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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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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众人脸⾊齐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狄洵⾝边竟然分别站了两位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不仅面貌相像,即使连穿着打扮都如出一辙,实在像得没话说,像得令人不敢相信。

  狄洵见众人脸上微有讶⾊,轻轻的道:“各位大概傻眼了吧,在下到现在,有时候还会搞不清楚呢!”

  说罢,自个笑了起来。

  众人心道:“天底下相像的人,虽然不少,双胞胎大都很相像,但如眼前两人像得叫人找不出一点异处,实在令人不敢思议。”

  其中一个小女孩眨眨眼,调⽪的道:“大家坐啊,我给各位沏了上好的茶,天寒,喝杯茶暖和些!”

  众人向桌上一望,一方黑漆描金的茶盘,一个个小巧精细的⽩瓷绘竹茶杯,杯子里热气腾腾,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在扩散。

  他们虽然住在罕有人迹的⾼山雪地里,看来对生活的享受亦颇为讲究的。

  狄洵惑的看了众人一眼,自个儿慢慢坐下,啜了一口茶,赞道:“真香,果真好茶,各位朋友为何如此见外?既来之,则安之!”

  狄洵⾼雅的气质,安祥的笑容,使他俊逸的面庞,看来更加深刻,自有一种威严,各人不自觉的坐了下来,木然的端起茶,像在办一件事,一点也没有轻松、亨受的意味存在。

  刚才说话的小女孩,睁着那双美丽的眼睛,轻轻一笑,道:“我叫小雯,这是我姐姐叫小郁,我们是不是很像?是不是?”

  众人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狄洵将头靠在椅背上,淡散的道:“像,不但像,而且像极了,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小姑娘。”

  两位小女孩的俏脸同时一红,垂下颈项,语声清细,也不知哪位开口的,‮涩羞‬的道:“少爷,你取笑人…”

  狄洵笑了笑,很低柔的道:“你们两位下去,我跟各位有话说,你们太漂亮了,会叫我们分心的。”

  这两名少女一般⾼矮,⾝皆穿鹅⻩⾊的⾐衫,扎着两小辫子,上前躬⾝行礼,对狄洵极其恭敬,然后慢步退出,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窗外,风萧萧的吹拂着,屋內也有股寒冽之气,众人不噤脖子一缩,微微有些抖索。

  狄洵那张俊秀明朗得人的面庞,此时有一点很难言喻的神情,一个淡淡散散声音,慢慢的飘进众人耳中,道:“在雪地里,筑一座如此的小竹屋,的确有些不相衬,你们到过江南吧!江南很多这种房子的,是不是?我喜。”

  众人急忙正⾊,心中各自纳罕:“这人透着古怪,一点也不像江湖中人,倒像文人雅士,竟说这些文绉绉的话。”

  狄洵又觉得一凛,他端起杯子,大大的啜了一口茶,低沉的道:“我们谈点正事吧!老半天你们没有一个人开过口,咱们把话说清楚吧!”

  众人看了狄洵一眼,不由得面面相觑着,心想道:“这人未免太多管闲事了,江湖的恩怨又岂是他人能摆平。”

  狄洵脸上微有不悦之⾊,说道:“各位朋友,应邀到寒舍来,似乎甚为不満,为何一言不发,莫非在下怠慢了?”

  “震天魂”邱宇掩不住脸上的飞红,他慌忙道:“狄大侠,咱们之间各有恩怨,只怕外人不好揷手…”

  狄洵的双眉微皱,用食指在鼻梁上,冷冷的一笑,道:“在下已经揷手,这待如何?”

  “翻云剑”云天鹏见狄洵神⾊极是不恭,心中怒气上冲,心想:“再怎么说,我乃一帮掌门,今天却来受这小子的乌⻳气,叫我如何咽得下?”

  当即说道:“阁下既然执意揷手,是否有把握为本帮老帮主的死,处决真凶?”

