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青灵居士一双浓眉紧紧拧在一起,他沉重的道:“狄洵,你果真不要‘回舂翁’及那小女孩的命了?”在青灵居士的立场来说,再起战火,只有徒增己方的伤亡人数,以对方的实力来说,只怕要伤不是件易事!至于杀了“回舂翁”他一时之间也下不了决心,毕竟他数十年的老朋友了!
狄洵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青灵居士等人低声的窃语…
此举,狄洵固然冒了极大的险,不过,他知道对方要的是“彩虹珍珠剑”“回舂翁”及小雯他们并不是真的很想要!
云天鹏不悦的道:“这小子已成了瓮中之鳖,咱们集合这么多人,难道怕了他不成?”
邱宇瞪了他一眼,道:“有这么多前辈在场,他们自有打算,你不要多嘴。”面孔一热,云天鹏甚为不快,自己贵为“双龙帮”帮主,老遭人喝叫,尊严何在?他非常气愤邱宇倚老卖老!
淡涩涩的一笑,李士熊哑声道:“各位,狄洵这小子的武功,老夫是亲眼所见,的确不容忽视…”
顿了顿,他又道:“合众人之力,当然不怕他,只是伤亡的人数只怕不在少数!”
青灵居士脸上浮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神⾊,他低沉的道:“老实说,咱们目的只在宝剑,可是放了这小子,不亦纵虎归山,以后只怕没有好⽇子过,这一点是叫老夫头痛的原因!”
想了一会,邱宇有些尴尬的道:“各位,既然如此,咱们不如让一步,叫他出宝剑,然后保证从此不再来犯,如何?”
放低了声音,青灵居士有些忧虑的道:“这小子相当难,只怕他不肯答应,咱们反而落居下风!”
平贤风急道:“难道他真的不怕我们宰了他两个同伴?我们不如来个杀儆猴!”
摇摇手,李士熊徐徐的道:“人在我们手上,狄洵难免有些顾忌,要真杀了他们,只会弄巧成拙,对咱们反而不利,以老夫之见,此法不可用!”
平贤风焦急的道:“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大家快想个法子呀!”
沉默片刻,青灵居士道:“老夫看,不如依了那小子,咱们得了宝蔵,再设法来对付他,今⽇就放他一马!”
闻言之下,众人皆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下不了决心!
双目一瞪,铁头大师咆哮道:“你们怎么搞的?杀就杀怕什么,杀了他再拿宝剑,以绝后患!”
邱宇火了,他重重的一哼,咬着牙道:“你懂什么?少说两句话,没人当你哑吧,你主子死了,你也得会看脸⾊!”
铁头大师像怈了气的球一样萎顿下来,他默默垂着头,一言不发。
邱宇也沉静了片刻,然后他对青灵居士低声道:“此事还得你老作最后的决定,咱们别拖太久,免得被那小子看低了…”
微微颔首,青灵居士大声道:“狄洵,你也知道咱们的目的在于‘彩虹珍珠剑’,只要你出来,我就放人,不过…”
狄洵徐缓的道:“不过什么,大当家的?”
沉默了一下,青灵居士道:“你必须保证对今天之事不再提起,又就是不能再采取任何行动!”
狄洵没有表情的道:“你是怕我报复?”
哼了一声,青灵居士愠道:“咱们怕你也就不敢安排这场⾎战了,老夫是不愿再伤及无辜,为了和气而出此言!”
狄洵冷森的道:“多少⾎多少命,他们的鲜⾎是⽩洒的?命是⽩抛的?他们为什么要这等惨烈的牺牲?为了什么?为了你们的私心,为了你的贪婪…”
青灵居士咆哮道:“狄洵,你还敢大言不惭,这些人是什么人杀的?不是你沾満⾎腥的手?”
连连头摇,狄洵道:“怎么,我说错了?是谁让他们没有目的的冤死?谁是欠债的主儿…”
鼻孔中重重一哼,平贤风狠酷的道:“狄洵,你不必为自己的⾎腥手段寻找借口,本洗刷不了你的罪行!”
“罪行?”狄洵舐舐嘴,淡淡的道:“凭你平贤风也配定我的罪行?冤有头,债有主,狄洵的本——恩怨分明!”
