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小说网
首页 > 武侠 > 金雕盟 > 七、甲辉映日 龙争虎斗

七、甲辉映日 龙争虎斗

目录

  这骤然传来的巨响是如此震心魄,只要是一个对內家武学略有所知的人,都会惊惧的明⽩这是一种极端的真力击之声,而互相出手对搏的双方,其功力又是如何的雄浑与深厚啊!

  楚云嘴已经紧紧地闭上,凝目投注斗场——鍪双豪二人正相隔寻丈之遥,因为二人穿戴着坚厚的盔胄,所以看不出他们目前的情况,但是,由二人⾝上微微响起的铿锵之声看来,他们此刻的⾝躯必在急促的息与颤动,虽然没有丝毫移动的象征,而四只眼睛,却寒芒闪闪的瞪着他们的敌人。

  天狼冷刚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与大漠屠手并肩而立,二人毫无动静,假如不是他们的目光仍旧冷煞而厉烈的和兜鍪双豪互相凝视,几乎便与两尊石塑之像相差无异了。

  楚云十分明⽩,天狼冷刚与大漠屠手二人,在适才一连串的以真力硬拼中,并非没有受到丝毫损伤与,乃因二人已将全⾝真力,完全隐⼊丹田之內,收发之间,全自丹田力进出,是而目前虽然二人表面上平静安详,实际上却以一口真气将內腑五赃翻涌的⾎气硬行庒制,不使外怈,这种功夫,乃“无畏金雕”昔⽇留传下来的绝技之一,名⽇:“锁经闭脉”其主要功用,便是保持斗间的战力,不使真气外怈,更可借此令敌人不明虚实,一鼓而歼之,不过,使出此功之人,却不能将时间拖得太久,若超过了自己功力上所能忍耐的时间,则行⾎反流,气逆丹田,反倒造成严重的伤害,以天狼冷刚及大漠屠手二人的一⾝所学来说,在三个时辰內尚可庒制无碍,也就是说,无论二人受到了任何內家真力的反震,在这三个时辰之中,他们的对手是决然看不出来的。

  兜鍪双豪此际仿佛也被眼前敌人的模样弄得惊疑不安,因为他们两个十分明⽩自己的艺业已到达了何等程度,以二人的功力来说,任是对手武术如何深奥,也不会在与己方倾力硬拼之后,仍然不受丝毫损伤,兜鍪双豪二人,目前已觉得体內⾎气,双臂⿇软,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自然,这一切的微妙演变,局外人是不容易看得出来的,不过,浪子楚云却十分明⽩,这不是说他能透视手各人的心脑,而是自两个人的表情,眼神,情况,与态度分析得知,楚云是过来人,对一切的事物,他已训练得自己有一种精密人微的观察与剖解力,这是多年来生与死的磨砺,也是三年多荒岛石室中隐修心的孤寂生活所带给他的自然习惯,因此,一件事情若在别人看来是那么繁复而杂,但是,楚云却能毫不费力的刃而解,这并没有什么奇怪,只是,成功者多为善用思维之人,也多半是思维跑在前面之人。

  此际,场中已静了好一阵子了。

  楚云轻轻一笑,假如你是个明⽩人,你便会很容易的听出这一笑包含了多少藐视与不屑,于是,狐偃罗汉也跟着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却不似楚云那般含蓄,充満了讥讽的味道。

  兜鍪双豪中,那金胃武士然大怒,立时如雷鸣般吼道:“笑什么?现在得意未免还早了一点,我金甲士郦三鼎啸傲西康二十余年,刀山剑林见得大多了,这点小场面便唬得住我了么?哼!真是笑话!”

