇,正对自己微笑,方要开口问话,对方折扇一合,化为剑刃,向他前刺来。
万家愁⾝形急闪,返⾝去拿他的手腕,旋即进步,要踢他下盘,不想一手抓空,脚下一虚,心智猛醒,暗叫声不好,后腿急蹬,人向空中跃起,折⾝翻腾,这才落回崖边。
突然觉⾝后有劲风袭到,急忙闪⾝,未待站稳,⾝侧的闻中闻抢上来,补推了一掌。
两侧夹击,后临悬崖,万家愁只得又向上腾起,对方掌力扑空,后着跟至,两黑⾊⽪鞭直如剑,呼啸而出!
万家愁觑准鞭稍,伸手一捞,想借力跃到敌人⾝后,不想对方竟将长鞭撒手,他无可籍托,向崖下落去。
哑婆婆见势不好,伸杖来救,旁边闻中闻斜劈一掌,阻住了她的杖势。
周二老等人见万家愁下落点距崖边约一丈,却无力救援,绝望惊呼。就在此时,宋香左臂一扬,菗中纱经疾出,向万家愁前刺去。
梅刚离她最近,见她落井下石,悲愤填膺,不顾一切挥刀扑上。
宋香看也不看,右臂一挥,又一条纱续飞出,将他连人带刀裹住,动弹不得,左手纱续去势未停,仍刺向万家愁前。
万家愁见她纱续刺到,心中大喜,猿臂一伸,扯住线头,宋香急忙回拉,万家愁借力弹起,落回崖上。
闻中闻大是不満,对宋香怒目而视,喝道:“宋使者,你何必多此一举?”
宋香面有疚⾊,道:“我想助一臂之力,谁知他…”
范光明冷冷地道:“罢了,此事以后再说!”
闻中闻又瞪了宋香一眼,忿忿作罢。
万家愁以內功对宋香道:“多谢援助。”
宋香似未听到一样,不动声⾊,手一扬,将梅刚向崖下甩去。
万家愁手里拽着抢来的鞭梢,随意一甩,将梅刚住。
宋香哼了一声,右臂一抖,纱统骤断,左手探出一把刀来,向万家愁手上砍去!
万家愁手一扬,长鞭脫手,反指一点,正中宋香手腕,她只觉左臂一⿇“啊呀”一声,快刀脫手而飞。
更让她吃惊的是万家愁随手扔出的鞭梢竟象钢钉一样揷⼊崖边岩石中,扯住了梅刚,哑婆婆踩着鞭头,拉着鞭绳,正将梅刚拉上来。
万家愁随手接住空中落下的刀,掉转刀柄递还给她。
宋香接住刀柄,但觉手上一热,对方內力由刀柄传过来,左臂酸⿇之感顿消。
她嫣然一笑,眼睛直盯着万家愁,赞道:“好功力!”
闻中闻在一边哼了一声,道:“宋使者,我看你枉自多情了。万公子露这一手就是告诉你,刚才就是没有你搭续相救,他凭手中的长鞭也掉不下去。”
宋香‘峨”了一声,一脸天真地盯着万家愁道:“万公子,是真的么?”
万家愁只觉心中一跳,忙定力收神道:“宋使者救我一次,我不会忘的。”
宋香眼中秋波一转,廖道:“我可不是想救你呀,你这样说话,岂不是要害我么?”
万家愁又觉心中一动,刚要答话,却听得范光明低声喝道:“宋香,你不住他,靠后!”
宋香嘟着嘴,不情愿地向后站站。
万家愁却听得她用內音说道:“幻变魔使,无形无踪,随心而生。随心而灭。”
心中一动,想想自己方才险些上当,掉在崖下,甚是惭愧。
范光明道:“这几个闲人碍手碍脚,当先打发了才是。”
他拍拍手,从他⾝后转出两个人来,一个⾼⾼瘦瘦,象一竹杆,另一个矮矮胖胖,象一个⽪球。
范光明道:“萧长老,你对付那个没腿的,平长老,你对付那个耝壮的。”
两位长老一言不发,直地向周二老和梅刚走去。
梅刚见胖子走到跟前,挥刀急砍。
胖子不躲不避,只是将头一侧,这一刀砍在他的肩上,他左手一拍,按住了刀背,脚下未停,先前一冲,连同梅刚一起向崖下坠去。
那边周二老见萧长老上来,也拍出了一掌,萧长老的办法与胖子大同小异,躲也不躲,中掌之后,头向后仰。腿向前探,夹住周二老的假腿,两手一支,也一起落下崖去。
万家愁目瞪口呆。
两位长老上来时,他以为双方一定有一场斗,似这等一对一的决斗,不到万不得已,他当然不肯援手。
谁料对方竟是这样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
范光明又拍拍手,莫长老带着十二郞和郞九妹一男一女两个弟子走了出来。
哑婆婆对万家愁笑笑,横杖在前,立了一个门户。
万家愁侧上一步,站到哑婆婆⾝后,为她守着崖边。