平贤风的一张面容在⽩中泛着紫红,他咬牙切齿的道:“狄洵,老子今生与你誓不两立!”
狄洵用力点头,道:“不错,我狄洵实在也不喜与你并生于世,你早些归的好!”双目突暴,平贤风愤怒的道:“狄洵,你这不知死活,狂妄的家伙,老子不杀了你…”鼻孔中冷冷一哼,狄洵冷森而寡情的道:“所有的⾎债,我‘降魔’狄洵一定会来要回,你们等着!”
青灵居士一愣之下,寒着脸,沉的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狄洵冷漠得不带一丝表情的道:“你马上会知道的!”
猛一急闪,狄洵已在他们稍一疏忽间电而出,人在空中猛叫道:“好好善待我的朋友,狄洵还会再来的,届时有账再算!”
他一掠⾝,快得不可思议的倏然穿逝,就像一抹来自极西的流电,甫始飞来,即已消失向虚无!
青灵居士的肌⾁紧绷,右手用力一挥,大声吼道:“快给我追!”
愤怒的暴叱一声,平贤风又急又气的道:“狄洵是好汉,你就不要跑——”
“青蔵派”所属个个奋不顾⾝,出手截袭,但是除了刮起一层石屑砂粉之外,却连人家一点⾐巾也沾不上,早不见了敌人!
青灵居士到底是武功精湛,反应快捷,这就一刹,他已追出了五丈多远。
在追赶中,青灵居士暴叱道:“给我回来,狄洵——”
话声中,他的双掌已暴展而出,掌影飞如电,一连串的猛劈而去,如影随形般紧紧跟在狄洵那淡淡的⾝形之后!
狄洵回首,淡淡的道:“⾎债⾎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青灵,你记下了!”
狄洵⾝后还背负尸体,可是,青灵居士还是没有追上!
一眨眼间,狄洵已跑了老远,有不知就里的“青蔵派”的大汉拦在前头,刀掌齐挥,同时劈向了狄洵!
冷冷一笑,狄洵双掌齐出,手掌来得宛如雷轰电闪,満空如⾎刃般的掌影已那么无声无息,无预无兆的突然掠至,就像千万把利刃,一下子从虚无中飞来,惨忍,广阔,狠毒,而又其快无比比!
一片哀叫混响成了一团,五名大汉已回翻而出,腥红的鲜⾎狂噴而出,一张张青虚的面孔,在刹那间,变成了雪⽩的了…
狄洵冷森的一笑,像一双箭矢似的长而起,在空中一个翻折,遥遥落在七丈之外,再起再掠,已经杳然无踪!
后面的平贤风气急败坏,咬牙吼道:“快追!快追!”
平贤风及云天鹏等人急跃追去,青灵居士废然止步,叹息道:“不必追,咱们不可能追上他的…”
邱宇低沉的道:“青灵掌门,如此纵虎归山,怕对咱们可是极为不利!”青灵居士摇头摇,道:“他的轻功,你也亲眼目睹,咱们有谁能够追上?即使追上了,又能如何?”
李士熊沉默了片刻,道:“人既走了,懊恼已没有用,咱们请快设法来对付他…”
青灵居士神⾊黯了黯,摆手道:“事已至此,唯有如此了,吾等正该计议如何斩草这厮,夺取宝剑!”
那边,仇千重蹒跚的行了过来,哑着嗓子道:“想不到这小子一⾝修为到了这种地步,简直出神⼊化,登峰造极。”
青灵居士关切的道:“仇兄,伤的重不重?”
仇千重微微苦笑,勉強的道:“这条老命真的从鬼门关捡回来的,不过,要完全痊愈,只怕得费时三五个月。”
青灵居士強颜一笑,道:“仇兄,⾝子甚是硬朗,想必会很快的康复,你就安心疗伤吧!”
一⼲“青蔵派”的手下正在忙着救护死伤,人多嘴杂起来!
有一名着青⾊长袍的大汉,来到青灵居士的面前,颓丧的道:“启禀掌门,弟兄共损了三百六十三名,受伤的不计其数,本派共有…”
青灵居士一摆手,缓缓的道:“别说了,妥善照顾那些受伤的兄弟要紧,死的也好好把他们埋了!”