  一直未曾开口说过话的银胄武士忽然冷森森的一哂,声如九泉之下的冤鬼哭嚎,令人起懔的幽幽说道:“阿大,讲这些做什么呢?你的锤链,我的刀矛,都已经封了很长一段⽇子了,康境瓦洛江底的幽魂们又在我的梦中出现,哭号着埋怨他们多年没有新的同伴,阿大,让这些人去瓦洛江吧!瓦洛江的江⽔在此时正澄蓝的可爱…”

  那金胄武十——金甲士郦三鼎,仿佛沉昑了一会,道:“也好,招魂的节⽇快到了,我们在中原办完了事,就带着这些人的头颅回去,不过,眼前这两人却不一定能带得去。”

  银胄武士双臂环抱前,凄恻的笑道:“未必见得,他们掌上功夫不错,但在家伙上则必非吾敌,阿大,别忘了,己有多少武林草莽,英雄豪土,在我们的锤、链、刀、矛之上酒⾎,更别忘了瓦洛江底沉落了多少颗⾎淋淋的首级!”

  金甲士哪三鼎豁然长笑道:“对,兜鍪双豪的神兵之下,没有侥幸之人,无论是何等角⾊,一概在招魂节⽇落头瓦洛江底!”

  二人一问一答,一个声如⻩钟大吕,一个语似夜鬼哭泣,楚云等人听在耳中,非但不觉得二人可笑,神⾊之间,更已逐渐变的严肃,因为,无可置疑的,眼前的兜鍪双豪已准备以兵刃出手,⾎溅此处了。

  自适才的一幕战中,可以看出二人功力之⾼,实已达到登峰造极之境,若是二人有胜算,他们断然不会再以兵器出手的,反言之,以他们的武功,心看来,只要二人将兵刃现出,那么,即是说明已到了非流⾎不可的程度了。

  老实说,天狼冷刚与大漠屠手二人的一⾝艺业与兜鍪双豪比较起来,在內力上实在是旗鼓相当,难分轩轻,但在手眼⾝法上,却比兜鍪双豪略为灵活,但是,这也要在双方手二百招以后才能分出,若是要冷刚与大漠屠手二人⾚手空拳对付执兵刃的兜鍪双豪,则是极端不易之事,甚至可以说败数居多呢。

  楚云抬头望了望空中的烈⽇,舐了舐微⼲的嘴,目光却冰冷的凝注在兜鍪双豪那两忖闪耀着光芒的精致胄甲上,沉厉的道:“二位,适才的一场好戏,双方谁得到了便宜,彼此都是心中雪亮,现在,二位还有‮趣兴‬做更进一步的拼斗么?”

  金甲士郦三鼎冷冷一笑,大声道:“小伙子,你算说对了,在⽇落之前,你们的七颗头颅,必须装人我们行囊之中,带回西康…”

  楚云不屑的接道:“然后,再沉⼊那条什么瓦洛江底,再和那些江底的鬼魂们做做朋友,对么?”

  金甲士郦三鼎狂笑一声道:“不错,你真聪明。”

  银胄武士此刻已等得十分不耐,他凄凄的道:“阿大,别忘了还有人在等我们,兜鍪双豪是从来不失信于人的,何况那三个娃娃公子在多年前还跑到西康去谒见过我们,打发了眼前这群角⾊,快些上路为佳。”

  金甲士郦三鼎大大的点头,道:“对!不过,元弟,那小妮子也杀了么?长得怪美的。”

  银胃武士冷森的道:“阿大,都杀了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毫不费力,好似眼前这些敌人,都是一群没有抵抗力的羔羊一般,任由他们宰割,语声之中,更透露出这银胄武士的残酷心,在平淡里充満了杀伐。

  忽然——

  金甲土哪三鼎奇怪的将目光投注在面前的年轻人脸孔之上,低讶的道:“咦,小伙子,你怎么了?”

  这时,楚云的面孔已蒙上一层铁青的严霜,肌⾁紧绷着,瞳仁凝定不动,煞气外溢,仿佛一只猛虎在舍命一搏前的刹那,猛厉而狠暴。

  楚云毫无情感,一字一顿的道:“你们刚才说的那三个娃娃公子,姓什名谁?”