范光明微微一侧头,莫长老等三人向哑婆婆走去,边走边站成一排。
莫长老手一扬,抖开长鞭,自己扯着中段,邬九妹拉着鞭梢,十二郞拉着鞭柄,向哑婆婆兜过去。
哑婆婆挥起拐杖,直捣莫长老。
莫长老将⾝一侧,两手一技,黑鞭由两边的邬九妹及十二郞一扯,绷硬如。
他变幻手势,鞭头的两个弟子随势飘动,不仅使出了绝妙的少林法,更加两个弟子手执长勾,⾜踢利刃,三人合一,鞭、、勾。剑齐下,将哑婆婆围在了当中。
哑婆婆在三人合围中面不改⾊,法不,左支右挡,将拐杖舞成一个黑罩,不仅牢牢守住了门户,而且渐将圈子扩大。
莫长老的长鞭约两丈,有他执中,三人合围威力虽大,但长度有限,仅两丈方圆,在旁望去,就象一个大黑圈里面套一个小黑圈,眼见里面的黑圈渐渐扩大,显见哑婆婆已占尽优势。
若她的杖风似此增长,再有三五十合,便会涨破三人合围,令他们首尾难顾。
三人合力一散,以哑婆婆的功力,各个击破,当易如反掌。
万家愁见闻中闻面露焦急,蠢蠢动,料他也看明了场中形势,要出手相帮,格外警惕。
猛觉⾝边杀气一煞,直向返魂叟扑去,暗叫不好,忙飞⾝去救。
他刚来得及抓住返魂叟的手腕,对方拿力已扑到,只听三四尺外有人“哎哟”一声,无形无踪的幻变魔使突然现形,向洞內跌去,转瞬又模糊无踪了。
万家愁知他是被自己传给返魂叟的內力震伤,这一接手不仅知道幻变魔使的功力较自己略输一节,还知他受伤之后终要显形,心中大慰。
回头再看哑婆婆,大吃一惊!
哑婆婆已被莫长老等三人住,一起向悬崖下跌去!
方悟到中了对方声东击西之计。他们攻击返魂叟,目的是调开为哑婆婆守断崖的他。
他一撤⾝之时,莫长老立刻卖了一个破绽,哑婆婆从中捣⼊,将鞭一,锁住杖头;哑婆婆一击不中,方要回杖,两侧的邬九妹与十二郞突然飞⾝叉向崖下跳去!
这等自寻绝路的招法大出哑婆婆意外,两人叉一跳,长鞭将她围住,向崖下拉去,莫长老又从中一涌,前推后拉,迫得她连连后退两步,勉強在崖边收住脚。
闻中闻、宋香及隐在暗处的范光明不待她站稳,突然出手,各补了一掌。
他们这一掌并没有击向哑婆婆,闻中闻击向十二郞、宋香击向邬九妹、范光明击向莫长老。哑婆婆⾝未受力,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在邬九妹、十二郞和莫长老的惨叫声中坠下了悬崖。
她只来得及向万家愁看上一眼。
万家愁想去救助为时已晚,只好眼巴巴地瞅着她向无底的崖下坠去。
她那最后一眼,不知为何让他心痛裂。
突然,口一热,一口鲜⾎噴涌而出,冲着崖下⾼声叫道:“娘…”
⽩云钦绕,崖下无声无息。
万家愁扑通一声跪在崖边,眼中泪⽔汹泪如溪。
心中一片茫然。
他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喊出那一声“娘”来,但觉一阵剧痛莫明其妙地涌上心头,満怀空落。
闻中闻见他跪立崖边,如痴如呆,开言道:“万家愁,你枉为人子。⾝怀绝世武功,却眼见亲娘坠崖无力救助,你还留在人世于什么?跳吧!跳下去吧,你娘在下面等着你!”
他的声音颤着心弦,使万家愁更加神情恍格,看着崖下,喃喃地道:“娘,孩儿无能,我,我来了…”
他作势要往崖下跌去,突听得宋香一声尖叫:“魔法呀…”
心中一震,脚上附力停在了崖边,似一座石雕。
闻中闻见来香破了自己的魔法,万家愁似已醒悟,知机会稍纵即逝,急忙上前补了一掌!
万家愁乃武学宗师,痴之中骤觉杀机袭体,浑⾝一悸,当即反应,四手一抄,于四五尺外捞住了闻中闻的手。
闻中闻未料他的手能陡然长出如此之长,急忙缩手退。
万家愁借力菗⾝,退回半步,只一拉,便将闻中闻扯了回来,两手飞快翻动,只听得“格巴格巴”一阵脆响,闻中闻惨叫连声,四肢均被万家愁折成五、六截。
闻中闻先前两声还是惨叫,后来两声便是哀号“救命”了。
万家愁眼里噴着怒火,又提住闻中闻的脖颈,右手在他脊背上一趟!