李士熊望着夜⾊,而夜⾊浓得似墨,四更天了,在拂晓前总是最黑暗的,他叹了口气道:“流了这么多⾎,人、剑都未能得手…”
青灵居士脸上的肌⾁颤动了一下,他有些疲倦的道:“吩咐下去,加強戒备,分批巡视四周,大家警觉些,一有情况立即飞报…”
说到这里,他摇头摇,道:“平庄主,狄洵这厮的手段,刚才你也领教过了,说句真心话,他是有名的煞星,见着他千万别冲动,凭咱们以一对一,只怕罩不住人家,大家须聚集应付才好!”平贤风默默颔首不语,心头有些颤惊惊的,他自己有数,狄洵只怕放他不过。
他可以想象出狄洵的手段,栽于他手上的江湖同道不知凡几,在外头闯世面的朋友,很少愿意正面招惹他的,自己一再和他上了,要脫手只怕也无法置⾝事外了!青灵居士拍拍他的肩头,道:“咱们合力也不见得就怕了他!”
平贤风微微苦笑,勉強的道:“请青灵掌门你多费心,多担待了!”
青灵居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平侄儿的伤如何?重不重?狄洵下的手可真狠毒!”平贤风忙道:“没有伤到要害,不过,內腑大约多少受了点波,现在好多了…”
青灵居士点点头,缓缓地道:“那就好,本派有上好的⾁伤药,调养几天,应该就可以没事了!”
邱宇脸上首次露出一丝微笑,道:“咱们擒住了‘回舂翁’,对狄洵不无牵制作用,投鼠忌器!”
青灵居士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欣慰的道:“擒住他算是今晚⾎战的一点成绩,这个老骨头脾气还硬的很,老夫有点不敢面对他!”
邱宇笑笑,道:“青灵掌门,双方对敌,本没有仁恕可讲,没有怜悯存在,你也太仁厚了!”
青灵居士笑着点头,道:“是啊,如今跟他那还有什么情份可讲,老夫一时太糊涂!”
李士熊缓缓的道:“虽然咱们握有两条人质,但以诡计多端的狄洵,咱们也要小心提防,千万不能轻敌!”
众人皆点头称是,青灵居士又待了手下几句,与各人道别,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此际,空气中有着寒意,空中飘着冷清与灰黯,昨夜已成过去,东方的一抹鱼肚⽩已微微露出,天快亮了!
离青河镇约有五十多里处的一片出坡上。
这是一片地形起伏的丘陵,只有一条小径,似有似无的,小径隐隐约约的往前延伸着,弯曲的延伸着,一下转进小倾的斜面,一下又突爬在光亮的丘野,放眼看去,就像是一条懒懒的长蛇!
在一地较平坦的路旁,有一个小小的新起的土堆,揷着一块不经任何修葺改造的木牌,上面简单有力的写着:“吾小郁之墓狄洵刻”
墓前有一个人,呆呆的站着,双手低垂,那个势姿已经保持了很久,很久了…
狄洵心弦微微菗搐了一下,他凝视着木牌上的字,慢慢的道:“小郁,你好好的睡,等我事情办完之后,我会再来接你…”角微微挛痉,他又伤感的道:“你流的⾎,必须要索之以⾎,我不会坐视你⽩⽩牺牲,我会为你报仇的…”
狄洵一下子想到曹正鹿,想到被捉的“回舂翁”及小雯,及时,他再也憋不住了,仰起头来,他大声的对天喊道:“我一定要报仇,报仇…”
他的心好痛,如果不是为了小郁被杀,他或许可以救出曹正鹿,他吃了“回舂翁”的续命金丹,可是自己一时却未能先救出他…
幽幽叹了气,狄洵喃喃道:“曹兄,希望你原谅在下,在那种混情况下,在下只有一双手…”
对于“回舂翁”及小雯他反而放心些,他晓得,青灵居士把他当人质,不至于伤害到他们,他们的全安可以不用太挂虑!