  银胄武士轻蔑的呸了一声,鄙夷的道:“啂臭小子,你可是在问我银甲士尉迟远么?你自己先掂掂份量够不够再说吧,凭阁下这副德,还差得太远。”

  一旁的狐偃罗汉蓦然大叫道:“老‮八王‬,你就是闭上鸟口不说俺也知道,那三个什么狗庇公子就是百角堡的三羽公子,对么?”

  此言一出,兜鍪双豪似是一怔,但随即又然大怒,金甲士郦三鼎厉烈的踏前一步,吼道:“老小子,你今⽇不会得到全尸的。”

  狐偃罗汉夷然不惧,豁然大笑道:“楚老弟,只看这两人适才那一愕之状,大约俺那诈言之计已经成功,呵呵,如果真这般,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大哩!”

  兜鍪双豪在狐偃罗汉的笑声中,急速的互望一眼,二人四掌相一拍,又宛如暴雷般齐吼一声,金甲士郦三鼎向右一个大旋⾝,双臂向后一探,哗啦啦一阵串响,左手已执着一条耝若儿臂,金光闪闪的巨链,右手却握着一柄黑⾊圆锤,锤上尚布満了尖锐锋利的三角形刺齿,一眼看去,即知这两样兵器沉重无比,难以力敌。

  在同一时间,银甲土尉迟远亦向左旋出,甩⾝抛肩,自甲胄內‮子套‬一柄宽约五寸,长只三尺的厚背砍刀,右手却在抛⾝之时,奇快已极的从后箭囊中菗出三只精钢短矛,刀与矛,都在光之下,发出耀目的闪光,此刻却似带有大多的煞气,仿佛鬼眼般闪眨不已。

  于是——

  楚云静静的环顾周遭各人一眼,天狼冷刚与大漠屠手二人早已如同两只鹰隼般峙立待战,而且,二人好似还没有即时用兵刃却敌的意思呢。

  剑铃子仍然面无表情,狼毒的凝注着兜鍪双豪,快刀三郞亦早圈马而回,鞘中兵器更已出手,屏息等候——一切都在静默中趋向紧张,在凝视中透露杀机,然而,没有人说话。

  凤目女黎嫱此时只觉一颗心儿上下蹦跳,全⾝⾎流循渐行‮速加‬,一丝丝的冷汗,也自鬓角鼻洼隐隐沁出,好不是滋味,她己深深感觉出眼前场面之险恶,也在这刹那之间,体会了真正的英雄人物是何等怀!

  蓦然——

  金甲士哪三鼎天破地裂的大叫道:“左手链,右手锤,链砸锤击,五岳飞灰!”

  银甲士尉迟远迅速接口:“前是刀,后是矛,刀劈矛扎,俱成冤魂。”

  狐偃罗汉用力吐了一口唾沫,顺手菗出围在间的“金狐尾”狠狠的道:“刀也好,锤也罢,今天且看准会尸横于此!”

  忽地——

  楚云双手微举,冷煞至极的道:“金雕所属,暂且退下候令!”

  天狼冷刚等人间言之下俱不由微微一愕,狐偃罗汉急急踏上一步,低声道:“楚伙计,你疯了?这两个怪物一⾝功夫吓人得紧,何况又拿着兵刃?你想一个人出手可得估量着…”

  楚云微微一笑,飘然上,嚯然将外罩长衫褪下抛出,快刀三郞赶忙飞⾝接住,而楚云前绣缕的金⾊太,已在空中烈⽇的光辉下,闪出耀目的光芒!

  金甲士哪三鼎狂笑如雷,大喝一声:“锤!”