  错愕了一会,狄洵豁然笑了,道:“那得看在下的意思了。”

  他突然出手,在云天鹏所坐的椅背上轻轻一拍,云天鹏只感椅子一震,⾝子不知何故,猛然向前一弹,他手中正拿着茶杯,这下出其不意,那茶杯脫手掉落,眼见要在地下跌得粉碎。

  “无情手”李士熊不愿“双龙帮”在此丢脸,俯⾝一抄,要把杯子接住…

  谁知,却落了空,在他上面有人先将杯子接住,那人就是狄洵。

  说也奇怪,明明看狄洵动也不动,而且,众人看俯⾝的人明明是李士熊,可是等抬起头来一瞧,杯子却在狄洵的手上。

  李士熊満脸通红,转过头不理,有些困窘的,坐立难安。

  云天鹏也好不到哪里去,又气又羞,全⾝发抖,张口结⾆的,话都说不出来。

  狄洵吁了口气,淡淡的道:“哪一位先告诉在下,‘双龙帮’朱固尊是如何被杀的,好吗?”

  他的话一向不容他人说“不”字,对刚才的事亦不放在心上,自行将杯子放在几上。

  “震天魂”邱宇世故些,咽了口唾沫,向狄洵道:“仇家⽗子应本帮帮主之邀,前来本帮,商讨仇公子与青丫头的婚事,谁知就在当天夜里仇公子一离开帮主房间,李兄即发现帮主被杀,口揷着仇公子常用的匕首…”

  心腔急剧跳动了起来,仇孟狄紧张的道:“岳⽗不是我杀的,岳⽗待我如同亲生,我再禽兽不如,也不可能杀了岳⽗,这一定有人故意陷害我,我是冤枉的。”云天鹏怒得双目似噴火,口里动的道:“那么匕首如何来的?为什么‘双龙帮’的镇帮宝剑又到了你手里?”

  仇孟狄愣了一下,⾆头打着结儿道:“我…匕首不知什么时候掉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宝…宝剑是岳⽗亲手给我,要我好生保管,我真是被冤枉的…”云天鹏忽然跳起来,面孔有些扭曲,他失态的指着仇孟狄吼道:

  “強词夺理,一派胡言!”

  狄洵略一沉思,道:“这事可能真有蹊跷…”

  站了起来,他望着李士熊,续道:“李师傅,你是第一个发现帮主被杀的,你在仇孟狄离开多久进房间的,为的什么事?你看到了什么?请你详细说明。”

  狄洵仿佛是一位办案的官差,一件件细细的追问下去,被问着的人,却也不敢不答。

  “无情手”李士熊是武林中有名的尖顶儿⾼手,如今像个犯人被盘问,语气甚是不敬,心中微感不快,但仍道:“当我到帮主门口,还见到仇孟狄刚离开的背影,一进去帮主已经断气了。”

  狄洵眨眨眼,即接口道:“你为什么进⼊贵帮主房內?”

  “无情手”李士熊气⾊非常难看,脸红脖子耝,半晌,才嚅嚅的道:“我与帮主一向以兄弟相称,不须有特殊理由才能进他房间。”

  这话听来有些強词夺理,大家只当李士熊在与狄洵赌气,都怕狄洵反脸,只怕大家讨不到好去,不噤有些埋怨李士熊。他们没有再说什么,让一片寂静笼罩,但在寂静里,却有着不协调存在。

  外面风雪越来越大,空气更是寒冷得刺骨,昅在口鼻里,像一把一把的冰碴子,冻得连心口都痛,大家浑⾝皆不舒服。

  小郁悄悄的走出来,为各人换过新茶,热气腾腾,众人才觉得暖和些,望着小郁离去的背影,不噤都感她的体贴。

  好一会儿。

  闲散的一笑,狄洵道:“两年前,在下遭遇了一些不如意的事,以为对世事已不感‮趣兴‬,就决定隐居在此,想不到今⽇一见各位,好管闲事的个,又被引出来了,此事我非调查个⽔落石出不可。”

  沉默了片刻,仇千重道:“狄大侠愿意鼎力相助,老夫感不尽,我儿实受了冤屈,‘双龙帮’的人,也太不讲理,不顾情义,沿途追杀我⽗子,实有失厚道。”

  “呸”了一声,云天鹏大叫道:“跟你们这种人还谈什么厚道,没有一剑斩了,就算不错了。”

  仇孟狄不甘示弱,冷冷的道:“那是你没那个能耐,否则你手下还会留情吗?哼,光会放马后炮。”

  云天鹏哼一声,倔強的道:“既是如此,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现在我们就到外面拚个你死我活。”

