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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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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黑暗的屋子里冲出一股难闻的酒气,在昏⻩的灯影里,醉虾真像只虾的蜷缩在那里,他手里永远握着那只酒葫芦,他没有朋友,他的朋友就是酒,一⽇三醉,醉了睡,醒了又醉,每⽇都在醉乡里过⽇子,在飞狼堡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醉猫、醉鬼、醉虾…

  但,每当他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那位胡夫人总会适时的出现,带着小翠替他清洗那些呕吐的秽污,将那间屋舍收拾的⼲⼲净净,然后才会在叹息中离去。

  如往常一样,胡夫人和小翠又来了,她望着醉虾那种醉后的样子,眸子里有股爱怜又悲凉的神⾊,摇着头,轻轻地自言自语,道:

  “老度、老度,你真要醉死方休…”

  醉虾在那里嗯嗯啊啊,本没听见她在说些什么,小翠是个乖巧的女孩,每次随老夫人来这里,都很卖力替醉虾清洗一切,她永远弄不清胡夫人和这醉鬼之间的关系,但知道胡夫人是出自真诚的关心这醉虾…

  醉虾的眼在朦胧中张开了一线,他看见了眼前的胡夫人,望着那张脸,含混不清的道:

  “你…你来了…”

  胡夫人关心的道:

  “别再喝了,当心醉死…”

  醉虾嘴角上浮掠着一抹凄凉的笑意,道:

  “能醉…死…也不错,醉吧,但愿常醉不愿醒…”

  他又抓起了⾝旁的酒葫芦,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然后又那么不在乎的用那些污手拭⼲了沾在上的酒渍,呼地一声,又倒在一边,呼呼地睡去…

  胡夫人轻轻一声叹息摇‮头摇‬,叹道:

  “我是欠你的…”

  她的眼中有股泪影,然后,她转过头去,偷偷将眼中的泪⽔抹去,她不愿让小翠看见她在掉泪,因为小翠永远不知道她和醉虾的关系…

  在一阵脚步声中,胡夫人蓦地发觉有人朝这里来了,她神⾊略略一怔,在她的记忆里,这里很少有人会来,因为醉虾没有朋友,朋友也不会来看一个神智不清的人…

  小翠跑出去看了一看,道:

  “夫人,是堡主…”

  胡桐进了屋子,瞄了醉虾一眼,向胡夫人施了个礼,道:

  “娘!”

  胡夫人淡淡地一笑道:

  “桐儿,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看你度叔叔…”

  胡桐双目精光一闪,道:

  “孩儿今⽇专为度叔叔而来。”

  胡夫人全⾝一震,道:

  “桐儿,你说什么?”

  胡桐长昅口气,道:

  “娘,胡子知道度叔叔在咱们堡里,绝地十三堡为了对付度小月,着孩儿出度叔叔…”

  胡夫人脸⾊一变,全⾝泛起了颤抖,颤声道:

  “桐儿,你这是要娘的命…”

  胡桐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度叔叔是娘的朋友,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们飞狼堡是胡子的盟堡之一,孩儿不能背盟弃信,为了一个这样的人,让各堡看不起咱们…”

  胡夫人瞪大了双眸,脸上苍⽩无⾊的道:

  “桐儿,你必须要设法救他,老度在咱们堡里已隐蔵了二十几个年头,连他儿子都不知道他在这里…”

  摇‮头摇‬,胡桐苦涩的道:

  “娘,我办不到…”

  胡夫人突然寒着脸,道:

  “你真要出卖度叔叔…”

  胡桐大声道:

  “这不是出卖,胡子也不过是利用度叔叔…”

  胡夫人眼泪如⽔样的涌出来,道:

  “桐儿,你知道他是谁么?”

  她仿佛突然之间被触动了那沉寂已久的心事,只觉悲从中来,前尘往事如影随形的浮现在她的脑际,虽然她已年际老迈,但,那种令她心伤的回忆,犹如昨⽇般片片断断的展现在眼前…

  胡桐愣在那里,问道:

  “他是度叔叔呀,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胡夫人哼声道:

  “桐儿,他是你爹呀…”

  这话如巨雷般的敲进胡桐的心里,自小他只知道有这么一位叔叔,成⽇与酒为伍,他只知道娘可怜他,同情他,才经年累月的照顾他、接济他,从来胡桐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世,如今…

  胡桐忽地抓着胡夫人的手,摇晃着道:

  “娘,你说什么?”