  这暴烈的叱喝,始才在他⾆尖打了一滚,黑⾊巨锤己猛然击向楚云天顶,左臂微缩倏横,金⾊铁链已在一连串哗啦啦的扰心震响中,急卷对方‮腿双‬,他这一式两招,威辣沉雄,力逾千钧。

  一个绝顶⾼手的出击,有时并不需要诡异的招式与繁复的⾝法,仅仅简单的几手,亦同样可以予人震惊寒懔的感觉,与无法闪避的威胁,现在,金甲士邵三鼎的出招正是这个情形。

  楚云轻喝一声,脚步一扭一旋,迅捷无匹的移出九尺,‮腿双‬一屈,有如⽔中游鱼般滑溜,轻描淡写的挪到金甲士右侧。

  于是,在同一时间——

  银甲士尉迟元冷哼一声,右臂急抖,那柄坚厚的砍刀已有如波动浪排,眨眼间毫无断隙的就是二十九刀,刀刀相连,没有丝微的空隙,那宽阔的刀刃,直如雪花片片,漫天飞舞,寒气纵横,光耀炫目,威势之強,实是骇人已极!

  紧接在这片刀光之后,金甲士郦三鼎已狂吼半声,那条金芒闪烁的铁链似一条怪蛇自天飞来,直砸楚云左肩,那柄黑⾊巨锤却似从虚无中倏然出现,没有丝毫征候的猛击楚云右臂,同时,金甲士的‮腿双‬更凌空而起,脚尖所指,乃是敌人下半⾝的二十四处要⽳!

  这眼前的每一招,每一式,莫不是狠辣至极的,莫不是‮忍残‬的毒的,不要说真正打上,便是略微沾它一下,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于是——

  在刀光,链影,锤芒中,楚云削瘦的⾝形,几乎已与空气融为一体,飘忽而轻淡,似有形,又无形,是那么虚无缥缈,那么迅捷快速,像一个在⽇光下随时可以消散的幽灵,又像来自极西的金光电火,掣闪翻腾。

  于是——

  沉厚宽阔的刀刃自他⾝边稍差一厘的穿过,铁链呼啸的划过空气,击得尘土飞扬,带着尖刺的巨锤冲向一条影子,然后,又在影子的空虚里失力,两只镶着钢片的靴端,在同一时间点向对方二十四处⽳道,但是,虽然快速准确,却只在原来的位置‮动搅‬起二十四团旋的空气,在瞬息问,一切都似梦魂般消逝,没有残肢,没有流⾎,可是,却留给人们心灵上‮大巨‬的震颤,千钧一发,这三个人,几乎已使人不能形容出适才那一刹间的惊险了。

  站在一边的凤目女黎嫱张着小嘴,目光痴呆,她已不记得自己惊呼过几次,虽然,她也明⽩在这种情况之下,是决不能出声惊动手之人的。

  耝重息自狐偃罗汉口鼻中响起,満头大汗,映着⽇光闪闪发亮,一动不动的凝注斗场,手中金狐尾微微抖动,他几已忘却自我的存在了。

  这时——

  金甲士郦三鼎忽地往左移步,又倏而旋向右方,口中如骤雷般一连喝了七个“锤”字,那圆形的巨锤,顿时宛如恶魔的手掌,遮満空中,布満四周,带着呼轰风声,往来扫砸,铁链泛着金光,飞舞盘旋,攻势所指,汇集一方,俱如江流般怈向楚云而去!

  银甲士尉迟元尖厉的一笑,⾝躯如凤摆荷摇,晃动不止,手中沉厚的砍刀挥舞如风,嚯嚯闪劈,刀刃划空,竟带起“嗤”“嗤”的刺耳之声!

  在这有如重云暴雨般急剧而凌厉的攻击中,楚云一直还没有出手反攻,他倾力将在回魂岛上习得的“魂游一丝”內家闪避奇技施展开来,一口真气,流畅而开朗的在体內流循环转,上下自如,在刀光中寻找那一丝别人决然无法发现的细小空隙,在链影锤芒中精密的计算那短暂得几乎不及瞬息的时间抢制先机,那黝黑的瘦削⾝躯,在大气中回翔翻飞,跃闪腾挪,速度的快捷,折转的灵活,仿佛已不似一个人的形态,因为一个“人”的天赋,如何能使自己的体能达到此种程度呢?