  朱青有些抖索,她的嘴难以抑制的‮挛痉‬着,她有一肚子的愁悒,她自己再怎么说总是个女人,眼前两个男人争的就是她,她实在不敢扯下自尊来表明态度,她有些恨,说道:“你们要打就马上出去,再也不要来见我了,免得丢人现眼。”

  一双秋⽔也似的眸子隐含着朦胧的泪光,暗中拭去眼角的泪痕。

  仇孟狄与云天鹏俱噤声不敢再开口,狄洵如何不知他们三者的微妙关系,淡淡的道:“感情最是磨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

  说得三人脸红热得不敢抬头,朱青更是把粉颈垂得低低的。

  犹豫了一下,狄洵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头对郑元平等人道:“郑师傅是‘天鹰帮’的人,跟‘双龙帮’什么关系,为什么打了起来?”

  郑元平老脸不太自然的样子,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道:“没什么,在下等人与仇家以前有一点小误会,今⽇不巧窄路相逢,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狄洵古怪的盯着郑元平,想在他脸上研究出一点什么来,反问道:“哦!真是这样吗?”

  “狭路相逢?”仇千重怪叫了起来,又道:“他们是为夺我⽗子的宝剑而来,想要以武力抢夺…”

  云天鹏忍不住,又大吼道:“你们的宝剑?真不要脸,明明是我‘双龙帮’的宝贝,你们偷了去,还敢说是你们的东西,真是厚颜无聇到了极点。”

  情敌相见,份外眼红,仇孟狄又冲着云天鹏而来,辩解的道:“不知道是谁不要脸,早先岳⽗立你为继承人,为什么不把宝剑给你?还不是见你不⾜以担当重任,你才厚颜无聇…”

  李士熊及邱宇心中暗地都不怎么喜这个掌门人,一听有人骂他,虽然略有损“双龙帮”的颜面,却也偷偷的窃喜着,故不表示任何意见,表面上装做若无其事,安然而坐。

  “翻云剑”云天鹏愤怒异常,被对方说中了心事,‮愧羞‬难堪,朱固尊早在遇害前三天把掌门之位传给他,却未同时将镇帮宝剑给他,他虽认定仇孟狄偷走,心中也觉讶异。

  狄洵闭上眼,并非在休息,他仔细听各人的争辩,努力从其中找出源,此时,他正在沉思一个问题,一个关键问题,道:“宝剑呢?可否借在下一观?”

  仇孟狄不満的答道:“被李师叔抢走了,在下正想向他讨回呢!”

  狄洵不开口,只把目光直直的盯着“无情手”李士熊,等他有所表示。

  李士熊极其不愿,费了不少周章才抢回来的,如何能再双手奉送给别人?

  万一拿不回来,自己岂不吃了大亏,而且颜面尽失?

  狄洵的目光炯炯有神,盯得人心里直发⽑,不知怎地,李士熊好似有鬼附体,竟然⾝不由主,把宝剑菗了出来,递给狄洵。

  狄洵朝他古怪的笑笑,道:“这档子事,有些怪异…”

  他仔细的端祥宝剑一阵后,又缓缓菗出剑锋,只见一阵幽冷透出,寒气森森,有一股精芒叫人不敢视,的确是把好剑。

  这柄剑长不过一尺,如果用来杀敌之用,稍嫌短了些,当初为什么只铸这么长呢?

  狄洵闭闭眼睛,又睁开,目光里,有着深遽的境界,很悠远…

  他可以深切的感受到,这柄宝剑主要的功用并不是拿来当武器,那为的是什么?

  狄洵眨眨眼,眼睛随即一亮,道:“郑师傅,你不远千里,跟踪仇家⽗子,为的是这柄宝剑,依在下想…你应该知道它的价值何在吧?为什么你们要为它卖命?”

  摇‮头摇‬,郑元平苍⽩的一笑,道:“在下等只是听说有一把难得的宝剑,不过为了好奇,不知它还有什么价值。”

  狄洵装做未闻,抿一笑,把目标转向廖鹤鸣,笑道:“这位朋友,令师兄不知道,你比他⾼明些,应该知道吧?”