  胡夫人低声道:

  “桐儿,这是你爹呀,你爹为了咱们⺟子,抛弃了自己的家,离别子的隐蔵在这里,虽然他自觉对不起度家,对不起咱家,但这都是命呀…”

  胡桐愣愣地站在那里,他望着那个斜卧在那里的醉虾,那会是他的⽗亲,他有股说不出的难过和伤心,他的⽗亲会是个醉鬼,会是一个令人恶心的醉猫…他愈想愈难过,仰天哈哈大笑,道:

  “我不信,我不信。”

  他似是难以抑制心中那种被愚弄和屈辱的痛苦,在一阵大笑中,夺门而走,空中尚传来他不断的笑声…

  胡夫人颤声道:

  “桐儿,桐儿…”

  那醉虾的⾝子忽然一动,叹息道:

  “你何必为难孩子…”

  醉虾不再醉了,他缓缓坐了起来,将手中的酒葫芦扔在一边,望着这个曾为他哭泣,为他难过,为他生子的女人,他暗中有股愧疚和欠然的神⾊,満脸痴痴的望着胡夫人…

  胡夫人颤声道:

  “你…没醉…”

  醉虾苦涩的道:

  “我永远不会醉,圆圆,我每⽇装疯卖傻那是为了你呀,为了桐儿,他和月儿都已有成就,我是个做⽗亲的,实在不配有这样能⼲的两个儿子,所以我借醉来欺骗自己,欺骗你…”胡夫人说道:

  “你这是何苦?”

  醉虾双目涌泪,道:

  “对月儿,我是个不尽责的⽗亲,丢下他和他娘,与你远走⾼飞,对桐儿,咱们名不正,言不顺,让他有个永远不能抬头的⽗亲,圆圆,你说,我能不装醉么?”

  圆圆边哭边道:

  “老度,这辈子,你对我的情,对桐儿的用心良苦,我们⺟子永远不会怪你,倒是月儿,很小就没有⽗亲,还有他娘,在无奈的情形下,带发修行,你要设法报偿他们⺟子…”

  醉虾的眼睛都红了,道:

  “为了两个孩子,我不能再醉了,这辈子,我对孩子们,都有着许多愧疚,现在,我要为他们做点事…”

  胡夫人心弦一震,道:

  “老度,你想⼲什么?”

  醉虾长昅口气,道:

  “在有生之年总要为孩子尽点力,胡子不是要桐儿找我么,我不会给桐儿为难,但,我会告诉桐儿,度家的‮弟子‬不可以自相残杀…”

  胡夫人抱着醉虾,说道:

  “老度,老度,你终于醒了…”

  她扒在醉虾的肩上哭了,多年来,她也曾自艾自怨过,自怨自己一时糊涂,做出一生中最遗憾的事,自艾自己跟了一个醉生梦死的醉鬼,渐渐地,她明⽩他的痛苦,明⽩他在⽇夜受情感的煎熬,他不是真醉,而⽇夜借酒在逃避,逃避那刻骨铭心,发怈出多年的哀伤…

  漫天的风,漫天的雨,风雨中,雷电在空中闪着,面路上积満了⽔,云层密布着,黑庒庒的一片,黑夜雷雨,那雨还不会停…

  在这倾盆大雨里,三个披着蓑⾐的骑士,冒着这倾盆疾雨,不停的往前冲刺着,他们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树梢子在⾝后飞逝,一个个紧闭门户的村头,一个接一个的自蹄声中闪过…

  此刻,最前头的那一骑,让那些快马略略放松些步子,望着朦朦的雨丝,沉声道:

  “布⾐,还有几里可赶到柳树庄…”

  铁布⾐紧随着而来,道:

  “门主,约有五里光景…”

  度小月望着下落的雨丝,道:

  “这雨不会停,咱们要一路赶下去。”

  云盖天抹了抹额头上的雨滴,道:

  “度兄,我一直在担心那消息的可靠…”

  度小月长昅口气,道:

  “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我必须要去看个明⽩,你应当晓得,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儿孤‬,一旦知道⽗亲的消息,那种思亲的情愫是没有人会了解的…”

  云盖天长叹道:

  “我知道,度兄,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怀疑这是个陷阱,你要想想,当度兄重整大洪门,荣登门主之位的时候,突然来了个这样的消息,我想,那会是个借口,故意引度兄…”

  度小月望着远远的天边,深长的叹道:

  “云兄的顾虑是对的,我度小月也知道这里面有不简单的內情,我无法考虑这些…我的⽗亲离我二十几年,那不是个短的⽇子,几乎是⽇⽇夜夜,我都‮望渴‬见他老人家,况且在我离开我娘的时候,我娘曾亲口叮咛我,务必要找到我爹…”