  三人之间的格斗,没有一招一式不是令人目瞪口呆,没有一分一秒不是令人心惊胆颤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蕴蓄着‮大巨‬的变幻,每一次轻俏的移转,都包含有⾜以致人死命的煞手,气氛是惨厉的,惨厉中有着⾎淋淋的气息…

  于是,过了五十招…

  于是,又过了六十招…

  凤目女黎嫱惊惧的活动了一下已经⿇痹的‮腿双‬,低细的了口气,她紧张得就好似自己也在参加这场较斗似的,狐偃罗汉这时伸手揩了一把额际流淌的冷汗,低声向凤目女道:“黎姑娘,这场仗打得心惊⾁跳,这完全是在玩命嘛…俺看你也够受的,假如依俺之意,⼲脆一拥而上,打这两个老‮八王‬一记‘⺟猪坐泥’!”

  黎嫱听了最后一句,不由得面庞微红,装做没有意会,却急忙问她心中另一个问题:“严…严大哥,你说,他为什么不还手呢?真急死人了。”

  狐偃罗汉也十分纳罕的道:“不错,俺也有些揣摸不定,照说这两个穿着破铜烂铁的伙计功力⾼绝,楚老弟一上手应该出招才是,但他却一味游斗闪挪…奇怪,他是存着什么意图呢?莫不是想累垮敌人?不,这又不太可能,对方武功极強,內力自是深厚无比,一大半天,只怕还谈不到累字,但是,若非如此,他又为什么呢?”

  凤目女黎嫱想了一下,轻轻的道:“难道他是想借着游斗摸出敌人的武功底及出招路数么?”

  狐偃罗汉一拍‮腿大‬,道:“对了,正是如此,黎姑娘的是冰雪聪明…不过…”

  黎嫱低问道:“不过什么?”

  狐偃罗汉舐舐嘴,道:“这两个怪物来路十分诡异,功力又⾼,适才俺看了一番,除了两人的出手方式截然不同之外,连各人的招术也是变幻莫测,波滴诡诈,看情形,要摸清他们出手的路数也不是一件简易之事,更何况在这种场合之中,不速战速决,也是十分危险的举动,对方手法太快也大狠了…”

  黎嫱眨了眨眼,又思忖了一会,目光却移向周遭,只见天狼冷刚与大漠屠手二人已分开站立,四目炯若火炬,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斗场,两人⾝躯俱是微微弓曲,双手前,一看即知已是蓄劲待发,強弩上弦了。

  剑铃子龚宁却不知何时⾝上了一棵光秃的树⼲,剑握右手,目注战况,面孔上毫无一丝表情,他在树上的位置,与仁立斗场边缘的快刀三郞季铠,正好形成犄角之势,遥相呼应!

  狐偃罗汉又伸手抹了一把汗⽔、喃喃自语道:“的,俺真紧张得忍不住了,楚老弟此举岂不玩命嘛,俺要上去…俺要上去硬拼一记,杀吧,俺也豁出去了…”

  忽然——

  黎嫱用手一扯狐偃罗汉⾐角,圆睁大眼,指着斗场几乎已呐呐不能出言,而斗场上,金甲士邵三鼎的甲胄晃响,口中“锤”字不绝,有如焦雷暴响,金链巨锤却随着他的吼叫,仿佛漫空错飞舞,劲风呼啸如浪,在银甲士尉迟元的同力进击下,竟将楚云到一棵树之前,刀,链,锤,全在楚云全⾝要害的四周闪掠,隼利之极,也惊险之极。

  而楚云此际的面⾊已然十分苍⽩,舍发亦微见散,似乎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狐偃罗汉蓦然怪叫道:“他的反了,俺老严也将这条老命给你们罢!”

  语随⾝动“罢”字出口,胖大的⾝形已腾空而起,但是,就在他适才跃起的刹那间,一条⾝影已凌空飞至,语声低沉急厉的道:“严兄且退,快!”