就象雨打芭蕉一样,一片细响声过后,闻中闻脊骨一节节裂断,连叫声也没有了,提在万家愁手里的,就象一摊⾁泥,唯有那眼睛还股巴眨巴地往下掉泪,其状甚是可怖。
看着万家愁的眼里,満是哀求,只盼他能将自己提起来,扔到崖下,免受这凌迟之惨痛。
万家愁看也不看他,转目四望。
宋香与范光明不知何时已无影无踪,连返魂叟也被他们擒走了。
万家愁扔下闻中闻,向洞內走去。
闻中闻想喊喊不出声,想动动不了,瞪着一双绝望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西边的落⽇。
残如⾎。
万家愁先前在冥天宮养伤时,已知路径,在秘密通道里走着,毫不掩饰行迹,脚步哆哆。
他心中被一种莫名的悲愤着,只盼着魔教中有人再杀出来,一怈此愤。
可这一路上通行无阻。
他在天花板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察看,每个房间里都灯火通明,一览无余,却不见魔教中一人踪影。
前面就是法坛大堂。
一股⾎腥味扑面而来,惨浓重。
他偏在天花板上看下去。
里面灯火点点,尸横遍地。
二十余个魔教弟子一丝挂不地倒在地上,均已气绝。
他们⾝边,没有一滴⾎迹。
⾎腥味是从坐在法坛上的幻变使者⾝上发出来的。
万家愁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
这是一个浑⾝⾎红的人,红得象从⾎缸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手里是一团⽩⾁。
一个⾚裸的女弟子被他抱在怀里,正在从她的颈上往外昅⾎。
那女弟子⾝材中等,可拿在他手里却象一个婴儿那样娇小。
如此伟岸的⾝躯,万家愁还从来没有见过,觉得比自己似乎要耝壮三、四倍。
颈上的⾎昅⼲了,范光明松开嘴,着嘴道:“下来吧。”
万家愁一锨天花板,跳了下去。
他看见返魂叟隐在范光明的臂下瑟瑟发抖。
宋香坐在另一座法坛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范光明咧咧嘴道:“我在练功,你是等我练完后再动手呢,还是现在动手?”
万家愁道:“我等着。”
范光明哈哈笑道:“好,果然是一代宗师风范。”
万家愁道:“我只是想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他走到一边,纵⾝一跃,在另一座法坛上坐了下来。
范光明将手中的女弟子横置膝上,拽起她的手来,在中指上咬掉一节,劲使地昅着,噴噴有声。
一只手昅完,又昅另一只手。
松开嘴,对万家愁解释道:“人⾝上,有些微细⾎管很不好弄净,虽然少,但不弄出来,功力就难昅⾜。⿇烦你多等一等,很快就完。”
万家愁心里恨不得立时在这昅⾎鬼⾝上捅几个窟窿,将那大⾎球里的⾎放出来,可他知道范光明的用甚是怒他,自不会上他的当,微微一笑,道:“你请便。既然要死,也不争这一时。”
范光明点点头,道:“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
他抓起女弟子的脚,大拇指上咬断,噴噴地昅起来。
两只脚都昅完了,将尸体随手往地上一抛,仰头打了一个嗝,道:“万公子苦不介意,我还得化化食。”
万家愁懒得和他说话,做了一个手势。
范光明盘起腿两,双脚朝天,两掌摊开,做了一个“五⽳朝天”的运功架势,闭上了眼睛。
若在别的敌人面前,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摆出这等毫无防御能力的姿态来。双脚“涌泉”、双手“劳宮”、头顶“百会”五大⽳毕现,便是二流武夫,趁此机偷袭一掌,他也必死无疑。
但在万家愁面前,他却敢。
因为他知道万家愁自恃武功⾼強,绝不会做那等偷袭之事。
宋香朝万家愁嫣然一笑,道:“万公子倒是真君子。你可知现在如果你们二人掉换一下,他会如何么?”
万家愁道:“以幻变魔使的⾝份,自也不会下手偷袭。”
宋香道:“你这么想可就错了。你知他方才在⼲什么?”
万家愁头摇道:“不知。”
来香道:“他在审问返魂叟,让他说出你的病⽳。”
万家愁一愣,看看返魂叟。
返魂受一脸苦相,有气无力地道:“万公子,实在对不起,我…”
万家愁点点头,道:“我不怪你。我见过莫长老的手段,他即为三大魔使之一,自然比姓莫的毒辣。”
范光明突然缩回了手脚。
万家愁道:“范魔使,你不必如此小心。练吧,我说等你,自会等你。”
范光明睁开⾎红的眼睛盯着万家愁看了半天,点点头,闭上眼,重又摊开手脚。
宋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人都说艺⾼人胆大,我今天倒是开了眼了。不过,我可告诉你,我们教主的武功,当不在你之下。他一眼就看出你⾝带內伤,叫我们审问返魂史,不会没有道理。”
万家愁道:“有没有道理,你很快就知道了。”
宋香又撩了他一眼,不吭声了。
范光明渐⼊佳境,头上隐隐现出红雾,渐渐罩満全⾝,化为红光,初始尚弱如炭火,渐渐光可照人,终至红得耀眼。
他的⾝躯在红光中渐渐消瘦,恢复了常人一般大小。万家愁站起⾝,道:“怎么样,你练好了么?”
范光明站起来,抚掌道:“好,万公子果然信人。但有句话我得先说明⽩,你不欺我,我却要欺你。因为我苦练一生才修得这幻变魔法,不用此招,怕不是万公子的对手。不过,看在你有才不乘我之危的面上,我也给你一次机会,与你正面对上一掌如何?”
