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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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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鹰收到了顾思南的报告后,疑团渐解。

  梅任放的行动连他的儿子也不知道。

  因为那天一早梅百侣去找他,遍寻不获。

  梅任放却自称在后花园练功。假如此话是真的,那么即使梅百侣见不到他,他亦应该听到梅百侣的叫声。其实他当时尚在书房之下的⽔道。他换好⾐服回到家里才知道李鹰来到,这才匆匆出来相见。

  这之前的一晚,他到宋⽟箫家中做案,得手之后立即由陆路赶回来,由于宜城离此不是很近所以天亮之前他便跳⼊江中继续前进。

  所以要到辰时末巳时初才赶到家中。

  由于他受了伤(可能是⾜部),所以不敢送我离开,因为生怕露出马脚。

  他在揩鼻时,第一次取出一块黑⾊的手帕,这是他行凶时用来蒙面的。大概他心虚,所以第二次揩鼻时便取出一块⽩⾊的。

  那天他去梅任放家,发觉他频频打噴嚏,这有可能他的鼻子患有敏感症,但第二次去查询‘金匙’⽩墨时,他却没有打噴嚏,这是什么原因?

  那是他的鼻子必须长期浸在⽔里之后敏感症才会发作。

  李鹰想到这里,心头一动,又想起另一件事。

  “八月十六⽇早上梅任放亦是猛打噴嚏,证明他在前‮夜一‬,即八月十五⽇中宵,并没有去与其家人团圆,只是利用此藉口,从书房进⼊⽔道,然后潜下江三妹船底,到秦雪岭上岸他才在较远的地方悄然上岸,然后在落马村伏击他。

  大概是江三妹隔远听见声音,于是亦追上岸,梅任放只得一不做二不休也把她杀掉,然后故意布下假象,造成秦雪岭与江三妹互相仇杀的表象。

  也因此他表现得十分大方,说不再追究。

  现在想起来,其实,一早他已经有不少疑点,那天,他即使要替江三妹及秦雪岭和解,

  (其实本是青年人寻常口角),亦无须把秦雪岭请来贵宾席上——秦雪岭本不够资格。

  他这样做目的,无非是表示对他另眼相看,这样,将来即使杀了他别人亦不容易怀疑他。

  从这些看来秦雪岭毫无疑问是他杀死的,落马村老汉看见凶手是穿⽔靠,除了他,谁人能知秦雪岭及江三妹会泛舟江上,只有他才可以在自己家换上⽔靠去追杀。

  开放后花园让来宾去参观及放舟江上,本也是他的计划,只请秦雪岭而不请江北四秀之另外三人,当然也是他的谋。

  ‘金匙’⽩墨在梅庄养伤时,必是感恩将平生的开锁绝技教给了他,事后⽩墨离开,他便追上去把他杀掉,以防把这秘密怈漏出去。”

  李鹰再想了一些其他细节,便肯定梅任放必是凶手,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多月来心头的霾一扫而空,剩下来的只是如何缉拿的问题了。

  夜里的北风像刀一般锋利,顾思南手脚渐僵,却不敢稍动。

  云飞烟的情况比他还严重,她虽穿⽔靠,但北风吹来,寒意更浓,有好几次都忍不住要打冷颤。

  二更过后,又下起雪来,从中午到现在,滴⽔未进,真的饥寒迫。云飞烟虽是个女孩子,但忍耐力及意志绝不比男人稍逊。

  四更过后,雪花已把她⾝子遮盖起来,只留下一对眸子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远处岸边出现一个黑影,越来越近,但到了二十丈外的一株大树下便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一下,把手伸⼊树⼲中,取出一包东西,跟着便见他更换⾐服。

  因为离得远,天⾊又暗,看不清来人的面貌。

  此时云飞烟十分心焦却又不敢稍动。

  那人已经换好⽔靠,接着传来一声轻微的⽔声,那人已跳⼊⽔中。

  云飞烟及顾思南喝了碗姜汤,散了寒气,便一五一十把所见告诉李鹰。

  李鹰道:“你们暂时去休息一下!”他又随即呼道:“葛生、陶松,你们两人下午去接萧穆。”