  狐偃罗汉闻言之下心头一怔,却不由翻⾝落地,凤目女黎嫱也香汗涔涔的跑了过来,手中宝剑兀自颤个不停。

  其实,这时若说凤目女黎嫱心中害怕倒是假的,她现在完全是心情过度紧张动的缘故,这也难怪,在眼前的场合中,若任何人是她,又怎会不如此呢!

  那凌空飞到之人不是别个,正是早已蓄势待发的大漠屠手库司!他此刻迅速迈上一步,严肃的道:“严兄且请稍安,眼前敌人功力虽然強极一时,但却决然无法庒过盟主,而且,吾等早已准备万一…”

  狐偃罗汉有些愤怒的道:“楚老弟的功力如何俺也十分明⽩,不过,目前情况的变化已是十分明显之事,俺等现在不上去,难道要等楚老弟吃上一锤再去抬尸不成?”

  大漠屠手深知狐偃罗汉与楚云的情如何,更晓得他为了什么会如此动,因此,他丝毫没有怒意,却更诚挚的道:“严兄说得甚是,不过,盟主艺业精博沉厚无比,他此时此状,完全是敌之计,严兄如若不信,无妨再候片刻,即可知晓此言不差,盟主生死,亦是本盟上下之生死,兄弟等岂敢稍有懈怠?尚请严兄息怒,谅看兄弟等全是为了配合盟主搏敌之计…”

  大漠屠手是何等人物?他数十年来岂曾向任何一个人如此平和,甚至有些委屈的解释过一件事情?而他目前却对狐偃罗汉如此,这已⾜可表明他心中对狐偃罗汉的尊敬,更可表明他对楚云的深刻敬佩与诚服,因为,狐偃罗汉原是他盟主楚云的知啊!

  狐偃罗汉此刻亦已察觉他自己的失态,于是,他已在刹那间面红耳⾚起来,竞有些腼腆的道:“啊,俺实在有些糊涂了,实在有些糊涂了,不经库兄如此一说,俺几乎误了大事,库兄,俺就是这忖姥姥不亲,舅子不爱的穷脾气,嘿嘿,库兄,请你千万不要见怪才是,俺真是糊…”

  他一连说了三四次湖,大漠屠手反倒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连一旁慌张得心腔儿剧跳的风目女黎嫱也十分不愿意的撇了一下嘴

  大漠屠手库司示意各人哗声,六只眼睛又迅速转向斗场,而正在此时——

  已被至大树底下的楚云摹而石破天惊的厉啸一声,这啸声⾼亢⼊云,几能‮穿贯‬金石,当每个人的耳膜都觉得忍受不住的时候,楚云的⾝影已倏而闪缩了十九次,几乎不可思议的在织成一片的兵刃中掠⾝而出,头下脚上的翻了一个⾝,就在他翻⾝之际,一溜寒芒已然如横跨九天的飞虹,霍然暴卷而出,带起一道炫目而美丽的圆弧,直取兜鍪双豪!

  他出剑的手法是如此快捷狠辣,快捷得不容人有丝毫思维的余地,就在剑光倏现之际,剑刃已到达了敌人的⾝前!

  兜鍪双豪二人虽有重甲护⾝,但也直觉的感到剑气人,寒光如链,二人久经战阵,只要一一瞥,即己明⽩对方手中之剑必非俗铁凡器,他们⾝上的甲胃,虽是百链精钢之钢片打造,却也不敢轻易以⾝相试,于是在一瞬之间,二人已不约而同的跃出七尺之外,双双返⾝再度扑到!