万家愁道:“你若是心里没有把握,这一掌也可不必对了。”
边说边走下法坛,看了一眼宋香道:“宋使者是否也一起来呢?”
宋香格格笑着,摆手道:“不去不去。万家愁,你也太小看范使者的本领了,就他一个人,你也未必应付得了,还要邀上我么?”
范光明回头看她一眼,道:“宋使者,既然万公子盛情相邀,必是成竹在,你下来也好。”
他这话有些近于无赖,可万家愁毫不在意,朝宋香点点头。
宋香道:“不去!我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坐山观虎斗了。二位当心。”
范光明与万家愁当面站定,蓄力在掌,喝道:“万公子,当心了!”面一掌,向万家愁推了过去。
万家愁不敢怠慢,也出掌抵住。
两掌相,只听砰得一声,万家愁只觉眼前红光一闪,一股浓重的⾎腥味扑面袭来,心头一沉,忙加力推过去,掌力发出,才觉对面空无一物,范光明已经无影无踪。
在他周围,同时晃动起四五个人影,个个通红一片,来回走动。
听得范光明似在空中叫道:“万公子,一掌已过,我可不客气了!”
四五个红影转动飞快,转瞬间已数不清个数,在万家愁周围围起了一道红墙。
万家愁觉得自己被一股从没经过的⾎腥气包围着,心中一阵见逆,虽然強忍着没有吐出来,却神情沂怄昏昏。
那红墙在旋转中渐渐缩小,⾎腥气越来越浓,越来越人,万家愁心知不妙,也转动⾝子,向那道⾎墙接连拍出了五六掌。
可每一掌都象打在气墙上一样,膨膨有声,⾎墙被击之处却只是向外鼓一鼓,很快就恢复如初,且圈子越缩越小,胆气越来越浓。
万家愁知道若被这⾎墙庒中,自己将被缚住手脚,最后可能会被挤成⾎饼,手中不敢停滞,一掌又一掌地推着,他掌法极快,掌力绵长,终于划出了方丈大小的气圈,勉強止住了⾎墙再缩。
忽听得范光明在⾎墙中叫道:“万公子果真天下无双,当今世上,能阻住我这‘昅⾎成墙’大法的,唯你而已!”
万家愁知他在自己说话,消耗功力,故而不肯答言。
可心中更觉不妙。虽然现在自己掌力通玄,遏住了对方的魔法,使其不能近⾝,可时间一长,恐怕就力不能支了。
必须想个办法脫开⾝。
心中一想,双⾜已跃起,⾝体腾空,想钻出去。
却不料那⾎墙如影随形,也随他一起升⾼,幸得他人虽腾越,手中未停,才没有被它迫近。
脚下却有⾎气漫延,包裹上来。
万家愁一惊,运起军条利神功,⾜下生风,旋转如轮,带起的旋风将⾎气冲开,这才全安落地。
至此才明⽩为什么对方不将头顶封上。人⾼墙⾼,纵有天大本事也逃不出去,可若双⾜离地太远,力不能及,被对方将下盘封住,落下便是死地了。
心里想着,手里又劈出厂六七十掌,渐渐有些气吁吁。
劈出的掌风也不似先前那么凌厉,那堵⾎墙自然又向內挤庒了两分。
他內伤未愈,知再僵持下去不堪设想。
同时听得范光明道:“万公子,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所谓狂风不终朝,骤雨不终⽇,你內力再強,也有灯尽油⼲之时,不若现在住手。只要你答应加⼊我魔教,我保荐作为护法使者如何?”
万家愁大声喝道:“休想!”
集中全力突出一拳,向面前的⾎墙揭去。
他已思忖明⽩,若这样下去,怕自己真会如范光明所说,耗得灯尽油平,不若集中力量攻其一处,或可突破⾎墙也未可知。
万象神手与其他武功大是不同,他这一掌揭出,比寻长人的手臂摹然长出五六丈,那无形⾎墙不过三四尺厚,就象一个气球,若均衡用力,这一点受力支出,其他部位便稍收,仍能维持整体合围,可他这一拳突然捣出五六丈,只听噗的一声,气球竟被他从中捣个大窟窿,嘶嘶声起,周围的⾎气竟全从那窟窿中一涌而出,化为一片⾎雾,围在万家愁⾝边的影障立消。
在万家愁面前又现出了范光明的原形,他神⾊狰狞,瞪着万家愁道:“好,我数十年苦功修练的⾎阵,被你一拳捣破,这等仇不报,我岂能甘心?!”
手一动,袖间突出一剑,向万家仇刺了过来。
万家愁方才这一拳用力过猛,已消耗了三四分功力,但用来对付范光明还是富富有余。
见他剑到,⾝形不动,左手食指一弹,将剑击偏,右手飞快探出,去拿范光明右腕。
突听面前一声尖叫,竟然是吴芷玲的声音,伸出的手所碰之腕,也细腻无比,心中一动,将本该发出的力道收回,免得震伤了她心脉。
正想开口询问,⾝后又有剑风飒飒,凭风气已知剑路,回袖一挥,方要出掌,又听得邝真真叫道:“万公子,是我!”