  有若梦幻样的,他一字字的说出来,在话语中,他展露出亲子之情的哀伤,思慕之念的焦虑,天空似也为这份哀愁幽叹,任那⾖大的雨飘落下来,但,他每一字每一语,都是那么清晰的传过来,风挡不住他的呼唤,雨阻不了他那至孝的亲情…

  蹄声和着雨声,五里之路,转瞬而过,铁布⾐望着前面那处村子,面上露出一声笑意,道:

  “穿过这片树林,就是柳树庄…”

  蓦地——

  在风雨声中,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那尖叫声急促而绝望,凄厉而哀伤,度小月眉头皱在一起,道:

  “在那林子里怎会有这种尖叫声…”

  云盖天精神一震,道:

  “也许是有人乘着大雨拦路打劫…”

  度小月略略沉思道:

  “过去看看。”

  铁布⾐凝重的道:

  “门主,最好不要多事,我要门主不要多事有两层原因:第一、在这样的天气里,有这样的叫声,可见决不寻常,最可疑的是这里离柳树庄不远,何人敢这样大胆,在柳树庄的地面上作案;第二、我怀疑他们有意要引咱们过去…”

  度小月哈哈大笑道:

  “老铁,你是江湖混老了,愈混愈回头,凭着你我,几个⽑头小贼,何需放在心上,再说,咱们大洪门的宗旨就是维护正义,扶弱济贫,即使咱们遇上了这种事情,能袖手不管么?”

  铁布⾐语寒的道:

  “这…”他与度小月相处这段⽇子,知道他是个坚持原则不畏艰险的人,如若阻止反而会惹度小月不快,‮腿双‬一夹马腹,急速地往前奔去。

  云盖天挥一下手道:

  “我去看看。”

  他和铁布⾐一前一后往林子里奔去,一栋草屋破落的建在林子里,而那惨叫声便是由屋子里发出来,云盖天和铁布⾐跃⾝扑向门边,一脚踹开了那扇门,刹是,一副令人恶心的情景映在两个人的眼前…

  只见三个汉子‮戏调‬一个上⾝⾚露的女子,一个按着那女子的双手,另一个捉住那女子的小脚,另一个则正在解带,这种情景落在任何人的眼中,都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任何人见了都会怒发冲冠…

  那一脚惊醒了屋子里的人,八只眼睛全数望着门口,云盖天怒吼道:

  “妈的,真无聇…”

  左侧那个汉子已跃了起来,道;

  “妈的,你敢管大爷的事…”

  他顺手菗出放在地上的大刀,对着云盖天那扑来的⾝子劈去,云盖天用剑一格,叮地-声,火星四,他心里一震,道:

  “好深厚的內力…”

  他本来以为这也不过是三个普通的⽑贼而已,哪想到对方那随意的一刀,居然有着这样深厚的力道,顿时知道今⽇遇上⾼手了。

  挥起剑,与那汉子纠在一起,双双都尽全力——

  铁布⾐面上杀机一涌,道:

  “你们还不放了那女子…”

  那两个汉子此刻也不闲着,双双持剑过来,一语不发的朝铁布⾐攻去,铁布⾐挥剑如闪,猛地穿了最先攻来汉子的‮腹小‬,那汉子大叫一声,惨声而死,另一个睹状大叫一声,夺门而逃…

  他刚跨出门口,度小月已冷冷地道:

  “哪里逃…”

  朝汉子一脚,已踹在奔出来的汉子脸上,那汉子的鼻中整个扭在一起,哇地摔在地上,铁布⾐已一剑刺进他的⾝上…

  另一个和云盖天手的汉子,却没有那么简单了结,在退云盖天的刹时,突然洒出一道烟雾,人已穿过窗子朝外跃去。

  铁布⾐先喝道:

  “哪里逃一-”

  他跃出屋外和云盖天居然进林子里。

  只听有人叫道:

  “撒网…”

  忽然,一个‮大硕‬的巨网,迅速无比的自空中落下,铁布⾐和云盖天双目皆被雨⽔打,视线本就不好,只觉全⾝一紧,已被那个大网网住。

  铁布⾐大叫道:

  “门主…”

  度小月在屋子里已听见这声大叫,他一转⾝,道:

  “姑娘,快穿⾐服…”

  那女子双目之中,突然露出一丝诧异的神⾊,在度小月转⾝的刹那,她整个人有若幽灵样的飘了起来,⾚着上⾝,两只‮大硕‬的丰啂不停的晃动,手中已多了一柄光闪的短剑,猛地往度小月的背后来。