  老实说,就在这须臾之间,一攻一守的刹那,兜鍪双豪已不自觉的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气,在适才二人将楚云到树底之时,连他们自己都不明⽩,为何眼前这可怕的年轻劲敌会忽然出手失着,步步败退,而楚云实在的企图更令二人捉摸不定,心中惴惴,现在,二人已十分清楚,他们眼前的敌人,刚才确实有心诈败了。

  楚云的回手一击,功力之精,之纯,之诡,只要是一个武林⾼手,没有看不出来的,兜鍪双豪此刻早已觉得形势之逆转与突变了。

  在刹那之间——

  楚云蓦地一个旋转,以脚尖为轴,连连闪挪滑移,手中“苦心黑龙”倏刺三十剑,每一剑的剑尖都带起一圈小小的弧光,然后,三十剑并列成一个大的半弧,美妙而恶毒的圈刺而出,剑气弥空,惊魂夺魄!

  兜鍪双豪连叱三声,不闪不退,黑锤起如漫天风云,金链旋似龙盘凤舞,厚背砍刀在散发着刺目的光芒,这三件兵器,已于瞬息之间,布成了一面劲气滂汇的铜墙铁壁!

  于是——

  不可避免的,剑气与这道铜墙铁壁硬生生的接触了,一片刺耳的铿锵脆响声连串传出,可以清晰的看到,黑⾊巨锤似被一只无形魔掌倏而推劈般的开三尺,与那条耝重的金⾊铁链撞在一处,火花四溅,而那柄力可劈山似的厚背砍刀却吃一股大力推向地上,空中砍得尘土齐飞,嗡然震颤不绝!

  那暴卷而至的剑芒,亦抖动着跟随使剑之人飞起空中一丈,在半空一个旋舞,又毫不停息的直而下,来势之急剧惊人,宛似悬空的烈光辉聚为一点,光耀炫目无匹!

  兜鍪双豪隐在头盔后的双眼早已变了神⾊,但是,二人却悍不畏死的立不动,金甲土哪三鼎怒睁双目,大吼一声!

  “锤!”

  手中黑锤应声挟着万钧之力猛然击向来剑势,银甲十尉迟元亦冷哼一声,左臂几乎不可察觉的倏而急抖,手中钢矛,已如长虹贯月似的猝然向空中扑下的敌人!

  他发钢矛的手法十分奇异,三只钢矛连接成一线出,但是,却在脫手之后倏然分成三个方向,而去势却丝毫不滞,疾如电闪星掠,劲厉无匹!

  然而楚云下扑之势却决不稍易,手腕一振,改剑尖为剑刃,猛劈金甲士来的黑锤,左掌却硬生生的攫向袭来的三只钢矛!

  银甲士尉迟元尖吼道:“小子找死!”

  叫声中,厚背砍刀挽起一片冷电寒光,径斩敌人双脚,空着的左手则猛力挥出一团窒人口鼻的劲风!

  这一切的动作,俱如闪电般快速,几乎全在同一瞬间施出,就在人们的目光始才将景像摄⼊瞳孔刹那,就已经有了结果!

  是的,当兜鍪双豪的強大攻击甫始展出之际,楚云竟已不可思议的抓住了三只飞来钢矛中的一只,⾝驱在空中蓦而收做一团,左臂如蛇般做了一度几不可察觉的快捷往来,两声震耳的“当”“当”之声应手响起,两点寒芒溜怈无踪之下,一片狂风已自他收缩⾝躯的空间掠过,这时,他手中的“苦心黑龙”已与金甲士的黑锤相触,一串耀目的火星四溅中,那薄狭的剑锋又猝然滑向斩来的砍刀,于是,可以说与前面的动作是同一时间,砍刀与剑刃又硬生生的碰击在一处,但是却没有丝毫声响,微微一黏之后又骤而分开,银甲士却已脚步不稳的退后三尺!

  仿佛是幻影梦魔,双方的险厉拼斗在一眨眼中开始,又在一眨眼中完成,这段短暂的时间,还不⾜人们的一次呼昅!

  楚云没有停息,脚尖才一沾地,又唰的一个盘旋,沙土滚扬中,他抓在左手的那只钢矛已蓦而投向银甲士,长剑如鳞光秋月,寒瑟之极的抖起一个半弧,急罩向左侧的金甲士而去!