急忙缩手,对方被击偏的剑一低又刺了过来。
万家愁伸出两指,夹住剑,道:“真真.你这是为何?”
话音未落,旁边笑声又起,厉无双、宋香也双双夹攻上来。
四个女子前后左右,嘻笑连声,将万家愁围在了当中,一刀一剑,莫不绝情,招招要致他于死地。
万家愁心里明知这是范光明使的幻变魔法,可每逢要出手时,心里总觉不忍,幸得武功比这些人⾼出许多,是以虽不忍伤敌,也没有落败。
斗了十几合,又成了方才在⾎墙中之势。
他功力消耗甚大,幸得这四女围攻之势也比方才那⾎墙要弱得多,自忖若以方才之法,攻击一点,或可破了重围。
可他下不了手。
支挡之间,觉出对方出手甚为毒辣,可看她们的面庞,又是那样真切,怎么也不敢确信就是范光明魔法所为。
正为难之际,忽听得宋香在耳边道:“幻变魔使,无形无踪,随心而灭,随心而生。”
顿时心头大悟,闭上了眼睛。
跟不能视,心头的犹豫就少了几分,虽然四女的声音还此起彼伏,但不见容貌,怜爱也消解了许多,再听声音时,也不象无前那么真真切切,辨得出是魔法假扮了。
心头一静,感觉上时格外敏锐。
他现在感觉到的就是煞气。
以他的武功,即使在黑暗中与人战,也能清晰地辨出敌人的招数和方向,睁不睁眼睛对他施展功夫几乎无碍。目不能视,幻觉顿消,无论对方怎样变幻,在感觉中也只是一个人。
他从容对付,三招以后,便知对方內力虽佳,也只勉強可与当代七大⾼手相比,心中更是平稳。
再接两式,察出对手有些偏,招招式式,均想扑向自己肋下的“罔象⽳”
当⽇与七大⾼手相斗时,万家愁就是这“罔象⽳”上受伤,时至今⽇尚未恢复。
据返魂叟讲,若想恢复功力,须有內力相当于七大⾼手之人,以外力相撞,方能解得。
可这范光明为什么偏要扑这里呢?是不是返魂叟将解⽳的秘法当作要害告诉他,骗他为我解⽳呢?
可冥天宮的酷刑我曾亲眼所见,在莫长老中使出尚且令人难捱.这范光明为三大魔使之一,更是有些非常手段了,重刑之下,返魂叟焉敢说谎?
莫非他先前就是骗我,这里原本是我要害?叫人在受伤处重去解⽳,这种手法,果然是闻所未闻。
但他为什么要骗我呢?听他所述对厉无双的感情,当无虚假,纵他肯骗我,又怎么能骗厉无双呢?
万家愁手里接招拆招,心念飞速转动,最后还是下决心冒险一试。
若是寻常武林中人,深知人心奷诈,是断不肯冒此大险的。
但万家愁敢。
他故意卖了一个破绽,闪出自己的罔象⽳,对方果然乘虚而⼊,一掌扑⼊。
万家愁顿觉一阵剧痛!
暗叫声不好,迅速地捕到对方杀气来龙去脉,強忍伤痛,修然出手,猛拍了一掌。
“砰”的一声,范光明一声惨叫使万家愁睁开眼来,只见范光明跌坐在地,捂着口怔怔地盯着他。
返魂叟在那边呵呵地笑起来。
范光明怒道:“你笑什么?”
返魂叟道:“没想到魔教的幻变魔使也会上老朽的当。万公子,你伤可好些了么?”
万家愁只觉心⾎上涌,哇的一声,噴出了一口鲜⾎。
范光明已将返魂文提在手里,恨恨地问:“你,你敢骗我?”
返魂叟神⾊平和地看着他,道:“范魔使,你只当你酷刑严厉,那不知老夫早有准备,自断了经脉,你使力从我大⽳贯⼊,想叫我痛庠难熬,可我经脉已断,感觉告无,怎么就骗不得你?”
范光明大愕,使脚一踢,返魂叟果然⾝无知觉,已是一个废人。
他狠狠地掐住返魂叟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你,你说,为什么要骗我?”
返魂叟四肢已不能动,看着万家愁道:“老朽为什么这样做,这世上只有万公子明⽩。
万公子,你现在奇⽳已解,其他的疗伤之法,我也在你们斗之时对宋魔使说过了,她帮不帮你,我就不知道了。小老儿只盼你伤愈之后,莫负小老儿之托!”
万家愁已委顿在地,听他此言,勉力支撑着站起来,向那边走过去,道:“范光明,你放开他!”
范光明见他过来,手下一劲使,返魂叟叫也不及叫出一声,立时气绝。
万家愁大怒,挥掌向他百会⽳上拍了下去!
这一掌他已用尽最后力气,一掌拍出,⾝体站立不住,倒在地上。
令他惊奇的是中掌之后的范光明发出一片吱吱的叫声,随着叫声,百会⽳上不断有红雾噴出,⾝材随之不断缩小,转眼之间,缩成了不⾜二尺⾼的一个大头沫儒。
就地一滚,象一个⽪球一样滚出大厅,不知去向。
万家愁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眼前一片茫,四周香气葱郁,万家愁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圆形的大帐中。
也是圆的,这好象在哪里见过?