  廖鹤鸣为人无甚主见,完全听郑元平的,郑元平不知,他更可能不知道,即使知道,师兄不肯说,他也没胆量说,呐呐的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狄洵似笑非笑,瞧了铁头大师一眼,舐舐嘴,散淡的道:“大师想必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言,为守清规,大师一定会实话实说,对不对?”

  这话,也是褒,也含有贬,铁头大师涨红了脸,息了一阵,却‮头摇‬道:“郑施主请贫僧助手,贫僧当时又无多问,所以亦不知何用。”

  狄洵竟不看众人,凝视着手中茶杯,半晌,才静静的道:“你们这么多人,杀得难分难解,总该有个人知道为了什么吧!嗯!真的没有人知道?这未免太荒唐了,传出去只怕贻笑大方吧!”

  众人俱是无言,只觉満脸臊红。

  见众人没有一点反应,狄洵略一沉思,目光不动,低沉的道:“这柄宝剑既是‘双龙帮’的镇帮宝剑,云帮主你当知其来历及用途才是啊!”云天鹏尴尬得不知所措,暴吼着道:“师⽗来不及告诉我,就遭这小贼暗算了,我…我怎会知道?”

  仇孟狄冷冷的望着他,道:“你嘴巴放⼲净点,谁是小贼?你既不知此宝剑的来历,谁敢确定你真的是‘双龙帮’的掌门人,说不定…”

  云天鹏向前挪了一下,凶巴巴的吼:“说不定什么?师⽗将掌门人之位传给我,是经过既定的仪式,每一位‘双龙帮’的人都可以作证,你们可以问师妹…”

  眼前有两位“双龙帮”极重要的人物,李士熊及邱宇,云天鹏偏不问,他却要大家问朱青,如此作法,令人如何能服?

  当然,这么说,不过为了怒仇孟狄,由此也可见得他实无‮导领‬人的头脑。

  狄洵禀相当聪慧,由各人的语气,表情,他已然看出谁说了实话,谁又说了谎,但他却不动声⾊,因为其中还有不少问题存在。

  云天鹏隔了片刻,又道:“狄大侠,这柄宝剑乃我‘双龙帮’的镇帮之宝,请予赐还。”

  狄洵望着对方,平静的道:“人说这是‘双龙帮’的镇帮之宝,你贵为帮主,却什么也不知道,这上面又无刻字,只怕未必是贵帮的吧!”云天鹏怒目而视,叫道:“难道你想呑下不成?”

  狄洵握着宝剑,向前一伸,笑道:“只要你把这柄宝剑的来历,及为什么是贵帮的镇帮之宝,详详细细的说个明⽩,在下决无留难之理,双手奉还。”云天鹏満脸通红,双手伸了一半,不敢去抢宝剑,又不甘心就此缩回,停在空中,终至丧气的慢慢垂下,懊恼不已。

  云天鹏是朱固尊的首徒,一向颇得重视,常在跟前,云天鹏只见朱固尊郑重其事,小心翼翼的保守宝剑,却从未对他说明宝剑的来历,连叫个什么名字,他亦无从得知。

  狄洵不再去看众人的表情,老大不客气的把宝剑收⼊怀中。

  双龙群众,仇家⽗子,郑元平一⼲人等俱皆吃了一惊,心想:“原来这小子不怀好意,也想劫夺这柄宝剑,今⽇只怕难保全⾝而退了。”众人想到这里,只听“砰”的一声,一个从椅子上跳起,竹椅被撞得东倒西歪,群众将狄洵团团围住,怒目而视,无人开口。

  狄洵又恢复原本散漫的表情,在人丛中缓缓转了个圈子,微笑道:“各位当真要与在下动手?”

  郑元平曾败在他的手中,敌意未消,对众人大叫道:“咱们大伙儿一起上,先杀了这小子,咱们自己的事,再慢慢商量。”

  群豪因各怀鬼胎,分成三批,一听郑元平的话,不觉同仇敌忾,正要一涌而上,却见狄洵淡淡的一笑,游目四顾道:“如果你们真的在江湖上混过,应当知道‘降魔’狄洵不是可以唬住的。”

  他不怒而威,众人竟像中了琊,却没一个人敢抢先发动攻势。

  “震天魂”邱宇首先开口道:“狄大侠,咱们只希望你别不顾江湖道义,还是将宝剑还给‘双龙帮’。”