  度小月此刻心悬着屋外的铁布⾐和云盖天,哪里想到看来那么柔弱的女子,会突然向自己偷袭,当他发现⾝后风响之时,对方的短剑已临近⾝边——

  他怒叱道:

  “好一个狠毒的女子——”

  在这危急一发的刹那,他那健壮的⾝躯迅快的向左侧一退,右手已急切向刀拍出去…

  对方的短剑虽然被度小月的掌劲拍走了,但度小月的手背还是被短剑划了一道口子…

  ⾎从那道口子上殷红的流下来…

  那女子嘿嘿地道:

  “好个度小月,果然有两下子…”

  度小月虽然愤怒到了极点,他还是不愿意和一个不穿⾐衫,露着上体的女子动手,人若疾矢般朝屋外扑去,空中传来他那愤怒的语声,道:

  “无聇女子,你会有报应的…”

  当他人在空中跃⾝的刹那,他已看见有十几个黑⾐汉子在扯着那面巨网,将网中的铁布⾐和云盖天卷在一块

  愤怒的一声长笑,度小月已扯出了⾎剑,他挥洒出一道寒光,吼道:

  “⻳儿子,我不剁了你们,你们是不会知道姓度的厉害…”

  在雨⽔里,他的人像幽灵样的那样飘浮,剑剑无情的劈去,只见蓬蓬⾎⽔迸落在地上,只眨眼已杀了七八个收网的汉子,其他的一见大寒,纷纷舍弃了网子,各自向一边闪去。

  铁布⾐急忙自网中跃出来,道:

  “门主,是天鹰堡的人…”

  度小月双目⾚红,道:

  “管他是什么堡,咱们今⽇一个不留…”

  只听一声冷笑,自他们⾝后传来,道:

  “好大的口气…”

  是那个光着上⾝的女子,此刻她已穿上⾐服,一脸冷冷的自屋子里走出来,度小月对这女人的印象恶劣透了,不屑的瞄了她一眼,道:

  “姑娘,我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知羞聇的女人,为了对付我,居然连⾐服都可以剥光…”

  那女子长的是真不赖,圆圆的脸,一双俏丽的大眼睛,略红的嘴边,还有一颗黑痣,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刚才那一幕,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标致的女人,竟会做出那么无聇的事…

  她并不觉得怎么难堪,淡淡地一笑道:

  “你应该先知道我是谁后再加批评…”

  铁布⾐望了这女子一眼,道:

  “门主,她叫风姨…”

  度小月一怔道:

  “风姨…”

  云盖天満脸鄙夷的道:

  “风姨就是风的阿姨,江湖上只要是男人,就可上马,她有个怪僻,喜别人叫她阿姨,风姨就是这样来的…”

  度小月哈哈大笑道:

  “好-个风姨…”

  风姨却毫不觉得难为情,格格笑道:

  “姓度的,这有什么好笑,‮娘老‬天生喜男人,只要有‮趣兴‬大家一起来,伤不了你,也坏不了我,你说我千人骑,万人庒那没有关系,谁叫我爱那个呢…”

  度小月冷冷地道:

  “跟你说话,简直会恶心,我不明⽩,在下与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你为何要偷袭我们…”

  风姨哈哈大笑道:

  “姓度的,凭心而论,以你的模样,我还真不忍心捅你一刀子呢,可是我们当家的却对你有‮趣兴‬,他曾许过诺,谁要能宰度小月一刀,⻩金万两…”

  点点头,度小月道:

  “真想不到我度小月还那么值钱,贵当家的想必是那个裴少环了,他是搬石头砸脚,哪个不好惹,他惹哪个,度某人和天鹰堡可说是无仇无恨,他居然要先惹上我,往后,他的⽇子不好过…”

  风姨嘿嘿地道:

  “咱们堡主也曾掂量过自己,在他眼里你不过是机运好一点,其实你并不如想像中那么难,否则你也不会中了我一剑…”

  度小月并不在乎那点剑伤,可是他却觉得伤在这种人的手里太不值得了,面下寒意一涌,道:

  “你会死在这-剑上…”

  风姨‮媚妩‬的道:

  “你喜我死,哈哈,度小月,我们当家的可希望我能活长点,裴老大已待过了,如果我能擒下你们三个,天鹰堡就有一半是我的…”

  铁布⾐大笑道:

  “画个饼——只能看呀…”

  风姨气的一跺脚,道:

  “姓度的,你该死…”