宋香!
这两字在他脑中一闪,人飞快跃起。
突然觉⾝后增加了重负,一个紧抱在⾝后的人被他带起,立在帐中。
万家愁这才发现自己全⾝上下一丝挂不,同时觉出⾝后贴着的人细腻无比,擦摩得全⾝上下凉丝丝、滑溜溜的甚是舒服。
低头看看,两段⽩藕似的⽟臂在前绕,令人目眩。
他悄声问道:“宋香?”
⾝后传来格格一笑,一只纤纤细脚突然踢在他的脚踝上,两人重又扑倒在上。
万家愁轻轻掰着她的手,道:“喂,放开我。”
那双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宋香在他⾝后摇晃着,含嚷道:“哼,你这个人好没良心,我治好你的病,连声谢也不说,就要甩了我么?”
万家愁也觉自己精力格外充沛,与先前大是不同,暗暗运转內息察看,浑⾝经脉无一处不畅通,功力已恢复至顶巅。
心中大喜,道:“多谢多谢!”
宋香娇声道:“怎么谢?就这么说一声就完了么?人家可是搂着你这冷冰冰的⾝子暖了好多天呢!”
万家愁先前曾得邝真真和厉无双治过伤,知那情形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不仅难受,而且难堪,愧疚地道:“那你说我该怎么谢你呢?只要我能办到的,都行。”
宋香道:“我也不让你为我办什么啦,只要你接我的吩咐做就行。”
万家愁道:“做什么?”
宋香松开手,道:“你闭上眼睛,坐起来。”
万家愁照办。
宋香道:“转过⾝来,对着我。”
万家愁照办。
宋香道:“好了,睁开眼睛,看着我。”
万家愁睁开了眼睛。
热⾎呼地一下全涌到脸上来了。
宋香躺在帐中,纤毫毕现,无一处不光洁。无一处不人。
她缓缓伸出手来,拉了拉他。
万家愁猛地将头理到她前,紧紧地搂住了她…
其实,这一次宋香并没有施展自己的魔法。
可她那美丽的洞体本⾝就是无可抗拒的魔法。
先前,她与万家愁相对时,因他心中念着她是敌人,时刻警惕,才没有被她倒,这警觉一去,如何能抗住那美丽?
宋香轻柔地摸抚着他,直到他渐渐安静下来,才长出了一口气,道:“我不错。”
万家愁不知所以,问道:“什么?”
宋香道:“这个世上,没有我不倒的男人。”
万家愁道:“段天民呢?”
宋香格格地笑起来:“他么?他不是个男人。”
万家愁一愣,道:“什么?段天民他,是个女人么?”
宋香摇头摇.道:“他也不是个女人。”停了停又补上一句:“是武功毁了他。”
万家愁大惑不解,问道:“你说什么?武功?他走火火魔了么?”
宋香道:“也算是吧。你听说过修罗大潜能么?”
万家愁道:“修罗大潜能?我倒是听我师⽗婆罗战主讲过。据说那是一本武功宝典,若有人能修得此功,可天下无敌。但我师傅也说这修罗大潜能很可能是武林中人的一种传说,从来没有人见过,也没见有人露过那种武功。”
宋香道:“不,不是传说。这本宝典现在就在冥天宮中。事实上,这武功你也见过了。”
万家愁道:“我见过?什么时候?”
宋香道:“我们魔教三位魔使的武功,奇诡怪异,均来自宝典之中。”
万家愁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我说么,你们三大魔使师承不明,与江湖各派全无瓜葛,却又年纪不大,有些蹊跷,原来这其中另有原因。”
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这修罗大潜能,除诡怪之外,只怕也是徒有其名吧?”
来香降了一声,道:“万公子好傲气!你见我们三大魔使败在你手下,便轻视这一部宝典么?好教你知道,我们三个所学,均是宝典中的⽪⽑,不过是当年教主庄鼎见我们资质均浅,挑些易学之术教给我们,用以服众而已。宝典的精华,我们如何能够得见?”
万家愁不吭声了。
他也知道,自己能够战胜三位魔使,有些侥幸。倘若没有来香从中指点,揭穿这其中种种奥秘,自己能否战胜他们,也实在难说。
看来香満脸不悦,扳住她的肩头,哄道:“好了,别生气了,我并不是轻视你。若无你从中指点,我如何能胜得这等方便?”
来香拨开他的手道:“你又错了。我并不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我是怕你过于轻敌,将来叫我做寡妇哇!”
万家愁听她如此说,更是心生怜爱,搂住她道:“罢罢,我再不敢轻敌就是了。那宝典倒底有如何厉害?说来我听听。”
来香道:“到底如何,我们也不知道了。教主任鼎武功可说是出神火化,但还未将宝典中的武功学到三成。”
万家愁道:‘哪,这宝典现在谁手卢
来香道:“这是我们教中的一大秘密。除我们三位魔使及前后两位教主外,还无人知晓。”她叹了一口气,看看万家愁道;‘不过我既然为你已经叛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就对你说了吧:我们教主,是让段天民走的广万家愁大愕,道;‘针么?在教主不是已经死了么?”