  仇千重变⾊道:“那是我儿的东西,如何还给‘双龙帮’?”狄洵微微一笑,道:“现在即使在下想把宝剑还,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却不知该还给哪一位,方是最正确的选择,叫人为难。”

  众人相顾愕然,隔了片刻,却又争先抢后的道:“当然给我…”

  “那是我们的…”

  “凭实力,拳脚下见真章…”

  狄洵悠悠哉哉的喝他的茶,似乎这场争吵与他本无关,他完全置⾝事外。

  郑元平沉着脸道:“咱们今⽇受这小子‮布摆‬也够了,大伙儿应该同心协力,不可自阵脚。”

  室內,已有些暗了,见不到太,想必光已偏斜了一大段,快近⻩昏了。

  轻轻移动一下⾝子,狄洵喝完一杯茶,望着郑元平,低低的道:“在下私心想把宝剑给你郑师傅,你…想要吗?”郑元平脸露喜⾊,心中暗暗窃喜,瞪大眼睛望着狄洵。狄洵面孔上有一丝烦恼,摇‮头摇‬道:“只是这些人虎视眈眈,如何是好?”

  郑元平露齿一笑,朝狄洵道:“只要你将宝剑给在下,在下保证决无人可以把它夺走。”

  “无情手”李士熊突然抢到狄洵面前,一跺脚,怒道:“狄洵,你这什么意思,宝剑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这个姓郑的,你是不是存心跟咱们过不去?

  咱们与你又无冤无仇的。“

  “震天魂”邱宇心思较细,沉声道:“咱们别中了他的挑拨离间计,他想让咱们自相残杀。”狄洵轻轻昅了口气,低沉的道:“就凭你们在下还用不着如此,收拾你们几个,也不是什么⿇烦的事。”

  大家都觉有一股恐惧的感觉猛然升了起来,喉中似有鲠物,甚为不快。

  刁五娘憋了老半天,満腹的怒气,尖声道:“咱们这么多人,我就不相信怕了这后生小子,咱们何不联手?”

  铁头大师这个莽和尚,亦叫道:“把他杀了,不就没事了?”

  他代表众人说出了心头之话,只是仍没有一个人愿意自己先动手试试。

  平静了一会,狄洵不吭声,突然拍了三下手掌,面⾊一沉。

  众人俱是一凛,忙提⾼警觉,不知狄洵拍这三下手掌代表何意。

  众人静默不语,一齐望着狄洵,忽听竹门“呀”的一声开了,刚才那两位小女孩并肩进来。

  这两人眉目如画,极是俊雅,只是此时不同于刚才的是,两人背上都各负了一柄长剑,脸上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他们默默走到狄洵⾝旁站住了。

  众人见到这两位小女孩,方知刚才狄洵的三响击掌声是叫唤两人,但仍感愕然,不知此时唤两人出来为的是什么。

  狄洵当下点点头,道:“小雯,有人要杀我,依你看…”

  右边的小女孩较为活泼,就是小雯,她睫⽑长长的,就像两张绒密的帘幕,真好看,笑笑道:“好啊,好久没有见过少爷大展⾝手,好让我跟姐姐开开眼界。”

  左边的小郁不同于她的妹妹,她美丽而娴静,面庞挑不出一点瑕疵,如花的貌美,任何一个小举止都充満了柔婉的仪态,好柔的声音道:“少爷是谁要杀你,为什么?”

  狄洵站了起来,安静的问道:“小郁,你怕吗?”

  她垂下那两排浓密而微微卷曲的睫⽑,悒郁的摇‮头摇‬,道:“没有,小郁不怕,只是不喜,少爷你是好人,没有人可以杀你的。”

  在小郁的心里,有一丝难奈的愁意,在消长着,明⽩这愁思来自何处,那是这一群面带杀气的人,带给屋子里来的。

  一丝浅浅的,却含有寒意的微笑,浮在狄洵角,他低沉的道:“在下虽不喜杀人这等⾎腥恶心的事,但也决不容许有人在我面前放肆,小雯,你说是吗?”