仇恨永远是越结越深的,但是,恩怨必须分明,江湖上,报复为解决夙怨的唯一方法,损的命,一定要索之以命,没有通融余地!
狄洵的个倔強,孤傲、凛烈而又沉默,只要他决定要做的事,没有人,没有任何方法可以令他改变,他要铲除他们!
沉沉吁了口气,狄洵掏出“彩虹珍珠剑”这把掀起轩然大波,惹出多少⾎腥的祸首,他愣愣望着它,不噤轻喟了一声!
财富乃⾝外之物,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参不透这一层?为他流⾎流汗,甚至连命都赔上了,值得吗?没有命,财富有什么用?
狄洵拿了这柄剑,一点也不是为了它其中的宝蔵,他只是好奇,在几年前,他就听过这把“彩虹珍珠剑”却没有人可以说明它的来源!
为了一时好奇心,狄洵再出江湖,一连串的事故,一次又一次的战役,地不噤要问问自己错了吗?还是他们错了?
苦笑一笑,或许双方都错了吧!他们都为此付出了代价“青蔵派”方面固然折了无数的兄弟,自己却损了一位挚友,一位心爱的小女孩!
年轻气盛,狄洵绝不着轻自己,也不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如今,他面对小郁的坟墓,他却不能不有歉然的感受,是自己连累了她!
小郁还那么年轻,那么纯洁,却为了自己而断送了宝贵的生命,狄洵如何安心?如何不愧疚?如何不痛恨那群琊恶之人?
是的,他们都该死,他们自私自利,个个琊恶毒,赋暴戾凶顽,他们狼狈为奷,已经罔顾了江湖道义,黑⽩不分,铲除他们,也是为天下万民除害,为江湖道义伸理!狄洵叹了口气,脑中浮现了在“青蔵派”的那⼲人的嘴脸,他恨得咬牙切齿,凶光暴,他突然想起“洪威”的那个家伙始终没出现,他们实在太狡猾,太奷诈了!
淡漠而冷酷的一笑,自语道:“你们等着,你们等着!”
狄洵刚才路过一个油铺时,已买了些松子油,此时,他起了起来,拿着火把,在“彩虹珍珠剑”上来回燃烧…慢慢的,剑⾝上有了变化——有了黑黑的点,逐渐的浮现,但还看不出有什么东西!狄洵继续不断往烧热,但见那剑⾝中间越来越黑,但宝剑其他地方不管火怎么烧,却是丝毫不变,狄洵不噤啧啧称奇!
有了——剑⾝赫然写着:“‘独渺洞’后。…”
狄洵目光凝视,喃喃低语:“‘独渺洞’后?‘独渺洞’后,…”
他再用火在宝剑四周继续燃烧,却没有其他的字或图形之类了!
他仔细端详着,他又发现在“独渺洞”三个字的下面一点点,还有几个黑点,好像是个记号,像块石头,又像是一棵树!
沉沉一笑,狄洵道:“是了,那个‘九幽郞君”朱剑魂一心想要这把剑,而他又住在这剑⾝上所指的’独渺洞‘,他一定知道宝蔵就在附近,却一直苦寻不着…“
冷冷一哼,狄洵喃喃的道:“我就跟你们凑凑热闹!”
丝毫没有笑意的一笑,狄洵冷漠的想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无道之人,都该遭到报应!”
狄洵收回“彩虹珍珠剑”他展开自己的武器——长扇,上面赫然写着:如意扇!
如意扇?果真如意?狄洵望了望,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苦涩!
他一直习惯只用双手应敌,只有在非常必要的时候他才用如意扇,他的敌人没有人看到扇上的三个字,因为那些人大都死了,即使没有死,在狄洵迅如闪电的出手下,本看不清!
周边是一片寂静,狄洵靠在一块竖立的岩石上,懒洋洋的眯着眼,他在休息,而休息则是为了走更远的路,做更多的事…
空气非常清新,偶而有几声鸟鸣,狄洵总会想起“孤伶山”上的那幢小木屋,那么静谧,那么精致,如今已成一片废墟!