宋香摇头摇道:“对外人我们是这样说,恐教中变。其实,教主不仅没死,就在冥天宮中,⻩泉井下。那五行蛇阵,也是他老人家布下的。”
万家愁道:“这,这到底是为什么?”
宋香道:“说来就活长了。当年,段天民只⾝投靠我教,教主庄鼎见他资质奇佳,武功又好,便亲自设坛收他为徒,并准他修练宝典卜的武功“段天民修习宝典上的武功后,进展神速,只数年,便远远胜过教主,他退位。
“当时我们三位魔使都在场,眼见他三拳两脚,便将教主治服,招式奇诡,闻所未闻,也各个惊服。
“老教主败在他手下,只得升坛传喻教众,谎称自己要升天,传位给段天民。
“可他却将宝典蔵了起来。因为他心里明⽩,段天民为了宝典,就必得让他活下去,若将宝典出来,他就没命了。
“段天民为那宝典,可说是费尽了苦心。我们教中的酷刑你也见过两桩,可你见到的,不过是些城角而已,哪里比得段无民的手段?我们常在教中,可谓心冷似铁,见了那刑罚,也不寒而栗。
“庄教主倒也是条硬汉,虽然被他将四肢弄成一截截,连动也动不得,仍是一字不招。
“段大民无奈,只得将他暂行监押在蛇神殿內,慢慢再审。
“谁知第二天早上,教主竟不翼而飞,留下一行字,叫段天民到⻩泉井中找他。
“⻩泉井中的五行蛇阵你见过了,那便是在教主布下的,至于他这一手⾜皆残的人如何能够逃到那井中,便无人可知了。
“段天民为寻宝典,整⽇思索破五行阵的办法,后来听说中原出了一武学奇才,便让邝真真出去你,没想到你这傻子果然⼊套。”
万家愁大讶,道:“什么?邝真真她?不,我不信!”
宋香撇撇嘴道:“信不信由你。你当我在这里拨弄是非么?哼,邝真真虽然号称武林三之一,我宋香还不至没落到吃她的醋吧?”
她含唤带怒的模样更是楚楚动人,万家愁歉疚地笑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明⽩,那段天民我来,必是想让我替他去探⻩泉洞,怎么又会轻易放我走呢?”
宋香道:“大概他又觉得用不着你I吧?鬼使神差,邝真真由风洞中得到了负心竹,想那毒门法宝必能克五行蛇阵。段天民要去寻修罗大潜能宝典,有你这么一个武功⾼強的人在⾝边,岂不是徒增一个劲敌?”
万家愁点点头,道:“这就对了。你既然知道这些,怎么不平告诉我?”
宋香冷笑一声,道:“早,早你是我什么人哪?再说,我也并非没有点醒你,送你出洞之时,我反复暗示于你,可你心中只念着那个m真真,不见到她死不甘心,我有什么办法?”
万家愁前后想想,叹了口气,道:“唉,魔教中人真是让人不可捉摸,一着一式、一言一行,无不透着怪,真让人防不胜防。”他看看来香,深情地道:“当然,你是个例外,若不是碰上你,我真是被人利用了,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
帐外忽然有一人冷冷地道:“恐怕不见得吧?你怎知宋香就不会利用你?”
万家愁听得这声音,大吃一惊,掀开帐向外看,惊喜过望,叫了一声“芷玲”便要跳出去。
阮莹莹在外冷冷地道:“别动!你这⾝打扮,可是见得人的么?”
万家愁这才想起自己⾝上一丝挂不,脸差得通红,忙找⾐服穿上了,跳出帐外,道:
“芷玲,不,莹莹,你怎么来了、’
阮莹莹依旧冷冷地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宋香此刻也穿好了⾐服,出帐道:“哟,莹莹,你这可是吃我的醋么?”
阮莹莹道:“吃醋?我凭什么吃他的醋?”
宋香道:“罢了,当着真人别说假话,你若不爱他,怎么我一找你说是给他治病,你就跟来了?”
阮莹莹道:“他于我有思,我不过是来回报他而已。”
万家愁道:“救我?”回头看看来香,道:“这些天,不是你…”宋香点点头,道:“不错,把你暖过来的是我,若没有她用金针为你疗伤,你怎能好得这么快?”
万家愁道:“这,多谢二位。”
宋香道:“你我已有夫之份,你倒不必谢我。要谢,谢她吧。对了,还有那为你死去的返魂叟,若不是他告诉我这个办法,我也不会寻她来。”
听她提起返魂叟,万家愁想起了厉无双,心中一动,満脸愧疚。
阮莹莹见他脸⾊,以为是为自己,心中妒火略消,脸⾊平和了些,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万公子,你今后想均何呢?”
万家愁看看宋香,道:“这个…邝真真既然不用我再寻找,我就与你们出宮去吧。”
阮莹莹道:“出宮,怕是不那么容易吧?这位来魔使,可肯放你走么?”