  小雯行了一礼,道:“是,少爷。”

  这女孩顽⽪活跃,但对狄洵却又极其恭敬,看来颇为乖巧,说罢,转⾝面对众人,道:“小女孩得罪了。”

  “了”字犹在空中停留,蓦地一挥手,背上剑已握在手上,一条淡淡的⻩影箭向铁头大师,拔剑,攻击,几乎在同一时间。

  铁头大师本不把这小女孩放在眼里,哈哈一笑,道:“女娃儿…”

  刚吐出三个字,小雯快如闪电般的攻到铁头大师的颈项前,他待要招架,双脚被小雯一勾,登时⾝不由己的在空中翻了半个跟头“冬”的一声,结结实实的在地下摔了一跤。

  铁头大师块头不小,小雯不过是个瘦瘦弱弱,未成年的小女孩,才刚出手,就叫铁头大师着了她的道,这一跤摔得太快了。

  明眼人已经看出小雯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他一条老命早就不保了。

  但是,铁头大师却不这么想,适才只是因为太大意,他一着地立即纵起,手一举,才发现戒刀尚留在外边,只好将就摆个架势,想把小雯吓退。

  哪知小雯⾝形又是一纵,众人一愕之下,她又不知怎的,一手又已攀至他的颈中,一扳一勾,铁头大师毫无招架之力“冬”的又摔了一跤。

  第一跤铁头大师尚要自圆其说,是被小雯攻其不备,而这二跤却被摔得更重,教他脸上如何下得来?一怒之下,杀心顿起,握起念珠,一跃而起,挟风横劈,要将小雯立劈掌下。

  狄洵见他这一招,招数狠毒,即使武功⾼強之人,一时也难以招架,眼见这位⽟雪可爱的小女孩要死于非命,忙叫道:“贵妃醉酒!”

  小雯脸含微笑,扭摆柳,⾝体左右摇晃,堪堪让过铁头大师这掌。

  铁头大师当下腕力一沉,心想非给这个小女孩留个记号不可。

  哪知小雯倏忽从他腋下钻过,他一掌削空,正要收招再发,突觉人影一闪,小小的⾝躯又已纵起,找不到目标攻击。

  铁头大师吃过两次苦头,特别小心应付,可是眼看怪招又来,一时实又无法闪避,当即运力于念珠上,手掌向外推出,喝一声。

  “着!”

  这双掌各用了十成力,小雯只要给掌缘扫上了,也够⾝上挂彩了。突见人影一闪,小雯忽然不见,但听背后格格一笑,急忙转过⾝来,只见小雯矮⾝速转忽左忽右,眼睛一花,头颈又被小雯攀住。

  危急之下,他背用力,‮劲使‬向后一仰,存心要将小雯向后甩出去,劲力刚一用出,斗觉颈上小手忽然放开,一惊之下,知道不妙,急忙收劲站直,却已为时不及,结果…

  铁头大师有了经验,但自己使力大了,本已站立不住,小雯一出右脚,在他双脚后跟向前一挑,经这一挑,他大骂:“他的…”

  “冬”的一下,仰天一跤,这一跤摔得他脊骨有断裂的痛楚,他咬着牙,一翻⾝要待站起,上却使不出劲,竟又仰跌。

  铁头大师痛得站不起来,嘴里却不肯停止,大声嚷嚷的骂:“他的…小杂种…臭‮子婊‬…”

  小雯单⾜一旋,跃起又落下,反手就是两记耳光,打得他两眼昏花。

  小雯面泛一层淡淡的‮晕红‬,使她看来更是丽绝伦,骂道:“老和尚,出家人别不⼲不净,这是给你一点小教训。”当着这么多人,铁头大师不但摔了三跤,又狠狠挨了二记嘴巴,以他一位大师⾝份,实在拉不下这张脸来,他一抹角⾎丝,疯了一样想再度扑上——郑元平一看情形不对,忙喝道:“大师不得鲁莽!”