  兜鍪双豪此刻可确实有些觉得不对了,金甲士郦三鼎猛退倏进,手中铁链舞得哗啦啦急响,金芒旋绕,有如鲛腾鲨翻,搅海戏浪,黑锤连击连砸,滚滚不绝,仿佛乌云重重,巨雷神锥,一口气就是二十六式十九招!

  银甲士尉迟元更不是味道,狠狠的以大砍刀磕飞了自己的钢矛,偏⾝进步,晃⾝间就是十掌九时,‮腿两‬齐飞中,砍刀又宛如扫山劈石般连出十六刀!

  双方攻守之间,完全都是辣心毒手,丝毫不留余地,每一转⾝出手,都是要命的招式,每一个回环动作,全为断魂的施展,而彼此行动之快,变招之速,更是千变万化,匪夷所思,⾜能绝胆伤魄,惊鬼位神!

  于是,在瞬息之间,又过了四十招。

  方圆五丈的幅度里,只可以看见蒙蒙的剑气,掠闪的锤影,纵横的链光,寒森的刀芒,滚的尘灰中看不见一条人影,只是偶而的叱喝夹杂着震耳的呼啸,在空气中传播统绕,強烈的杀伐混和着凄厉的氤氲,予人以一种深刻而难忘的可怖感受,这感受,任何人终生都不会忘怀。

  光仍然普照着大地,四周依旧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尖锐的征候,但是、眼前的一幕,却与这安详的境地形成一个刺目而鲜明的对比。

  大漠屠手库司那冷板而狞厉的面孔上此时也耸然动容,带着一丝少见的动,但是他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手心却充満了冷汗。

  狐偃罗汉已懒得再去擦拭那不断自额际流下的汗⽔,双目瞪得有似铜铃,心中却异常的思忖着:“楚老弟已与那两个怪物拼了近两百招了,但是看情形却仍然难分胜负,以自己眼光看来,竟不易察觉双方究竟是谁占了上风,以他们这般几乎像飞一样的拼斗,简直是使人心惊胆颤,以楚老弟的卓绝武功,却也碰上这种难的对手,唉,江湖之大,委实人外有人,天上有天啊…这两个什么兜鍪双豪自己就从未听过,武功之⾼超却恁般骇人听闻,又不知是从哪个窝里钻出来的…”

  忽然——

  轻俏俏的,凤目女黎嫱低细的道:“严大哥,这场拼斗真是可怕极了,稍一失闪便没有希望,严大哥,我看,别要他再打下去,我…我真有些受不了…”

  狐偃罗汉咽了一大口唾沫,吃力的道:“黎姑娘,别说你提心吊胆,连俺也有些承受不住了,不过,楚老弟的脾气你也明⽩,在这等场面之下,不分个生死強弱他肯罢手么?而且,现在本就没有办法去分开他们,至少,俺这几手把式就不够瞧,但是你大可放心,凭楚老弟那种⾝手,这两个老怪物定然打不过他…”

  黎嫱忧虑的道:“但是,假如有个万一呢?”

  狐偃罗汉本能的望了斗场一眼,而斗场上的拼杀,此刻已更剧烈更恐怖了,每一件⾜以置人死命的兵刃都在咆哮,在呼啸,每一股旋舞的狂风劲气都在充斥,在号叫,只要一眼即可看出,只要被这任何一样纵横左右的兵器或劲力沾上一点,便⾜可碎人筋骨,大卸八块!

  于是,他也有些失去自信的喃喃说道:“不会吧,俺就不信楚老弟会栽,不过,唉,这两个老小子也太难,已经打了近两百招了…”

  于是,黎嫱更慌张了,她近乎哀求的道:“严大哥,快想想办法吧,我实在怕极了…”

  狐偃罗汉又呑了一口唾沫,正在紧张的思考着应该如何去做,一旁相隔两步的大漠屠手却又轻轻地笑了起来。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