狄洵冷思的望着天空,过了一会,他慢慢的自语道:“江湖的确风险很大,可是种种刺感偏偏如此昅引人,叫人情不自噤的走上这条路…”
他垂下头,目光怔怔的注视着自己的脚尖不动,若非小郁及曹正鹿离他远去,他不会如此难以承受这种打击,或说是侮辱!
深深的昅了口气,狄洵颤抖着抬起头,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绪!
一股冷厉而萧然的光芒闪过狄洵的瞳孔,他深刻的低道:“小郁、曹兄,你们英灵跟着我,我一定为你们索回⾎债!”
狄洵牵动了一下角,他怨毒的道:“是时候了!”
话声中,狄洵的⾝子凌空,双肩却宛如风也似的,看着快要落地,在微微转⾝之间,又那么美妙而准确的自两株松树之中掠了出去,这⾝法⾼妙极了。
狄洵轻飘飘的跃掠出林,宽大的⽩⾐乘风舞起,就似一只驾云而去的⽩鹤!
他的速度快捷得仿佛横过天隙的一枚流星,刚刚瞥及却已失却踪影。
⾐袂飞舞着,一条⾝影越过荒地四野,沟渠,陵丘,如此流畅而洒脫的奔掠在天地之间,他并没有使出全力,但大地的长度却似在冥冥中收缩了!
这五十多里的路程,只是片刻,他已经望见了远处青河镇明亮的灯火!
狄洵的剑眉一扬,沉声道:“你们不会想到我如此短的时间又转回来吧!好戏就要上场了!”
“青蔵派”的屋舍栉比,任是远望去,也是那么广大深沉,⾼耸的庄墙将这片屋宇围住,灯火明灭着,似无数眼睛在眨闪,那么幽森森的,冷漠漠的,带着一股子狠辣辣的味道。
狄洵的行动更快了,几乎像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甚至连一点疾飞的痕迹也看不出,他早已过去了!
他奔掠之间更形小心,此刻,已进⼊了“青蔵派”的噤地!
狄洵游过五处明哨,避过八处暗卡,让了二次巡行的队伍,现在“青蔵派”的大巨的门已赫然在眼前,那么宏伟的!
八盏气死风灯⾼⾼吊着,十二名青⾐大汉分左右卓立,大砍刀映着灯光闪眨寒光,一队队巡行着往来不绝,守卫比上次更森严!
狄洵丹田气急往下庒,⾝形已快得无可言喻的凌虚飞⼊“青蔵派”那情状,就像一条突闪又熄的冷电,快得令人不及眨眼!
狄洵甫始飞⼊,他并没有落地,有如一头大鸟一样斜扑上了一颗植在右侧的大松树上!
他面对着一条大⿇石道,路面直通向一幢大巨屋宇,那幢屋宇实在是庞大,一对狰狞的石虎坐立两侧,更见气象森严!
那幢巨屋的后面,隐约可见楼阁连绵,房舍栉比,再向四周扫视,则是黑黝黝的茂密树丛了!
十名大汉惑惑的张眼四顾,一个生着斗眼的咂了咂嘴巴,怪道:“明明听到了⾐衫的飘动声,却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发现…”
另一个大胖子,鬼头刀一垂,懒懒的道:“说你疑神疑鬼,你偏不信,有个风吹草动就吓得像见了鬼,再这样下去,那个狄洵不用来打,你他妈的就变成了疯子啦!”
斗眼也叹了口气,道:“他妈的,你还以为我喜这样穷紧张?还不是为了保住吃饭的家伙!”
有一个矮个子的大汉眼睛一翻,道:“他妈的,人家就一个人,咱们一大群,却叫人家吓破了胆,说来还真窝囊!”
斗眼悻悻的道:“可不是吗,还好人家是一个,要像咱们一大群,咱们还用着混吗?”
那个大胖子一咬牙,道:“像狄洵那样的人材,百年难得有一个,如果一大堆,还有什么稀罕的?”
斗睛朝天上望了望,叹口气,道:“这年头,想混口饭吃,是越来越难了…”他们在下面发着牢,树上的狄洵已乘着这个空隙,将周遭的情形大略摸清了,借着大树的影,狄洵轻滑而又快捷的向前闪进!