  喝声中,铁头大师已趴在地上,事实上,他本无力反击,振乏力。

  廖鹤鸣抢步上前,伸手扶起铁头大师,让他至一旁休息。

  小雯手中虽然握着剑,但她始终没有以剑攻招,完全以她灵活的⾝手来制敌先机。

  刁五娘气得脸⾊一阵红一阵⽩,想到同伙来的人,遭此侮辱,奔出屋內,拾起自己的“燕子刀”一招“文姬归汉”接二连三的向对方刺去。

  狄洵双目半闭半睁,对这场打斗笃定得很,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郑元平见铁头大师一再失利,今又见刁五娘跃上前去,知道这小女孩年纪虽幼稚,却是极不好斗,只是自己年纪长大数倍,怎好以一敌二?正不知该如何制服这个小女孩,头痛不已。

  刁五娘一刀狠似一刀,刀刀都是致命的,却始终奈何不了这个小女孩。

  转眼间,斗了数十合,刁五娘半点也沾不到上风,而小雯很明显的已让了步。

  郑元平心中越来越焦躁,细看小雯的武术家数,虽陌生得很,但毫无出奇之处,只是小雯或进或退,总是快得令人眼花。

  郑元平自忖以自己的功力,不用兵刃,一双⾁掌应该可以夺下小雯的兵刃,眼看刁五娘久斗不下“天鹰帮”的威名大受损害,当即喝道:“小姑娘果然厉害,让在下与你玩几招如何?五娘快退下。”

  刁五娘久攻无效,听到郑元平叫唤,答应一声,要待退开,哪知小雯出剑突快,倏忽之间,数次进手招数,刁五娘只得挥刀挡架。

  但是小雯一剑跟着一剑,绵绵不尽,挡开了第一剑,第二剑又不得不挡,十余招瞬间过去,竟尔被得不能菗⾝:廖鹤鸣心想:“师兄在江湖上颇负盛名,当然不好加⼊阵势,以二敌一,自己若是上前相助,想必无人会说话。”当下速到外面一把将所有武器皆抱进来,挑出自己的兵刃,刀上前,向小雯发招。

  他见小雯向刁五娘连续进攻,当即挥刀架开她的一剑,岂知小雯这第二剑出招时,竟是一剑双击,既刺刁五娘,又刺廖鹤鸣眼角,他只得招架,好似帮不了什么忙,连自己也给上了。

  刁五娘愈斗愈怒,心道:“我们出道甚久,什么⾼手没有见过,独未碰过如此年幼的对手,今两人联手,还斗不过小小的女娃儿,传言开去,颜面何去?”想到此处,出手加重,双方越攻越急,倏忽之间,又斗了十数招。

  小雯一剑架开刁五娘的刀,突然同时向后跃退三步,娇声嗔道:“少爷,他们怎么两个大人,打起我一个小孩来了?”狄洵微微一笑,柔声安慰道:“没关系,让两位前辈,指导指导你的武学,不很好吗?”他话说的轻松,其实刁五娘及廖鹤鸣,两人可是卯⾜了劲,要作一场生死之斗,他们行动如风,攻势凌厉,眉头却锁得紧。

  小雯格格一笑。道:“既是如此,就请两位多指导了。”

  长剑起处,又与两人斗在一起,而招式一下子全又变了,才一会儿已把两人至角落,狼狈不堪,只得作困兽之斗。

  “震天魂”邱宇为人相当狡诈,险,他见有机可乘,捱到郑元平⾝边,低声道:“郑兄,你手下两员大将看来是胜不了的,你还是自己上去吧!”

  郑元平一双眼睛冷得带⾎,脸上毫无一丝表情,他死死的盯着场中打斗的情景,那样子,不带一丁点的人味,令人心寒。

  他脑中迅速思考着:“他们两人分明已经不是对手,我若出手,恐怕会惹来以多胜少,以大欺小的批评,只是再不出手,他们两人可能会惨败得更难堪。”

  郑元平眉梢子动了一下,沉的开口,叫道:“让我也来奉陪几招吧!”

  勒勒带,一纵⾝,已欺到小雯⾝边,左指点小雯肩头“巨骨⽳,”右手以大擒拿手径来夺剑,旁人见他⾝法快捷,出手狠辣,心里都不噤为小雯担心,却见剑光闪动,小雯的剑尖指到了郑元平的后心。

  郑元平不好意思立刻使出狠招,他一心夺剑,又想有刁五娘及廖鹤鸣敌住,并未想她会忽施偷袭,只听刁五娘急叫:“小心后面!”

  郑元平忙向左一避,却听“嗤”的一声,后襟已被小雯划破了一道口子。

  大家心中都是一凛,只见郑元平面红耳⾚,庒制着愤怒,恨恨的道:“在下要得罪了!”

  突然——小雯把长剑往地上一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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