万家愁道:“她么?她自然是要和我一起走的。”
阮莹莹看着万家愁,摇头摇道:“你呀,真是一个教不乖的。你为什么就不想一想,这宋香,为什么要舍⾝救你,竟不惜一切?”
万家愁脑中轰的一下,茫然地道:“为什么?难道不是…”
宋香格格地笑起来,搂着他道:“好啦,我的夫君,你不要听她离间,我爱你,是真心真意的。不为别的,就为你一见之下住了我的惑,我也不会放过你。你应该知道,你是这世上第一人啊!”顿了顿又道:“本来还有一个,可后来我听说他为了修练宝典上的武功,自宮其⾝,对他就没什么趣兴啦!”
万家愁道:“自宮?莫非段天民他…”
宋香点点头,道:“对。在修罗大潜能宝典第一页上就写着,女人想练好此功,须一百年。男人资质好者五十年可成,但若能自宮其⾝,便三年可成。”
万家愁道:“嗅,怪不得他那么快便超过了你们教主。”
阮莹莹道:“宋使者,有一件事我不明⽩。”
宋香道:“请讲。”
阮莹莹道:“那宝典作见过么?”
宋香道:“那是教中至宝,我们怎能见到?我们学的这点武功,都是由教主口授的。”
阮莹莹道:“那你怎知宝典第一页上写的什么字呢?”
宋香格格地笑起来,道:“智慧仙人的女儿果真与众不同。是,我说的这些,都是老教主庄鼎告诉我的。”
阮莹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出手相助万公子,也是你们教主教你的吧?”
宋香点点头道:“是呀。”
万家愁惊讶地看着她,道:“什么?你…”宋香道:“既然莹莹都看破了,我也不瞒你了。万公子,我确有事想求你帮忙。”
万家愁道:“什么事?”
阮莹莹道:“这还想不出来么?呆子!”
万家愁道:“你,叫我救庄教主?”
宋香道:“是。不瞒公子说,任教主虽然野心甚大,想雄霸武林,可他大功未成,除了收罗些人才外,没什么举动,也不算罪大恶极,可他对我们三大魔使,却有再生之德。我们三个都是儿孤,若不是任教主收养我们,现在可不知是何下场了。”
万家愁心中一擦,道:“你们三个,可你怎么又…”
阮莹莹⽩了他一眼,道:“这是苦⾁计呀,傻子!”
宋香道:“唉,既然智慧仙人的女儿在这里,我还是什么也不要隐瞒了。对,不错,我们是使的苦⾁汁。我叛离他们,也是事先商量好的,目的只有一个,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央你去救庄教主。”
万家愁呆愣半天,道:“苦⾁计?那,范光明与闻中闻,岂不是⽩死了么?”
宋香道:“在教主对我们三个思重如山,只要能救出他来,若叫我死,我也会毫不犹豫的。”
万家愁道:“可是,返魂叟、哑婆婆,她们…岂不是也⽩⽩送了命?”
宋香道:“事关重大,不做得象一些,如何能哄过你?只是,我们不知道哑婆婆是你娘…”
虽然万家愁也不知哑婆婆是否就是自己的亲娘,可提起她来还是心如刀绞,恨恨地道:
“不,这个忙找不帮!”
宋香道:“万公子,我并不只是请你帮忙,还有一个大大的好处给你。”
万家愁道:“别说了,无论什么好处,我也不会帮你!”
宋香道:“若是将修罗大潜能宝典给你呢?在教主说了,他现在已是一个废人,如果你能救他出来,不仅将宝典传给你,还将教主之位让给你。”
万家愁道:“别说了,不帮!”起⾝道:“莹莹,咱们走!”回头看着宋香:“你,跟我走不?”
宋香冷冷一笑,道:“走?万家愁,你真就那么绝情?”
万家愁道:“情?你们魔教中人还有什么真情么?一招一式、一言一行,无不包蔵祸心!”
宋香哀伤地看着他,眼里渐渐涌満了泪⽔,一字一句地道:“万家愁,你没有良心!
是,我骗你不假,可我对你是真心的!这,难道你也不知道么?”
万家愁心中一动,可还是狠下心道:“好,你若真心待我,就跟我走,咱们一起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
宋香凄伤地看着他,道:“你,真不肯帮我么?”
万家愁道:“不!”
宋香道:“好,你们走吧。”她突然从菗中抖出一把匕首来,向自己前刺了下去!
万家愁暗叫声“不好”急忙上前,还是晚了一步,虽然抢下了她的匕首,可她还是在前戳下了一洞,深及寸许,鲜⾎立时染红了纱⾐。
万家愁忙替她止住⾎,道:“你,你这是何苦?”
阮莹莹也走过来,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冷冷地道:“宋香,你这招苦⾁计果然厉害!”
宋香道:“对,是苦⾁计!万家愁,你听着,你若救我师傅,我这就是苦⾁计;你若不救他,我就真死!你拦得我一时拦不得我一世,总不能把我点了⽳道扛着走一辈子吧?”
阮莹莹拍拍手道:“好,厉害。万公子,我替你应下了吧?”
万家愁点点头,道:“是,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