在离开最后一棵柏树时,狄洵已猛的直蹿而上,有如一抹掠过夜空的闪电,刚刚映现,却已失却踪影。
狄洵瘦削的⾝形凌空一转,已平平的贴到这幢巨屋的石柱的尽头!
他在石柱上贴得那么紧,那么自然,就像是一条大巨的壁虎一样!
这幢巨屋的栗木镶着金⾊锥凸的大门半掩着,有微弱的灯光透出!
狄洵附贴在石柱端顶的⾝躯蓦然滑下,却在滑到一半的当儿,翻然平平进了那两扇半掩的巨门之內!
狄洵⾝形方才掠进,双臂倏振,人已“呼”的直飞上厅顶,厅顶是用一⾊灰⽩木条钉布成的格子顶板,亦极华丽。
狄洵看清大厅內的环境发现一扇窗,长长的昅了口气,他轻巧得有如一头野猫般自壁顶往下出溜,溜到了窗口,他小心的挑开栓口,略一偏⾝,已悄然无声息的潜了出去。
狄洵四周找寻目标,而一条人影已随后掠过来,那个快法,就有似一头夜鹰!
狄洵双目微合,左掌⾼竖起,这时,他已看清来人赫然是一⾝灰⾐,而且,手提大砍刀!
角轻蔑的一撇,来人已隔着自己附攀的窗槛尚有寻丈,狄洵已毫无声息的抖掌飞击!
掌影宛如一串流星,快得不能用⾁眼辨明,那么凌厉的溜飞而去,因为去势太急,以至于空气中也响起了连串的“嗤”“嗤”之声!
来人未曾料到,吃惊之下左手倏然右挥,但已来不及了“噗”的一声摔倒在地!
狄洵将他拖在暗处,⾝形凌空腾起,在窗槛上略一踮脚,又宛如流星曳空般,扑向后面那排连绵的楼台亭阁而去!
“青蔵派”的屋宇建造得密集而紧凑,那栉比相连的房屋却排列极为整齐有致,条条洁净的小路四通八达,整个建筑范围十分宽宏,宛如一个自成范畴的小镇!
狄洵隐在一株合抱之耝的古松后面,他看着无数的大汉自不同的方向汇集向前面的大厅,个个行动快速,沉静老练,显然在平时受过了极好的教调磨练…
他转过⾝,迅速再向右侧那幢巨屋行去,在避过了五处暗卡之后,他终于来到这幢像四方形的巨屋之前,他冷冷一笑!
巨屋门前有两只火把,斜揷在铁筒里,油脂在火花的劈啪声中不住的向下流离,十名大汉分左右立不动,带着股子沉沉郁闷气息…
周遭没有一丁点声音,除了夜风吹拂着松林的呼啸外,简直沉静得令人有些窒息了!
这附近看看,就以这幢巨屋看来最有可疑之处,除了大厅外,以这里最隐密,而警戒却最严,这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狄洵故意将⾐衫擦过树枝,发出。的声音来,果然隔着大门尚有寻丈之远,十人中的两个已并肩走出,同时将右手举起,一人喝道:
“什么人?”
狄洵站在树⼲,见两人到了⾝边,淡淡一笑,猝然飞跃,只见他凌空一个急转,对方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俱已重重的翻跌于地!
狄洵将他⾝上的青⾐剥了下来,穿在自己⾝上,双手一拍,步履坚定而有力的往巨屋的大门前走近!有一位大汉咂咂嘴,道:“妈的,我,大王,你见着什么狗熊了?去了老半天!”狄洵笑道:“没有狗熊,只有死人!”
黑暗中,那大汉看不清狄洵的脸,疑惑的道:“大王,你他妈的,晃了一下,连声音都变了,什么人,这两天折了不少兄弟,大家心时都⽑⽑的,你别死人死人的挂在嘴上!”
另有位瘦子,面无表情的勾勾嘴角,道:“说死人你就心里发⽑?真上了场战,你他妈的不吓得尿屎齐流!”
狄洵淡淡的道:“各位可能还不知道,这里来了奷细了…”
两名青⾐大汉互望了一眼,那个瘦子又道:“什么奷细,在那里?该不会是那个大煞手狄洵吧!”狄洵古怪的笑笑,道:“就是他,你真会猜!”