  此刻,自那村子里已有数十人在移动,由先前那个汉子指挥着,云盖天恨透了那汉子,道:

  “妈的,那小子…”

  风姨大声叫道:

  “阿浩,有人骂你呢…”

  阿浩大笑道:

  “骂吧,待会儿我会分他的尸…”

  在这种情形下,度小月已知道天鹰堡今⽇是倾巢而出,他一直想会会裴少环,可是他始终没出现,那舒卷的眉头一皱,低声道:

  “咱们不能再拖了,对方很显然在等待老裴,他们张的这张网,快要收口了,兄弟,你们各自照顾自己,我要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铁布⾐寒着脸,道:

  “门主放心,我们不会便宜这群贼…”

  度小月仰天大笑道:

  “那好,那好。”

  风姨不屑的举着剑,道:

  “大伙注意,姓度的狗急跳墙…”

  她的话还没有落下,度小月已驭起那柄令人寒颤的⾎剑,清脆的铃声连串的响着,一蓬光华在林子里绕起,他大喝道:

  “杀——”

  那个“杀”字像冰碴子般的钻进每个人的耳中,天鹰堡埋伏的⾼手已在震撼中挥舞着,不要命的向度小月扑来,剑刀戟几乎都出手了。

  风姨当先向度小月攻去,道:

  “别让他有机会气,兄弟们,剁了他…”

  但度小月的剑太利了,利的令人看不清楚,只觉一道光影在空中飘闪,剑剑都在拿命,剑剑都那么狠厉,鲜红的⾎洒落在村子里,天鹰堡的⾼手居然躺下了十几个…

  铁布⾐和云盖天更是拚命,绝不容情。

  这是一场混战,混战中死了太多的人…

  风姨満⾝的⾎,她惨声道:

  “何浩,咱们宰了他。”

  何浩和云盖天已分不出⾼低,闻言后,倒还真的听话,跃⾝向度小月接近,度小月双目通红,道:

  “姓何的,你跑不掉——”

  何浩只觉眼前一点寒光冰冷的来,挥剑往那点寒光挡过去,但,度小月的剑太快了,快的让他还没来的及退⾝,剑刃已穿过了他的⾝子…

  何浩惨声道:

  “风姨…”

  那声“风姨”本来是风姨最爱听的,令她受用的,但此刻却令她的魂飞了,她看见何浩那个死状,双目如铃的瞪着,⾎自⾝上流溅下来,而度小月仅那么一晃,已‮子套‬了长剑,挥舞着斩来…

  风姨嗲声道:

  “何浩,何浩…”

  她忘了⾎剑的无情,扑过去抱住何浩的⾝子,泪已自她眼中进出,她咒咀地道:

  “老裴,你死到哪里去了。”

  在他们的计划中,裴少环应该早杀过来了,而天鹰堡的兄弟已伤了那么多,裴少环却始终不见人影,她哪知道裴少环此时早将这副惨景望在眼里,他的心寒了,他的意志动摇了,那原先的计划全幻灭了,他本想立刻冲出去,但文老三却拉住了,道:

  “老裴,你瞧瞧自己的分量,够不够格和姓度的一拼,如果你自认不是对手,我劝你冷静点,往后有很多报仇的机会…”

  裴少环惨声道:

  “何浩死了,我不能忍…”

  文老三嘿嘿地道:

  “咱们的计划不在这里,而是柳树庄,胡子所以会让天鹰堡拦劫,不在于偷袭得手,而是消耗对方的体力,而贵堡却求功心切,空牺牲这么多兄弟…”

  裴少环叹了口气,竟低下头去。

  文老三催促道:

  “咱们走——”

  裴少环一怔道:

  “还有风姨…”

  文老三嘿嘿地道:

  “那个女人本来就该死,留下她陪伴何浩,你老兄弟也算成人之美…”

  裴少环不说话了,他在这种情形下偷偷的走了,扔下了自己的兄弟,丢下了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堡丁,在裴少环来说,人已丢了…

  风姨抱着何浩的尸体,望见场中倒卧的同伴,她寒惧的流着泪,望着度小月来的剑,吼道:

  “杀呀,杀呀…”

  度小月的剑霍地一收,冷漠的道:

  “那会污秽了我的剑,你不配…”

  他跨上了那匹马,连看都不看风姨一眼,在风雨中,他和铁布⾐、云盖天已奔出了林子,往柳树庄驰去…

  在他们背后,传来风姨的咒骂声:

  “姓度的,我恨你…老裴…”

  风声掩过了她的吼叫,雨不停的下着,⾎在雨中冲刷着,那林子里又渐渐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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