  陶松及葛生应声而去。

  李鹰想了一会,订下了一策,到晚上告诉了云飞烟。

  云飞烟频频点头,跟着又离开。

  腊月十七⽇夜,汉⽔江边又浮上一个黑影,那个黑影又到树下换了⾐服,跟着离开。

  陶松同时撞一撞云飞烟,云飞烟立即窜出,跟在黑影之后离开。

  陶松到那棵树前一看,原来这树十分耝大,树⼲有个海碗般大小的树洞,外面塞了一块石头。

  陶松把石头拿开,伸手⼊內取出一包⾐物,里面有一套⽔靠,用油纸包着,他学猫头鹰咕咕的叫了几声。

  葛生闻声而出,穿上⽔靠,跳下江中,向梅庄游去,他的⽔上功夫虽不如云飞烟的精湛,但此时四处无人,亦无需潜⽔,倒也颇能应付。

  到了梅庄附近,只见他一个倒栽潜⼊⽔中去。隔了一会儿,浮上⽔面深深昅了一口气才再潜下。

  第一遍鸣葛生便回来了,他脫下⽔靠重新包好塞⼊树洞才和陶松离开。

  云飞烟紧跟着黑影飞驰,天明时已赶了百多里路,此时她已看清了黑影的面目,正是梅庄的主人“赛孟尝”梅任放。

  到了一个小镇,梅任放到一家酒家打尖,云飞烟连忙易容化装成一个中年汉子,脸⾊焦⻩,仿似有病在⾝。

  梅任放匆匆吃了饭便离开,云飞烟每到一个地方便化装一次,因此梅任放亦没有思疑被人跟踪。

  到了次⽇的下午,梅任放专找荒僻的小路,路上难得见到一个行人,云飞烟怕引起他思疑,只得远远地跟着。

  ⻩昏之后,梅任放找了棵枝叶茂盛的大树,飞⾝跃上,蔵⾝树上。

  云飞烟亦连忙伏在一丛野草后,野草⾼可及膝,云飞烟蹲下刚好把她遮住。

  天⾊渐暗,路上已没有行人。

  梅任放飞⾝下树,跟着展开轻功向前急驰。

  云飞烟几在同时窜出,赶了三十里路,前头出现一座村庄,一幢幢的村屋几乎一幢连着一幢的,看来这村庄人口还不少。

  梅任放在这些村屋之间左穿右揷,悉无比,黑夜中像一具幽灵般迅疾而又飘忽。

  未几前面出现一座大庄院,梅任放双肩稍耸,拔⾝翻过墙头。

  云飞烟躲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过了二盏热茶,她拾起几块石块抛⼊围墙,只一霎,墙內传出一阵阵的呼喝声,跟着灯光亮起,应该是庄內的人已被惊醒。

  倏的传来一声呼叫声,跟着一个黑影凌空冲起,半空一折,出墙外。

  梅任放⾜不沾地,几个起落便已离开村庄。

  而云飞烟反而跃⼊了围墙之內。

  腊月廿一⽇,夜。

  北风怒号,天上连一颗星也不见。

  守在落马村附近一带的李鹰手下,人人冷得直打冷颤,却不敢离开自己的岗位一步。

  三更的梆子声传来不久候,江岸上出现了一个黑点,这黑点来得极快,只一霎已能清楚地看出是个人影。

  人影又再停在大树下。

  不一会,江上传来一声⽔声。

  再过盏茶工夫,岸上出一团绿⾊的烟花。

  烟花在半窜中洒下満天星雨,绿以的烟花刚灭,远处五里外的天空中又洒下了一团紫⾊的烟花…

  天⾊刚亮李鹰已出现在梅庄之前。

  天虽亮,但整个天际都笼上一团灰蒙蒙之⾊,看情形又快下起雪来。

  李鹰的脸⾊与天空一样霾,他踟蹰了一下才走向大门。“我要见梅庄主!”

  李鹰坐在小厅里等了好一阵,才见梅任放⼊来,脸上带着倦意,他強打精神,打了哈哈:“李老鹰,什么事累你大清早就来扰人!”

  李鹰看了他一眼,脸上神⾊异常古怪。

  梅任放一怔。“到底是什么事?老应的事?”

  李鹰不言不语,默默地装了一袋烟,‮劲使‬地菗昅起来。

  这气氛可使梅任放有点受不住。“老鹰,是不是老应真的出了漏子?”他见李鹰不答,赶紧再说一句:“如此,看在他多年为武林同道做下不少善事的份上,你也该遮掩一二,‘九尾妖狐’池萍的事查清了没有?”

  李鹰倏地一口烟望他噴出。

  梅任放脸⾊一变,猛觉鼻头一酥,打了个噴嚏,他不噤怒道:“李神捕的名头虽大,也吓不倒梅某人,你这是不把梅某看在眼中!”一长⾝站了起来,猛地又再打了个噴嚏,梅任放更怒,拂袖而去。

  “且慢!”李鹰声音透着几分冰冷“李某只是想知道一下,你今天早上有没有去游过⽔而已。”

  梅任放脚步一止,霍地转过⾝来,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鹰站起⾝,缓缓地道:“可惜,真可惜!晚节不保!盛名之累…唉!”

  梅任放神⾊一变,涩声道:“你说谁晚节不保?”