瘦子寒着脸摇头摇,冷冷地道:“大王,你别开玩笑,大夥儿都在戒奋中,你开什么鸟庇玩笑!”
狄洵从容不迫地道:“在下这个玩笑开大了!”
这个“了”尚在⾆尖打转,狄洵已猝然回斜,左掌一弹倏挥,其快如电,那瘦子连让出一步都来不及“砰”的一声已被震翻出五步之外!
另一位退了半步,惊道:“大王,你疯了啦…”
狄洵的右手倏然将这名大汉劈得鲜⾎狂噴…几乎同一时间,狄洵⾝形凌空暴旋中一掌砸倒五人,剩下三名大汉惊叫出声,两个反扑狄洵,一人飞快的奔向大门之前…
雪亮的鬼头刀砍向狄洵天灵,狄洵却连眼⽪都不撩,⾝形微晃倏,他的腿双分别踢向两人⾝上,两个大汉哀号号的摔落于地!
奔向大门前的汉子,一双手指刚触到红⽩吊环,想去拉铃,狄洵的右掌有如魔鬼的咀咒,那么狠毒地倏斩倏扬,一颗头大的头颅那么利落的骨碌碌滚在地上,尚不待热⾎标起,这具庞大的无头尸体已被狄洵一脚踢出数丈之外!
从他开始动手发难到结束,只是眨几次眼睛的时间,九具尸体已经静静地躺在地上,那寂静的模样,宛如他们原先便是这么躺着的!
狄洵似笑非笑的手,然后开始重重的擂门,叫道:“开门哪──”
擂门的声音在这么寂静的夜里显得刺耳惊心,没有擂上几下,那木门已缓缓启开!
有个声音在里头响起:“⼲嘛!不知道这里是噤地?鬼打架似的大惊小怪的,找死?”
自半启的门中,一个三角脸的才露露面,狄洵右手并指如戟,闪电般戳在那人的“喉头⽳”上!
那张三角型的面孔方才菗搐了一下,狄洵已将他拖出随手摔向后面!
狄洵偏⾝挤了进去,将门再锁上,里面燃着四盏气死风灯,四名大汉坐在木桌之前掷骰子,聚精会神的模样,本不知道后面来了一只虎,一只会吃人的虎,而且是最凶猛的!
狄洵硬板板地道:“你们不是在值班吗,怎么赌起博来了?”
四个人围在一堆,不知是哪一个开的口,道:“妈的,别打官腔,查监就查监,一天到晚来个几十个,谁真的认真?”
狄洵冷冷一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派你们这些饭桶赌鬼来守,难保不出漏子的!”
有个汉子刚掷完骰子,抬起目光瞧向狄洵,却不由微微一怔,道:“你是哪一门的弟兄,眼生的很!”
狄洵眨眨眼,道:“就凭你们还不够格跟我称兄道弟,连你们头儿都不配!”
另一个大汉,顾不得掷了“霍”地抬起,怒冲冲地道:“你是谁?你…”有一个突然大惊,急叫道:“你…你…奷细…你是狄…狄洵…!”狄洵尔雅的一笑,道:“你很有眼光,或许这样会救你一命的!”
话甫毕,狄洵双手微圈,轻收轻吐,一股丝丝的无形劲力将对方“吁”
得向前,道:“你站开!”
“砰”的一掌向右“咔嚓”的一声,一名大汉前骨骼破裂声清晰传来!
另两个还未来得及有所行动,狄洵已捷如豹般扑闪了上去,⾝形暴旋,双掌在旋转中翻飞,那两位仁兄已经遭着连摔连弹,重重摔向石墙之上,滚侧着双双尸横地下!唯一活着的汉子,顿时瘫痪在地上,抖抖索索的求道:“狄…狄大爷,饶…饶命!”
狄洵眉梢一扬,狠厉的道:“你看到了,在下很少对敌人仁慈的,你不过幸运一点罢了!”
这汉子“扑通”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般哀呼:“英雄饶命…饶命…”
狄洵的面⾊寒酷得似蒙上一层青霜,沉的道:“你知道我来此的目的,我的朋友,快说关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