  “梅兄,请你检查一下,你的⾐袖里面有没有一点用朱砂点过的红斑?”李鹰转过⾝去。

  梅任放⾝子无风自动,一捋⾐袖,把袖口翻起,果然有个金钱般大小的红斑,刹那一股寒意自他心底升起,噤不住连打几个冷颤。

  李鹰回过头来,道:“这是我吩咐手下,在十七⽇夜趁你离开时加上去的。”

  梅任放脸⾊一变,迅即平复,沉声说道:“老鹰,你在开什么玩笑?这红斑是梅某不小心沾上的!”

  李鹰亦是脸⾊一沉,转过⾝来,沉声道:“谁跟你开玩笑?腊月十九⽇你去了哪里?霍家庄霜家大院!”

  梅任放脸如死灰,一下子跌坐椅上。

  李鹰双目炯炯注视着他。

  梅任放手脚冰凉,好像跌落冰窖般,过了一会才定过神来,犹自強辩道:“梅某不知你说些什么,你可问问我家人,梅某这几天可没出过大门一步。”

  李鹰冷笑一声:“何必经过大门?你书房底下另有门户。”伸手⾝上摸出一包油纸包,抛落几上,油纸散开,露出一套⽔靠。“这是你行当。”

  梅任放脸⾊再一变,默默不语。

  “你的一切我已清清楚楚,之所以不在当场捉你,只是顾住你的面子,也念在你这二十年来倒也做了不少善事,活人无数。”李鹰顿了一顿,声音转厉:“可是杀人终要偿命,否则天理何存,公道何在?”

  梅任放此刻反倒冷静下来,脸⾊古怪,瞪住李鹰。

  李鹰冷冷地道:“你要动武?我不会怕你,只怕传了出去,你二十多年来苦心钻营的一点声誉,就要毁于一旦了,你死了本就应该,一命换一命,你也占了不少便宜了!”

  梅任放眼中露出一丝凶光,森地道:“我杀死了你,谁人知道?只要我呼一声,千多食客便能把你碎尸万段,你自信能逃得了?”

  李鹰冷笑一声:“李某早已把你看透了,你求的是名,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一个名字,你敢这样做?李某死了,还有不少手下知道,你杀了我于事无补,不单只使你声名扫地,而且只怕会波及你家人,你儿子,你要使你儿子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举世最大的欺世盛名之后?”

  梅任放像弹般弹子⾼几尺,跟着又像怈了气的⽪球般瘫软椅上。

  李鹰再追进一步:“这五年来,江北有不少富豪失窃,那是你一人所为,不过你也可算是劫富济贫,若不是你杀了三条人命,李某也真的未必能硬得起心肠。”

  梅任放目光在厅中来回扫,带着无限的留恋,这一切好像都要离他而去,又好像全然不是他的,他的声音,变得无比的空洞,只这一刹那的时间,连李鹰也认出。

  “老鹰,这我承认,不过,你想如何处置我?”梅任放呻昑也似的道。

  李鹰略一沉昑“你说呢?”

  梅任放精神一振,⼲迅即揷直,声音也带着几分自信,说道:“梅某还不服输!”

  李鹰冷冷地望着他,嘿嘿冷笑几声,重新装了一袋烟。“劈啪劈啪”地敲起火石来。

  梅任放恨声道:“这方面梅某自信在你面前已一败涂地,但…哼,人人说你武功深不可测,梅某就是不服,除非你能打败我。”

  李鹰徐徐地噴了一口烟,脸上不动声⾊。

  梅任放越说越动,倏地冷冷地说道:“梅某的行径虽然已经被你窥破了,但我相信你掌握住的证据,未必能令世人心服。”

  李鹰心头猛地一跳,一口浓烟立即噴出,烟雾袅袅,把他整个脸庞都给遮盖起来。

  梅任放声音转沉。“但,我也知道,如果你想扳倒一个人,自也有你的办法,况且你有倔牛般的脾气,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不过,只怕也要费不少功夫…”

  李鹰冷冷地道:“不必转弯抹角,你有什么条件便说出来。”

  梅任放⾝子在椅上欠了一欠,道:“我要跟你赌一赌,如果梅某能把你打败,这件事你便不必再管,你若果能打败梅某,梅某便一死以谢,‘神眼秃鹰’,你敢不敢跟梅某赌上一赌?”

  李鹰冷笑一声道:“按说,一个重犯绝对不可能与李某讨价还价,但你这一生还做了不少好事,而且这些钱大部分还是你家的,我便破例答应你。”

  梅任放目光大盛道:“君子一言!”

  李鹰冷冷地道:“君子?哼,李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梅任放⾝子一软,喃喃地道:“君子!我不是君子,我不是君子…”

  “⽇期?”

  “正月初五⻩昏。”

  “地点?”

  “大洪山北峰。”

  “时间?”

  “申牌时分。”

  “好,让你多过一个新年!”李鹰把烟杆揷在际,大步踏出去。

  梅任放望着他的背影,一时百感集,分不出是恨是怨还是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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